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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剧戏剧性与真实性关系研究

时间:2023-11-3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第一节电视剧的戏剧性与真实性关系思辨一、真实性是戏剧性的基础谭霈生认为,生活的真实性,是一切剧作能够获得成功的首要条件。当前革命军事题材电视剧戏剧性营造的突破,首先在于其对真实性的遵循。例如,《士兵突击》是一部完全男入的戏,全剧除零星几个女性镜头出现外,没有一个女性角色。

电视剧戏剧性与真实性关系研究

第一节 电视剧的戏剧性与真实性关系思辨

一、真实性是戏剧性的基础

谭霈生认为,生活的真实性,是一切剧作能够获得成功的首要条件。“我们一再强调的‘戏剧性’,和生活的真实性相比,当然应该居于次要地位。同时,戏剧性本身,也并不是和生活的真实性毫不相干。”[1]具有生活真实性的电视剧,其戏剧性才能经得住检验。

而当前,许多电视剧盲目追求戏剧性,忽视了生活的真实性。不少学者也注意到了这一现象。张国涛在《论电视剧的连续性》中认为:“目前,业界流行一种‘三分钟入戏,七分钟一个小高潮’的论断,简称为‘三七论’,其目的是为了强化电视剧的戏剧性,以有效地保持观众高昂的收视兴趣。……这种‘三七论’显然违反了情节创造的基本原则。情节创造有‘真实性’、‘倾向性’、‘戏剧性’的三个基本规定性,‘三七论’片面强调了‘戏剧性’的重要性,而忽略了‘真实性’与‘倾向性’的本质要求。”[2]电视剧应该在真实性的基础上谈戏剧性的营造。

把握戏剧性的审美尺度,首先要处理好电视剧的戏剧性与真实性的关系。生活的真实性是基础,营造戏剧性要从真实性出发;对于电视剧戏剧性效果的追求要有审美尺度,不能过于强调戏剧性的作用,不可牺牲真实性去追求所谓的戏剧性。

在此,以一批革命军事题材电视剧为例,分析其在遵循真实性原则的基础上,对于戏剧性营造的突破。之所以选择革命军事题材电视剧来加以分析,是因为革命军事题材电视剧的戏剧性与其他题材电视剧的戏剧性相比,在本质上具有共性,同时也有自身的特点。首先,从革命题材电视剧的情境设置来看,“革命叙事”这一特殊的题材决定了无论在战场还是后方,都情势多变,影响人物行动及历史进程的戏剧性事件迭出,因而更富于戏剧悬念。其次,从革命题材电视剧的冲突形式来看,既以敌我双方的矛盾对抗为主要的冲突形式,又在广阔的叙事时间及空间中,可能产生各类人物、各色人等之间的矛盾冲突。再次,从对人物性格的挖掘和展现来看,革命题材电视剧往往将人物置身于极端尖锐的境地中,人物经历的常常是生离死别这样极致的人生体验,因而经常促使人物快速作出抉择和采取行动,对于人物情感和精神世界的挖掘更易于达到淋漓尽致的效果。最后,许多革命叙事剧在遵循电视剧艺术的基本审美规律的同时,较为自觉地对于戏剧性的各方面元素,如情境、人物、冲突、悬念、节奏等进行探索,以寻求“好看”、动人的戏剧性效果。

最近几年,我国的电视荧屏上集中涌现了一大批革命军事题材电视剧,如《士兵突击》、《人间正道是沧桑》、《中国兄弟连》、《冷箭》、《生死线》、《解放》、《勇者无敌》等,革命军事题材电视剧的播映进入了近三十年来热度最大的时期。这类电视剧的戏剧性突破了以往单一性思维,呈现出了多样化、丰富化的趋势,不断寻求艺术创新,受到了观众的热烈欢迎,也较好地实现了这类电视剧的政治功能及商业功能。

