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子部类目解读
(一)儒家类
《四库全书总目·儒家类序》云:
古之儒者,立身行己,诵法先王,务以通经适用而已,无敢自命圣贤者。王通教授河汾,始摹拟尼山,递相标榜,此亦世变之渐矣。迨托克托等修《宋史》,以道学、儒林分为两传,而当时所谓道学者,又自分二派,笔舌交攻。自时厥后,天下惟朱、陆是争,门户别而朋党起,恩仇报复,蔓延者垂数百年。明之末叶,其祸遂及于宗社,惟好名好胜之私心不能自克,故相激而至是也。圣门设教之意,其果若是乎?
今所录者,大旨以濂、洛、关、闽为宗。而依附门墙,借词卫道者,则仅存其目。金溪、姚江之派,亦不废所长,惟显然以佛语解经者,则斥入杂家。凡以风示儒者,无植党,无近名,无大言而不惭,无空谈而鲜用,则庶几孔孟之正传矣。
儒家是崇奉孔子学说的重要学派。崇尚“礼乐”和“仁义”,提倡“忠恕”和“中庸”之道,主张“德治”、“仁政”,重视伦常关系。西汉以后,逐渐成为我国封建社会占统治地位的学派。《汉书·艺文志》:“儒家者流,盖出于司徒之官,助人君顺阴阳明教化者也。游文于六经之中,留意于仁义之际,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宗师仲尼,以重其言,于道最为高。孔子曰:‘如有所誉,其有所试。’唐、虞之隆,殷、周之盛,仲尼之业,已试之效者也。然惑者既失精微,而辟者又随时抑扬,违离道本,苟以哗众取宠。后进循之,是以《五经》乖析,儒学浸衰,此辟儒之患。”
“儒者之患,莫大于门户。后人论定,在协其平。”儒家类四库著录一百一十二部,但以时代先后为序,不问其源出某某,大致又分为三段。馆臣著濂洛未出以前之诸儒,以见儒家之初轨;著濂洛之学,以见理学之大要;著元明清之儒家,以明儒学之流变。
在濂洛未出以前的儒家名著有:《孔子家语》、《荀子》、《孔丛子》、《新语》、《新书》、《盐铁论》、《说苑》、《新序》、《法言集注》、《潜夫论》、《申鉴》、《中论》、《傅子》、《中说》、《帝范》、《家范》、《帝学》。宋代濂洛以后的有:《太极图说述解·通书述解·西铭述解》、《张子全书》、《注解正蒙》、《二程遗书》、《二程外书》、《二程粹言》、《公是先生弟子记》、《近思录》、《杂学辨》、《小学集注》、《朱子语类》、《知言》、《大学衍义》、《黄氏日抄》、《孔子集语》、《朱子读书法》。元、明两代有:《读书分年日程》、《辨惑编》、《治世龟鉴》、《理学类编》、《性理大全书》、《大学衍义补》、《困知记》、《人谱》、《榕坛问业》。清代有:《御定资政要览》、《圣谕广训》、《御定孝经衍义》、《御纂性理精义》、《御纂朱子全书》、《榕村语录》、《读朱随笔》。《御定孝经衍义》不入孝经类,而入此类,殊不可解。
(二)兵家类
《四库全书总目·兵家类序》云:
《史记·穰苴列传》称,齐威王使大夫追论古者司马兵法,是古有兵法之明证。然《风后》以下皆出依托,其间孤虚王相之说,杂以阴阳五行;风云气色之说,又杂以占候。故兵家恒与术数相出入,术数亦恒与兵家相出入,要非古兵法也。其最古者,当以《孙子》、《吴子》、《司马法》为本。大抵生聚训练之术,权谋运用之宜而已。
今所采录,惟以论兵为主,其余杂说,悉别存目。古来伪本流传既久者,词不害理,亦并存以备一家。明季游士撰述,尤为猥杂,惟择其著有明效,如戚继光《练兵实纪》之类者,列于篇。
兵家,古代对军事家或用兵者的通称,此处指研究兵法的学派。《汉书·艺文志》云:“兵家者,盖出古司马之职,王官之武备也。”上古司马之职掌军事。四库著录二十部,著名者如《六韬》、《孙子》、《吴子》、《司马法》、《尉缭子》、《黄石公三略》、《素书》、《李卫公问对》、《太白阴经》、《武经总要》、《虎钤经》、《何博士备论》、《守城录》、《武编》、《纪效新书》、《练兵实纪》。又将《十六策》、《将苑》、《心书》、《兵要望江南歌》、《美芹十论》等伪妄之书四十七部列入存目。
(三)法家类
《四库全书总目·法家类序》云:
刑名之学,起于周季,其术为圣世所不取。然流览遗篇,兼资法戒。观于管仲诸家,可以知近功小利之隘;观于商鞅、韩非诸家,可以知刻薄寡恩之非。鉴彼前车,即所以克端治本。曾巩所谓“不灭其籍,乃善于放绝”者欤?至于凝、所编,阐明疑狱,桂、吴所录,矜慎祥刑,并义取持平,道资弼教。虽类从而录,均隶法家。然立义不同,用心各异,于虞廷钦恤亦属有裨,是以仍准旧史,录此一家焉。
法家是先秦诸子百家之一,亦在九流十家之列。起源于春秋时的管仲、子产,发展于战国时的李悝、商鞅、申不害、慎到等人,战国末韩非集法家学说之大成。主张以法治代替礼治,反对贵族特权。《史记·太史公自序》云:“法家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则亲亲尊尊之恩绝矣。”
四库仅著录八部:《管子》、《管子补注》、《邓析子》、《商子》、《韩子》、《疑狱集》、《折狱龟鉴》、《棠阴比事》。前五种乃是关于刑名之学,后三种是关于刑名之术。又将《管子榷》、《刑统赋》十九部列入存目。《汉书·艺文志》云:“法家者流,盖出于理官,信赏必罚,以辅礼制。《易》曰:‘先王以明罚饬法。’此其所长也。及刻者为之,则无教化,去仁爱,专任刑法而欲以致治,至于残害至亲,伤恩薄厚。”《四库全书总目》持论与《汉书·艺文志》相近,站在儒家立场上,以儒衡法,重视人治,轻视法治,不以法家之术为法,反而引以为戒:“观于管仲诸家,可以知近功小利之隘;观于商鞅、韩非诸家,可以知刻薄寡恩之非。”真可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四)农家类
《四库全书总目·农家类序》云:
农家条目,至为芜杂。诸家著录,大抵辗转旁牵,因耕而及《相牛经》,因《相牛经》及《相马经》、《相鹤经》、《鹰经》、《蟹录》,至于《相贝经》,而《香谱》、《钱谱》相随入矣。因五谷而及《圃史》,因《圃史》而及《竹谱》、《荔支谱》、《橘谱》,至于《梅谱》、《菊谱》,而《唐昌玉蕊辨证》、《扬州琼花谱》相随入矣。因蚕桑而及《茶经》,因《茶经》及《酒史》、《糖霜谱》,至于《蔬食谱》,而《易牙遗意》、《饮膳正要》相随入矣。触类蔓延,将因《四民月令》,而及算术天文。因《田家五行》,而及风角、鸟占。因《救荒本草》而及《素问》、《灵枢》乎?
