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蒂尔·拉德,原名阿瑟·霍伊·戴维斯(Arthur Hoey Davis),因酷爱英国散文家斯梯尔(Steele)的作品,而借其名,并加上“rudder”(舵)一字的缩写“Rudd”,构成他的笔名。拉德出生在一个选地农[1]家庭,父亲从英国威尔士移居澳大利亚,曾做过勘测员、邮递员和铁匠,后转而垦荒种地,在农村安家。但由于创业艰难,一家人虽然全力以赴,终年忙碌,仍常常食不果腹,生活十分清苦。拉德就是在这种艰辛的环境中长大的。他断断续续受过一些教育,不到12岁就开始独立谋生,做过剪羊毛工、骑马牧人、牧场帮手等。18岁时在母亲的怂恿下,他进政府部门工作,服务于行政司法官办公室,开始任秘书,最后升至州代理执行官。他平时喜欢骏马及马球运动,善于言词,精力过人。他作品的活力,与他的这种个性不无关系。1903年,拉德弃职而致力笔耕,创办了《斯蒂尔·拉德杂志》。他晚年移居悉尼,1935年病逝后,政府为他举行了州葬礼。
拉德一共写过24部小说和五个剧本。主要作品有《在我们的选地上》(On Our Selection,1899)、《我们的新选地》(Our New Selection,1903)、《桑迪的选地》(Sandy's Selection,1903)和《重返选地》(Back at Our Selection,1906)等,其中尤以《在我们的选地上》最负盛名,从小说问世之日至1940年,共发行了25万册。后又被改编成连环漫画出版。1912年小说被改编成剧本初次上演时,由于购票盛况空前,当局不得不动用警察维持秩序。1932年根据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上映,也获得成功。如今,这部小说中的几个主要人物已几乎家喻户晓。
拉德的文学成就,恰如今人在他故居的题词中所写的那样:“他为澳大利亚创作带来了丰硕的礼物:诚实的笑声,内中隐含着先驱者的苦斗和悲哀。”[2]他用喜剧的形式描绘艰难的拓荒生活,刻画早期定居者幽默开朗的性格和百折不回的勇气。他选择了生活中滑稽可笑的细节,并用夸张的手法加以渲染,使之产生强烈的喜剧效果,因而被人称为“澳大利亚第一个幽默作家”。尽管拉德作品的题材与劳森的颇为接近,但两者的风格迥异:劳森集笔力于生活中的悲剧,只是用幽默来调节悲凉的气氛;而拉德则把生活中的愁苦作为陪衬,以大事渲染幽默,来湮没生活中的不幸。
拉德的代表作为《在我们的选地上》(目前流行的版本内中包括《我们的新选地》)。小说描写普通选地农拉德(Rudd)率领家人在一个穷僻的地区垦荒种地、艰苦创业的过程。拉德一家常常面临资金短缺、工具简陋、食品匮乏、气候干旱、生活无着等种种困难。虽然人人起早摸黑苦干,但荒僻的土地却并未回馈应有的酬报。辛苦一年,收获了15袋玉米,卖得12镑,扣去平日欠账,仅得三镑,连糊口都有困难,而孩子们还盼着老爹答应给他们买的靴子。后来,大家好不容易盼来个好年景收得100袋玉米,偏又粮多价贱,只卖了“七镑十先令”。年复一年,老爹与妻子、儿女们都是如此艰难地度日。但是,清苦的生活中仍充满着笑声,破旧的六角手风琴照样奏出动听的音乐,寒酸的树皮小屋常常透出欢歌笑语,仅有冷水招待宾客的婚礼晚会上,狂欢者甚至还把地板都跳得断裂。正如小说所描绘的那样,“欢愉常常讥讽着不幸,轻松和希望软化了逆境”,拉德一家以乐观态度对待生活中的种种波折,终于度过了创业初期最艰难的日子,在贫瘠的土地上深深扎下了根来。小说通过拉德家的奋斗史,反映了早期移民在澳大利亚建立家园的艰辛,以及他们在与自然搏斗中所表现出来的乐观主义精神。
《在我们的选地上》塑造了一组农民的典型形象,这些人一方面有着诸如朴实、勤奋、乐观、诚恳、善良、感情不细腻、不敏感等某些共同的特点,另一方面各自又有鲜明的个性,使人难以忘怀。
书中着墨最多,塑造得最为成功的形象是老爹(Dad),他脾气急躁,动辄骂人、打人,发起火来,会把狗踢到半空中,会拿着锄头冲向使他怄气的儿子。一旦失去理智,他会干出种种令人发笑的事情来,而成为大家的笑柄。孩子们既笑他,又怕他。在他们的心目中,他既是被取笑的对象,又是一位英雄。他性格坚毅,对待生活乐观,即使到了看似山穷水尽的地步,也总有办法对付。家里无钱买茶叶,妻子为此而发愁,他却别出心裁地将一块面包烤糊,放进杯子,倒入滚水,来代替茶,还说有特殊的味道。他像牛马一般地干活,并要他的儿子们效法他。他只有一个生活目的,即“如何向土地索取足够的食品,并偿付借款的利息——使家人免于饥饿”。他眷恋土地,热爱耕耘。虽然生活贫苦,困难重重,他却不愿离开故土,另觅出路。他是一个讲求实惠的人,却又很有头脑,有时还颇有远见。他自认为家里的成功,主要归功于“他用脑,家里人用手”。老爹又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人,儿子们无论怎么苦干都不能使他满意。他一旦得病,家里人便左右为难,如进房探望,他嫌讨厌;要是不去,他又会说家里人没有同情心,是在等他死去。老爹带领儿子们奋斗了若干年后,景况大有好转,到了后期(《我们的新选地》中)他终于开始雇工,扩大了生产规模,在选地上立住了脚跟。
