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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原则研究:第九章结论中的惊人发现!

时间:2023-11-3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第九章结论第一节看来可能有理由令人感到惊奇,在如此晚近的时代,有人会发现必须通过精致的推理或反思来证明,个人价值完全在于拥有一些对自己或他人有用的或令自己或他人愉快的心理品质。我们将假定,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你真是幸福,你把女儿嫁给了克利安提斯。第三个人回答说,你们把克利安提斯说成一个专注事业和刻苦用功的人令我感到惊讶。

道德原则研究:第九章结论中的惊人发现!

第九章 结 论

第 一 节

看来可能有理由令人感到惊奇,在如此晚近的时代,有人会发现必须通过精致的推理或反思来证明,个人价值完全在于拥有一些对自己或他人有用的或令自己或他人愉快的心理品质。或许可以期望,这条原则,甚至最原始最没有实践经验的道德探究者都会想到,并且由于它自身的明证性,毋需任何证明或争论就会接受。凡是具有不论何种价值的东西都如此自然地把其自身归入有用的或令人愉快的、utile[效用]或dulce[愉快]的划分之下,以致我们想要想象我们缘何应当作出更进一步的探索,或将这个问题当作一个有待细致研究的主题,都是不容易的。由于一切有用的或令人愉快的事物都必定拥有这些不是与自己有关就是与他人有关的性质,因而对价值的完整的描绘或描述就似乎可以自然地得到完成,仿佛太阳投下阴影或水面映出倒影那样。如果阴影投于其上的地面不是支离破碎和凹凸不平,倒影由之映出的水面不是波澜荡漾和混浊不清,一个正确的形象就会立即呈现出来,无需任何技巧,不费任何心神。看来一个合理的推测是,当一个如此简单明白的理论能够如此长久地逃脱我们的最精心的检查时,各种体系和假说把我们的自然知性引入了歧途。

但是不论在哲学中的遭遇可能如何,在日常生活中,当我们对人类的行为举止作出任何颂扬或讽刺、赞许或责难时,这些原则仍然被我们委婉地坚持着,我们也从没有求助于任何其他的关于称赞或谴责的论题。如果我们观察人们在工作或娱乐时的每次交往中、每次会话和交谈中的情形,我们将发现,他们除了在学校里,从没有在任何地方丝毫偏离这个主题。例如,还有什么是比下面这段话更自然的呢?我们将假定,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你真是幸福,你把女儿嫁给了克利安提斯。他体面而又仁厚。每一个与他有任何交往的人都肯定受到公平和友好的对待[1]。另一人说,我也祝贺你这位女婿前程远大,他学习法律刻苦用功,对人类和对事务都具有敏锐的洞察和超前的认识,这些预示着他最伟大的光荣和进步[2]。第三个人回答说,你们把克利安提斯说成一个专注事业和刻苦用功的人令我感到惊讶。最近我在一个极为轻松愉快的交际圈里碰到他,他是我们的谈话的生命和灵魂,那么机趣而风度优雅、那么殷勤而不矫揉做作、那么富有启发性的知识而表达那样文雅,我以前从未在任何人身上见到过[3]。第四个人说,如果你们对他了解更深,你们会更钦敬他。你们在他身上或许已经见到的那种欢喜不是由交际激发出的突然闪现;它贯穿于他的人生的全部历程,使得他的表情总是保持安详,使得他的灵魂总是保持宁静。他曾经历严重的艰难、不幸和危险,然而凭借心灵的伟大,他仍然超越了所有那一切。我叫喊道,先生们,你们在这里描绘的克利安提斯的形象是一个具有完满价值的形象[4]。你们每个人都为他的形象描画了一笔,你们不知不觉使他超过了格雷蒂安和卡斯蒂廖内所描绘的一切形象。哲学家可能把这种性格选作完美德性的典范。

