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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阳民歌方言语音研究成果

时间:2023-11-3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第一节紫阳民歌中的方言语音民歌是以方言为底蕴的,各地区民歌的音乐艺术特色和地域文化内涵都与它们各自的方言特点有密切联系。本节拟对紫阳传统民歌中的方言语音现象做一些分析,并对在方言受普通话影响而发生变化的时代环境下如何演唱民歌,谈一谈笔者的观点。在民歌演唱中,这类表现了方言字音规律的字,只有按方言字音演唱才能体现民歌的地方特色。

紫阳民歌方言语音研究成果

第一节 紫阳民歌中的方言语音

民歌是以方言为底蕴的,各地区民歌的音乐艺术特色和地域文化内涵都与它们各自的方言特点有密切联系。研究民歌不能不考察民歌的方言特点;演唱民歌也必须了解方言,使用方言,才能更准确地理解和表现作品,取得更生动的演唱效果。至于新民歌歌词创作,要想保持传统民歌“乡土性”和“通俗性”的本质特点,就更是必须立足于方言和口语。在紫阳民歌演唱和创作中,如果放弃方言,完全改用普通话,那么,它的“北地南腔,南北交融”的风格特点将会受到很大的损害。关于这一方面我们的具体观点,在本书第六章《任重道远的紫阳新民歌创作》中有所论述,今后我们还将继续深入探讨。但是,另一方面,时代在发展,语言现象也在发生变化。特别是国家通过学校教育和媒体传播,大力推广普通话,上世纪50年代初以后出生的受过正规学校教育的中国人的口语,已经出现逐渐向普通话靠拢的趋势。他们所讲的“方言”虽然腔调还是原来的腔调,但字的声、韵母以及词语,已经悄悄地发生着某些变化,方言中的部分字音和词语在口语中接近消失。在这种语境中演唱民歌,应当怎么处理方言与普通话的关系?这是一个值得总结和探讨的问题。本节拟对紫阳传统民歌中的方言语音现象做一些分析,并对在方言受普通话影响而发生变化的时代环境下如何演唱民歌,谈一谈笔者的观点。

第一,一些字读音与普通话区别大,地域特色明显,若改发普通话音,将会使紫阳民歌歌词的地域特色丧失,甚至使字音与曲调相拗,听起来不和谐。在这种情况下,应当按方言字音演唱。

例1 二月里来是花朝,后园蛤蟆[kε21ma34]闹吵吵,

闹得奴[nau21]心焦。

———摘自小调《蛤蟆歌》

“蛤”在普通话中有两种读音:第一种,[kY34],如“蛤蚧”“蛤蜊”;第二种,[xa55],只用在“蛤蟆”一词中。紫阳方言把“蛤蟆”一词中的“蛤”读如“克”[khε21](普通话中,“克”音[khY55])。“蛤蟆”在普通话中是青蛙和蟾蜍的统称,而紫阳话中之“蛤蟆”则专指青蛙,另把蟾蜍称为“癞蛤蟆”[nai53khε21ma34

“奴”在普通话中韵母为u,而在紫阳方言中韵母为au“奴”读如“楼”[nau21]。

例2 四月里,麦子花,奓[ts?34]口白面;