纵观近十年来革命军事题材电视剧的热播,与创作者日益重视观众“是否喜爱”这一商业化策略密不可分。许多热播剧的导演、制片人纷纷将“好看”作为电视剧创作中首要考虑的因素。当前革命题材电视剧涌现出了一大批好作品,与其在戏剧性方面的营造及突破不无关系。

当前革命军事题材电视剧戏剧性营造的突破,首先在于其对真实性的遵循。

革命题材电视剧的戏剧性与真实性的关系不容忽视。革命叙事剧以基本的史实为依托,距今有一定的时间及空间距离,因此,创作者应注意历史真实与虚构情境之间的关系,无论是在情境设置、人物设置,还是在生活细节、矛盾冲突等各方面,都不能违背历史、艺术的真实性原则。

例如,《士兵突击》是一部完全男入的戏,全剧除零星几个女性镜头出现外,没有一个女性角色。一部完全没有女人的剧在国产电视连续剧中可谓绝无仅有,就是以往的军事题材电视剧,也几乎没有不涉及爱情的。若要赢得观众的认可,似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样的电视剧有戏剧性可言吗?但《士兵突击》做到了。该剧编剧兰小龙说过,这出戏“没有女人,但不缺乏情感”,这种说法一定高度上概括了该剧的艺术特色。剧中主要角色中最高的军官是连长,其他角色几乎全部是当兵一两年的普通士兵。他们生活在完全封闭的军营里,这种规定情境决定了剧中不可能有任何女性,如果偏要硬性加入女性角色,就违背了真实性原则,戏剧性效果也将受到损害。艺术来源于生活,《士兵突击》的主创人员没有为片面追求收视率刻意安排女性角色,体现了他们对于客观现实的尊重。事实证明,这种严肃的创作态度,使该剧有一种非常真实的力量,这也是《士兵突击》获得观众热烈欢迎的关键性因素。

不少革命军事题材电视剧在人物关系的设置上力图脱离创作窠臼,取得了较大突破。如:以往的革命题材电视剧多倾向于表现国共两党的对立,如今,多倾向于由单纯表现敌我矛盾,演化为表现人物间亦敌亦友的关系,如《亮剑》中我军团长李云龙与国民党将领楚云飞既在抗战时期互相欣赏、惺惺相惜,又在解放战争中代表各自的阵营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相互厮杀,这种客观、真实地表现人物关系的倾向在近年来有增多的趋势。

当前革命题材电视剧创作者们深知,写戏即写人。摒弃表现高大全式的英雄人物转而表现有缺陷的英雄,或是关注宏大战争叙事中小人物的命运,反映他们的觉醒、崛起,是符合历史真实和观众的审美需求的。当前的革命题材电视剧在塑造人物上,有着鲜明的从英雄主义到人本主义回归的倾向。综观近十年来,革命题材电视剧热衷子表现走下圣坛的英雄:从2001年《激情燃烧的岁月》中的石光荣、2005年《亮剑》中的李云龙,到2007年《恰同学少年》中的少年毛泽东、《士兵突击》中的许三多等,都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并非是对英雄主义的否定,有血有肉、个性化的英雄形象较之“不食人间烟火”的纯粹英雄形象更让人信服,也更令人动容。

革命军事题材电视剧中还涌现出了一批令观众印象深刻的反面人物,如《潜伏》中军统天津站行动队队长李涯、《人间正道是沧桑》中国民党高级军官杨立仁等,被观众称为“令人恨不起来的反派”。李涯的那句话:“我干这一行真不图立功受奖,只是想让孩子们过上好日子”不知打动了多少人。反派也是有坚定信仰的,只不过他们没有认清形势,站错了队伍而已。创作者由过去单纯表现反面人物的假、恶、丑,到对他们的动机给予更多的关注,对其情感和精神世界加以深刻展现,对其命运作出更为客观和辩证的反思。反面人物从扁平形到圆形人物的变迁,表明了创作者创作思想的成熟。他们深知,观众看电视剧,关注的是人物命运和人物的精神世界,这些恰恰是最有戏剧性的地方,由此产生的悬念具有真正的吸引力