由于每一种对我们自己或他人有用的或令我们自己或他人愉快的品质在日常生活中都被承认是个人价值的一部分,因此当人们通过他们的自然的无成见的理性、抛开迷信和伪宗教的虚幻曲解而判断事物时,他们将决不会接受它们之外的任何其他的品质。独身、斋戒、苦行、禁欲、克己、谦卑、沉默、孤居独处以及整套僧侣式的德性,它们缘何处处为理智健全的人们所摒弃,不正是因为它们不有助于任何一种目的,既不提高一个人在俗世的命运,也不使他成为社会中更有价值的一员,既不使他获得社交娱乐的资格,也不为他增添自娱的力量吗?相反,我们看到,它们取消所有这些值得欲求的目的,麻痹知性且硬化心肠、蒙蔽想像力且使性情乖张。因此,我们正当地将它们转移到对立的阵营,置于恶行的栏目中;任何迷信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在俗世的人们当中把这些自然的感情完全引入歧途。一个性情抑郁、心智迷乱的狂信者,其死后或许可以在日历中占据一个地位,其活着时除了被那些像他自己一样神志昏乱和情绪阴郁的人所接纳,几乎决不会被任何亲友和社会所接纳。

看来,我们目前这一理论没有卷入那场关于仁爱或自爱在何种程度上在人类本性中居于支配地位的粗俗争论乃是一件幸事;这场争论决不可能达到任何结果,这既是因为参与争论的那些人都是不易说服的,也是因为争论双方所能提出的现象是如此散漫、如此不定、而且可容有如此众多的解释,以致要精确地比较它们,或从它们引出任何明确的推论或推断,几乎是不可能的。对于我们目前这个理论,如果承认——这谅必不是极端荒唐而是无可争辩的,有某种不论多么微小的仁爱被注入了我们的胸怀,有某种对人类的友谊的火花,有某种和平鸽的微粒与狼和蛇的成分一道被糅进了我们的构造,就足以满足我们的目的。即使我们假定这些慷慨的情感从来就是如此微弱,即使它们甚至不足以驱动我们身体的一只手甚或一个手指头,它们也必定仍然指导我们心灵的规定,而且在所有其余条件相等的情况下,必定对凡是有用于和有助于人类的东西、而非对有害的和危险的东西作出一种冷静的优先选择。因此,一种道德区别,一种谴责和赞许的一般的情感,一种对前者的不论多么微弱的趋向和对后者的不论多么微弱的反感,就立即出现。那些真心诚意地坚持自私性统治着人类的推理者,当听到对德性的这些微弱的情感植根于我们的本性时,也将不会感到丝毫惊讶。相反,我们将发现他们像乐意于坚持前一种信条一样乐意于坚持后一种信条;而他们的这种讽刺精神(因为它看起来如此、而非腐败精神)就自然地产生两种意见,这两种意见其实相互之间具有某种紧密的几乎不可分割的联系。

贪婪心、野心、虚荣心以及通常(虽然不恰当地)包含在自爱这个名称之下的所有激情在此被排除于我们关于道德起源的理论之外,不是因为它们过于微弱,而是因为它们对于我们关于道德起源的理论没有适当的指引。道德这一概念蕴涵着某种为全人类所共通的情感,这种情感将同一个对象推荐给一般的赞许,使人人或大多数人都赞同关于它的同一个意见或决定。这一概念还蕴涵着某种情感,这种情感是如此普遍如此具有综括力,以至于可以扩展至全人类,使甚至最遥远的人们的行动和举止按照它们是否符合那条既定的正当规则而成为赞美或责难的对象。惟有这两个不可或缺的因素才属于我们这里所坚持的人道的情感。其他激情虽然也在每一个人胸中产生许多强烈的情感,如欲望和反感、好感和憎恨,但是这些情感既不为人人感到如此共通,亦不如此具有综括力,以至于构成关于谴责或赞许的任何一个一般的体系和既定的学说之基础。

