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的存在和属性-犹太哲学史

四、上帝的存在和属性

由于希腊哲学或多或少的影响，拉比文献中理性主义的成分较圣经时代明显增强了。如果说《圣经》中没有上帝存在的证明，那么在拉比文献中则若明若暗地包含了这样的证明。拉比文献《密德拉什》的一篇包含了两则有关亚伯拉罕推论出上帝存在的传说。其一是说，亚伯拉罕被父亲带去面见宁录（Nimrod）国王。由于亚伯拉罕不崇拜偶像，国王就让他崇拜火。亚伯拉罕说:他宁愿崇拜那个灭火的水，于是，国王允许他崇拜水。他又说:他宁愿崇拜那个携带水的云，国王就让他崇拜云。亚伯拉罕又说:他宁愿崇拜能吹散云的风，国王又说他可以崇拜风。亚伯拉罕又说:我们宁愿崇拜能携带风的人，即上帝。这样，亚伯拉罕就从个别的事实出发，逐渐上升到最高的造物主。另一个传说如下:亚伯拉罕出生前有人曾预言，有个即将出世的孩子将来要推翻宁录的王朝，并建议国王杀死这个孩子。因此之故，亚伯拉罕出生后在保姆的陪伴下隐藏在一个山洞达三年之久。离开山洞时，亚伯拉罕决心崇拜所有发光体直到能发现哪个是上帝。当他看到群星簇拥的月亮能够照亮黑夜，而且能够从世界的一端移动到另一端时，就认定月亮为上帝，并整夜崇拜月亮。清晨，太阳喷薄而出，月亮变得暗淡无光。于是他说:月光移动来自太阳，宇宙只在阳光中存在。于是，他开始认太阳为上帝，整个白天都崇拜太阳。夜幕降临，太阳落下了地平线，日光渐渐逝去，月亮又赫然在目。这日月交替变化，使亚伯拉罕得出结论:所有这一切必定有一个主宰和上帝。⁽¹⁸⁾如果从概念出发推出上帝存在的证明为先验的证明，而从经验世界的事实出发推出上帝存在为后验的证明，那么，显而易见，《密德拉什》中的这两则故事都属于后者，即从经验事实出发的关于上帝存在的后验证明。犹太拉比不尚抽象概念，当然也不会像安瑟尔谟、笛卡儿那样去先验地证明上帝。按照《密德拉什》所描述的亚伯拉罕的思路，宇宙万物中有一至高无上的存在，他就是上帝，是最终的造物主。不仅如此，上帝的创造不是一劳永逸的，反之，他持续不断地创造。因其持续的创造，世界才得以连续的存在。

在拉比犹太教那里，上帝不仅是造物主，还是世界秩序的赋予者、人类的立法者、人类行为的监督者和审判者。宇宙万物运行有序，根源于上帝。孝敬父母、不杀人、不偷盗、不奸淫、不做假见证、不见财起意等基本的道德法则，是上帝赐予人的。上帝不仅时时处处监督人们的日常行为，而且还是最后的审判者。如《密西纳·先贤》所说:“明白在你之上，有眼在看，有耳在听，你的一切行为都记录在案。”⁽¹⁹⁾犹太教反对偶像崇拜者，因为他们视偶像为神灵，而且承认多神的存在。犹太教更反对无神论，因为无神论者不相信律法的神圣根源，他们眼里“既无裁判，也无最高审判者”，属于“世界上最可恨的人”⁽²⁰⁾。