此外,近年来我国革命军事题材电视剧对于历史及战争的反映和反思也更为客观真实。如电视剧《生死线》采用平民视角,描写了八年抗战中一群默默无闻的小人物所经历的灵魂炼狱,对战争中个体的生命意识进行了反思。《我的团长我的团》“由一个非常偏的角度进入,选择了远征军中一群溃败下来的散兵游勇。通过看似最没有战斗力的一群人最后形成一个战斗力非常强的部队同日本侵略者抗争到底,表现了中国人民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3]这种对于战争的真实反映和反思在以往并不多见。剧中大量运用方言,鲜活、真实地刻画了人物的精神面貌,创作者意欲自我超越、另辟蹊径的创作态度值得赞许。

长期以来,我国革命军事题材电视剧内容陈旧、场面小、场景假的局面,如今已越来越多地被真实、生动的现实主义场面所取代。如《和平使命》中展示了中国自己研制的步战车,《士兵突击》中各种高科技的特种兵装备亮相,画面细节真实、新颖,对观众产生了巨大的震撼力,也加强了戏剧性效果。

革命题材电视剧在戏剧性上的突破及呈现出的种种质的变化,是近年来电视剧在政治表达和商业策略中寻求平衡的体现。革命题材电视剧的种种创新,缘于创作者创作观念的转变。以往,我们常常将“主旋律”作品与“商业片”的概念截然对立起来,而现在认识到,“考量一部影视作品的思想与艺术价值、界定它是否是主旋律作品还是商业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所传递出来的信息以及它所达到的最终效果”。[4]这种创作思路也体现了创作者对于真实性原则的遵循和尊重。

再以家庭伦理电视剧为例。反映普通百姓柴米油盐的平民剧,因其与老百姓的生活贴得最近,因而是最难写又最不讨巧的了。韩非子有一则著名的寓言《画鬼最易》,记载了齐王与一个画师论画的故事。齐王问画师:“画什么最难?”画师回答说:“画狗和马最难,因为这两种动物人们最熟悉;画鬼最容易,因为谁也没见过鬼。”这个寓言用于评价平民剧创作的难易,相信谁都能明白。近年来,随着国家广电总局一系列扶持政策的出台,家庭伦理电视剧成为荧屏上主要的电视剧类型之一,涌现出了大批广受关注的家庭伦理电视剧。如《中国式离婚》、《家有九凤》、《金婚》、《双面胶》、《蜗居》、《媳妇的美好时代》、《婚姻保卫战》等,深得老百姓的喜爱。

那么,家庭伦理电视剧的戏剧性特征是什么?创作者如何在平淡的日常生活中营造出令观众难忘的戏剧性冲突?

这就需要在平实中挖掘戏剧性。家庭伦理电视剧的戏剧性,蕴涵在平实、平凡的生活中,主人公是千千万万个老百姓中的一员,要描绘出他们生活中的柴、米、油、盐,体现着生活的酸、甜、苦、辣,反映出他们的喜、怒、哀、乐。因此,家庭伦理电视剧的戏剧性蕴藏在小事中,发生在小人物身上。剧中的冲突不一定多么大,但却能反映人物的内心世界,记录人物情感与心灵的激变。

曾经,家庭伦理电视剧一度走进了苦情戏的误区,热衷于在荧屏上表现一些极端的情境与冲突,如主人公罹患白血病、遭遇车祸、失忆等,当然这一切在生活中也存在,不是说不能表现,但谁都知道这并不是生活的常态。生活不是每时每刻都发生着你死我活的悲剧。比利时象征主义剧作家梅特林克深谙人生悲剧性的实质,他在论文《日常生活的悲剧性》中,提倡剧作家去关注并表现日常生活中的悲剧。俄国剧作家契诃夫深表赞同,他主张把最平凡最琐碎的生活搬上舞台:“在生活里人们并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开枪自杀、悬梁自尽、谈情说爱。他们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在说聪明话。他们做得更多的倒是吃、喝、勾引引女人、说蠢话,必须把这些表现在舞台上才对。必须写出这样的剧本来,在那里人们来来去去,吃饭,谈天气、打牌。”他认为,“在舞台上一切事情像生活里那样复杂,同时又那样简单。人们吃饭,仅仅吃饭,可是在这时候,他们的幸福形成了,或者他们的生活毁掉了……”这两位伟大的剧作家对于日常生活悲剧性的深刻认识值得电视剧创作者思考与借鉴。