今逐类汰除,惟存本业,用以见重农贵粟。其道至大,其义至深,庶几不失《豳风·无逸》之初旨。茶事一类,与农家稍近,然龙团凤饼之制,银匙玉碗之华,终非耕织者所事,今亦别入谱录类,明不以末先本也。
农家条目,原来至为芜杂。经过馆臣的清理整顿,四库仅著录十部:《齐民要术》、《农书》(陈旉撰)、《农桑辑要》、《农桑衣食撮要》、《王氏农书》(王祯撰)、《救荒本草》、《农政全书》、《泰西水法》(西洋熊三拔撰)、《野菜博录》、《钦定授时通考》,将《耒耜经》、《别本农政全书》等九部列入存目。其中《农桑辑要》、《钦定授时通考》出自官修。中国自古以农为本,以农立国,几千年的农业文化可谓源远流长,农家类的著作也远不止此数,馆臣当时未免矫枉过正,倒是中国农学史的研究为我们提供了更为丰厚的资料。
(五)医家类
《四库全书总目·医家类序》云:
儒之门户分于宋,医之门户分于金、元。观元好问《伤寒会要序》,知河间之学与易水之学争。观戴良作《朱震亨传》,知丹溪之学与宣和局方之学争也。然儒有定理,而医无定法。病情万变,难守一宗。故今所叙录,兼众说焉。
明制定医院十三科,颇为繁碎。而诸家所著,往往以一书兼数科,分隶为难。今通以时代为次。《汉志》医经、经方二家后,有房中、神仙二家,后人误读为一,故服饵、导引,歧途颇杂,今悉删除。《周礼》有兽医,《隋志》载《治马经》等九家,杂列医书间。今从其例,附录此门,而退置于末简,贵人贱物之义也。《太素脉法》,不关治疗,今别收入术数家,兹不著录。
“儒有定理”的说法现在可能会引发争议,而“医无定法”则是古今不争的事实。四库著录九十六部,其中著名的有:《黄帝素问》、《灵枢经》、《难经本义》、《甲乙经》、《金匮要略论注》、《伤寒论注》、《肘后备急方》、《褚氏遗书》、《巢氏诸病源候论》、《千金要方》、《银海精微》、《外台秘要》、《颅囟经》、《铜人针灸经》、《明堂灸经》、《博济方》、《苏沈良方》、《寿亲养老新书》、《脚气治法总要》、《旅舍备要方》、《证类本草》、《小儿卫生总微论方》、《妇人大全良方》、《产育宝庆方》、《产宝诸方》、《素问元机原病式》、《宣明方论》、《病机气宜保命集》、《内外伤辨惑论》、《脾胃论》、《本草纲目》、《景岳全书》等。又将《素问悬解》、《难经经释》等九十四部列入存目。还附录了六部兽医著作:《水牛经》、《安骥集》、《类方马经》、《司牧马经痊骥通元论》、《疗马集》、《痊骥集》,亦列入存目。骥者,千里马也。由此可见,如何治疗千里马,是古人比较关注的问题。
关于医家与中国文化,我们在后面有专题论述。
(六)天文算法类
《四库全书总目·天文算法类序》云:
三代上之制作,类非后世所及。惟天文算法则愈阐愈精。容成造术,颛顼立制,而测星纪闰,多述帝尧,在古初已修改渐密矣。洛下闳以后,利玛窦以前,变化不一。泰西晚出,颇异前规。门户构争,亦如讲学。然分曹测验,具有实征,终不能指北为南,移昏作晓。故攻新法者,至国初而渐解焉。
圣祖仁皇帝《御制数理精蕴》诸书,妙契天元,精研化本,于中西两法权衡归一,垂范亿年。海宇承流,递相推衍。一时如梅文鼎等,测量撰述,亦具有成书。故言天者,至于本朝更无疑义。今仰遵圣训,考校诸家,存古法以溯其源,秉新制以究其变。古来疏密,厘然具矣。若夫占验祥,率多诡说。郑当再火,裨灶先诬。旧史各自为类,今亦别入之术数家。惟算术、天文相为表里。《明史·艺文志》以算术入小学类,是古之算术,非今之算术也。今核其实,与天文类从焉。
天文算法类又分为推步、算书二小类,二者的分野在于:“诸家算术为天文而作者入此门(推步),其专言数者则别立为算书一类。”
推步 此类著录三十一部,著名的有:《周髀算经》、《新仪象法要》、《六经天文编》、《原本草象新书》、《重修革象新书》、《七政推步》、《古今律历考》、《乾坤体义》、《表度说》、《简平仪说》、《天问略》、《新法算书》、《测量法义》、《御定历象考成》、《御定历象考成后编》、《御定仪象考成》、《晓庵新法》、《天步真原》、《历算全书》。其中《乾坤体义》、《表度说》、《简平仪说》等书为西洋利玛窦等人所著。“言天三家,惟周髀有书,然周人不甚讲推步,故动辄失闰,《左传》所记可考也。汉以后虽测算渐精,又往往得诸神解,其法多见于史志,书亦罕传,传者惟宋元以下数家而已,故今所著录,新法为多。”[110]
算书 著录二十五部:《九章算术》、《孙子算经》、《数术记遗》、《海岛算经》、《五曹算经》、《五经算术》、《夏侯阳算经》、《张丘建算经》、《缉古算经》、《数学九章》、《测圆海镜》、《测圆海镜分类释术》、《益古演段》、《弧矢算术》、《同文算指》、《几何原本》、《御定数理精蕴》、《几何论约》、《数学钥》、《数度衍》、《勾股引蒙》、《勾股矩测解原》、《少广补遗》、《庄氏算学》、《九章录要》。既包括中算,也有西法(如《几何原本》)。算术之属为中国数学史的宝库。《四库全书总目》云:“数为六艺之一,百度之所取裁也。天下至精之艺,如律吕、推步,皆由是以穷要渺,而测量之术,尤所取资,故天文无不根算书,算书虽不言天文者,其法亦通于天文,二者恒相出入,盖流别而源同。今不入小学,而次于天文之后,其事大,从所重也。不与天文合为一,其用广,又不限于一也。”数学与天文学关系密切,故将算术放在天文算法类中。
(七)术数类
《四库全书总目·术数类序》云:
术数之兴,多在秦汉以后。要其旨,不出乎阴阳五行,生克制化。实皆《易》之支派,傅以杂说耳。