拉比犹太教试图克服《圣经》中存在的多神教痕迹，捍卫和坚持彻底的一神教。针对早期基督教徒认为犹太教《圣经》中有“三位一体”的观念，拉比们说:“我们来看看历史吧。因为经文上写着，‘你且考察在你以前的世代，自神造人在世以来’（《申命记》4:32）。‘造’字这一动词在文中不是复数形式，而是单数，所有其主语也就是单数。这一答复也适用于《创世记》第一章第一节。”意思是说，《圣经》中虽然有的地方提及神时使用了复数形式，如《申命记》（4:32）和《创世记》（1:1），但是，复数用于神时实际上是单数，因为其后的动词是第三人称单数形式。因此，不能以主语的复数形式断言神是复数的。在解释《创世记》（1:26）“我们要照着我们的形象，按着我们的样式造人”一句经文时，拉比希姆莱说:“请往下看，经文上写的不是‘神就照着他们的形象造人’，而是‘神就照着自己的形象造人’。”虽然文中使用了复数的“我们”，但是“我们”实际上指上帝“自己”，而不包含多神的意思。因此，这里仍然坚持了一神教。另外，《圣经》中有“耶和华，万神之神，耶和华，万神之神，他是知道的”这样的说法。拉比的回答是:虽然经文中有耶和华和万神之神等不同的说法，但是，“上面写的不是‘他们是知道的’，而是‘他是知道的’”。“他”指的是单一的上帝，“耶和华”、“万神之神”不过是唯一神的不同称谓罢了。⁽²¹⁾在犹太教中，上帝具有许多不同的名称，如YHWH，El，Elohim，Zebaoth，El Shadai，Shechinah，Tetragrammaton，等等，但是，它们不过是人们在不同场合下使用的上帝的名字，所指的不是多个上帝，而仍然是那唯一的上帝。

关于上帝的属性，拉比文献提及了许多。主要有:

（1）非物质性。上帝不是物质性的存在，所以没有形体。从字面上看，《圣经》中有多处关于上帝形体的描述，尤其是上帝被拟人化，带有明显的神人同形同性的特征。但是，拉比时代的犹太教，或许是由于受到希腊理性哲学的影响，开始否认神的形体性和拟人特征。对于《圣经》中有关的段落，他们的解释是:“我们从他（上帝）创造的生物身上借用一些名称用在他的身上，目的是为了帮助人们理解。”“赋予神以人的品质和特征，使其人格化，从而让人更容易接近上帝。”⁽²²⁾

（2）无所不在。有限的存在占据有限的空间，上帝没有形体，是无限的，所以不占据空间但无处不在。拉比们引用《圣经》的话语证明这一点:上帝的“荣耀在天地之上”同时存在；“我岂不充满天地吗？”（《诗篇》和《耶利米书》的《密德拉什》）(www.xing528.com)

（3）无所不能。拉比们用各种类比、比喻和陈述的语句表述上帝的万能。“主啊，我们的上帝，宇宙的主宰。你的力量充盈了世界。”“一切都在神力之内，除了对神的惧怕之外。”人只能一次做一件事情，而上帝则能够同时做他想做的一切，如同时说出十诫，同时倾听全世界所有人的呼唤。

（4）无所不知。有拉比说:“神圣的主在冥冥中感知万物。虽则千人千面，万人万心，但上帝对众人的心了如指掌。”还说:“在上帝面前，一切都显现，上帝无所不知。”上帝不仅知道已经发生和正在发生的事情，而且预知未来。“万事均被预知”（《先贤》3:19）。“上帝知晓未来”（《法庭》90b）。

（5）永恒。就是说，上帝的存在没有时间意义。他既是第一，也是最后，世界上的一切都消失的时候，上帝仍然绵延不止。“万物俱腐烂，唯你却不朽”（《大利未记》19:2）。

（6）既公正又仁慈。上帝的审判永远是公正的。《密西纳·先贤》有这样的话:“上帝绝不偏心，绝不遗忘，绝不势利，绝不受贿。”同时，拉比们强调，上帝不仅是一个公正的法官，还是仁慈的父亲。“Elohim”译为上帝，指他奖惩分明的审判方面；YHWH，被译为耶和华或主，是就神的仁慈而言的。公正和仁慈是不可偏废的两面:“假如我只用仁慈创造世界，邪恶便会无节制地衍生；假如我只用正义创造世界，它又如何能延续？注意，创造这世界我要恩威并施，以期它能够长存！”（《大创世记》12:15）⁽²³⁾

关于神的存在和属性，拉比犹太教继承了圣经犹太教的基本观念，上帝是世界和万物产生的最终原因，同时也是可亲、可近、可崇拜的人格神。虽然上帝的以上属性都在《圣经》中有所表述或暗示，但它们在拉比文献中得以凸显，尤其是关于上帝的公正与仁慈属性，《塔木德》强调了两者俱在，显然比《圣经》更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