有关家庭生活的题材是一个非常丰富的矿藏,里面有很多值得挖掘的戏剧性成分。可以说,家庭伦理电视剧与现实贴近的生活化是构成戏剧性的重要因素之一。所谓生活化,包含以下几个方面:人物生活化(台词、动作的生活化)、冲突生活化(不是你死我活的冲突,家庭生活中的冲突多由鸡毛蒜皮的小事引起)、情境生活化(与当下社会现实对接,在平实的家庭情境中折射出社会情境)、细节生活化(提炼大量生动、鲜活、典型的生活化的细节,达到以小见大的效果)。(www.xing528.com)

有人要问,如果一部家庭伦理电视剧没有轰轰烈烈的事件——没有车祸、没有绑架、没有失忆、没有复仇、没有婚外情、没有隐私等很多电视剧中滥用的所谓冲突激烈的情节,这样的电视剧靠什么吸引观众呢?著名编剧陈枰有句话说得好:“作为平民剧的基础最重要的就是要平实,再将寻常中的特别之处真实地放大,让人们在期待‘别样的生活’的时候,重新关注被忽视了的自己的生活。”[5]《有泪尽情流》的编剧倪学礼深受契诃夫平实的创作手法的影响,向我们讲述了女主人公马小霜心灵成长的过程。这部反映都市普通人生活的平民题材电视剧,表现的是平平常常的百姓生活,没有你死我活、惊心动魄的故事情节,而是从平凡的小事中生发出戏剧冲突,着眼于展示生活中的细节,塑造具有丰富内心世界的人物形象。其质朴无华的写作手法、平实轻松的风格、悲喜交集的魅力令人耳目一新。

可见,真实性是戏剧性的基础与源泉,对真实性的尊重能够有效增强电视剧的戏剧性。

二、缺乏真实性,将削弱戏剧性

电视剧艺术的本质决定了电视剧对于生活真实性和艺术真实性的要求很高。因此,一部电视剧如果为了追求戏剧性效果而牺牲了真实性,这样的戏剧性往往是超出了审美尺度的伪戏剧性。

当前电视剧中的真实性欠缺,主要表现在:在电视剧的情境营造上不够真实,未能准确把握住剧中的一般社会情境、具体戏剧情境、屏幕艺术情境,导致在戏剧性的基本元素上出现了问题;在人物动作/行动设计上不够真实,人物行动违背了常理或人物性格逻辑等;在冲突设计上片面强调激烈的戏剧冲突,而忽视了冲突与情境、动作等的逻辑关系,使冲突人为设计的痕迹过重等等。真实性欠缺,将削弱电视剧的戏剧性;如果电视剧编造痕迹过重以至于违背常理、违反历史真实,会大大损害戏剧性。

1.真实性欠缺,削弱戏剧性

仍以《李小龙传奇》为例,这是一部收视率颇高的电视剧,但遗憾的是,该剧在艺术上存在一些值得反思的缺憾,重要原因之一,就是该剧在真实性上经不起推敲,致使全剧的戏剧性受损。

(1)人物生存环境不真实

《李小龙传奇》从李小龙高中时代参加恰恰舞比赛写起,直到他32岁去世,时间跨度从20世纪50年代后期直到70年代初期,地点从香港→美国→香港,这个特定的时代、地域、文化因素是该剧故事发生的一个重要的社会情境。