物生有象,象生有数,乘除推阐,务究造化之源者,是为数学。星土云物,见于经典,流传妖妄,寖失其真。然不可谓古无其说,是为占候。自是以外,末流猥杂,不可殚名,史志总概以五行。今参验古书,旁稽近法,析而别之者三:曰相宅相墓,曰占卜,曰命书相书。并而合之者一,曰阴阳五行。杂技术之有成书者,亦别为一类附焉。
中惟数学一家,为《易》外别传,不切事而犹近理。其余则皆百伪一真,递相煽动。必谓古无是说,亦无是理,固儒者之迂谈;必谓今之术士能得其传,亦世俗之惑志,徒以冀福畏祸。今古同情,趋避之念一萌,方技者流各乘其隙以中之。故悠谬之谈,弥变弥伙耳。然众志所趋,虽圣人有所弗能禁。其可通者,存其理,其不可通者,姑存其说可也。
术数,也称“数术”,指以种种方术,观察自然界可注意的现象,来推测人的气数和命运。《汉书·艺文志》列天文、历谱、五行、蓍龟、杂占、形法六种,并云:“数术者,皆明堂羲和史卜之职也。”但史官久废,除天文、历谱外,后世称术数者,一般专指各种迷信,如星占、卜筮、六壬、奇门遁甲、命相、拆字、起课、堪舆、占候等,因此术数类往往被视为迷信之大本营。《四库全书总目》亦仅肯定数学一派,对于其他“悠谬之谈”姑存其说而已。
术数类又分为七小类:
数学 《易》的数学一派,大抵皆入术数类。此类著录十六部,如《太玄经》、《元包·元包数总义》、《潜虚》、《皇极经世书》、《皇极经世观物外篇衍义》、《洪范皇极内外篇》、《天原发微》、《大衍索隐》、《三易洞玑》等。关于《太玄经》等书入数学类,《四库全书总目》解释说:“《太玄经》称准《易》而作,其揲法用三十六策……则《太玄》亦占卜书也。然自涯以外诸儒所论不过推其数之密、理之深耳,未闻用以占卜者,亦未有称其可以定吉凶、决疑惑者。即王充以下诸儒递有嗤点,亦未有诋以占卜无验者,则仍一数学而已,故今仍隶之数学,不入占卜。《元包》、《潜虚》以下亦以类附焉。”关于邵子的《皇极经世书》,《四库全书总目》特别予以申说:“《皇极经世》虽亦《易》之余绪,而实非作《易》之本义,诸家著录,以出于邵子,遂列于儒家。然古之儒者,道德仁义,诵说先王,后之儒者,主敬存诚,阐明理学,均无以数为宗之事,于义颇属未安。夫著述各有体裁,学问亦各有类别。朱子《晦庵大全集》皆六经之旨也,而既为诗文,不得不列为集。《通鉴纲目》亦《春秋》之义也,而既为编年,不得不列为史,此体例也。《阴符经刊误》、《参同契刊误》均朱子手著,而既为黄老神仙之说,不得不列为道家,此宗旨也。邵子既推数以著书,则列之术数,其亦更无疑义矣。”
占候 指根据天象变化预测自然界的灾异和天气变化。此类仅著录二部:《灵台秘苑》、《唐开元占经》。《四库全书总目》解释说:“作《易》本以垂教,而流为趋避祸福,占天本以授时,而流为测验灾祥,皆末流迁变,失其本初,故占候之与天文,名一而实则二也。王者无时不敬天,不待示变而致修省,王者修德以迓福,亦不必先期以告符命。后世以占候为天文,盖非圣人之本意。《七略》分之,其识卓矣。此类本不足录,以《灵台秘苑》、《开元占经》皆唐以前书,古籍之不存者,多赖其征引以传,故附收之,非通例也。”占候与天文的解释权,最后在帝王手中。这些话表面上说得冠冕堂皇,其实是糊弄百姓的。
相宅相墓 此类仅著录八部,如《宅经》、《葬书》、《天玉经》等。《四库全书总目》云:“相宅相墓,自称堪舆家……则堪舆,占家也。又自称曰形家。”“堪舆”原指称天地,后指风水,指住宅基地或墓地的形势。亦指相宅相墓之法。“堪”为高处,“舆”为下处。堪舆家,古时为占候卜筮者之一种,后专称以相地看风水为职业者,俗称“风水先生”。宋濂《葬书新注序》云:“堪舆家之术,古有之乎?《周礼》墓大夫之职,其法制甚详也,而无所谓堪舆家祸福之说,然则果起于何时乎?盖秦汉之间也。”堪舆家每视地,辄曰某形某象,以定吉凶。堪舆自20世纪50年代以后被视为迷信,严厉禁止,堪舆家近半个世纪销声匿迹,但近年来又颇为活跃。相宅相墓,重理旧业,在东南沿海经济发达地区尤为盛行。
占卜 此类仅著录五部:《易林》、《京氏易传》、《灵棋经》、《六壬大全》、《卜法详考》。《汉志》、《隋志》皆立蓍龟一门,因为古代用龟甲、蓍草等,后世用铜钱、牙牌等推断吉凶祸福。凡依托《易》义,因数以观吉凶者,《四库全书总目》统谓之占卜。焦延寿《易林》、京房《易传》本为汉儒《易》学的一大派,《四库全书总目》将它们归于占卜之属。
命书相书 此类著录十四部,如《李虚中命书》、《玉照定真经》、《星命溯源》、《徐氏珞琭子赋注》、《珞琭子三命消息赋注》、《三命指迷赋》、《星命总括》、《演禽通纂》、《星学大成》、《三命通会》、《玉管照神局》等。此类书籍,由来已久,流传于民间,大抵附会依托,《四库》谨择其稍古与稍近理者录存数家,以见梗概。《四库全书总目》认为:“其说亦本五行,故古与相宅相墓之属均合为一。今别为类,盖命言前知,主于一定不可移,他术则皆言可趋避,其持论殊也。”
阴阳五行 此类仅著录五部:《太乙金镜式经》、《遁甲演义》、《禽星易见》、《御定星历考原》、《钦定协纪辨方书》。《四库全书总目》认为:“五行休咎,见于《洪范》。盖以征人事之得失,而反求其本,非推测祸福,预为趋避计也。后世浸失其初,遂为术数之所托……《隋志》以下,并有五行,而无阴阳,殆二家之理本相出入,末流合而一之,习其技者亦不能自分别矣。今总题曰阴阳五行,以存旧目。其书则略以类聚,不复琐屑区分云。”“阴阳”的概念在远古就产生了,《周易》即本于阴阳变化。“五行”见于《尚书·洪范》,起源亦古。阴阳、五行后来合流,遂为术数之所托。