当一个人称另一个人为其“敌人”、“竞争者”、“对头”、“对手”时,他被理解为在讲自爱的语言,在表达他自己所特有的、发源于他自己的特定环境和境况的情感。但是当他赋予任何一个人以“邪恶的”或“可恶的”或“堕落的”这些辞藻时,他那时就在讲另外一种语言,在表达他期望所有听众都将由之而与他发生共鸣的情感。因此,他在此必须撇开他私人的特定的境况,选择一个他与他人相共通的观点;他必须打动人类结构中的某种普遍的原则,拨动一根全人类都与之谐和发声的琴弦。因此,如果他意欲表达这个人具有一些趋向于对社会有害的品质,他就已经选择这种共通的观点,已经触动在某种程度上为人人所赞同的人道的原则。当人类的心胸是由目前这样一些要素复合而成时,它决不会完全漠不关心公共的好处,也决不会完全不受性格和作风的趋向的影响。尽管人道这种感情一般地不可以被认为像虚荣心或野心一样强烈,然而它是人人共通的,因而惟有它才能构成道德之基础或关于谴责或称赞的任何一个一般的体系之基础。野心人人各不相同,同一个事件或对象也不会满足两个人的野心;但人道[5]人人相同,同一个对象触动所有人的这种激情。

但是人道所产生的情感不仅在所有人中都是相同的,都产生同一种赞许或责难,而且它们也都综括所有的人,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的行为或性格不成为每一个人责难或赞许的对象。反之,另外那些通常被称为自私性的激情,则既使每一单个人按照其特定的境况产生不同的情感,又使他以极端冷漠和超然的态度静观大部分的人类。凡是对我高度尊重和敬重的人都谄媚我的虚荣心,凡是对我轻蔑的人都令我感到屈辱和不快,但由于知我名者不过人类极少一部分,因而很少有人能进入这种激情的范围,或由于这种激情而激起我的好感或厌恶。可是如果你们向我描绘这个世界上任何国家或任何时代的一件暴虐的、侮慢的或野蛮的行为,我就立即将目光投向这样一件行为的有害的趋向,感受到对它的厌恶和不快的情感。没有能够距离我如此遥远,以至于在这方面与我完全漠不相关。凡是对社会或对个人自己有益的东西必定仍然受到优先选择,每一个人类存在物的每一个品质或行动,必定通过这种方式而划归于某个表示着一般的责难或赞许的种类或名称之下。

因此,我们还能求助于其他什么来区别开依赖于人道的情感和与任何其他激情相关联的情感,或来使我们弄清缘何前者是道德的起源而后者则不是呢?凡是通过触动我的人道而博得我的赞许的行为,也都通过打动全人类的这同一条原则[人道]而获得他们的赞扬;但是凡是有助于我的贪婪心或野心的东西都仅仅满足我的这些激情,而不打动其余的人类的贪婪心或野心。任何一个人的行为,如果它具有一种有益的趋向,就没有一个因素不令我的人道感到愉快,不论这个人是多么遥远;但是任何一个人与我的距离是既不取消也不服务于我的贪婪心和野心,我的贪婪心和野心就将他视作完全漠不相关的。因此,这两类情感之间的区别是如此巨大和明显,语言必定立即以它为模型而铸造出来,必定发明一套独特的术语,以表达那些起源于人道或起源于一般有用性及其反面的观点的普遍的赞许或责难的情感。于是,德性和恶行就变成已知的;道德就受到承认;关于人类行为举止的一定的一般观念就得到构造;一定的标准就被期望于一定境况下的人;这种行动就被规定为合乎我们的抽象的规则,那种行动就被规定为不合乎我们的抽象的规则。借助于这样的普遍的原则,自爱的特定的情感常常就得到控制和限制[6]

从民众的骚乱、暴动、党派斗争、恐慌以及由大众所共有的所有激情的各种事例中,我们可以懂得社会在激发和维持任何一种情绪方面的影响力,同时我们发现最不可收拾的混乱产生于最轻微和最琐屑的偶然事件。梭伦尽管也许是一位不公正的立法者,惩处过内战中的中立者,却并不是十分残忍的;我相信,这些中立者的感情和言论如果被承认足以赦免他们,他们在那种情形下很少有人会受到惩罚。自私性,而且几乎任何哲学,在那里都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撑一种完全冷淡和超然的态度,梭伦必定无法始终保持完全不为这种强烈的共同的情绪所感染。于是,道德情感虽然发源于可能乍看稍显微小和嫩弱的原则,却被发现在生活中具有如此强大的影响力,有何奇怪呢?但是我们必须指出,这些原则是社会性的和普遍性的,它们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人类反对罪恶或混乱这一人类共同的敌人的一个党派。由于对他人的仁爱性的关怀或多或少弥散于所有的人,而且在所有的人中都是同一种,因而它就较频繁地出现在言论中,为社交和谈话所珍爱,而它所引起的赞许和谴责就因此而从或许在本性上孤居独处和未受教化的人中被催眠的那种嗜睡里被唤醒过来。其他的激情,尽管它们或许最初更强烈些,却是自私性的和私人性的,因而经常被它的威力所制服,不得不将对我们胸怀的统治权让予那些社会性的和公共性的原则。