围绕人物而设置的生存环境是规定情境中的重要方面,人物的生存环境设置得越合理、具体、独特,人物就越可能具备有血有肉的真实感。遗憾的是,该剧在人物生存环境的营造上真实程度不高。如对于50年代香港的岭南风情营造不足,历史氛围流于一般化,剧中甚至不能给出一个比较完整的50年代香港的生活环境的镜头。因此,开头便缺乏50年代香港环境和氛围的真实感,这种非典型化的环境设置是难以让观众感到满足的。

人物成长背景也是规定情境的一个方面,它能够奠定人物的性格基调,为人物的行动打下基础。然而,该剧对于李小龙成长背景的规定情境挖掘只是浅尝辄止。李小龙出生在粤剧之家,但在剧中他生活的小环境中,这一特殊的艺术氛围几乎难以让观众感受到,因此,他年少时的家庭生活、他与家人间的人物关系就难免概念化了。李小龙去美国前,曾出演过22部粤语电影(如《细路祥》、《雷雨》、《人海孤鸿》等都非常著名),是当时香港人较熟悉的一个童星,这个对他成长过程起很大作用的背景,也是与他后来驰骋影坛有重要关联的关键点,不知为何,除了在剧中人物对话中偶有提及外,便再也没有其他体现。人物成长背景的情境被忽视了,导致人物性格中的多面性体现不够,戏剧性欠缺。

(2)在人物及人物设置上的简单化倾向,致使人物心灵成长轨迹失真

在14年的时间跨度中,主人公李小龙的性格成长过程不够明显,这种相对不变的人物性格不仅不符合生活真实,也容易使人物解决矛盾的方式缺乏变化。同时,围绕着李小龙的各种人物关系揭示得不够,李小龙与亲人、爱人、朋友、学生、对手、孩子、同事等等的人物关系虽然都在剧中有所表现,但未能做到“独特”二字。例如,该剧32集,李小龙在比武中被夙敌黄皮小子暗害,致使腰椎粉碎性骨折,医生断言他的下半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在这种情境下,李小龙作为独特的“这一个”,他的精神世界如何?他与周围人的人物关系如何?剧中这一切都不是太明确,使这段戏流于生活的表面化,未能深入到人物的内心世界中去。《李》剧对于人物形象和人物关系过于简单化的处理,削弱了人物的真实性与复杂性。

另外,该剧在屏幕艺术情境的设置上失真,未能充分注意屏幕艺术情境的真实性问题,使全剧的戏剧性受到了削弱。这一点在前文中已经分析,在此不再赘述。

相比较电影、戏剧而言,电视剧对于生活真实感的要求更高。电视剧中人物生存、活动的环境要有扑面而来的生活气息,因此,营造一个真实、典型的人物生活环境至关重要。该剧虽然是“传奇”体裁,但依然要遵循电视剧艺术的规律,秉持“大事不拘,小事不虚”的创作原则。当今国产电视剧普遍面临着一个矛盾,一方面是电视剧艺术要求高度贴近生活的真实,另一方面是行业当中普遍存在的潜规则:在实际拍片时多从节约资金的角度出发,电视剧的艺术质量因此打了不少折扣。《李小龙传奇》投资五千多万元人民币,在国产电视剧中堪称大制作,但在这一点上仍然难以免俗。

