打倒孔家店失败：道德困境与超越

3.“打倒孔家店”的失败

如果中国传统道德规范在五四之后并没有多大的变化，那么，这就意味着五四运动后，虽然在推动科学和工业技术的发展、白话的普及、西方文化形式上的模仿等方面取得了进展，但在引入西方精神方面却是以失败而告终。为什么会失败？我们可以抽象地说，中国文化有着不为任何东西所摇撼的强大生命力，但具体探讨起来，却意味深长。

我们可以这样来提出问题。就像《国歌》中所唱到的一样，因中华民族的危机所迫人们奋勇而起，其中也有许多主张改革的知识分子。然而当他们猛然意识到改革就意味着一定要破除中国传统道德时，就一定会去寻找一种与中国传统道德相对立的东西作为坐标，并促使其演化。没有对立面，改革肯定进行不了。实行演化不成功也就意味着改革失败。那么，作为中国传统道德的对立面是什么呢？如果不可能凭空造出一个来的话，现实中能够找到的就只能是西方的道德论。

前面已经提到过，近代西方道德论的核心有两个，一个是具有乌托邦思想的人文主义，另一个是个人主义。如果人文主义是在融合东方思想大循环中所产生的东西的话，人文主义无法成为中国传统道德的对立面。因为，中国传统道德强调世界大同，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这与西方的人文主义没有本质的区别，最多不过是中国传统等级观念需要破除。所以，要否定中国传统道德，作为它的对立面，就必须宣扬个人主义，确立个人主义。(www.xing528.com)

可是，正如前面已经讨论过一样，个人主义有两个内容。第一是利己主义，第二是以市场经济为基础的功利主义。如果仅仅是利己主义，只能是导致社会陷入混乱，不可能建立一个有秩序的社会。所以，五四新文化运动，虽然在万马齐喑的中国投下了利己主义这样一颗重磅炸弹，但激起的只是短暂冲击，最终没有产生多少积极作用。为什么呢？因为在中国、私人所有权没有得到确立，也没有发展出市场经济，而功利主义也是被新文化运动者们所鄙视的东西。所以，实际上五四新文化运动的推动者并没有找到真正的、与中国传统道德相对立、同时又有实效的东西，当然也就更谈不到向对立面演化了。

如果我们要进一步追究其原因，我们就能看到中国传统道德的抗震能力了。中国传统道德在政治上的目标是实现大同世界，就是孙中山所写下的天下为公。既然要为公，那么追求私利必然遭到千夫所指。而那些以复兴中国为目的的新文化运动者们自然也遵循这个原则。其结果就是，抱着中国传统道德来推行新的道德，这种活动能有前途吗？充其量就是换汤不换药，做些局部形式上的修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