我们的为道德情感增添巨大威力的构造的另一个源泉是对名望的热爱;名望以一种如此不受控制的权威统治一切高尚的心灵,往往是这些心灵的一切谋划和事业的宏伟目标。通过热切而不懈地追求世俗的声望、名声、荣誉,我们经常省察我们自己的举止和行为,考虑它们在那些亲近和尊重我们的人们眼中形象怎样。这种仿佛在反省中打量我们自己的恒常习惯,使我们所有关于正当和不正当的情感永葆活力,使本性高贵的人对他们自己和他人产生一定的敬畏,这种敬畏是一切德性的最可靠的卫士。当一切内在的美和道德的美都受到孜孜不倦的追求,和心灵在一切能够美化和装饰一个有理性被造物的完满性方面都达到完成时,各种动物性的便利和快乐就逐渐失去它们的价值。

这就是我们所熟悉的最完满的道德性;这就是许许多多种同情的威力的展现。我们的道德情感本身主要就是这种性质的感受;我们重视在他人那里的声望,看来仅仅出于关心维护在我们自己内心中的声望;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们发现必须将我们动摇不定的判断力维系在人类普遍一致的赞许上。

但是我们可以迁就这些事实,并且如果可能还可以消除一切困难,且让我们承认所有这些推理都是虚妄的。且让我们承认,当我们将效用的观点所产生的快乐分解成人道和同情的情感时我们已经接受一个错误的假设。且让我们承认,无论无生命的对象,有生命的对象,或有理性的对象,如果它们具有促进人类的幸福和利益的趋向,我们都必须对所赋予它们的那种称赞寻求某种别的解释。无论设想一个对象正因为其对于某个与其自身完全漠不相关的目的的趋向而受到称赞是多么困难,且让我们忍受这一谬论,并考虑将会有什么后果。我们前面关于个人价值的描绘或界定必定仍然保持其明证性和权威性;人们必定仍然承认,心灵的每一种对自己或他人有用的或令自己或他人愉快的品质都传达给旁观者一种快乐,引起他敬重,并被他冠以德性或价值的美名。正义、忠实、正直、诚实、忠诚、贞洁,难道不是仅仅因为它们增进社会利益的趋向而受到敬重吗?难道它们增进社会利益的趋向不是与人道、仁爱、慈悲、慷慨、感激、中庸、温柔、友谊以及一切其他社会性的德性不可分离的吗?难道勤奋、审慎、省俭、保守秘密、有条理、坚毅、深谋远虑、判断力以及众纸难书的整个这类德性和才艺或许可以怀疑吗?我是说,这些品质增进其拥有者的利益和幸福的那种趋向构成其价值的惟一基础,难道是可以怀疑的吗?谁能反驳,一颗保持着永久的安详和欢喜、保持着高贵的尊严和无畏的气概、保持着对周围所有人温柔的感情和善意的心灵,由于它在自身之内有着更多的享受,因而较之于一颗被抑郁所阻滞,被焦虑所折磨,被盛怒所激动,或沉沦于最可耻的卑鄙和堕落中的心灵,就是一个更令人鼓舞和更令人欢欣的场景呢?至于直接令他人愉快的品质,它们则自己充分说明自己,一个从未领略诙谐机趣或温情洋溢的魅力、从未领略谈吐和作风高雅庄重或斯文正派的魅力的人,实际上不论就他自己的内在感受或他的外在处境和交际来看都必定是不快的。

