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亲历者
五谷庙正殿与陵碑的格局,看上去似乎是非整体性设计。东厢房,与其南边连为一体的厢房并不齐整,墙面不在一条直线上,显然是格局有过改变,因此展现了并不统一的建造格局。
这个格局与张根昌老人所言“碑亭”对照,我心中设想了除去陵碑前边墙壁与南边的东陪房后的面貌,剩下的就恰是一座拾级而上的碑亭,只是石阶参差不齐,规格不一,似拼凑而成,这个想法似乎难以成立。
经走访已去世的张根昌老伴张龙凤的侄子张文秀,方知陵碑碑亭前边原来确有整齐规范的石阶。共和国成立之初土地改革,碑亭砌砖成房归张根昌居住,他卖掉石阶材料补贴了建筑费用,另外寻找了目前所见并不整齐的石条替补使用至今。
更为意外的却是,细看这组台阶,与碑亭之间是紧密贴靠,而非相互咬合的一体建筑。石阶顶端即最后踏上碑亭处,是一根明显宽于石阶宽度的长石条,建筑于碑亭前壁上沿。那么,碑亭如同戏台一般是一个敞开式设计,人们可以在下瞻仰,却不能拾阶而上,这就显然避免了来人上上下下熙熙攘攘有损肃穆之气氛。建筑规制之巧妙即在于此,可见碑亭建造之初,最初设计根本不可能有石阶。那么早些年规范的石阶就不可能是最初设计,只能是后来增设。
为祭祀事务人员出入,另有碑亭两侧的台阶可以沟通。因碑亭四周砌砖成住房,上下出入之通道早已堵死,堵塞之痕迹确也使我疑惑多年,今日大白,使我们解读陵墓跨前了一大步。
但是,炎帝陵碑后面是民居,并无坟墓痕迹。炎帝神农氏时代至今五千余年,庙又是元代初期迁徙而来,这个陵墓又在哪里呢?
庄里村的一个传说延伸了我们的猜想。
1994年第一次电视采访时,庄里村老年人曾介绍,陵碑背后有入口,进入后的隧道里有一盏石制万年灯,相传古时需要每年下人去添油,一次要添一桶多。炎帝陵碑是明代万历年间镌刻,而万历年的皇帝是明神宗朱翊钧,死后葬于北京十三陵的定陵。这是明代陵墓中唯一被全面系统发掘的帝王陵寝。资料记载,墓室开掘后,就发现有一盏点油的万年灯。可见,油灯是那个时代帝王陵墓中应有之物。
当时村民张文秀曾告之,传说历史上曾有南蛮人到此地盗墓,第一次盗墓未成功;第二次来时带了宝物“分土剑”(不知是不是洛阳铲),不但盗墓没有成功,反而将分土剑插进去抽不出来,至今仍在墓中。张文秀因此认为此地是“真脉气”。(www.xing528.com)
当问及“现在是否还能找到洞口”,当时无人回答。后来我曾单独问过张根昌的老伴张龙凤老太太,她带我们神秘地指了一个位置,是否属实,尚未发掘。
当时张老太太还告之,50年代一场大雨,陵碑后面的地面塌陷一个大洞,洞的上方可看到石条,村民认为是陵墓所在,但谁也不敢下去。
张文秀又说出一段往事。当时洞边有一株桃树,他孩提时为攀树摘桃子还曾掉进洞口。当时洞不深,里面都是土,边上有石条。后来村里有一位老人为盖房抬走了不少石条。老张还告知,1986年,村里用自来水浇地,结果水流了大半天,地里却不见水。后顺着水管寻找,发现水管经过这个洞的位置漏水,一上午的浇地用水全部漏进洞里,可见是很大很深的空间。为测深浅,曾推了一个大碌碡下去,结果没有听到什么声响,估计内部空间很大很深。为了防止小孩再掉进去出危险,村里利用拆了七八间旧房子的砖石废土,才把洞填平。
另一个惊人的线索,完全证实了这个猜想。
米东明回忆,下台村有一位姓邢的老人,当年以换油为生,就经常为庄里村炎帝陵的万年灯送油。他辛亥革命那年出生,23岁那年正是民国二十三年,当时年轻好奇,专门下到炎帝陵墓里去看了一次“万年灯”。他顺着洞口石阶走下去,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头是一个大厅,大厅中央就是“万年灯”。灯盘巨大无比,每年加足一次油,足够一年用。灯芯有碗口那么粗,灯光灼灼耀亮,常年不熄。“万年灯”的燃油供给,是由五谷庙周边方圆十多里范围内的村庄各家各户分别摊派。邢老汉1995年去世,享年八十四岁。
如果说,有的讲述者现已故去,那么儿时从桃树掉进洞里看到石条的张文秀就在眼前,陵墓的存在确实真实可信。
对照明代《泽州府志》记载“羊头山东南炎帝陵……石甃尚存”(属祠庙建筑),明代《羊头山新记》记载“松柘茂密,相传为炎帝陵,有石栏、石柱存焉,盖金元物也……今此坟侧,有神农庙,有司岁时致祭焉”(属陵墓建筑),实物与记载吻合。
“甃”为垫井底的陶片、砌井壁的砖,那么“石甃”应即此类材料。“柘”是柘树,木料可作弓箭,古时兵器使用量很大,生长又很缓慢,至今已不多见。
庄里村炎帝神农陵墓与祠庙,到现在至少已经查到800余年的明确记载。同时陵墓与祠庙在此之前显然各自的客观存在,尽管具体年代一时难以详尽,却是毋庸置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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