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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懸泉教你读懂《四时月令詔條》,拒绝误解

时间:2023-11-3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第五章餘論古人學術,多口耳相傳,先秦人書,率至漢世,始著竹帛,初無書籍,本易訛誤。敦煌懸泉置《月令》之性質並非如此。居多暇日,觀覽時賢談簡論史之文,多不敢苟同。蓋吾國治學之士,一時競言先秦兩漢之古史,察其持論,間有類乎清季經學家之所為者。王莽、劉歆偽造古文《尚書》或《周禮》之說法,今日必須揚棄,方能免除清末浪漫今文公羊學之弊。古書之難讀,人所共喻。

敦煌懸泉教你读懂《四时月令詔條》,拒绝误解

第五章 餘  論

古人學術,多口耳相傳,先秦人書,率至漢世,始著竹帛,初無書籍,本易訛誤。而其所傳,重義而輕事,故年代、人名、地名之小失誤,皆在所難免。若孔子之往見盜蹠,乃所謂寓言,據之以談史,則易謬誤。然在當時,人人知其為寓言,故丙部書中所記之文,於事實乖謬者十有七八,後人於其書,信而傳之,則其真可信乎?

敦煌懸泉置《月令》之性質並非如此。故凡於文本校勘、經學上今文學與古文學之爭、莽歆政權之利用學術等問題,都必須在文本之外,找到更多屬於《月令》之史料,比勘深探,方能更上層樓。故鄙於諸多出土文獻(若居延漢簡、敦煌漢簡)、傳世文獻(若《詩毛傳》、《續漢書》、《白虎通義》、《通典》、《鹽鐵論》、《說文解字》、《政論》、《後漢書》、《獨斷》、《論衡》、《明堂月令論》、《月令問答》)中,先找出至少四五十條以上與文本相關之《月令》條文,以茲補充。先秦兩漢之時,諸弟子皆有傳、記、說,一字之羨餘、一言之缺少、文序之倒逆、故事之歧異,參校文句之際,得此憑藉,未始非為一種進步。然諸本互勘之結果,本就有同有不同,貴在能發現史識,否則意義不大。要皆致力於可談論之古書形成、古書體式、經傳關係、簡策制度等,方能稍得免於誤。居多暇日,觀覽時賢談簡論史之文,多不敢苟同。蓋吾國治學之士,一時競言先秦兩漢之古史,察其持論,間有類乎清季經學家之所為者。謹舉以下諸例說明:

一說古文《尚書》為歆、莽偽造之論點。敦煌懸泉置《月令》之主要整理者胡平生於《敦煌懸泉置出土四時月令詔條研究》文最後云:“從《月令詔條》頒佈的背景與所襲用的《尚書》文字看,聯想到《尚書》中的‘元后’,我們認為,為了獲取王太后的歡心,幫助王莽最終實現篡權的野心,劉歆確實具有偽造《尚書》的作案動機,他的確有作偽的重大嫌疑。”[1]案,於五十條《月令》詔條選擇之標準,似不易有一歸納,以其中不可知者尚多故也。然詔條擬定者,有博士、有官員,王莽、劉歆則總領其事。云劉歆偽造《尚書》與其他古籍,寔非正鵠。蓋漢人引古籍之文以論政事,皆有書證,不會自己偽造。王莽、劉歆對古文學只是扶助,其對古文、今文的態度,基本上是以“讖記”的標準加以刪削。《漢書》卷六《武帝紀》於元狩元年,詔曰:“朕聞咎繇對禹曰:‘在知人。知人則哲,惟帝難之。’”[2]此亦明據《尚書·皋陶謨》立說,然何不說漢武帝偽造《尚書》?先秦古書歷秦火後,《尚書》經漢代經師之口授、手定、校勘,乃成今本之狀。這一點,俞大維於《懷念陳寅恪先生》文云:“關於《尚書》今古文之辨,他認為古文《尚書》,絕非一人可杜撰,大致是根據秦火之後,所傳零星斷簡的典籍,採取有關《尚書》部分所編纂而成,所以我們要探索偽書的來源,研究其所用資料的可靠性,方能慎下結論;不可武斷的說,它是全部杜撰的。”[3]又云:“他很注意三禮。對於《周禮》,他雖同意一般人的看法,不是周公所作,然亦不可能為一人所杜撰。而《周禮》中用了許多古字,要說劉歆偽撰碑文,到處埋藏,則甚為可笑。”[4]其時、其地、其人之行事作為,“明引經傳以論政事”一句,足以明之。王莽、劉歆偽造古文《尚書》或《周禮》之說法,今日必須揚棄,方能免除清末浪漫今文公羊學之弊。