我觉得,最非哲学的莫过于对任何问题都采取绝对的或独断的态度;纵然极端的怀疑主义能够被坚持,它也不会[比之]对所有正确的推理和合理的探究更具有毁灭性。我深信,哪里人们是最肯定和最傲慢的,哪里人们就通常是最错误的,他们就在那里放任了激情,而没有经过那种适当的慎虑和悬疑,惟独这种适当的慎虑和悬疑才能使他们免于最粗鄙的谬误。但我必须承认,这种列举已经使问题变得如此明朗,以致我现在完全像确信我从推理和论证所懂得的任何真理一样,确信个人价值完全在于各种品质对其拥有者个人自己或与他有任何交往的其他人的有用性或愉快性。但是当我反思,尽管地球的体积和形状已经得到测量和描绘,尽管潮汐运动的原因已经得到说明,天体的秩序和组织已经被划属于它们的特有的规律,无限本身已经被还原于计算,人们却还在就他们的道德义务的基础问题争论不休,我是说,当我反思到这一点时,我就重新陷入不自信和怀疑主义,猜疑一个如此明白的假说,倘若真是一个确实可靠的假说,此前早就会被人类通过全体一致的投票和赞成而接受下来。

第 二 节

解释了伴随着价值或德性的道德赞许之后,剩下的只是简要考虑我们对之的有关责任,探究每一个关心自己幸福和福利的人从对每一项道德义务的践履中到底是否会得到好处了。如果这一点能够根据前述理论明确地得到确断,那么我们就可以自慰,我们提出了一些原则,它们不仅如人们所希望的那样将经受住推理和探究的检验,而且可以有助于人们生活的改进和他们在道德性方面和社会性的德性方面的提高。尽管任何命题在哲学上是否为真(理)决不依赖于其增进社会利益的趋向,然而一个人提出一种不论多么真、却必定导致危险和有害的实践的理论,他将只会不得人心。为什么要翻搜大自然中那些向四周传播污秽的角落?为什么要把瘟疫从其埋葬的深坑里挖掘出来?你们的研究之别出心裁可能受到钦佩,但你们的体系将受到憎恶;而人类如果不能驳倒它们,则将赞同使它们至少永远缄默和被遗忘。那些有害于社会的真理,倘若存在任何这样的真理,将屈服于有益的和有利的谬误。

但是,难道还有什么哲学真理能够比这里所给出的哲学真理更有利于社会吗?这里所给出的哲学真理展现了德性的全部真正的最诱人的魅力,使我们带着自在、亲切和喜爱的心情贴近她[7]。许多神学家和某些哲学家覆盖在她身上的阴沉的装饰脱落下来,显现出的惟有文雅、人道、慈善、和蔼可亲,不但如此,甚至在适当的间歇还显现出嬉戏、欢乐和兴高采烈。她不谈毫无用处的苦行和艰苦,苦难和自我否定。她宣称她惟一的目的是使她的信徒和整个人类在他们实存的每一瞬间尽可能欢乐和幸福,她也决不愿意放弃任何快乐,除非有望在他们人生的另外某个时期得到足够的补偿。她所要求的惟一辛劳是合理地计算和坚定不移地优先选择最大的幸福。如果某些苦行者妄图接近她,对这些欢乐和快乐之敌,她要么将他们作为伪善者和骗子加以拒绝,要么即使允许他们进入她的行列,也将他们列入最不受偏爱的信徒。

实际上,抛开一切譬喻的说法,怎么可能使人类从事一项我们承认充满苦行和艰苦的实践呢?或者说什么道德理论能够促进任何有用的目的,倘若它不能通过一个特定的细节表明它所推荐的所有义务也就是每个人的真正的利益?前述体系的独特长处似乎就是它为那个目的提供了适当的手段或途径。(www.xing528.com)

那些对它们的拥有者直接有用的或令它们的拥有者直接愉快的德性从自我利益的观点看是令人欲求的,这谅必无需证明。实际上,道德家们大可免除他们在推荐这些义务时常常忍受的所有痛苦。当看来快乐的过度之所谓过度仅仅因为它们是有害的,而如果对例如烈酒的无限制的使用并不比对空气和水的无限制的使用更有害于健康或身心官能的话,它就丝毫也不会是更邪恶和更可谴责的时,缘何收集证据去表明节制是有益的、快乐的过度是有害的呢?

