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学与妇女研究的区别，女性学比妇女学更准确

一、女性学的定义

(一)基本概念辨析

1.“女性学”与“妇女研究”

在西方，妇女研究和女性学是同一个词，即Women's Studies，妇女研究在中国已有近20年的发展历史，20世纪80年代中期，从国外传来的Women's Studies被译为“妇女研究”，其实，准确的译法应是“妇女学”。有人认为，要发展中国的妇女学，当务之急是把“妇女学”从作为问题和课题的“妇女研究”中相对分离出来。杜芳琴认为，妇女研究主要是针对现实妇女状况和问题进行研究，从而为决策提供理论依据;妇女学(作者注:此处亦可以理解为女性学)主要由学界发起，从学术领域和知识改造入手，解构、分析男权中心的知识体系如何建构、如何传承性别不平等和其他的等级表现⁽¹⁾。由此可见，在目前中国的文化与学术背景下，“女性学”与“妇女研究”是既有联系又有区别的概念。

“女性学”与一般“妇女研究”的区别在于，女性学是相对系统、完整、逻辑地阐释其研究对象的知识系统与理论体系的学科。简言之，它是一门关于女性的本质、特征、存在形态及其发展规律的整体性的科学。而“妇女研究”一般是从某一特定的角度出发(比如心理、文学、历史、教育等)，对女性某一方面的行为或特征、生存发展面临的某一方面的问题进行的个别、局部的研究。它一般是在既有学科范围内进行的，并逐步形成了该学科中以女性为对象的分支学科，例如，女性心理学、女性文学与批评、女性教育学、断代妇女史，等等。

“女性学”与“妇女研究”之间，是既相互“自治”又相互“整合”的。首先，两者的学科特点不尽一致;其次，“妇女研究”的成果，经过转化和提升，可以而且应该成为女性学的某种理论元素。同时要建设科学的“女性学”，也离不开各既有学科妇女研究的支撑，只有不断吸收不同学科妇女研究的成果，女性学才有可能获得不断的完善与发展。只有各学科的女性分支学科不断创新，“女性学”学科建设才能永葆发展活力。

2.“妇女学”与“女性学”

在我国，Women's Studies也被翻译为“妇女学”，无论是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还是21世纪之初的今天，一直有不少学者在使用“妇女学”这个概念。学术界认为，“妇女学”是“以妇女问题为研究对象的科学，也是实现男女平等，发挥妇女作用的应用科学”，⁽²⁾或认为是“研究妇女问题的产生、演变以及妇女问题的解决，也就是妇女解放的性质、条件和道路的科学”，⁽³⁾或认为是“以妇女为中心的知识体系，但并非是孤立地研究妇女，而是研究性别的社会关系”⁽⁴⁾。有学者认为把Women's Studies翻译为“女性学”比“妇女学”更为科学。这是因为，其一，这门学科是从性别的角度，把人类的一半作为客体对象来研究，称“女性学”要比称“妇女学”更科学、更准确。其二，在当代中国文化语境中，“女性”是一个超越社会关系泛指“女人”的概念。应该说，在当下习惯话语中，“女性”与“妇女”两词在内涵上没有本质的区分，但是，在外延上确乎存在一些细微的差别。“妇女”被多用来指称那些有一定年龄和经历的女人，或有婚史的女人;而“女性”涵盖的范围要大些，它既可指称已婚的女人，也可以指称未婚的女子，还可包括未成年的少女、女童等⁽⁵⁾。因此，“女性学”比“妇女学”更为准确和贴切，而且能够涵盖所有的女性。也有人认为“妇女学”这个词政治色彩太强，所以，建议用“女性学”。但有人认为使用“女性学”易于将妇女“生物学化”，掉进本质主义的陷阱(蔡一平，1999)。通常情况下人们常常忽略二者的差异，既有学者使用“女性学”，也有学者使用“妇女学”。

3.“女性学”与“女性主义”

“女权主义”(feminism)，是指争取男女平等的理论和社会运动。由于翻译语境受现实因素的影响，我国多采取“女性主义”的译法。它关注妇女的社会地位，追求男女地位的平等，并力图消除妨碍妇女作为个人获得解放和发展的一切障碍，其内容包括女性主义运动和女性主义思潮两个部分。这两者相互影响、相互促进，共同成为推动女性学产生与发展的动力。纵观历史发展，无论是在西方还是在中国，无不是先有女权主义运动或社会变革才催生了女性学学科的诞生⁽⁶⁾。

虽然西方女性主义理论流派纷呈，但其寻觅女性成为“第二性”的根源、探索实现男女平等的路径，为解析整体的女性生存与发展提供了不少理论元素。中国的女性学是在吸收西方女性主义的思想营养，研究现实女性生存与发展问题的过程中逐步建立起来的，是女性主义运动和女性主义思潮在学术上的延伸。但女性学比女性主义在内涵上更为宽广，它更多的是从学理、宏观以及整体上研究女性的本质、特征及其发展规律⁽⁷⁾。

4.“女性学”与“社会性别学”(www.xing528.com)