杂技术 此类六部皆附存目,其目为:《太素脉法》、《神几相字法》、《龟鉴易影皇极数》、《纪梦要览》、《梦占类考》、《梦林元解》。占梦见于《周礼》及《诗经》,其事最古,然《汉志》已列之杂占。《相字》、《太素脉》之类,并出后世,益不足道。《四库全书总目》统名之曰“杂技术”,录其名以备数。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与生活关系密切,人们往往对于形形色色的奇怪之梦有破译之需求,于是解梦之书应运而生,至今流传不绝。
(八)艺术类
《四库全书总目·艺术类序》云:
古言六书,后明八法,于是字学、书品为二事。左图右史,画亦古义,丹青金碧,渐别为赏鉴一途。衣裳制而纂组巧,饮食造而陆海陈,踵事增华,势有驯致。然均与文史相出入,要为艺事之首也。琴本雅音,旧列乐部,后世俗工拨捩,率造新声,非复《清庙》、《生民》之奏,是特一技耳。摹印本六体之一,自汉白元朱,务矜镌刻,与小学远矣。《射义》、《投壶》载于《戴记》。诸家所述,亦事异礼经,均退列艺术,于义差允。至于谱博弈、论歌舞,名品纷繁,事皆琐屑,亦并为一类,统曰杂技焉。
艺术类下分四小类:
书画 著录七十一部,一千六十六卷。此类名作甚多,著名的有:《古画品录》、《书品》、《续画品》、《书谱》、《法书要录》、《历代名画记》、《唐朝名画录》、《翰墨志》、《图画见闻志》、《林泉高致集》、《书史》、《画史》、《宝章待访录》、《宣和画谱》、《宣和书谱》、《秘殿珠林》、《石渠宝笈》等。《四库全书总目》解释说:“考论书画之书,著录最伙,有记载姓名如传记体者,有叙述名品如目录体者,有讲说笔法者,有书画各为一书者,又有共为一书者,其中彼此钩贯,难以类分,今通以时代为次。其兼说赏鉴古器者,则别入杂家杂品中。”
琴谱 此类仅著录四部:《琴史》、《松弦馆琴谱》、《松风阁琴谱》、《琴谱合璧》。《四库全书总目》解释说:“以上所录,皆山人墨客之技,识曲赏音之事也。若熊朋来《瑟谱后录》、汪浩然《琴瑟谱》之类,则全为雅奏,仍隶经部乐类中,不与此为伍矣。”显然以雅俗为标准,雅者入经,俗者入艺。
篆刻 此类仅著录二部:《学古编》、《印典》。《四库全书总目》解释说:“扬雄称:‘雕虫篆刻,壮夫不为。’故钟繇、李邕之属,或自镌碑,而无一自制印者,亦无鉴别其工拙者。汉印字画,往往讹异,盖由工匠所作,不解六书。或效为之,斯好古之过也。自王俅《啸堂集古录》始稍收古印,自晁克一印格始集古印为谱,自吾邱衍《学古编》始详论印之体例,遂为赏鉴家之一种。文彭、何震以后,法益密,巧益生焉。然印谱一经传写,必失其真。今所录者,惟诸家品题之书耳。”因此,四库只著录诸家品题之书,不收印谱。(www.xing528.com)
杂技 此类仅著录四部:《羯鼓录》、《乐府杂录》、《玄玄棋经》、《棋诀》。《四库全书总目》解释说:“《羯鼓录》、《乐府杂录》,《新唐书志》皆入经部乐类,雅郑不分,殊无条理。今以类入之于艺术,庶各得其伦。”显然也是以雅郑为标准,雅者入经部,郑者入艺术。
(九)谱录类
《四库全书总目·谱录类序》云:
刘(向)[歆]《七略》,门目孔多,后并为四部,大纲定矣。中间子目递有增减,亦不甚相远。然古人学问各守专门,其著述具有源流,易于配隶。六朝以后,作者渐出新裁,体例多由创造,古来旧目遂不能该,附赘悬疣,往往牵强。《隋志·谱系》本陈族姓,而末载《竹谱》、《钱图》,《唐志·农家》本言种植,而杂列《钱谱》、《相鹤经》、《相马经》、《鸷击录》、《相贝经》,《文献通考》亦以《香谱》入“农家”。是皆明知其不安,而限于无类可归,又复穷而不变,故支离颠舛,遂至于斯。
惟尤袤《遂初堂书目》,创立“谱录”一门,于是别类殊名,咸归统摄。此亦变而能通矣。今用其例,以收诸杂书之地可系属者。门目既繁,检寻亦病于琐碎,故诸物以类相从,不更以时代次焉。
谱录一门,不可不立。何则?《四库全书总目》解释说:“陶弘景《刀剑录》,《文献通考》一入之类书,一入之杂技艺。虞荔《鼎录》亦入杂技艺。夫弘景所录刀剑,皆古来故实,非讲击刺之巧,明铸造之法,入类书犹可,入杂技艺,于理为谬。此由无所附丽,著之此而觉不安,移之彼而又觉不安,迁移不定,卒至失于刊削而两存。故谱录一门,不可不立也。”今人以科学方法责古人,称此种分类方法不科学,未免以今测古。我们不必苛责前人,不妨设身处地,为古人着想——当时的认识只有这种水平,“著之此而觉不安,移之彼而又觉不安,迁移不定”,一名之立,踌躇多少年!谱录一类,唐代以前没有,南宋尤袤始创此门,《四库全书总目》因袭之,无法说明准确的收录范围,亦限于当时的科学水平。
谱录类下分三子目:
器物 凡是记载古器物、杂器物、文具的图谱之类皆入此属。共著录二十四部,一百九十九卷,附录一部,三卷。著名者有:《古今刀剑录》、《鼎录》、《考古图·续考古图》、《啸堂集古录》、《宣和博古图》、《宣德鼎彝谱》、《钦定西清古鉴》、《奇器图说》、《文房四谱》、《歙州砚谱》、《砚史》、《砚谱》、《端溪砚谱》、《钦定西清砚谱》、《墨谱》等。此类多为文物考古图谱。其时还是传统的金石学居主导地位,现代的考古学还没有输入,所以四库馆臣只能从传统考据学的角度认识肯定此类书籍的重要性:“盖著述之中,考证为难;考证之中,图谱为难;图谱之中,惟钟鼎款识,义通乎六书,制兼乎三礼,尤难之难。”图谱通于名物训诂,乃是硬功夫中的硬功夫,不如画鬼那么容易。