看来同样也无需证明,良好作风和机趣、正派和斯文这些有利于交际的德性是比相反的品质更令人欲求的。毋需任何其他考虑,仅仅虚荣心就是一种驱使我们希望拥有这些才艺的充分动机。从没有人愿意在这方面有所欠缺。我们在这方面的失败全都发源于不良的教育,空疏的才能,或反常的和顽冥不化的气质。你们想使自己的交际圈受到渴望、钦敬、追随,而非受到憎恶、鄙视、逃避吗?有谁能在这种情况下进行认真仔细的思考呢?由于任何享受不与交际圈和社交活动发生某种关联就不是真正的享受,因此当一个人感到他的在场不受欢迎、发现他周围全是厌恶和反感的征象时,就没有任何社交活动能是令人愉快的,甚或可以忍受的。

但是为什么人类更大的社会或联盟的情形就不应当与特定的俱乐部和交际圈的情形相同呢?为什么从幸福和自我利益的观点看,人道、慷慨、慈善这些得到扩展的德性是令人欲求的比机灵和礼貌这些受到限制的才能是令人欲求的更值得怀疑呢?难道我们担心这些社会性的感情会比任何其他追求在更大更直接的程度上妨碍私人的效用,不在荣誉和利益两方面作出某种重大牺牲就不能得到满足吗?倘若如此,我们就不外是在关于人类激情的本性方面受到不良的教诲,更多地受一些字眼的区别、而非一些实在的差异所影响。

在自私性的和社会性的情感或气质之间无论通常可以假定出何种矛盾,它们之间的对立其实并不比自私性的和野心的、自私性的和报复性的、自私性的和虚荣的情感或气质之间的对立更甚。有某种原始的嗜好是必不可少的,以便通过给予自爱追求的对象以一种喜好而成为自爱的基础;而最适合于这个目的的莫过于仁爱或人道。财富是花费于这样或那样的满足的;积累岁入而放贷的守财奴其实是以此满足他的贪婪心。既然一个人通过苦心孤诣的自私性所能达到的极顶是某种感情的放纵,因此要表明为什么这个人通过一个慷慨的行动比通过任何其他方式开销会损失更多就将是困难的。

现在如果没有激情的生活必定是枯燥的和令人厌倦的,且让一个人假定他有充分的力量塑造他自己的气质,且让他考虑他愿意选择何种嗜好或欲望作为他的幸福和享受的基础。那么他将观察到,每一种感情,当为成功所满足时,就产生一种与其力度和强度相应的心满意足;而仁爱和友谊、人道和仁慈,除了这种为一切感情所共通的好处,还不依赖于整个命运和偶因而直接给予人甜蜜、平静、温柔和愉快的感受。不但如此,这些德性还伴有一种令人快乐的意识或回忆,并使我们以愉悦的心情对待自己和他人,当我们保留我们对人类和社会尽了我们自己应尽的一份职责这种令人愉快的反思之时。尽管所有人都对我们在贪婪心和野心的追求上的成功表示忌妒,然而只要我们坚持走德性之路,投身于实现慷慨的计划和目标,我们几乎一定博得他们的善意,获得他们的祝福。还有什么其他激情是我们从中将发现令人愉快的情感、令人快乐的意识、令人口碑的名声等如此众多的好处都统一起来的呢?但是对于这些真理,我们可以观察到,人们自行地是相当信服的,他们之所以在他们对社会的义务方面有所欠缺,也不是因为他们不愿成为慷慨的、友爱的和人道的,而是因为他们自身没有感受到这样的东西。

