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受伤后会沿着伤口生长;而随着树木继续生长,与树的块头相比,那个伤口就会显得很小了。粗糙的树瘤和扭曲的树干诉说着这棵树在生长过程中遇到的伤害和障碍,诉说着这棵树取得的胜利。树木绕过伤害和障碍继续生长,这才成就了它独特的美态和特质。我当然并不是提倡我们都去遭受创伤,然后以此塑造个人特质,而是说既然在人生中心理创伤有时是无法避免的事,那么也许我们可以以树为鉴。
虽然数千年来心理创伤治疗一直伴随在人类左右,但是只在最近10年里它才开始引起专业人士和公众的广泛关注。由于明星人物在每周发行的超市小报上进行的真实告白,心理创伤治疗现在成了一个家喻户晓的词。在这种环境下,心理创伤治疗一般主要和性虐待联系在一起。尽管专业人士对它越来越感兴趣,尽管媒体经常哗众取宠、过度渲染,但是我们却很少见到创伤被治愈的范例。
数据表明,1/3的女性和1/5的男性在孩童时期都遭受过性虐待。虽然人们对性虐待的认识越来越清晰,但是关于如何治愈它带来的心理创伤,我们仍然所知甚少。比如,许多心理受创者常常把自己圈定为受害者,总是蜷缩在角落舔舐伤口。虽然对于治愈心理创伤治疗而言,这也算是迈出了有意义的第一步,但如果一直这样没完没了的话,心理创伤的痊愈就会受到阻碍。性虐待是许多心理创伤中的一种。无论受创原因是什么,我们其实都可以构建一个积极的框架,借此摆脱创伤后遗症。成年的树木独具特色、仪态万方,跟否认自身经历或者将自己圈定为受害者、幸存者相比,树的形象会对我们更有好处。
心理创伤的根源存在于我们的生理本能中。因此,我们只能通过自己的心灵以及身体才能找到治愈的答案。我们每个人都必须找出它的根源所在,同时意识到自己是有选择权的——说不定还是人生中最重要的选择权之一。心理创伤的治疗是一种自然过程,我们可以唤醒自己的内在意识、感受自己的身体,从而实现这个过程。我们无须接受数年的心理治疗,也无须一遍遍地唤起旧时记忆然后将它从记忆中删去。我们会明白,没完没了地探寻和追溯所谓的“创伤记忆”,往往会阻碍机体,使之无法动用我们与生俱来的治愈智慧。
通过对几十个心理受创者进行观察,我得出的结论是,心理创伤症候群从根本上来讲是由于恐惧而中断了的生理反应。我们在危急时刻做出的反应会始终存在,除非我们完成它。创伤后应激障碍就是一个例子。这些症状不会自动消失,除非我们释放能量并完成所有反应。“僵直”状态中储存的能量是可以转换的,正如我们在鲍勃·巴克莱和南茜的病例中看到的那样。这些人都成功地采取了行动并释放了剩余能量,而正是这一点使他们回到了充满活力的状态。
一只鸟错把窗户当成开阔的天空,撞了上去。这可能会使它昏厥甚至死亡。那个亲见小鸟撞上窗户的小孩可能会长久地在脑海中想这只受伤的动物。这个孩子可能会出于好奇、关心或者帮助的愿望去捡起这只鸟。孩子手心中的温暖可能有助于这只鸟恢复到正常状态。随着小鸟开始颤抖,它会表现出重新适应周边环境的迹象。它也许会踉踉跄跄,努力保持平衡,然后会四下张望。如果这只鸟没有受伤,而且能够不受打扰地从这种颤抖和重新适应过程中顺利飞走的话,它就能从“僵直”状态中恢复,重新飞上天空而不会受任何创伤。但如果颤抖过程被打断,那就会有严重后果。假如在这只鸟刚表现出生命迹象的时候,孩子就试图轻轻拍它,那么小鸟重新适应环境的过程就会中断,这种中断会使这只鸟陷入休克。如果能量释放过程频遭打扰,那么每一次连续休克状态就会持续更长时间。结果是,这只鸟会被惊吓致死——被自己的无助感压垮。(www.xing528.com)
虽然我们人类一般不会这样死掉,但如果不能将被“僵直”反应锁在我们身体中的能量释放出去的话,我们会承受很多痛苦。精神受到创伤的老兵、强奸案的受害者、被虐待的孩子、前文中的那只黑斑羚以及上文中的那只鸟等,都遭遇过不可抗拒的局面。如果他们不能对形势做出反应,不能在战斗还是逃跑之间做出选择的话,他们就会陷入僵直或瘫软状态,而那些能够将能量释放出去的人则会重新恢复。人类不会像动物那样自然地从“僵直”反应中走出,相反,他们的状态往往会螺旋式每况愈下,其特点是会出现许多受创症状,这些症状会越来越令人痛苦。为了从心理创伤中走出,我们需要安静、安全以及保护,这些跟上文中孩子的手为那只鸟提供的温暖一样。我们不但需要来自大自然的支持和帮助,还需要亲戚朋友们的支持和帮助。有了这些支持和联系,我们就能逐渐开始信任并尊重那个能给我们带来完满并最终给我们带来平静的自然过程。
《觉醒》(Awakenings)、《错把妻子当帽子的人》(The Man Who Mistook His Wife for a Hat)以及《偏头疼》(Migraine)等书的作者奥利弗·萨克斯(Oliver Sacks)在《偏头疼》一书中描述了几位病人令人侧目的恐慌发作。偏头疼是一种神经系统应激反应,其症状与创伤后应激反应(僵直)差不多,两者之间也常常存在关联。萨克斯对一位一周爆发一次偏头疼的数学老师做了生动描述。一到周三,这位数学老师就会变得紧张易怒。而到了周四或周五的时候,这种状况就会恶化到令他无法工作的地步。到了周六他会更为心烦意乱,而到了周日就会全面爆发偏头疼。然而到了周日下午,头疼症状会渐渐消减,直至完全消失。在偏头疼逐渐消失的过程中,他会获得新生,充满创造力、满怀希望。周一和周二时他会觉得自己精神焕发、活力四射。这两天里他心情平静、极具创造力,他会在这种状态下有效地工作直至周三。周三时易怒状态再次到来,整个循环重新开始。
萨克斯用药物缓解了这位病人的偏头疼,但是他却意识到这种做法同时也扼住了此人的创造力源泉。萨克斯博士哀叹道,“在治愈他的偏头疼的同时,我也终结了他在数学方面的才思……随着病理症状的消失,他的创造力也消失了。”萨克斯解释说,一般的偏头疼病人在头疼发作后可能会微微出汗并排出几品脱的尿液,他将之称为“生理性宣泄”。然而这位病人在接受药物治疗后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同样地,心理创伤痊愈的过程中也伴随着些许热汗。摆脱忧惧的“湿冷”状态,情绪渐渐热烈,湿润的热浪涌动,在这个过程中,天生具备自愈能力的机体会融化掉被心理创伤“冻结”在机体深处的“冰山”。如果我们能容许自己经历如打颤这样的由心理创伤症候引起的体觉的话,那么焦虑和绝望有时反而会成为创造力的源泉。
被困在心理创伤症候中的恰是心理创伤症候群进行建设性转变时必需的能量、潜能以及资源。这种创造性的痊愈过程可能会遇到种种阻碍,比如利用药物抑制创伤症候、过于强调调整或控制创伤症状、否认感受和知觉的存在或者认为这些感受或知觉没有用处,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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