食谱 指有关食物调配和烹调方法的书册或单子。此类与农家类的书有牵连处,《四库全书总目》也清楚地认识到这个问题:“《齐民要术》备载饮食烹饪之法,故后之类于是者悉入农家。其实贾思勰所言闾阎日用之常耳,至于天厨珍膳、方州贡品,连而入之,则非农家所有事矣。故诸书有可连类及者,书仪可附礼之类是也。有不可连类及者,曲韵不可附小学之类是也。今于近似农家者,并改隶谱录,俾均不失其实。”此类著录十部,十九卷。如《茶经》、《茶录》、《品茶要录》、《宣和北苑贡茶录》、《东溪试茶录》、《北山酒经》、《酒谱》、《糖霜谱》等,以茶居多,酒次之,糖霜最少。现代学者认为,《东溪试茶录》、《糖霜谱》均应入农家类。[111]其实,制糖已经属于科技史的范畴。
草木鸟兽虫鱼 此类著录二十一部,一百四十五卷。如《洛阳牡丹记》、《扬州芍药谱》、《范村梅谱》、《刘氏菊谱》、《史氏菊谱》、《范村菊谱》、《百菊集谱》、《金漳兰谱》、《海棠谱》、《荔枝谱》、《橘录》、《竹谱》、《菌谱》、《禽经》、《蟹谱》、《异鱼图赞》等。花鸟虫鱼,其谱录对研究植物、动物应该有较大的价值。
(十)杂家类
《四库全书总目·杂家类序》云:
衰周之季,百氏争鸣,立说著书,各为流品。《汉志》所列备矣。或其学不传,后无所述,或其名不美,人不肯居,故绝续不同,不能一概。著录后人,株守旧文,于是墨家仅《墨子》、《晏子》二书,名家仅《公孙龙子》、《尹文子》、《人物志》三书,纵横家仅《鬼谷子》一书,亦别立标题,自为支派。此拘泥门目之过也。
黄虞稷《千顷堂书目》,于寥寥不能成类者,并入杂家。“杂”之义广,无所不包,班固所谓“合儒、墨,兼名、法”也。变而得宜,于例为善。今从其说,以立说者谓之“杂学”,辨证者谓之“杂考”,议论而兼叙述者谓之“杂说”,旁究物理、胪陈纤琐者谓之“杂品”,类辑旧文、涂兼众轨者谓之“杂纂”,合刻诸书、不名一体者谓之“杂编”。凡六类。
杂家,为九流之一。《汉书·叙传下》:“刘向司籍,九流以别。”颜师古注引应劭曰:“儒、道、阴阳、法、名、墨、从横、杂、农,凡九家。”《汉书·艺文志》:“杂家者流,盖出于议官,兼儒、墨,合名、法,知国体之有此,见王治之无不贯,此其所长也。”郭沫若等人认为:“《荀子》摄取诸家之说,创立自己的理论,已有杂家的气味。但真正说得上杂家的,还是《吕氏春秋》……书中力图综合先秦诸子,‘兼儒墨,合名法’,以‘见王治之无不贯’。”[112]《荀子》以礼为根基,仍然是儒家学派,所谓“摄取诸家之说,创立自己的理论,已有杂家的气味”,仅为猜想,不为定论。
杂家者流是否出于议官?议官,《汉语大词典》解释为:“言官、谏官。”值得注意的是,杂家是从《汉书·艺文志》开始才分出来的,而司马谈《论六家要旨》中没有提到杂家,他将杂家放在道家之中。《汉书·艺文志》所谓杂家“兼儒、墨,合名、法”,与司马谈《论六家要旨》中道家“采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语意相等。道家、杂家二派的学说,原来就有相近的地方。杂家的书籍,保存至今的,以《吕氏春秋》和《淮南子》为最著称。[113]道家者流,盖出于史官。因为杂家原在道家之中,所以,杂家者流亦出于史官而非议官。
杂之义广,但不可能无所不包。《汉书·艺文志》所谓“兼儒、墨,合名、法”,并非将儒、墨、名、法四家取消。余嘉锡《目录学发微》指斥《四库全书总目》“最误者莫如合名、墨、纵横于杂家,使《汉书·艺文志》九流十家顿亡其三,不独不能辨章学术,且举古人家法而淆之矣”。[114]李致忠也发表了相近的看法:“至《四库总目》的‘杂家类’则偷换杂家固有的概念,说什么‘杂之义广,无所不包,班固所谓兼儒、墨,合名、法也’。班固所谓‘兼儒、墨,合名、法’,是说杂家兼有儒、墨、名、法各家之长,博采众家为一家,形成自己的学说,不是大杂烩的杂类。《四库总目》偷换概念,将杂家说成杂类,变成无所不包的大杂烩。”[115]
《汉书·艺文志》对名家、墨家、从横家分得很清楚:
名家者流,盖出于礼官。古者名位不同,礼亦异数。孔子曰:“必也正名乎!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此其所长也。及譥者为之,则苟钩析乱而已。……
墨家者流,盖出于清庙之守。茅屋采椽,是以贵俭;养三老五更,是以兼爱;选士大射,是以上贤;宗祀严父,是以右鬼;顺四时而行,是以非命;以孝视天下,是以上同:此其所长也。及蔽者为之,见俭之利,因以非礼,推兼爱之意,而不知别亲疏。……
从横家者流,盖出于行人之官。孔子曰:“诵《诗》三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又曰:“使乎,使乎!”言其当权事制宜,受命而不受辞。此其所长也。及邪人为之,则上诈谖而弃其信。