孔夫子,背书箱,万古传名。

———摘自小调《十二月花套十二古人》

“奓”是“张开”的意思,但在普通话中一般都用“张”表示“张开”,而不用“奓”。在紫阳方言中,保留了“奓”的用法,地方风味浓重,难以用“张”来替代。

例3 赶场去卖花,你莫弄手刨,

手儿刨花哟,莫说花不值价。

———山歌调子《卖花调》

“刨”在这里是个训读字,字义是“翻动”,但字音在紫阳方言中读如“哈”[xa34],不能读为普通话字音[phau21

例4 扯起炉来唱起歌,挑起担子上高坡。

扯两扯来抽两抽,抽个狮[si34]子滚绣球。

———山歌调子《大扯炉》

“狮”“师”在紫阳方言和西南官话系统中,声母作s不作s,读如“司”[sl34]。

例5 二月放羊是春分,百草发芽往上升。

羊儿不吃平地草,要吃崖[yai21]上朵朵青。

———摘自小调《放羊歌》

“崖”在普通话中是零声母,读如“牙”[ia21];而在紫阳方言中,声母是y,要读[yai21]。两种读音差别较大。

例6 四月好唱四月中,掌柜的秧子绿[nou21]绒绒。

白天做活不上算,夜晚做活不算工。

———摘自小调《长工歌》

例7 鼓打一更月照街[kai],小情哥外面喊门开。34

———摘自山歌调子《鼓打五更》

在紫阳方言中“绿”读如“楼”[nou21],“街”读如“该”[kai34],与湖南长沙方言、湖北黄州方言、四川方言相同。这是历史上移民活动在语言上留下的遗迹,是紫阳民歌“北地南腔”风格特点的例证,这一读音在演唱中的保留价值不言而喻。现在紫阳受过普通话训练的年青一代中的很多人,已经习惯于按普通话的声、韵母+紫阳话声调把“绿”读为[ny21],把“街”读为[tciε34],已经少有人读这两个字原初的方言音了。我们认为,在民歌演唱中,“绿”和“街”之类的字还是应当读方言音以保持“北地南腔”的风格特点。

例8 新打鞋[xai21]底要新针,新恋乖姐要好心,

要学画眉[mi21]子叫到老,莫学阳雀半年春,

莫学三日[ar21]两早[san21]。

———通山歌《新恋乖姐要好心》

例9 正月好唱螃蟹[xai213]歌,姐问那螃蟹好多脚?

一个螃蟹八个脚,两把钳钳一个壳。

———摘自小调《螃蟹歌》

在紫阳方言中,“鞋”读如“孩”[xai21],“眉”读如“迷”[mi21],“日”读如“二”的阳平声[ar21],“晨”读如“神”[san21],“蟹”读如“害”[xai213],“脚”音[tcyo21]。与例6、例7一样,这几个字也是湖广移民的语言遗迹。

例10 唱了这段[tan213]唱那段,唱一个芙蓉对[tei213牡丹

———山歌调子《对牡丹》

例11 八绣包文拯,官司断[tan213]得清,日断阳间夜断阴。

———山歌调子《十绣》片断

在紫阳方言中,“段”和“断”都读[tan213],“对”读[tei213]。与普通话读音相比,这三个字的韵母都去掉了打头的u,使普通话中的合口韵在方言中变成了开口韵。类似情况的方言字音还有短、顿、退、团、吞、峦、卵、暖、伦、论等等,这表现了紫阳方言的一条规律:普通话中声母t、th、n与韵母uei、uan、uan相拼的部分字,在紫阳话中韵母读为ei、an、an。在民歌演唱中,这类表现了方言字音规律的字,只有按方言字音演唱才能体现民歌的地方特色。

例12 二更[kan34]里来跳门进,姐见情哥笑盈[in21]盈。

情哥见姐盈盈笑,忙把情哥叫几声[san34]。

———摘自小调《跳墙五更》

例13 一更鼓里咚哎,一更鼓里咚哎,

高挂明灯[tan34]等[tan53]着情哥,等情哥必定牙床坐。

———摘自山歌调子《鼓打五更》

紫阳方言韵母只有uo,没有o和Y。在普通话中韵母为uo和o的字在紫阳方言中韵母都作uo。普通话中部分韵母为Y的字在紫阳方言中也读uo。“哥”在紫阳方言中读[kuo33]。

紫阳方言中没有后鼻音韵母θy,凡普通话韵母为瓡y的字在紫阳方言中都读作n,“更”“盈”“声”“灯”“等”五个字的韵母在紫阳方言中都是an。

以上两例都体现了紫阳方言的读音规律,应当按方言演唱。

再看下面这几例民歌,如果不读方言,就根本不押韵,唱起来就不顺口。

例14 太阳当了顶,树叶子翻了白[pε21],

晒坏了姐的容颜,花儿毁了色

———山歌调子《花儿毁了色》

[sε21]。

在普通话中,“白”读[pai],“色”读[sY],韵母差别很大,根本不押韵。但在紫阳方言中,“白”读[pε],“色”读[sε],韵母都是ε,是押韵的。

例15 一爱姐哟好体格[kε21],身体魁梧头发黑[xε21],劳动生产建祖国[kuε21]。

摘自小调《新十爱》

在普通话里,“格”的韵母为Y,“黑”的韵母为ei,“国”的韵母为uo,三个韵母各不相同,没有任何两个字押韵。在紫阳方言中,“格”“黑”韵母相同,都是ε;“国”的韵母为uε,韵腹也是ε,三个字变成押韵的了。

