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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二乡村叙述总体与全球对照

时间:2023-11-3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沈从文的创作还是以小说的成就最高。他对故乡的农民、兵士、终生漂泊的水手船工、吊脚楼的下等娼妓,以及童养媳、小店伙等等,都一律怀有不可言说的同情和关注。悲剧的明线暗线贯穿始终,包括老船夫、翠翠母女、傩送两弟兄的命运。翠翠的天真纯洁在小说中都表现为她的毫无心机的、超出一切世俗利害关系的爱情之中。她对二老的感情像是一直处于少女期的梦境状态。

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二乡村叙述总体与全球对照

沈从文的创作还是以小说的成就最高。在30年代繁盛的创作潮流中,他是京派小说的领衔者。沈从文笔下的湘西世界,包含有对人的生活形态中有别于现代文明的那种健全、协调、化外境界的重新发现,并大量地渗入作家情感、情绪,把自己童年的记忆长久地带进当下的记述,从而有意增强了叙事作品的抒情倾向。

大约1928年后,沈从文摆脱了初期幼稚,他的表现湘西下层人民特异“生命形式”的小说纯熟了。他对故乡农民、兵士、终生漂泊的水手船工、吊脚楼的下等娼妓,以及童养媳、小店伙等等,都一律怀有不可言说的同情和关注。这里自然有血有泪,但更多的是追求琐屑生活的企望的破灭,是人格的习以为常的遭受践踏。《萧萧》中的童养媳萧萧的悲凉命运,正在于人对自身可怜生命的毫无意识。萧萧终于没有被发卖、被沉潭,她抱了新生儿,在自己的私生子娶进大龄媳妇的唢呐声中,也即又一个“萧萧”诞生的时候仍懵懵懂懂。以写妓女和水手蛮强的性爱闻名的《柏子》,字里行间透出的也是哀婉的艺术效果。叫做柏子的水手,每月一次花尽用性命换来的金钱去与相好的妓女会面,他倒觉得满足,像一条随时可以掀翻的船在无所顾忌地前行而不知觉。便是有一天受到严重的挫折,有所悟了,还是脱离不掉生命的“自在状态”。《丈夫》在反映边地农民忍受屈辱让妻子出外卖身的严酷现实时,写了初时的无意识,和一次探望在河船上为娼的女人的过程中,所引起的混合了原始男性主义的人性醒悟,第一次想到业已丧失的做丈夫的权利,具体感受到地位低下的痛楚。他们的隐忍态度,促成作者对其坚韧生活能力的赞美,和人的命运不可知的深重哀叹,如《石子船》里那个偶然被河石“啃”住手的年轻人,生死只在一发之间。这里没有尖锐的阶级斗争的图画,沈从文不具有那样的政治意识,他只用看似轻淡的笔墨,点出令人心灵颤抖的故事,他的目标仅仅专注于那些历经磨难而又能倔强地生存下去的底层人民的本性。

这类人事的表达,在沈从文1934年出版的代表作中篇《边城》里,推向了极致。《边城》描写撑渡船的老人与他的孙女翠翠相依为命的纯朴生活,以及当地掌水码头团总的两个儿子同爱一个翠翠以致造成的悲剧结局。小说达到了乡情风俗、人事命运、下层人物形象三者描写完美和谐、浑然一体的境地,像一颗晶莹剔透的珠玉。风习描写注重本色,充满诗情画意,与故事、人物的情调合一。悲剧的明线暗线贯穿始终,包括老船夫、翠翠母女、傩送两弟兄的命运。至于人物,主要是翠翠这样的纯美少女形象所提供的典型的湘西人生样式。这种“人生”是美丽善良的,但却被引向了毁灭。翠翠的天真纯洁在小说中都表现为她的毫无心机的、超出一切世俗利害关系的爱情之中。而作品写翠翠之爱,是十分含蓄,朦朦胧胧的。她对二老的感情像是一直处于少女期的梦境状态。作者细致地写翠翠接触男性不多但在少有的接触中对二老的微妙印象,写她很少听周围闲言但也听到了团总欲与有碾房陪嫁的人家打亲家,而二老偏不要碾房的传言,写二老为翠翠唱夜歌而歌声径直进入姑娘的梦里,层层入扣。到了祖父老船夫死后,她才将事情始末串联起来,方明白了自己的不幸。如果探讨翠翠不幸的原因,其中有人的、社会性的各种因素,而沈从文写来平实,把一个生活、浸染在古老风俗环境中,长久将自己的爱情心思埋藏极深的小女子,写得极有诗意,就是沈从文常说起的美丽总令人忧愁的那种境界。翠翠,和沈从文其他小说中所写的小女人如《三三》里的三三、《长河》里的夭夭,都是作者美的理想化身:恬静、温柔、纯净、忠贞,从外表到内心皆姣好无比。围绕翠翠描述的宁静自足的生活,淳厚的人情美、人性美,人心向善,正直、朴素、信仰简单而执著的地方民族性格,加上乡村风俗自然美的渲染,由此,托出了作者心向往之的那块人类童年期的湘西神土。汪曾祺称“《边城》的生活是真实的,同时又是理想化了的,这是一种理想化了的现实”。“《边城》是一个温暖的作品,但是后面隐伏着作者的很深的悲剧感。”“《边城》是一个怀旧的作品,一种带着痛惜情绪的怀旧。”〔5〕作为一部带“牧歌”情味的乡土小说,是与“五四”以来形成的表现压迫和不平,或者批判愚昧、落后,挖掘民族精神创伤的乡土文学传统不同的。它也有文化批判的倾向,是用“梦”与“真”构成的文学图景,同文本外的现实丑陋相比照,让人们从这样的图景中去认识“这个民族过去伟大处与目前堕落处”〔6〕。这是他的诗体乡土故事的主旨。

