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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理论:解析与统一

时间:2023-12-0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与它们都不同,文学活动以在与说的统一为独特前提。但这种想法没有考虑到现代自然科学深刻揭示出的“测不准”原理:任何被观测物以及观测结果都与观察者及其手段有关,因此是测不准的。比如将温度计插入一杯水中试图测量水温,但温度计的插入已不可避免地改变了这杯水的温度,这样,我们便始终测不准想要测准的杯中水温这个目标。以上是理解文学“说与在统一”这一独特性质的前提,也是理解这一性质时最重要、最关键的学理根据。

文学理论:解析与统一

日常活动与科学活动这两种非文学活动,都不同程度地分离着在与说。与它们都不同,文学活动以在与说的统一为独特前提。只要我们稍微回忆一下生活中自己读到一部优秀文学作品的真切感受,就不难领悟这一独特前提:明明是用语言讲述出来的故事——实质是假的,你却全身心沉浸于故事的存在——当成了真的。所以,文学是语言中的世界,在文学活动中语言与存在实现了融合。它包括以下三点环环相扣的论证:

1.语言不及物,是一种符号(替代品),不具备符合事物实体的实质性。

在十九世纪末,以马拉美、瓦莱里与福楼拜等人为代表的一批杰出作家,已开始将创作的重心转移到文学媒介及其所规定的文学界限方面,提出人们是使用语言而不是观念在写诗,“诗是用词语写的”,这句看似废话的告白实际上饱含着深意,那就是把人们对文学的关注目光从与外界事物的关系上转到与语言构造自身的关系上。这种创作上的微妙变化,主观上是由于受当时非理性主义思想的影响而试图走出机械的现实主义,比如实证主义,回到文学本身,客观上则无形中开启了对语言性质的重估历程。紧随其后,以索绪尔为代表的现代语言学家们深入发现,语言是一种符号(替代品),不具备符合事物实体的实质性。比如当仔细观察“树”这个语言符号时,我们惊奇地看到:这个字的读音shù与眼前这棵树并没有必然的联系,把它读成别的发音比如yú也是可以的;这个字的概念意义“木本植物的通称”也高度抽象,与眼前这棵具体存在着的树没有必然的联系。从这两方面得到的共同真相及其进一步解释是“语言直接表征的不是事物”[1],其被理解的可能性要从语言自身中寻找。最能说明这个朴素道理的,莫过于人的姓名。我们生下来后便被冠以张三或李四之名,却我还是我,你还是你,并没有因姓名的更改而发生实体上的变化,被这样而非那样取名完全是偶然的,尽管一经如此取名后,随着我们的成长,这个名字似乎又显示出某种非我莫可、因我而生的意义,会表现出约定俗成的一面。这是语言的根本性质,也是理解文学活动独特性质的关键前提。

2.因此,语言不及物,意味着语言中的世界不是物,世界无法被当作物来被人谈论。

语言是对世界的谈论。语言不及物,于是意味着世界无法被当作物来被人谈论。就是说,在世界与我之间建立联系,需要在语言中把握世界,把世界看成语言化的。人与世界存在着两种基本关系。一种是“人—物”关系,人把世界视为认识的对象,世界被当成了提供给人进行认识、使人得到其本质的物,在这种关系中人与世界是对立的。另一种是“人—人”关系,人不再将世界视为认识的对象,而视世界为与自己平等的人并由此理解它,在这种关系中人与世界是融合的。前一种关系中,语言是认识世界的工具,被处理成及物的,这种处理态度尽管在某种范围内(比如在日常活动中充当交际媒介、在科学活动中充当逻辑载体)有其有效性,从根本上看却是违背语言的本性——不及物性的,严格地说是一种语言的非自觉状态。后一种关系中,语言则是世界本身,正是语言对自身本性——不及物性的顺应,保证了世界不在对它的谈论之外,而在对它的谈论之中,从而使世界成为被人理解着的意义世界。在这个意义上,“理解是一种语言现象”[2]。不是非自觉的语言状态,而是语言使我们融于世界并感受到了意义。

3.也因此,语言的不及物性,是对人与世界的关系的更为合理的调整,是积极的。(www.xing528.com)

受传统形而上学的影响,我们很容易怀有根深蒂固的成见,总觉得及物才牢靠、不及物的是不牢靠的。但这种想法没有考虑到现代自然科学深刻揭示出的“测不准”原理:任何被观测物以及观测结果都与观察者及其手段有关,因此是测不准的。比如将温度计插入一杯水中试图测量水温,但温度计的插入已不可避免地改变了这杯水的温度,这样,我们便始终测不准想要测准的杯中水温这个目标。世界的这种神奇本相,便宣告了人类试图将之运握于掌中的神话的破灭。相应地,这种认为及物才可靠的想法,也没有考虑到现代哲学所显示的人的真实生存处境:人在得到着的同时也始终失去着,或者说,人所欲求的与所得到的始终相反着。打个通俗的比方,这就像我国古人所云“老去增年是减年”。这是因为:人入场后看见着场内景象,却看不见自己所占据着的那个观看点,前者意味着得到着,后者却意味着同时失去着;人离场后看见了场内全景,却失落了在场的亲身体验氛围,前者意味着得到着,后者却意味着同时失去着。人的这种生存处境是人生本体,因为人无论入场还是离场,都始终面临这个悖论而解不开它,正由于这个悖论解不开,人才需要离场而复入场、入场而复离场,始终处于入场与离场的交替中,从而处于由场内外完整组成的世界之中(融合于世界)。就这样,语言的不及物性主动积极地调整着人与世界的关系。而人与世界的关系的主动积极调整,正是真理的显现。

于是,文学既然是语言中的世界,便因语言的不及物性而在语言与世界的非对象化关系中建立起世界与自己的真实关系——融合(生存亲缘),从而在事实上区别于,也在价值上高于与世界相对立的非文学活动。

以上是理解文学“说与在统一”这一独特性质的前提,也是理解这一性质时最重要、最关键的学理根据。甚至可以说,理解了这一点就理解了文学活动有别于非文学活动之处。需要我们最后解开的一问是:包括文学在内的艺术活动,都不同程度地实现着说与在的统一,那么,文学的说与文学的在具有何种特殊性呢?解开这一问,便将彻底揭示出文学的性质。

[1] [瑞士]鲍亨斯基:《当代思维方法》,童世骏等译,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5页。

[2] [美]霍埃:《批评的循环》,兰金仁译,辽宁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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