如果最坦率地对待恶行,并为它作出一切可能的让步,则我们必定承认,在任何事例中都不存在最微小的借口来根据自我利益的观点给予恶行而不给予德性以优先选择;或许正义是除外,就正义而言,一个实事求是的人看来可能经常由于自己的正直而遭受损失。尽管人们承认,不尊重所有权,社会就不能存续,然而在特定的事情中,一个狡猾的恶棍可能根据人类事务的处理方式的不完善性而想到,一个不公道或不忠实的行为将给他增添一份相当大的财富,而不给社会联合体或联盟造成任何大的破坏。诚实为上[8]可能是一条良好的一般规则,但容易有许多例外;人们或许可能认为,一个既遵奉一般规则又从其所有例外中获取好处的人是在以极高明的智慧行事。

我必须承认,如果有人认为这个推理必须要求一个答案,那么要找到看来令他满意和信服的任何答案都将是相当困难的。如果他的心并不反抗这样的有害的准则,如果他并不反感这些邪恶的或卑鄙的想法,他其实就已经丧失一个相当重要的德性动机;而我们可以预料这种实践将是对于他的这种思辨的答案。但是一切本性淳朴的人们对背信弃义和奸狡欺诈的反感却是那样强烈,以至于任何利益或金钱上的好处的观点都不能与之相抗衡。心灵的内在的安宁、对正直的意识、对我们自己行为的心满意足的省察,这些是幸福所不可或缺的因素,将被每一个感觉到它们重要性的诚实的人所珍爱和所培育。

此外,这样一个诚实的人还将经常获得这样一种满足,即,看到恶棍们尽管将他们的狡诈和伎俩全部伪装起来,然而他们自己的准则却又将它们暴露无遗;当他们企图有节制地和隐秘地行骗时,诱人的事情的出现、本性的脆弱就使他们坠入陷阱中,他们不彻底地名誉扫地、不丧失人类将来对他们的信任和信赖,就决不能由之而脱身。

但假使他们总是伪装得相当隐秘而成功,这个诚实的人,只要他具有任何哲学的气质甚或日常观察和反思的气质,就将发现他们自己最终都是最大的受愚弄者,为了获得那些毫无意义的小玩意儿而牺牲了性格(至少内在性格)方面不可估量的享受。满足自然的必需只需要极少的东西。从快乐的观点看,谈话、社交、学习、甚至健康方面并非买来的满足以及日常的自然美,而尤其是对自己行为的一切平静的反思,我是说,在这些自然的乐趣与那些奢侈昂贵而狂热空虚的乐趣之间能有什么可比较的吗?实际上,这些自然的快乐才是真正无价的,既因为它们在获得上低于一切价格,也因为它们在享受上高于一切价格。

【注释】

[1]对他人有用的品质。

[2]对自己有用的品质。

[3]直接令他人愉快的品质。

[4]直接令自己愉快的品质。

[5]即humanity,或译作“人性”。——译者注

[6]既根据理性也根据经验,看来确定无疑的是,一个粗野的未受教化的野蛮人主要是通过私人的效用和伤害这样一些观念来规范他的爱和恨的,对于一般的行为规则或体系他只有一些微弱的想法。对在战斗中与他对垒的人,他不仅在那几乎不可避免的当下,而且自那以后直至永远都恨彻入骨,不施以最极端的惩罚和报复就决不满足。但是我们这些已经习惯于社会、习惯于更广泛的反思的人却考虑到:这个人是在为他自己的国家和社会效力,任何一个人在同一个境况中也会做出同一个行为,我们自己在类似的场合遵奉类似的指导,总之,人类社会是靠这样的准则来维持的;通过这些假定和观点,我们就在某种程度上矫正我们的较粗野的和较褊狭的激情。尽管我们的友谊和敌意在很大程度上仍是由对利益和损害的私人的考虑所规范的,我们至少这样来对我们所习惯于尊重的一般的规则表示敬意,即,我们通常通过将恶意或不正义归于对手而歪曲他的行为,以发泄那些起源于自爱和私人利益的激情。当一个人内心充满愤怒时,他是决不会缺乏这种口实的,尽管这种口实有时是非常琐屑的,正如贺拉斯差点儿被一棵倒下的树砸着时装腔作势要控告当初栽种这棵树的人犯有谋杀罪的口实一样。

[7]指德性。——译者注

[8]或译作“诚实是最佳的策略”。——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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