沈从文的女性形象柔美如水,这种生命形式可以用“恬淡自守”来加以概括。但故乡的男性又教会他神往于“雄强进取”,十万大山般矗立,表现了原始的蛮性力量。所以在他的湘西人物序列里,男性军人往往是诚实、勇武、不驯服、有血性的。《虎雏》里的少年勤务兵,在上海未被“我”驯化过来。这个短篇用“我”与军官六弟等人的对话贯穿,始终在论辩湘西人的野性能不能改、要不要改的问题。最终用勤务兵在城市里杀人潜逃的事实来回答。《会明》、《灯》写军队里三十年的伙夫老兵,外表皆雄壮、固执,实际天真、憨痴如儿童一般,几乎是将雄强和柔顺集于一身了。关于此种湘西精神的表现,早就有人提出作者是“想借文字的力量,把野蛮人的血液注射到老态龙钟、颓废腐败的中华民族身体里去,使他兴奋起来,年青起来,好在20世纪舞台上与别个民族争生存权利”〔7〕。这是有些道理的。

在沈从文的美学观念里,除了“人性”,还有“神性”的概念。他说:“一个人过于爱有生一切时,必因为在一切有生中发现了‘美’,亦即发现了‘神’。”“美固无所不在,凡属造形,如用泛神情感去接近,即无不可见出其精巧处和完整处。生命之最高意义,即此种‘神在生命中’的认识。”〔8〕有人说他具有“泛神论”的思想,其实也就是“美”、“爱”、“神”三者一体的思想,瞩目于“一种美和爱的新的宗教〔9〕。既然爱与美即神性,不妨说在沈从文的心目里神性便是最高的人性。于是,经过他改写的佛经故事或民间传说,就特别地运用浪漫的手法来宣扬这种生命的哲学。《龙朱》写过去年代白耳族王子龙朱爱上黄牛寨寨主女儿的故事,龙朱被赋予了高贵的性格,热情、勇敢、诚实,“美丽强壮像狮子,温和谦顺如小羊”,他的爱是美丽的。爱得刚烈以致酿成悲剧的,如《媚金·豹子·与那羊》里民间的英雄豹子与美人媚金约会,却因寻找避邪的白羊发生误会,先后拔刀自尽;《月下小景》的男女主人公,为反抗女人只同第一个男人恋而与第二个男人结婚的习俗,在不能自禁中发生两性关系又无法在现实中再与相爱者结合,便双双服毒而死。这些小说都是沈从文写得最美的文字,而所赞的爱和美都上升到人性的极致。它们一般采自少数民族中长期流传的情爱故事,加以渲染,贯穿了人类已有的纯真爱情、纯洁性爱的种种表现,无不符合“神性”的主题。这类题材即便与民间传说无关,在沈从文笔下也都写得自然舒展,虚幻浪漫。像《阿黑小史》各篇叙述乡间少男少女的婚前性关系,虽无“神性”的光环,但至少不虚伪,符合自然人性。而《神巫之爱》从巫师经不住爱的诱惑的角度也是说人间的爱不可抗拒。

关于宗教压制人性的文化解析,多表现在沈从文对《法苑珠林》里面佛经故事的改写中。这就是“来把佛经中小故事放大翻新,注入我生命中属于情绪散步的种种纤细感觉和荒唐想象”〔10〕。《医生》是写善,写牺牲的精神、良善的用心,即便保护的只是一只白鹅。《弹筝者的爱》是赞美爱,寡妇因热爱艺术而夜投弹筝人,遭拒而自缢。本来寡妇并不缺乏求爱者,而弹筝者又是一个其丑无比的人,但艺术的美胜过了一切。其余类似的故事还有《被刖刑者的爱》、《一匹母鹿所生的女孩的爱》、《扇陀》等,从各个侧面写女性之爱的不可逆反性。这些故事算不上是他的优秀之作,当年多半是为训练调遣材料的能力,并发挥其讲述、阅读时的愉悦作用,而有意将原佛经中的宣示作用降低,然而在显示作者憧憬“神性”的题旨上,倒是更为直接显豁了。(www.xing528.com)