例16 鸡子一对脚,鸭子绿脑壳,

半夜就叫起,叫到太阳落。

———山歌《鸡子调》

在紫阳方言中,“脚”读[tcyo21],“壳”读[khuo21],“落”读[nuo21],其韵母yo、uo的韵腹都是o,是押韵的。在普通话中,“脚”读[tciau55],韵母是iau;“壳”读[khY35],韵母是Y;“落”的韵母与紫阳方言相同,也是uo。三个字韵母各不相同,不押韵。所以这支歌也只能用方言才能演唱。附带说一下,“脑壳”是一个方言词(普通话称“头”或“脑袋”),修饰这个方言词的“绿”也必须按方言字音读如“楼”[nau31],这样才能把词语和字音统一到一种语言系统中。如果在演唱中把“绿”读成普通话音[ly13],就成了用普通话字音配方言词语,土洋结合,不伦不类。

例17 越望越有劲,两步跨拢去[tchi213]。

不是娘屋亲兄弟,送我有何意?

———摘自山歌调子《伙计歌》

例18 鼓打四更月偏西,小郎翻身要起去。

姐叫情哥莫着急,我家有个叫鸣鸡。

———摘自山歌调子《鼓打五更》

这两首歌中第二句的末字“去”在紫阳方言中读如“气”[tchi213],这样,例17的后三句、例18的全部四句,末字都是押韵的。如改用普通话演唱,“去”音[tchy13],韵母成了y,全曲押韵的效果就要差一些了。(www.xing528.com)

例19 郎在上河放下吊排,姐在河下洗着二金戒[tcai213],

手拿竹篙打起水来。

———山歌调子《放吊排》

第二句末字“戒”在紫阳方言中读[tcai213],与“排”“来”都押韵。如改用普通话演唱,“戒”读如“借”[tciε213],与“排”“来”都不押韵。

第二,一些字读音与普通话相近甚至谐音,改读普通话字音后“失真”不大,也不影响押韵,本地听众和外地听众都能听懂,可以采用普通话读音。

例20 一更单身叹妇人,妇人一命见阎君,丢下丈夫打单身。

———摘自孝歌《五更单身》

“阎”,在紫阳方言中,作姓氏时读如“盐”[ian21],零声母;在“阎王”(阎君)一词中,声母作n,读如“年”[nian21]。在这首歌中,“阎”可从普通话读[ian21]。

例21 姐儿生得不吉祥[tciay21],生了个桑树大路里边藏。

只等你大小姐来采桑,一下[xa213]划破你花花裤裆。

———摘自花鼓子《采桑》

“祥”,在紫阳方言中读如“强”[tchiay21],与普通话读音[ciay35]声母不同但韵母相同,也不影响与“藏”“桑”“裆”三个字的押韵,可读普通话音。“下”在紫阳方言中本来就有两种读音:在表方位时,作为“上”的反义词,读如“夏”[cia213],声、韵母与普通话相同;在表数量的“一下”“两下”时,读如“哈”的去声[xa213]。所以,在这首歌中“下”读普通话音,并不影响它在本地听众中的表达效果。

例22 混沌初开治乾坤,鲁国出了孔圣人。

……

学堂立在杭州城,遍[phian213]游天下传门生。

———摘自孝歌《鲁国出了孔圣人》

紫阳方言“遍”读如“骗”[phian213],与普通话读音[pian51]声母有送气与不送气之分,但韵母相同,读音相近,可从普通话音。

类似这样声母不同但韵母相同或相近,因而与普通话读音相近,可从普通话音的字,在民歌中很多:

例23 姐在房中绣金花,见个蝎子墙上爬。

爬哟爬,伸[tsan34]手去捉它。

———摘自小调《捉蝎子》

“伸”在紫阳方言中读如“抻”[tshan34],可从普通话读[san55]。

例24 三绣李三娘,受苦在磨房

磨坊生下咬[yau53]脐郎。

———摘自小调《十绣》

“咬”在紫阳方言中读[yau53],可从普通话读[iau214];

例25 送郎送在七里墩,王孙公子放风筝[tsan33]。

大风刮断风筝线,风筝一去永无踪。

———摘自小调《十里墩》

“筝”在紫阳方言中读如“怎”的阴平声[tsan33],可从普通话读[tsay55];

