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 《家》的杰出成就及其影响

《家》的杰出成就及其影响

时间:2023-11-3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激流三部曲》中,《家》的成就最高,影响最大。这种反抗与破坏的情绪转化为《家》的激进的风格。《家》表明了巴金在更大程度上接受了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他那独具的艺术风格也开始步入成熟的阶段。《家》是以爱情故事为情节发展的主干的。《家》里发生的一系列悲剧事件,直接间接都与高老太爷有关。《家》的结尾,瑞珏惨死的教训,终于使觉新有所醒悟,他痛苦地感到“我们这个家需要一个叛徒”,并表示支持觉慧出走。

《家》的杰出成就及其影响

巴金的《家》写成于1931年,同年在上海《时报》上连载,最初题名为《激流》,后来以单行本发行时才改名为《家》。1938和1940年,巴金又继续顺着《家》的情节发展线索,陆续写成了《春》和《秋》,并将这三部长篇合称为《激流三部曲》。这三部小说一开始并没有总体构思,写作时间先后的间隔很长,每部作品各有其独立的结构,可以分开来读;但写作过程中又兼顾到各部有相互关照,是整体统一的长篇系列小说。巴金构思这类家族题材小说,受到过法国作家左拉的影响,他也试图以《卢贡—卡家马尔家族的命运》那样的长篇形式,写一个家族的衰变过程,揭示人性的堕落。所不同的是巴金更注重表现青年的希望和新生革命力量的成长。新文学问世以来,以揭露旧家庭旧礼教为题材的创作很多,但以长篇系列小说形式和如此浩大的规模(整部长篇小说长达104万字),对封建家庭崩溃过程做系统深入描写的,《激流三部曲》还是第一次。

《激流三部曲》中,《家》的成就最高,影响最大。巴金原打算在《家》中写一个旧式大家庭的衰败的历史,写了六章之后,他所挚爱的长兄自杀,这给巴金极大的刺激,他把自己所感受到的黑暗社会的压迫和反抗情绪,集中向旧家庭发泄,虚构了一桩桩血案,更加义无反顾地攻击专制主义。他认为旧家庭所代表的专制制度,扼杀了包括他长兄在内的一切青年的幸福。这种反抗与破坏的情绪转化为《家》的激进的风格。和巴金其他早期创作的小说比较起来,《家》有比较雄厚的生活基础,作家回到了自己熟悉的生活中,找到了自己感同身受而又最能打动同代青年的题材与主人公。《家》表明了巴金在更大程度上接受了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他那独具的艺术风格也开始步入成熟的阶段。

《家》是以爱情故事为情节发展的主干的。作品写了觉慧与鸣凤,觉新与钱梅芬、李瑞珏,觉民与琴等几对青年爱情上的不同遭遇,以及他们所选择的不同生活道路,比“五四”以后许多同类题材作品思想上显得深刻。它不再是那种人们熟悉的自由恋爱和反抗旧礼教的故事,它的矛头不仅针对着旧礼教,而且更集中指向作为封建统治核心的专制主义;它的意义也不只是主张自由恋爱,而是号召青年反抗封建专制,投入社会革命洪流。《家》在三四十年代所以能产生积极而巨大的影响,与他的批判性的激进的主题是分不开的。

《家》中写到的人物有六七十个,最主要的是高老太爷、觉慧和觉新这三个典型人物。高老太爷是这个封建大家族的最高统治者,他的专横、衰老和腐朽,象征着旧家庭和专制制度走向崩溃的历史命运。高老太爷是这个家族的至尊,掌握着全家人的命运,按照封建社会“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等级制度,他是家族的“君主”,全公馆上下无不敬畏的“神”。《家》直接写高老太爷的章节并不多,但能给人很深的印象。他就像幽灵似的无处不在,贯穿全书,给高公馆笼罩上一层森严恐怖的气氛。《家》里发生的一系列悲剧事件,直接间接都与高老太爷有关。小说用许多血淋淋的事实,控诉了家长制和旧礼教对于人的青春、爱情、生命的摧残;而封建压迫者在扼杀人性的同时也丧失了人性。高公馆为人们认识封建家长制提供了完整而形象的模型。