沈从文仿佛有两套笔墨,能描绘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现实。当他以乡下人的眼光,掉转过来观察商业化都市的时候,便不禁露出讽刺的尖刺来。描写都市人生的小说,实际上对于沈从文并没有完全独立的意义,它总是作为他整个乡村叙述体的一个陪衬物或一个补充而存在的。《都市一妇人》乍看也有他的佛经故事里描写女性变态恋情的因素,但显然是更现实更残酷了:一个经历了一生坎坷的贵妇,为了不再被所爱的男人抛弃,竟下手将小自己十岁的英俊军官丈夫的眼睛毒瞎。作者对待这个人物显然抱了复杂的心理,同情她的处境,她的情感受伤害的历史,但批判她的自私的手段,将这种批判引向作者所认为首要的“罪人”:都市社会。他对都市两性关系虚假性的揭示最不遗余力,是同他赞美湘西少女的纯美,乡村性爱形式的大胆、自然、无机心,民间历史上爱情悲剧的壮美几乎是同时出现在笔端的(乡村作品里经常被提到的《三三》,除了描述三三那种纯净的朦胧的感情之外,另一个主题便是从乡下“生”的一面暗示城市生命的“死”和“萎缩”)。直接反映都市人的爱情和家庭道德面貌的,如《有学问的人》、《或人的太太》等篇。到《绅士的太太》,刻写几个城市上层家庭的日常生活状态,尽意而穷相,夫妻间的互相欺瞒,交际的无聊,乱伦糜烂,讥讽调侃的调子十分畅快,因这究竟是叙述作者身份以外的人群,只是为“高等人”“设一面镜子”而已(同时也把一支笔写得流利,写得平滑)。待轮到讽刺作者身份以内的知识分子,像专写“作家”的小说《焕乎先生》、《一日的故事》,便用力在解剖人物的灵魂上面。1935年发表的《八骏图》可说是这一类小说的力作。作家达士先生在青岛大学生活期间,发现周围的七教授个个都患了性压抑、性变态的病症,便在给未婚妻写的信中一一刻画了他们的虚假处。但到了结尾,这个第八位教授被一女人的黄色身影和海滩神秘的字迹图画所惑,居然拍封电报给未婚妻推迟行期,说害小病要在海边多住三天。作者在此篇提出的都市“阉寺性”问题,是他对中国文化批判的最有力的一点。沈从文从人性的缺欠、人性的冲突入手,指出一种广泛的文化现象:自认深得现代文明真谛的高等知识者,也和一个普通湘西乡民一样,阻挡不住性爱的或隐或显的涌动。所不同者,是乡下人反能返璞归真,求得人性的谐和;而都市的智者却用由“文明”制造的种种绳索无形地捆绑住自己,拘束与压制自己,以至于失态,跌入更加不文明的轮回圈中。沈从文在这里是把性爱当作人的生命存在、生命意识的符号来看待的,所肯定的是人的自然、和谐、健康的生命,反对在人类文明进程中的某种倒退,反对生命的被戕害,变得营养不足,睡眠不足,生殖力不足,形成近于被阉过的寺宦观念。而这种“寺宦观念”表现为“都市病”、“知识病”、“文明病”等违反人性的病象,他在这篇小说中就议论道,“应当由人类那个习惯负一点责。应当由那个拘束人类行为,不许向高尚纯洁发展,制止人类幻想,不许超越实际世界,一个有势力的名辞负点责”。〔11〕这就是虚伪的“道德”吧。这段话点出沈从文经由讽刺所寄托的高远人性理想。它可能在今天仍属于人类幻想之一,但确实是美的。