《汉书·艺文志》著录名家七家三十六篇:《邓析》二篇、《尹文子》一篇、《公孙龙子》十四篇、《成公生》五篇、《惠子》一篇、《黄公》四篇、《毛公》九篇;墨家六家八十六篇:《尹佚》二篇、《田俅子》三篇、《我子》一篇、《随巢子》六篇、《胡非子》三篇、《墨子》七十一篇;从横家十二家百七篇:《苏子》三十一篇、《张子》十篇、《庞煖》二篇、《阙子》一篇、《蒯子》五篇、《邹阳》七篇、《主父偃》二十八篇、《徐氏》一篇、《庄安》一篇、《待诏金马聊苍》三篇。至编纂《四库全书》时,此三家已大都凋零,不成气候。馆臣可以采取附录的办法,将它们附录在杂家类下,没有必要吞并它们,使古人家法混淆不清,无论怎么解释也是难以解释通的。
杂家类分为六小类:
杂学 《四库全书总目》云:“以立说者谓之杂学。”《汉语大词典》将“杂学”解释为:“杂乱的学说。”这是望文生义,不足为训。杂学之“杂”与“纯”相对,而非“杂乱”之义。《说文解字》:“杂,五采相合也。”段玉裁注:“所谓五采彰施于五色作服也。引申为凡参错之称,亦借为聚集字。《诗》言杂佩,谓集玉与石为佩也。《汉书》凡言杂治之,犹今云会审也。”《四库全书总目》云:“古者庠序之教,胥天下而从事六德、六行、六艺,无异学也。周衰而后百氏兴。名家称出于礼官,然坚石白马之辨,无所谓礼。纵横家称出于行人,然倾危变诈,古行人无是词命。墨家称出于清庙之守,并不解其为何语。实皆儒之失其本原者。各以私智,变为杂学而已。其传者寥寥无几,不足自名一家,今均以杂学目之。其他谈理而有出入,论事而参利害,不纯为儒家言者,亦均附此类。”[116]四库馆臣明目张胆地以儒家之言衡量群言,合乎儒者谓之正,不纯为儒家言者谓之杂。这是汉代“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清代版本。如此霸王条款,可以搪塞一时,不足以愚弄万世。《四库全书》杂学之属著录二十二部,著名的有:《吕氏春秋》、《淮南子》、《人物志》、《金楼子》、《刘子》、《颜氏家训》、《化书》、《习学记言》等。
杂考 《四库全书总目》云:“辨证者谓之杂考。”又云:“考证经义之书,始于《白虎通义》。蔡邕《独断》之类,皆沿其支流。至唐,而《资暇集》、《刊误》之类为数渐繁。至宋,而《容斋随笔》之类动成巨帙。其说大抵兼论经、史、子、集,不可限以一类。是真出于议官之杂家也。今汇而编之,命曰杂考。”凡考证之书大抵兼论四部,而不限于某一类的入本类。《四库全书》著录五十七部,七百七卷。著名的有:《白虎通义》、《独断》、《古今注》、《资暇集》、《东观余论》、《能改斋漫录》、《学林》、《容斋随笔》、《考古编》、《演繁露》、《野客丛书》、《考古质疑》、《宾退录》、《学斋占毕》、《困学纪闻》、《丹铅余录》、《通雅》、《日知录》、《义府》、《潜邱札记》、《白田杂著》、《义门读书记》等。杂考之属,实为考证学之大本营。笔者曾以数年之力通读此属之书,受益颇多。欲治文史考据者,若能选读《困学纪闻》、《日知录》等书,继而泛览此类书籍,必能获得大的提升。
杂说 《四库全书总目》云:“议论而兼叙述者,谓之杂说。”又云:“杂说之源,出于《论衡》。其说或抒己意,或订俗讹,或述近闻,或综古义。后人沿波,笔记作焉。大抵随意录载,不限卷帙之多寡,不分次第之先后,兴之所至,即可成编。故自宋以来,作者至伙。今总汇之为一类。”《四库全书》著录八十六部,著名的有:《论衡》、《风俗通义》、《封氏闻见记》、《春明退朝录》、《笔记》、《麈史》、《梦溪笔谈》、《仇池笔记》、《东坡志林》、《懒真子》、《石林燕语》、《避暑录话》、《岩下放言》、《却扫编》、《墨庄漫录》、《云麓漫钞》、《老学庵笔记》、《愧郯录》、《鹤林玉露》、《齐东野语》、《隐居通议》、《敬斋古今黈》、《草木子》、《物理小识》、《居易录》、《香祖笔记》、《古夫于亭杂录》等。杂说,顾名思义,即为百家之学说。杂说之属,为学术性笔记体著作,可谓学问之邓林,笔记之渊薮。《论衡》、《梦溪笔谈》之类,足称枕中鸿宝,可以雄视古今。
杂品 《四库全书总目》云:“旁究物理,胪陈纤琐者,谓之杂品。”又云:“古人质朴,不涉杂事。其著为书者,至射法剑道手搏蹴踘止矣。至《隋志》而欹器图犹附小说,象经棋势犹附兵家,不能自为门目也。宋以后则一切赏心娱目之具,无不勒有成编,图籍于是始众焉。今于其专明一事一物者,皆别为谱录。其杂陈众品者,自《洞天清录》以下,并类聚于此门。盖既为古所未有之书,不得不立古所未有之例矣。”《四库全书》著录十一部,著名杂品有:《洞天清录》、《负暄野录》、《云烟过眼录》、《格古要论》、《竹屿山房杂部》、《遵生八笺》、《清秘藏》、《长物志》等。杂品之属,涉及书画、古玩、器物、养生,于“一切赏心娱目之具”中独取其“杂陈众品”者。当今休闲文化正当行时,工作之余暇,不妨留心此属之书籍,既可以培养业余爱好,也可以旁究物理,甚至还可以从事相关的投资。
杂纂 《四库全书总目》云:“类辑旧文,涂兼众轨者,谓之杂纂。”杂纂,指各类琐杂事物的辑述。《四库全书》著录十一部,著名的有:《意林》、《类说》、《事实类苑》、《自警编》、《言行龟鉴》、《说郛》、《古今说海》、《玉芝堂谈荟》、《元明事类抄》等。《四库全书总目》云:“以上诸书,皆采摭众说以成编者。以其源不一,故悉列之杂家。《吕览》、《淮南子》、《韩诗外传》、《说苑》、《新序》亦皆缀合群言,然不得其所出矣,故不入此类焉。”杂纂之属,可谓“摘比之类书,词人之杂纂”[117]。
