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记录及口述的历史中,帮助个体及社区恢复被扰乱的平衡和健康状况,一直是萨满教祭师或部落巫医的职责所在。西医花了很长时间才认识到心理创伤的可怕影响,而萨满文化则完全不同。它们很久以来就对这些创伤有所认识。萨满文化把疾病和创伤看作整个社会的问题,而不仅仅是承受创伤症状的个体的问题。因此,萨满社会中的人不仅为了自己的福祉而且也为了这个部落的福祉而寻求治疗。这种方法对当今社会中的心理创伤治疗有特殊意义。虽然认可这种治疗方法并不意味着我们都要借助萨满法师的帮助以治疗心理创伤,但是研究萨满法师的创伤治疗方法可以给我们以宝贵启发。
自古至今,巫医们采用的方法繁多复杂。然而,尽管仪式不同、方法各异,但他们对心理创伤的理解是相同的。人在遭受打击之后,他们的“灵魂”可能会与自己的身体分离。根据米尔恰·伊利亚德(Mircea Eliade)的说法(他是萨满教研究领域的一位重要学者),“夺走灵魂”是迄今为止萨满治疗师们提及的致病诱因中最普遍、对人伤害最大的一种。如果缺失了部分灵魂,人们就会处于迷失状态。以萨满教的观点来看,疾病产生的原因是人们被困在“精神监狱”中。
自蒙昧时期到现在,许多文化中的巫医们都能成功地安排各种条件,鼓励“迷失”的灵魂回归它在身体中应有的位置。通过各种仪式,这些所谓的“原始”治疗师们唤起了病人体内固有的力道强大的治疗力量。同时,通过敲鼓、吟唱、跳舞和催眠等强化部落对个体的支持,为治疗提供环境。通常,这一过程会持续数天时间,而且可能会用到一些植物和其他药物催化剂。重要的是,虽然这些仪式本身形式多变,但是被治疗者在治疗过程即将结束的时候几乎一直在发抖打颤。这跟动物在释放被束缚的能量时的表现如出一辙。20多年前,在我位于市区的办公室里,南茜就有过类似举动。
虽然我们的文化与这些原始民族的文化大不相同,但是现代社会中,许多遭受心理创伤的人常常用类似的语言来描述自己的经历。“父亲强迫我发生性关系的时候偷走了我的灵魂”,这是一位幼年时期曾被性侵过的人对自己经历的毁灭性“损失”所做的典型描述。人们讲述自己在接受医疗手术后的感受时,总会提到这种失落和疏离感。我曾听许多女性说,“盆腔检查好像是对我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强奸。”在接受实施了全身麻醉的手术后,人们往往会在长达数月或数年的时间里有灵魂出窍感。而一些看起来很微小的事故,比如跌跤,也会给人带来类似感受,甚至会使人有深切的被背叛和遗弃感。虽然我们的文化中没有类似说法,但是我们许多人都能在灵魂层面感觉到创伤带来的伤害。罗德·斯泰格尔(Rod Steiger)在接受奥普拉·温弗瑞(Oprah Winfrey)的深度采访时,描述了他在外科手术后长达数十年的抑郁:“我开始慢慢地走进一团迷雾中,这滑腻腻的黄色胶状浓雾渗入了我的身体,进入了我的心灵、我的精神以及灵魂……它控制了我,绑架了我的生活。”
在萨满巫术中,由于人们认为疾病的产生与灵魂走失、被偷走或离体有关,所以他们在治疗时努力想抓住灵魂,或者“使它归位、回到患者的身体中”。根据伊利亚德的说法,只有萨满僧人能“看见”灵魂并知道如何驱除它们。“只有他能看见灵魂出窍,也只有他能抓住它并使它回到人的身体中去。”在伊利亚德描述的几乎所有“拯救灵魂”活动中,萨满巫医都要进入病人的精神领域以便为他们治疗。他记述一位萨满巫医为一个生病的孩子招魂:“回到你的国土,回到你的族人旁……回到帐篷里来,来到明亮的火旁!……回到父亲这里来……回到母亲这里来……”(www.xing528.com)
治愈创伤的一个关键要素就在这首简单的诗中显露无遗。我们需要朋友、亲戚、家人或者部落成员们的热情支持,以哄劝灵魂回到受创的身体中。这种治疗活动常常被仪式化,以集体庆祝活动的方式进行。萨满教认识到,深厚的内在联系、支持以及社会凝聚力对创伤治疗而言都非常必要。我们每个人都必须负起相应责任,治愈我们自身的创伤。我们必须做到这一点,为了我们自己、我们的家人以及我们的社会。我们要认识到我们需要人与人之间的这种联系,在康复过程中我们必须寻求团体的支持。
如今的内科医师和精神健康工作者不会提及招魂,但是他们面临着一项类似任务——使一个因为创伤而变得支离破碎的机体重新恢复完整。萨满教的创伤治疗理念和治疗方法是,在部落团体面前使迷失的灵魂与人的身体合二为一。这种治疗方法在掌握了现代技术的人看来简直是异类。然而,这些方法似乎确实能弥补传统西方医疗中的不足。我的结论是,萨满教中的相当一部分做法是切实可行的。就创伤治疗而言,我们很需要向这些传统人士学习,学习他们的医疗做法。在1994年洛杉矶地震之后,恰是那些全家人一起住帐篷、吃饭及玩耍的家庭(通常都来自第三世界国家)的恢复情况比很多中产阶级家庭都好。跟社区中那些互相支持的人相比,比较孤僻的人——强迫性地一遍遍看灾情播放,听地理专家在采访中说“有史以来最大地震”——更容易遭受创伤后遗症。
我的几位来自洛杉矶的同事报告说,他们花园池塘中的锦鲤(大型金鱼)在地震前数小时紧拥成团。这些金鱼保持这种姿势长达数小时。圣地亚哥野生动物园的动物行为顾问南茜·哈维也给我讲了类似故事。我问南茜,在加利福尼亚大火灾中,当熊熊大火烧到羚羊栖息地旁之后,居住在那里的动物们有没有表现出创伤症状?她说没有,而且说发现了一种很奇怪的行为,黑斑羚群和其他的羚羊群在远离栅栏的地方聚集成群,这些动物一直待在一起,直到火被扑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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