2.编造痕迹过重,损害戏剧性

吸引观众对于剧中人物命运及其精神、情感的关注,绝不简单地等同于胡编滥造、投机取巧。戏剧性是建立在生活的真实性基础之上的,对于戏剧性的追求不能毫无节制。

一些电视剧为片面追求戏剧性,致使全剧的编造痕迹过重,最终在艺术上失败的例子不在少数,30集电视连续剧《冷箭》就是其中较为典型的一部。该剧讲述了解放初期我方押解数万囚犯西进建设新监狱,在途中与潜伏在队伍内部的国民党“内鬼”进行艰苦卓绝的斗争,最终成功捉拿“内鬼”的故事。据该剧制片人俞胜利描述,该剧“有悬念、好看”,并力求以情动人,在突破同类型电视剧的创作窠臼上有一定的成就。但是,剧中出现了多处违背生活逻辑以及人物情感逻辑的情节设计,致使戏剧性失真。该剧最大的悬念是:谁是“内鬼”?剧中我方主要领导者对“内鬼”进行了调查,早在第三集时,我方就断定“内鬼”潜藏在领导层。领导层的同志只有几位,“内鬼”就在眼皮底下,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境,要想解决这一矛盾并不难。然而,创作者为延宕这一主要悬念,未让我方采取积极行动来制止“内鬼”进一步作案,这是违背常理的地方之一。其二,在揪出“内鬼”之前,由于“内鬼”就在几个人之间,我方人物的行动必然会谨慎,并对周围的人保持高度的警惕。然而,当怀疑焦点指向后勤干事甄世诚时,居于领导层的主人公刘前进居然还放心大胆地让甄世诚与老班长去镇上买粮,结果引发了一系列“惊心动魄”的事件和冲突,并导致了老班长的壮烈牺牲。但是,《冷箭》中的这些事件、冲突以及催人泪下的场面,却不具备站得住脚的戏剧性。这是因为,主人公刘前进的人物行动,并不符合在特定情境之下人物的心理和行动逻辑。编剧为了追求所谓的悬念和好看,撇开真实性维度不论去片面制造戏剧性,丧失了戏剧性的审美尺度。

现在一些电视剧为了追求戏剧性,不顾情理的现象不少,热播剧《潜伏》也存在一些戏剧性牵强之处。如:潜伏者余则成在情报贩子谢若林处购买情报,引发了一系列冲突事件。难道他就不曾想过,谢若林接触的人很多,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谨慎如余则成竟会出现这种纰漏,是不符合人物性格特点和行动原则的。余则成这一“购买情报”的人物动作由于违背了人物自身的性格逻辑,使戏剧性显得不够真实。又如,《潜伏》的结尾太过戏剧性,引发了观众的热议。其结尾安排如下:新中国成立了,翠平在遥远的山村隐姓埋名,抱着孩子等待余则成的归来,余则成却被吴站长带到台湾,被我党安排与已是地下党的晚秋假结婚,继续在敌人内部潜伏着。剧情的这一突转或曰反讽,有战争残酷、人生无奈之感。按编剧姜伟的说法,这是“出于戏剧性考虑”。然而,依笔者看来,编剧在这里为追求戏剧性而过于依赖了偶然性。如果说剧中再次安排余则成假结婚还勉强可以接受的话,那么,对象又恰恰是曾苦恋他的晚秋,就太过巧合了。俗话说:“无巧不成书”,可见“偶然性”手法是许多叙事体作品在编织情节、讲述故事时经常运用的。但是,纯粹依靠偶然性来制造戏剧性效果的方式,或是运用偶然性来为剧情解扣的方式,在戏剧创作上向来为人所诟病。亚里士多德认为,一个结局必须同时是“不可避免而又出人意料”的。《潜伏》的这一结局为了达到出人意料的效果,却牺牲了情理,因为这一结局不是从人物关系走向、剧情本身逻辑所生发出来的结局,因此,就称不上是真正的戏剧性的结尾。戏剧性的审美情趣不是单纯的“出乎意外的”、“予人惊奇的”,它要求作品既能“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这就需要作者具有正确的创作理念与高超的艺术技巧。

电视剧艺术的创作者在追求戏剧性的时候应保持审慎的态度,切记不可盲目追求戏剧性,应防止“随意戏剧化”的倾向。忽视真实性的戏剧性没有了生活的根基,难以产生真正震撼人心的力量。

总之,戏剧性要以真实性为基础,真实性不足将直接导致戏剧性的削弱。同时,为追求戏剧性而损害真实性,这样的戏剧性也是伪戏剧性。真正的戏剧性具有浑然天成之美,不煽情、不搞笑、不故弄玄虚、不刻意为之。营造戏剧性是一种高超的电视剧叙事技巧,其中玄妙还值得更深一步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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