城市文明的侵入乡村,当然不是那么简单。我们从沈从文社会实感更强的一类作品中,可以看到乡村统治者的颟顸可笑(《顾问官》),他们如何不经意地剥夺了乡民的幸福幻影(《贵生》)。湘西民国前的化外景象,人与人之间融融和和的情境开始发生变化;由于这里文明的脚步来得慢,与整个沿海地区的不平衡依然突出。这就是他抗战后的主要作品长篇《长河》(第一卷)与前不同之处。这部小说虽然仍是写他熟悉的辰河流域盛产桔柚的地方,不如《边城》完整,却显示了较为广阔的历史视角。它再现了湘西社会在现代物质文明、现代政治的入侵下,“这个地方一些平凡人物生活上的‘常’与‘变’”。这“变”,即“农村社会所保有那点正直朴素人情美,几几乎快要消失无余,代替而来的却是近二十年实际社会培养成功的一种唯实唯利庸俗人生观”〔12〕。枫树坳看祠堂的老水手满满,是个饱尝艰辛,洞悉世情,坚韧达观的善良老人,他比《边城》的摆渡爷爷更富阅历,最早感受到政府的“新生活运动”将会给这里带来的骚扰。滕家桔园主人的小女夭夭,聪慧而纯真,她这时所面对的人生显然要比《边城》翠翠的世界龌龊:保安队向商会摊派枪款,保安队长强要桔子以及对夭夭动了邪念等事情,反映了新的历史动向。当然这里还有“牧歌的谐趣”,“取得人事上的调和”,沈从文对明日夭夭们的朦胧期望,被隐藏在深切的忧虑之中。从“边城”到“长河”,沈从文的小说经历了变化,但不构成大的演变,总的来说,一个动态的乡村叙述体,以湘西的下层为主,以城市的上层为辅,再加上都市乡村的各色人等,组成了他的文化意味浓厚的人生形式图景。

沈从文被人称为“文体作家”,首先是因他创造性地运用和发展了一种特殊的小说体式:可叫做文化小说、诗小说或抒情小说。这是指小说的显著文化历史指向、浓厚的文化意蕴以及具有独特人情风俗的乡土内容。这种小说,不重情节与人物,强调叙述主体的感觉、情绪在创作中的重要作用。沈从文简捷地将其归纳为“情绪的体操”、“情绪的散步”,便是这个意思。他有一篇文章的题目即拟《情绪的体操》,说自己在运用文字叙事时,“习惯于应用一切官觉”,“必需懂得‘五官并用’不是一句空话”,使直觉得以印入物象,做到灵动而富生气。便是写实也呈内面型。比如《八骏图》意象丰满,用各种颜色代表女性,像紫色、红色,特别是自始至终那个撩人的黄色,全凭视觉发生对人物的联想。《边城》、《三三》的柔和清丽,感情平缓而深远,如自然生命之流注。沈从文的抒情小说除了注意人生体验的感情投射,还有抒情主人公的确立、纯情人物的设置、自然景物描绘与人事的调和等等。对于抒情体式来说,营造气氛和描述人事几乎同等重要。它把环境认作是人物的外化,人物的衍生物,在一定程度上,景物即人。所以沈从文许多小说从交代环境开始,如《边城》由描写“茶峒”始,自河(酉水)、河街、吊脚楼、妓女,写了长长的几节,为翠翠出场作背景。《柏子》从写如何泊船,如何爬桅杆入题。《丈夫》开头写黄庄的男人为何让女人到县城河滩的烟船、妓船做生意,竟不惜用去上千字。抒情小说的主要手段既然不一定是刻画人事,“造境”的成功与否就成了最高的目标。沈从文就是用水一般流动的抒情笔致,通过描摹、暗示、象征甚至穿插议论,来开拓叙事作品的情念、意念,加深小说文化内涵的纵深度,制造现实与梦幻水乳交融的意境的。他有的小说结构散漫,如《渔》,但情境美不胜收,弥补了不足,这种讲究诗的意境的小说特别地具有民族的韵味。

沈从文的文学语言较为奇特,有真意,去伪饰,具个性,追求纯和真的美文效果。他在生机勃勃的湘西口语基础上,吸取了书面语、文言语的特长,使得他的小说长句精确、曲折而富韧性,短句重感兴,活泛有灵气。他反对文字的意气浮露,行文不依仗附加的词藻,但不等于不锻造琢磨,所谓“扭屈文字试验它的韧性,重摔文字试验它的硬性”〔13〕,务必拷问出语言的本色方才罢休。他的文笔任意识的流动纵情写去,多暗示,富情感美,色彩美。不过早期的语言有些拗曲,到了写《边城》,明净澄澈,完全成熟了。他曾经长期在大学里讲授习作课程,又有意试用不同的叙述方式进行练习,这使他拥有了多样的小说形式和语言。其中以诗、散文融入写实的乡土小说,质朴自然蕴藉;描写都市的讽喻小说便琐细,文字从容、幽默,有时嫌技巧略过;以苗族传说和佛经故事铺叙的浪漫小说,又较华丽、夸张。体制不拘常例,有的如《记一大学生》全无人物对话,纯用分析性的讲述来代替;有的通篇对话到底,如《某夫妇》(《雨后》的对话成分极多);有的是采用日记、书信的穿插;有的是寓言、传奇或民间故事体。他的惯有的写法是在自然素朴的叙述中,注入诗的节奏,实现物我浑一的形象的流动。沈从文用抒情笔调写乡村题材曾受过废名的影响,他在《〈夫妇〉篇附记》里承认过。正是他,大大发展了30年代的此类小说,使它得到长足的进步,以至于到了如今有许多当代的青年作家继起模仿它,又发展它,无法忘记它身上的沈从文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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