作为封建专制的叛逆者,觉慧是一个充满朝气的典型。他对旧家庭的反抗,以至最终出走,表现了“五四”新思潮的威力和新一代民主青年的成长。作家在觉慧身上寄托着对青春的赞美和生活的信念,他是《家》的主角,是最能打动青年的心的形象。

在“五四”思潮的冲击下,觉慧这个少爷在高家最早觉醒过来,痛苦地感到家是一个“狭小的笼”,“是埋葬青年理想和幸福的坟墓”。他下决心不去做高老太爷们所期望的“绅士”,也不愿像大哥觉新那样忍受下去,他要做“自己的主人”,“自己把幸福拿过来”。他敢于对抗高老太爷的旨意,以极大的热情投入社会革命活动,编进步刊物,撰写讨伐封建主义的檄文;他蔑视封建等级制度和旧礼教,支持和帮助觉民逃婚,大胆向婢女鸣凤表示纯洁的爱情;他不怕冒犯尊长,公然揭穿他们“捉鬼”行孝的丑剧;最后,他又毅然地从这罪恶的家庭出走。小说突出了觉慧热情、叛逆和追求的精神,这正是“五四”时期受新思潮冲击的激进青年的特征,也是觉慧这个形象所以能给人巨大鼓舞的主要原因。

然而,觉慧毕竟是大胆而又幼稚单纯的“叛徒”,他身上既有热情、叛逆、追求的“五四”精神,又有“五四”青年难免的历史局限与弱点。他从封建家庭中蜕化出来,不能不带有一些封建思想影响的痕迹,小说并没有回避他的缺点,有的章节还很细致地刻画他这种思想的复杂性。这个形象深刻地反映出“五四”新思潮所唤醒的年轻一代青年的历史性特点。作品在一定程度上是写出了“五四”新一代青年的成长过程的。尽管觉慧出走的目标还不是十分明确,但他总是跨出了奔向光明的第一步。

这部小说最见艺术功力的人物形象是觉新,他是一个能清醒认识到自己的悲剧命运却又怯于行动的“多余的人”,是封建家庭和旧礼教毒害下人格分裂的悲剧典型。他也受过“五四”新思潮的影响,清醒地认识到是旧家庭和旧礼教夺去了他的青春。但封建主义伦理道德特别是所谓“孝”的毒害,长房长孙特殊地位的约束,旧意识的沉重的十字架,已经将他的生命活力和棱角消磨殆尽,造成了他委曲求全的懦弱顺从的性格。“家”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一种精神上的炼狱,也意味着一种神圣的血缘关系与难以割舍的生活情调。他理论上接受了一些新思潮,而感情上、行动上却仍然留恋旧家庭,以致在专制和压迫面前妥协屈从。他每一次向恶势力退让都以牺牲别人(包括他所爱的人)为代价,而他自己也在罪恶的泥沼中难于自拔。不过觉新毕竟是个善良的弱者,思想与行动的矛盾使他经常陷于极度的痛苦之中,清醒而又懦弱使他不能摆脱严酷的自我谴责,这些都大大加强了人物的悲剧性。作者对觉新充满同情,同情之中又不无批判。《家》的结尾,瑞珏惨死的教训,终于使觉新有所醒悟,他痛苦地感到“我们这个家需要一个叛徒”,并表示支持觉慧出走。在《春》和《秋》中,觉新思想上产生明显的转变,逐渐抛弃了他的“作揖主义”。(www.xing528.com)

如果说觉慧是引导青年“应当这样走”的形象,觉新就是“不该那么做”的典型。从《家》的构思来看,作者是有意将觉慧与觉新两种不同的思想性格和人生道路做鲜明对照,以更完满地表达《家》的思想主题的。他们身上体现着现代知识分子不同的人生追求。