例26 久不唱歌忘了歌,久不撑船忘了河,

秀才提笔忘了字,燕子衔[xan21]泥忘了窝,

姐在房中望情哥。

———通山歌《久不唱歌忘了歌》

“衔”在紫阳方言中读如“含”[xan21],可从普通话读[cian35];

例27 人家的丈夫一条龙,小奴家的丈夫像[tchian213]毛虫。

———摘自山歌调子《小丈夫》

“像”在紫阳方言中读如“炝”[tchian213],可从普通话读[ciay51]。

第三,在普通话的长期影响下,有些字的方言读音已经发生了音变,越来越多的人已经不习惯甚至不了解这些字在方言中的原初读音。歌手们在演唱民歌时碰到这些字,完全没有必要去“复古”,完全可以按多数人的习惯读音去处理。

例28 一个脚盆圆又圆,双脚踏在脚盆沿(音如“闲”)

叫声小姣莲,小郎要鞋穿。

———山歌调子《脚盆调》

例29 拉到那一省,遇到解放军

头上戴的五角星,搭救我穷人

———摘自小调《拉壮丁》

例30 幺姑十八春,爹妈不放心,

高打院墙紧关门。

———小调《幺姑十八春》

例31 月亮往西斜(音如“下”),心想奴冤家,

冤家他不在我家耍,心中乱如麻。

———摘自小调《十写》

例32 姐在房中绣乌云,耳听外面人掌声,

把奴吃一惊。

———摘自小调《姐在房中绣乌云》

例33 走在柴门口,姐儿来撵狗,

包袱雨伞接过手。

———摘自小调《十送十样景》

以上六例中的“圆”“遇”“院”“月”“冤”“云”“雨”七个字在普通话中均为零声母,韵母中均有一个y音。但在紫阳县的东北方言小区(包括今汉城镇、金川乡、蒿坪镇、双安乡、洞河镇、苗河乡、洄水镇),由于境内湖北黄州移民聚居,方言受黄州话影响,这几个字的声母均变成了z,韵母中的y均变成了?:

圆遇院月冤云雨

z?an21z?213z?an213z?e21z?an34z?an21z?53

而“解”的读音同“改”[kai53];“军”的声母变成了ts,“军”读为[ts?an34]。

例34 郎坐对门坡,梔子花儿多,

从对门来了个女[n?53]姣娥,活活爱坏我。

———摘自山歌调子《伙计歌》

例35 黑了黑了真黑了,郎在外面把门敲[khau45],

奴在房中是明白了。

———山歌调子《黑五更》

在以上两例中,“女”在紫阳东北方言小区里读[n?53],也是受黄州话影响的结果。“敲”在紫阳全县的各方言小区都读如“考”的阴平声[khau34]。

从例28到例35,我们列举了11个例字的方言读音。还有一些与此类似的情况,限于篇幅,不再一一列举。从中我们可以发现,绝大多数这类读音用汉语拼音是拼写不出来的———或者在汉语拼音方案中找不出它们的声母或韵母,或者按照汉语拼音方案的拼写规则无法拼写出来。随着这些方言岛的老一代移民和移民后裔的离世,这些读音逐渐发生了音变。上世纪50年代及以后出生的人,凡学过汉语拼音、受过普通话训练的,大多已习惯于用普通话的声、韵母+紫阳方言声调来读这些字,对这些字原初的方言读音反而已经非常陌生了。今天的歌手如果还拘泥于用原初的方言读音来演唱这些字,即使是本地的年轻听众也会感到别扭。

我们的结论是:要保持民歌“乡土性”和“通俗性”的本质特点,就必须坚持“用方言演唱民歌”的基本原则。同时,民歌要想世代相传,长期保存和发展下去,又必须顺应时代的发展,考虑各个时代多数人(其中主要是年青一代)的审美需求。既然“方言向普通话靠拢”是不可逆转的一种发展趋势,我们就应当用开放的胸襟包容那些适应语言发展规律的符合多数人语言习惯的字音处理方法。具体地说就是:体现紫阳民歌“北地南腔”的风格特点的方言读音不变,体现本地方言发音规律的读音不变,不读方言不押韵的读音不变;而凡与普通话相近的读音,或多数人在大的普通话环境中已经养成习惯的某些字的普通话读音,都可读普通话。

(承蒙音韵学专家、安康学院特聘教授张德新先生不辞辛劳,对本文全部注音做了审读和校正,谨致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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