杂编 《四库全书总目》云:“合刻诸书,不名一体者,谓之杂编。”杂编案语云:“古无以数人之书合为一编而别题以总名者。惟《隋志》载《地理书》一百四十九卷、录一卷,注曰:‘陆澄合《山海经》以来一百六十家以为此书。澄本之外,其旧书并多零失,见存别部自行者惟四十二家。’又载《地记》二百五十二卷,注曰:‘梁任昉增陆澄之书八十四家以为此记。其所增旧书亦多零失,见存别部行者惟十二家。’是为丛书之祖,然犹一家言也。左圭《百川学海》出,始兼裒诸家杂记,至明而卷帙益繁。《明史·艺文志》无类可归,附之类书,究非其实。当入之杂家,于义为允。今虽离析其书,各著于录,而附存其目,以不没搜辑之功者,悉别为一门,谓之杂编。其一人之书合为总帙而不可名以一类者,既无所附丽,亦列之此门。”杂编即丛书。《四库全书》仅著录《俨山外集》、《少室山房笔丛》、《钝吟杂录》,将《两京遗编》、《两京遗编》、《天学初函》、《夷门广牍》、《格致丛书》、《眉公十集》、《津逮秘书》、《学海类编》、《杨园全书》、《张考夫遗书》、《昭代丛书》、《丹麓杂著十种》、《檀几丛书》、《秘书廿一种》等列入存目。
(十一)类书类
《四库全书总目·类书类序》云:
类事之书,兼收四部,而非经、非史、非子、非集。四部之内,乃无类可归。《皇览》始于魏文,晋荀勖《中经部》分隶何门,今无所考。《隋志》载入子部,当有所受之。历代相承,莫之或易。明胡应麟作《笔丛》,始议改入集部。然无所取义,徒事纷更,则不如仍旧贯矣。
此体一兴,而操觚者易于检寻,注书者利于剽窃,辗转稗贩,实学颇荒。然古籍散亡,十不存一,遗文旧事,往往托以得存。《艺文类聚》、《初学记》、《太平御览》诸编,残玑断璧,至捃拾不穷,要不可谓之无补也。其专考一事,如《同姓名录》之类者,别无可附,旧皆入之类书,亦今仍其例。
类书,辑录各门类或某一门类的资料,并依内容或字、韵分门别类编排供寻检、征引的工具书。以门类分的类书有二:兼收各类的,如《艺文类聚》、《太平御览》、《玉海》、《渊鉴类函》等;专收一类的如《小名录》、《职官分记》等。以字分的类书,亦有二类:齐句尾之字,如《韵海镜源》、《佩文韵府》等;齐句首之字,如《骈字类编》。
关于类书的归属问题,一直是困扰目录学家的难题。郑樵说:“类书者,谓总众类,不可分也。若可分之书,当入别类。且如天文有类书,自当列天文类,职官有类书,自当列职官类,岂可以为类书,而总入类书类乎?”[118]郑樵主张将专门类书各归其类,而将综合性类书于四部之外另立一类。《四库全书总目》也认识到:“类事之书,兼收四部,而非经、非史、非子、非集。四部之内,乃无类可归。”既然如此,理应将它独立出来,成立新的部类。但四库又拘于四分法,无可奈何,只好将它寄存在子部。《四库全书总目》对其价值也是一分为二:“操觚者易于检寻,注书者利于剽窃,辗转稗贩,实学颇荒。然古籍散亡,十不存一,遗文旧事,往往托以得存。”既有保存文献之功,且易于检寻,但也有利于剽窃之过。其实,类书是作为工具而出现的,利用工具剽窃,并非工具之过错。
类书类著录六十四部,著名的类书有:《艺文类聚》、《北堂书抄》、《初学记》、《太平御览》、《册府元龟》、《永乐大典》。其中《永乐大典》为中国古代最大的类书。
(十二)小说家类
《四库全书总目·小说家类序》云:
张衡《西京赋》曰:“小说九百,本自虞初。”《汉书·艺文志》载《虞初周说》九百四十三篇,注称武帝时方士,则小说兴于武帝时矣。故《伊尹说》以下九家,班固多注依托也。然屈原《天问》,杂陈神怪,多莫知所出,意即小说家言。而《汉志》所载《青史子》五十七篇,贾谊《新书·保傅篇》中先引之,则其来已久,特盛于虞初耳。
迹其流别,凡有三派:其一叙述杂事,其一记录异闻,其一缀辑琐语也。唐宋而后,作者弥繁,中间诬谩失真、妖妄荧听者固为不少,然寓劝戒、广见闻、资考证者亦错出其中。班固称:“小说家流,盖出于稗官。”如淳注谓:“王者欲知闾巷风俗,故立稗官使称说之。”然则博采旁搜,是亦古制,固不必以冗杂废矣。今甄录其近雅驯者,以广见闻,惟猥鄙荒诞,徒乱耳目者,则黜不载焉。
《汉书·艺文志》:“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官。街谈巷语,道听涂说者之所造也。”颜师古注:“稗官,小官。”如淳曰:“细米为稗,街谈巷说,其细碎之言也。王者欲知闾巷风俗,故立稗官使称说之。”刘勰《文心雕龙·谐隐》:“文辞之有谐隐,譬九流之有小说。盖稗官所采,以广视听。”《四库全书总目》于此类探本溯源,认为小说家者流出于稗官,盛于虞初。唐宋以后作者渐多,大致分为三派:其一叙述杂事,其一记录异闻,其一缀辑琐语。因此,《四库全书总目》将小说家类分为三小类:
杂事 此类即杂录。或以为笔记小说。此属著录八十六部,五百八十卷。如《西京杂记》、《世说新语》、《朝野佥载》、《大唐新语》、《唐国史补》、《刘宾客嘉话录》、《因话录》、《大唐传载》、《教坊记》、《幽闲鼓吹》、《松窗杂录》、《云溪友议》、《金华子》、《开元天宝遗事》、《南唐近事》、《北梦琐言》、《唐摭言》、《南部新书》、《涑水纪闻》、《归田录》、《龙川略志》、《后山谈丛》、《孙公谈圃》、《孔氏谈苑》、《东轩笔录》、《泊宅编》、《铁围山丛谈》、《唐语林》、《闻见前录》、《清波杂志》、《鸡肋编》、《闻见后录》、《桯史》、《癸辛杂识》等皆属此类。上述各种大都具有较高的史料价值,现在被学术界视为唐宋史料笔记。《四库全书总目》于此类亦颇感棘手:“纪录杂事之书,小说与杂史最易相淆,诸家著录亦往往牵混。今以述朝政军国者入杂史,其参以里巷闲谈、词章细故者则均隶此门。《世说新语》,古俱著录于小说,其明例矣。”[119]