二說“劉秀”問題。眾所皆知,《漢書》中之“劉秀”即“劉歆”,乃簡文中之“羲中丞秀”也。但是為什麼歆要改名為秀?吾以避漢哀帝欣諱解決之,轉了一層。而原整理者適倒果為因,據以鋪衍而立說。[5]

三說校勘之原則。古書之難讀,人所共喻。難讀之故,主要由於今人去古久遠,對於古代語義、文法均不易明瞭,而書籍制度之改換、文字形體之變遷、後人傳寫摹刻之校改亦與之。書中文句有誤,便難以理解,故欲通讀古書、疏解大義,非先校讎不可。

但校勘有時不能居處理一文本之主導地位。以郭店竹簡為例,思孟學派之學者,相對於孔門傳經派之子游、子夏言,屬傳心派,其引《詩》、《書》,祇重能否表達其思想,而不重視是否要全部引用。其為表達某些觀點,不得已要對局部加以改造、筆削時,亦能果敢為之,勇於改造。因之,不了解郭店簡《老子》甲種本是儒家之改編本、[6]郭店簡《緇衣》本為西漢今文學家本子之祖本,[7]即以郭店簡本《緇衣》、《老子》與傳世本對照研究,或進一步施諸校勘,咸徒勞之舉耳!或可略為評論此種校勘為“不得體”、“不知類”之校勘,其結果即使不為無用,亦屬贅論。《敦煌懸泉月令詔條》一書編者於“凡例”第五言:“注釋部分一般先考訂文字正誤,指出‘修補本’的問題及失誤,並校訂《文物》二○○○年第五期《釋文選》釋讀。內容方面則把按行次注釋和按十二月份注釋的方法結合起來,儘量收集‘四時月令’的有關資料,按照《呂氏春秋》十二紀及高《注》、《禮記·月令》及鄭《注》與孔《疏》、《淮南子·時則》及高《注》、蔡邕《月令章句》以及各代解說的順次排列相關材料。”[8]即為此類之校勘。《後記》又言於此類文獻研究兩年,已“吃深吃透”,[9]亦頗可作為一時之談興。何“吃深吃透”讀史之君子既眾且博,壹至於此!則何煩今日不學無術若鄙者之詞費繞舌?其中精粗是非,今之博雅君子當有能辨者,然庶幾已非重要之事!

鄙於小戴《禮記》四十九篇範疇內,本欲鉤稽出出土文獻中有類似內容者,郭店簡、上海博物館藏簡、銀雀山簡皆能有見。然以鄙之怠惰,未能成其大,而別析此篇,先就其小。除去古書中本有(若《呂氏春秋》、《淮南子》、《大戴禮記》)、前人有所輯校之專書(若東漢·蔡邕《月令章句》)外,就此段時間內讀書所得有關《月令》條文者,羅列於文中。諒古籍中尚多,以鄙之淺陋,必有待於後之增補。重光大荒落歲牡丹(壯月)壬辰日作成,玄黓敦牂歲陬月己巳日修改。

【注释】

[1]中國文物研究所,甘肅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編:《敦煌懸泉月令詔條》,北京:中華書局,2001年版,第47頁。(www.xing528.com)

[2]清·王先謙:《漢書補注》,臺北:新文豐出版公司,1988年版,第64頁。

[3]俞大維:《懷念陳寅恪先生》,見“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特刊之三《陳寅恪先生論集》,臺北:“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1971年版,第4頁。

[4]俞大維:《懷念陳寅恪先生》,見“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特刊之三《陳寅恪先生論集》,臺北:“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1971年版,第4頁。

[5]中國文物研究所,甘肅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編:《敦煌懸泉月令詔條》,北京:中華書局,2001年版,第21頁。案,歆先改名為秀,始得有造符命之事。

[6]黃人二:《讀郭簡老子并論其為鄒齊儒者之版本》,《郭店楚簡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493~498頁。

[7]黃人二:《讀郭簡緇衣并論其為漢代今文學家本子之祖本》,稿本待刊。

[8]中國文物研究所,甘肅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編:《敦煌懸泉月令詔條》,北京:中華書局,2001年版,第3頁。

[9]中國文物研究所,甘肅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編:《敦煌懸泉月令詔條》,北京:中華書局,2001年版,第5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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