自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以来，社会性别学/研究(Gender's Studies)这一新的研究领域开始越来越受到学术界的重视。其实，“社会性别学/研究”与“女性学”有很大的区别。社会性别学/研究是在妇女研究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它不但包括对女性的研究，也包括对男性的研究;它不是完全以妇女为主体和目标的研究，而是由两性共同参与的研究。其目的在于强调对社会性别关系的分析，⁽⁸⁾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女性主义理论和社会性别视角对学术影响力的增强，中国学者借鉴国外社会性别研究的理论和方法，提出“社会性别学”(Gender's Studies)或“妇女与社会性别学”(Women＆Gender's Studies)。从2000年以来，人们纷纷把“妇女研究中心”更名为“妇女与社会性别研究中心”，把原来的“妇女学”或者“女性学”易名为“妇女与社会性别学”。其理由是现在“社会性别”逐渐成为一个分析范畴，适用于所有学科范畴。当今的女性学既是多学科-跨学科的以社会性别为核心概念的新知识体系，又是需要张扬妇女主体(研究主体和研究对象主体)，“妇女与社会性别学”这一称谓可以避免淹没妇女主体。

应该明确，“女性学”与“社会性别学”是两个不同的范畴和概念。因为，“社会性别学”是以性别为主要研究对象的学科，强调的是对社会性别制度、社会性别关系和社会性别建构的研究。比如北京大学社会学系佟新教授的《社会性别研究导论》(佟新，2005)就是一部从社会性别视角分析论证造成两性不平等的社会机制的学术论著。该书的目的不仅在于揭示各种显性和隐性的社会性别不平等现象，更重要的是深入探讨了这种不平等的性别秩序产生的原因，系统地论证了各种文化因素和制度结构如何成为建构和强化性别不平等关系的社会基础。

女性学也具有社会性别视角，也离不开社会性别的理论与方法，社会性别研究也不能忽略对女性的解析，但作为两个相关学科，它们是由不同的“元问题”生发出的不同系统，虽有交叉渗透，互为依存，密切关联，但还是不宜相互替代。

5.“女性学”与“性别社会学”

20世纪80年代末出现了一个新的学科——性别社会学(Gender Sociology)，它是从人类两性的和谐统一的目标出发，用性别视角研究两性在社会运行和发展中所形成的角色、地位、作用等问题，并借用社会学的方法来研究两性社会问题，如就业、教育、参政、婚姻家庭等问题。作为一门新兴的学科，其发展还很不成熟，某些领域的研究与建构还处于超前状态，既面临巨大挑战，又蕴藏发展潜力。女性学一般是对女性的生存、权利和社会地位进行的学术研究。有学者认为，性别社会学的建立是因为不满于女性学对女性问题和女性政治的专注，并质疑女性学在探索女性群体中的认识论和试图代言女性的政治努力，包括它对社会性别的认识。从这个角度看，女性学为性别社会学的创立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两者对女性的关注与研究是有共性的，性别社会学也是对女性学的发展，但它也具有女性学所没有的独特的研究对象和研究方法。因此，两者在学科本质上还是有区别的。

(二)女性学的定义

“女性学作为一门独立的新兴交叉学科”的观点，越来越被学界广泛认同。但是，学者们又从不同的研究角度，对女性学进行不同的定义。

日本女性学研究会认为“所谓女性学，是从尊重女性人格的立场出发，跨学科地研究女性及妇女问题，并以女性的观点重新研究既有学问的一门科学”⁽⁹⁾。美国学者认为，女性学“应该以女性在历史上和制度上一直受歧视这一性别上的不平等为基础，追究产生这种不平等的宗教、哲学和社会思想根源，使它成为女性依靠自己力量消除不平等的手段，并致力于通过妇女力量来进行社会改变和文化革命的科学”⁽¹⁰⁾。韩国学者金成南认为，“女性学是以性别平等主义观点为中心，从批判的角度出发，研究与爱情、婚姻、性、家庭、劳动、法律、经济、政治、文化等领域相联系的男女人生的科学”⁽¹¹⁾。

我国学者也给出了许多关于女性学的定义。魏国英认为，女性学“是一门关于作为整体的女性的本质、特征、存在形态及其发展规律的科学”⁽¹²⁾。韩贺南认为，女性学是研究女性的生存与发展现象及其规律的科学⁽¹³⁾。叶文振认为，“女性学是研究女性本质以及女性生存发展现象与规律的综合性科学”，其学科内涵包括:第一，女性学的研究视角是“社会性别”;第二，女性学的研究对象是“女性的本质、女性生存发展现象与规律”;第三，女性学强调宏观性整体性，是一门综合性科学⁽¹⁴⁾。以上定义都有自身的特点和合理性，对我们界定什么是女性学具有很大的启发作用。

本书认为，女性学是以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为理论基础，借鉴西方女权主义理论精华，从社会性别的视角出发，跨学科地研究女性的本质、生存状态与发展规律的一门综合性的学科。它包含女性自身、男性以及与社会性别制度等和与女性有关的所有议题。具体地说，一方面，女性学研究女性的过去、现状以及未来，它包括女性生存和发展过程中的种种生理、心理和社会现象以及这些现象的变化;另一方面，女性学特别关注与女性有关的各类论题，着重探讨各门学科中忽视女性的现象以及产生这一现象的原因，试图进一步完善人类知识系统。因此，女性学的探索触角延伸到了人文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等多个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