老爹这一形象原是一个富有个性而令人喜爱的人物,他的存在也为作品增加了幽默色彩。遗憾的是,作者在后半部作品中,把这个人物的喜剧性色彩渲染到了极端,使他变成了一个制造笑料的角色,他忽儿被摔下马来;忽儿被母牛掀翻在地;他误踩捕袋鼠的夹子被倒吊到了树上;他一时兴奋,忘了穿好裤子就从房里冲出来,把女客们吓得拔腿就跑……在《桑迪的选地》一书中,这种倾向有增无减,而到了《重返选地》这部小说,老爹已沦为一个常常喝得酩酊大醉、无端挨揍而暴跳如雷的小丑,因而纯粹成了一个变了形的、脱离现实的虚构人物。
母亲(Mother)的形象落墨不多。她心地善良、富有同情心。她感情并不外露,但看得出来溺爱自己的孩子,即使像丹(Dan)这样的浪荡子,在老爹数落他时,母亲也没说过一句附和的话。她对垦殖始终充满信心,是老爹的热情支持者,甚至当老爹过分焦虑,有些动摇时,她也极力安慰他,主张再干下去。(www.xing528.com)
戴夫(Dave)沉默寡言,性情温和,像老爹一样成天没命地干活。他办事可靠,对脾气暴躁的父亲十分顺从。但长大以后,他对父亲的专制终于表示了反抗,与老爹发生激烈的争执,继之愤而出走,使老爹最后答应了他的要求。
乔(Joe)与他的哥哥不同,好动嘴动手,富有幽默感。他热爱大自然,喜爱各种动物,甚至连面目可憎的蛇虫也喜欢耍弄。他调皮捣蛋,经常做出些怪事来,引得大家哄堂大笑,他是一个滑稽人物,为小说制造了不少笑料。
丹是一位浪子,是家里唯一不爱劳动的人,他嫌家里生活太苦,因而远离家乡去打零工。好吃懒做的天性,使他并未成功,然而他回家来却又把自己吹得天花乱坠。他的大话常常被熟知他脾性的戴夫识破,他被戴夫称为一个“大说谎家”。
这是一组澳大利亚早期定居者的形象。作者把他们用血缘的纽带联结起来,放到一个“社会的细胞”——家庭中来进行刻画,不但塑造了一系列艺术典型,而且还再现了创业时期的社会风貌,用笔是比较集中而俭省的。
小说在写作技巧上颇有独到之处。全书没有贯串到底的情节,各章都是一幅幅可以独立成篇的速写,各自描绘生活中的一件或几件小事,而并不构成故事。但书中的主要人物前后连贯,反复出现,通过他们在各个事件中的表现,人物形象得到刻画。在塑造人物时,作者用的是粗线条,往往寥寥几笔勾勒出主要特点,并抓住这种典型特征反复加以强调。如对老爹的刻画,作者没有作细致的外貌描绘(读者甚至连他是胖还是瘦都不知道),而是反复写他的火爆性子,动辄打骂孩子的习惯,甚至重复他的口头禅,使他的个性显得非常突出,读者绝不会将他同别的人物混同起来。作者还采用漫画和闹剧的形式来刻画人物,把人物的某一特征和在某个事件中的表现,夸大到变形的程度,使其显得荒唐可笑,从而产生闹剧的效果。闹剧场面在书中比比皆是,它一方面有助于人物的刻画,另一方面用来淡化现实生活中的悲哀,使当时的读者即使身处逆境也能忍受,增加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在作品中设置闹剧,实际上是适应早期险恶、孤寂的环境的一种需要。但是书中某些闹剧却似嫌过分,也并未起到刻画人物的作用,仅仅成了作者有意逗人发笑的“噱头”,不免落俗。此外,小说中选用了许多精妙的细节,这些细节不但生动有趣,而且在刻画人物性格上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如老爹叫家里唯一的“学者”乔计算出卖700蒲式耳麦子(每蒲式耳六先令)能得多少钱时,乔在石板上写了又擦,擦了又写,算了半天,最后蹦出9 000镑这样一个大得惊人的数字,引得一家人笑得前仰后合。乔为了掩饰自己的错误,赶紧解释说自己忘了除以12,可是算了半天后,却又说9 000除以12应该是“4 020镑”。老爹听了,大叫一声“蠢货!”,便冲出门去睡觉了。这里把乔的“戆气”和老爹的急躁活脱脱地勾画出来了。类似的细节几乎每章都有,这就大大增强了小说的可读性。小说的语言简洁朴实,短句多,俚语多,与作品所要表现的纯朴的农村生活相吻合。最后值得一提的是,由几位绘画大师为小说所配的插图,都生动有趣,为作品起了锦上添花的作用。但可惜的是插图过分漫画化了些,这种漫画化的倾向甚至也影响到作者本人的创作,使他在后几部作品中不自觉地按画家们提供的模式,把人物夸张到脱离现实的地步。
拉德的其他几部作品都不如《在我们的选地上》和《我们的新选地》成功。《桑迪的选地》继续描绘农民们在土地上的奋斗,其中很大一部分篇幅表现了土生土长的新一代青年们的恋爱、婚姻和生育;《重返选地》写了一家人返回选地、住进新屋后的生活,突出了老爹荒唐可笑的遭遇。从这两部作品中可以看出,拉德已滑向艺术上的下坡路。尽管如此,拉德的作品总的说来还是像劳森一样,因其鲜明的澳大利亚特色而成为民族主义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并至今为广大读者所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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