除了重点塑造的高老太爷、觉慧和觉新这三个典型外,《家》还刻画了其他一些生动而富于特征的人物形象,如纯洁、刚烈的敢于以死向封建专制抗议的丫头鸣凤,温顺驯良地吞咽着旧礼教恶果的小姐梅芬,善良厚道的女子瑞珏,勇敢地争取个性解放的青年觉民与琴,以及荒淫残忍的假道学和刽子手冯乐山,腐化堕落的败家子五老爷克定,狡猾贪婪的四老爷克安,阴险奸诈的四太太王氏,专横愚顽的土豪周伯涛,等等。这些不同阶级、地位、思想和性格的人物,一起在高公馆这个黑暗的王国里,演示着腐朽或新生的戏剧。《家》所揭露的旧家庭的腐朽使人憎恶、愤怒,激起人们反封建的决心,促使旧制度的灭亡;《家》所揭示的抗争之路则使人们得到勇气和希望,鼓舞人们去探求光明的未来。

《家》在结构艺术上借鉴《红楼梦》的写法,以觉慧和鸣凤的恋爱以及觉新与瑞珏、梅芬之间的纠葛作为情节发展主线,全面交织而展示了高公馆的衰亡过程。全书人物众多,事件繁复,但作品能始终围绕基本线索展开描写,有条不紊,紧凑周密,波澜起伏,跌宕有致,显示了作者精于构思的能力。所塑造的人物,都各自有思想性格特征,内心世界的刻画比较突出。如鸣凤投湖前的痛苦、怨愤的内心独白,梅芬与瑞珏谈心时彼此灵魂的剥露,觉新婚后遇见梅芬时的无限追悔和怜爱,等等,都是善于抓住人物斯时斯地复杂变化的心境来写的,给人印象特别深。为了散发苦闷、愤激的情绪,作者常常通过他的人物或直接由作者自己作滂沱倾泻的抒情,所用的常是热情澎湃的诗的笔调。

《家》基本上仍然属于“青春型”的创作,那由真诚热烈的心里唱出的青春之歌,是特别能唤起青年人共鸣的。《家》很能代表巴金前期创作的风格:只求与青年读者情绪沟通,不求深刻隽永,倾向单纯、热情、坦率,以情动人,情感汪洋恣肆,语言流水行云,虽然有时少锤炼,不耐咀嚼,整体上却有一种冲击力,能渗透读者的内心。这种风格自然与巴金激情化的写作状态有关。巴金写作时通常是非常冲动,全副身心投入,忘情地参与他所构设的文学世界,他的作品总是能煽起大悲大喜的恣肆的感情。

《家》问世后又过了七八年,巴金才断断续续写完《春》和《秋》。这两部续篇的构思仍然回到四川那个破败的高家大院,旧家庭的衰落与新一代的反抗仍然是他要表现的主题,但昔日那种激情的风格已趋向平实,戏剧性的激烈的冲突少了,生活琐事的描写多了。作者用更多的笔墨展示了高家崩溃前青年知识分子与“家”复杂的感情纠葛:他们对旧家庭的守护者们糜烂堕落的愤恨、对“家”的高墙外的社会动荡感到的不安,以及他们与“家”的深刻精神联系,这就展现了新旧转换的艰难。特别是《秋》,在揭露病态的封建社会造成的病态心理方面,是取得了相当大的成就的。但是通观整个《激流三部曲》,后两部情节开展迂缓,结构比较散乱,新生力量形象的性格也比较模糊,彼此大同小异,因此也妨碍了《家》中已经展开的矛盾的深化。

巴金主要精力用于写《家》、《新生》等长篇,但他热情迸发,不可抑止,又穿插写过不少中、短篇。如《春天里的秋天》、《砂丁》、《还魂草》,以及收在《光明集》、《将军》和《神·鬼·人》诸集中的短篇,也有不少是为人传诵一时的佳作。比起长篇,巴金写起中、短篇来,有时似乎更加放手,也更充分发抒其艺术个性,其结构体式多姿多彩。给人印象尤深的是《春天里的秋天》这样诗意化的中篇。其语言是诗化的,用词的表情性很强,浸透了情感的液汁,其语气轻重、句式长短,乃至章节段行的安排,都充分依循情感表抒的起伏,抑扬有致,张弛交错,犹如节奏优美的乐曲。这种诗意化的中、短篇小说适合于朗诵,尤其受青年读者的欢迎。巴金是写长篇的大手笔,同时他对现代中、短篇小说文体和结构艺术的探寻,也有不可忽视的独特贡献。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