异闻 此类即志怪小说,叙事较有条贯。如《山海经》、《穆天子传》、《神异经》、《汉武故事》、《汉武帝内传》、《拾遗记》、《搜神记》、《异苑》、《集异记》、《博异记》、《杜阳杂编》、《剧谈录》、《宣室志》、《唐阙史》、《稽神录》、《江淮异人录》、《太平广记》、《夷坚支志》等皆属此类。异闻之属著录三十二部,七百二十四卷。关于《穆天子传》的归属问题,《四库全书总目》亦为自己辩解:“《穆天子传》旧皆入起居注类,徒以编年纪月,叙述西游之事,体近乎起居注耳。实则恍惚无征,又非《逸周书》之比。以为古书而存之,可也;以为信史而录之,则史体杂、史例破矣。今退置于小说家,义求其当,无庸以变古为嫌也。”
琐语 此类亦为志怪小说,叙事较为细碎。琐语之属著录五部,如《博物志》、《述异记》、《酉阳杂俎》、《清异录》、《续博物志》。
明代胡应麟将小说分为志怪、传奇、杂录、丛录、弁订、箴规六类。与之相比,《四库全书总目》已大大缩小了小说家的领域,仅保留了志怪、杂录二类,将传奇取消,将丛录、弁订等类放到杂家类里。《四库全书总目》虽然肯定唐宋以后的小说有“寓劝戒、广见闻、资考证者”,但对“诬谩失真,妖妄荧听者”,“猥鄙荒诞,徒乱耳目者”一概黜而不载,对通俗小说(如宋之平话、元明之演义)概予排斥。明代正统文人认为:“经史子集之外,博闻多知,不可无杂记录。今人读书,而全不阅览小说家,终是寡陋俗学。宇宙之变,名物之烦,多出于此。第如鬼物妖魅之说,如今之《燃犀录》、《睽车志》、《幽怪录》等书,野史芜秽之谈,如《水浒传》、《三国演义》等书,焚之可也。”[120]明末之世家子弟竟然如此偏激。《四库全书总目》歧视小说的倾向非常明显,将《三国演义》污蔑为不经之书:“至于《三国演义》,乃坊肆不经之书,何烦置辨?而谆复不休,适伤大雅,亦可已而不已矣。”[121]又将它列入另类,不允许引用:“曹娥碑一条,据《三国演义》为说,不知传奇非史也。”[122]何则?请看乾隆十八年七月二十九日的一则“圣谕”:“满洲风气素本纯厚,皆秉忠义之性,向不知书籍,自我国寰宇一统,始习汉书。皇祖圣祖仁皇帝特轸念,不识汉字之人使之博古,有益身心,是以翻译经文《四书》、《通鉴》等书刊刻颁行。兹查不肖之徒并不翻译正书,反将《水浒》、《西厢记》等古词翻出,导人于不善,相传看阅,甚有不通汉文者,并将小说亦照汉字之音以单清字音出互相传看者。此等荒诞之书,不惟无益,而流移满洲风气,亦皆由此。如愚民惑于邪教,比昵匪人,大半亦因看视此等荒诞书籍之故,寔有关于满洲旧习,不可不严行饬禁。着交八旗大臣及东三省将军各驻防等处将军大臣等,除奉官翻译刊刻旧有翻译《三国》外,其私行翻译清字小说,俱着严行查禁。现有者搜获焚烧,并交步军统领。将租卖此等之书亦着严加禁止,将现有板片尽数销毁,勿得存剩。倘不尽心察查,无知之人藏匿,一经查出,惟该大臣等是问。”[123]在统治者看来,《水浒》“诲盗”,《西厢》“诲淫”,荒诞无益,导人于不善。乾隆帝有此最高指示,四库馆臣敢唱反调吗?小说关乎政治教化,可不慎乎?或以为,四库不著录长篇小说与传奇只是雅俗之争,殊不知《四库全书》编纂的背后竟藏有如此玄机!今日偶然得此证据,无意间道破玄机,为之掀髯大笑——原来帝王的神经如此敏感而脆弱,对源自“街谈巷语,道听涂说”之小说竭力封杀禁毁,目的在于实行愚民政策。
(十三)释家类
《四库全书总目·释家类序》云:
梁阮孝绪作《七录》,以二氏之文别录于末。《隋书》遵用其例,亦附于志末,有部数、卷数而无书名。《旧唐书》以古无释家,遂并佛书于道家,颇乖名实。然惟录诸家之书为二氏作者,而不录二氏之经典,则其义可从。
今录二氏于子部末,用阮孝绪例;不录经典,用刘昫例也。诸志皆道先于释,然《魏书》已称《释老志》。《七录》旧目,载于释道宣《广弘明集》者,亦以释先于道,故今所叙录,以释家居前焉。
此序过于简略,仅讲编纂体例,未究佛教本末。《四库全书》不录二氏之经典,录不胜录也。二氏之经典,在《四库全书》编纂之前,已形成《道藏》、《佛藏》。《四库全书》意欲与之分庭抗礼,隐然以《儒藏》与之鼎足而立。关于此问题,可参考拙作《四库全书总目编纂考》之余论部分。亦可参考李申《中国儒教史》、《儒学与儒教》等书。
关于佛教与中国文化,我们在后面还有专题论述。
(十四)道家类
《四库全书总目·道家类序》云:
后世神怪之迹多附于道家,道家亦自矜其异,如《神仙传》、《道教灵验记》是也。要其本始,则主于清净自持,而济以坚忍之力,以柔制刚,以退为进。故《申子》、《韩子》流为刑名之学,而《阴符经》可通于兵。其后长生之说与神仙家合为一,而服饵、导引入之。房中一家,近于神仙者亦入之。鸿宝有书,烧炼入之。张鲁立教,符箓入之。北魏寇谦之等又以斋醮、章咒入之。世所传述,大抵多后附之文,非其本旨。彼教自不能别,今亦无事于区分。然观其遗书,源流迁变之故,尚一一可稽也。
此序不识道家之全体,对其遗书源流迁变之故语焉不详。道家类既包括道家,也包括道教。
关于道家与中国文化,我们在后面还有专题论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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