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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地缘战略变化前景及安全研究

时间:2023-11-3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试论国际地缘战略态势及其变化前景何芳当前,受伊拉克战争、朝核危机、美国军事战略调整及恐怖与反恐怖斗争深入发展等因素牵动,世界地缘战略态势出现不少新变化。这是研究当前及今后国际地缘战略态势必须弄清楚的核心问题。虽然美欧经济上相互参与度很深,战略上依然互有所求,双方很难完全脱离关系,但双方要退回冷战时期的盟友关系已经不可能,这本身就意味着世界地缘战略态势已发生结构性变化。

国际地缘战略变化前景及安全研究

试论国际地缘战略态势及其变化前景

何 芳

当前,受伊拉克战争、朝核危机、美国军事战略调整及恐怖与反恐怖斗争深入发展等因素牵动,世界地缘战略态势出现不少新变化。观察、分析这些新变化,有助于我们认识未来一二十年世界地缘战略形态的长期发展趋势。

一、世界地缘战略态势的新变化

伊拉克战争后,世界地缘战略态势的变化可用四句警语式的话来表述,即:大西洋变宽了;太平洋变窄了;亚太升高了;中国崛起势头更明朗了。

(一)大西洋变宽了。所谓大西洋变宽了,是指隔大西洋相望的美、欧两大地缘战略“玩家”大幅疏远、甚至在一些重大议题上走向对峙。俄罗斯人称之为大西洋“结冰”、美国人提出了“西方世界是否仍然存在”的疑问。[1]

美欧矛盾在“9·11”前已有所显露。小布什上台之初,美欧名流曾隔大西洋激烈争吵过几个月。“9·11”事件暂时打断了这场争吵,美欧关系在反恐大旗下进入一个短暂的“蜜月”期。“我们都是美国人”、“我们都是纽约人”等通栏标题一度充斥于欧洲不少大报,让美国人为之动容。美欧曾在全球反恐和阿富汗战争中携手并肩。但从2002年下半年起,美欧“蜜月”结束,又回复争吵状态。双方隔大西洋的谩骂、争吵,比“9·11”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及至2003年春夏,围绕“打伊倒萨”,美欧分歧终于全面展开,升级至一个新的高峰。

美欧矛盾是议题性的还是结构性的?是战术性的还是战略性的?是暂时性的还是长远趋势?这是研究当前及今后国际地缘战略态势必须弄清楚的核心问题。要弄清这些问题,关键是要弄清引起美欧矛盾的总根源。

认识美欧矛盾的根源可从分析力量关系、战略文化、战略诉求、行为方式等四大要素入手。

首先,从力量关系看。美欧关系曾长期保持美主欧从模式,其成因一是美强欧弱的力量对比,二是前苏联对欧洲的安全威胁迫使欧洲不得不倚重美国的军事保护。现在这两个成因都发生变异。在实力方面,经过数十年发展,欧洲实力大增。目前欧盟15国人口比美国多1亿,GDP之和已超过美国,外贸总额是美国的2.5倍。[2]欧洲一体化有质的突破,欧洲独立的军事力量建设正在取得进展,欧元已流通两年,2004年将有10个中、东欧国家加入欧盟,届时欧洲实力将进一步增大。在安全方面,冷战结束、前苏联解体使欧洲解除了长期安全威胁,欧俄已从历时数百年的地缘政治对抗中解脱出来,建立起全面合作关系。欧洲不再需要美国“保护”,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战略行动自由,因而寻求与美平起平坐,不再接受美主欧从模式。不仅如此,欧洲的崛起还使美欧从昔日的主从关系变成了竞争关系。欧美竞争像所有大国竞争一样,涉及经济、政治、军事、文化、安全等领域。当然,也要涉及地缘战略竞争。[3]

其次,从战略文化看。欧洲历经数百年王朝战争和两次世界大战,见证了尸山血海和战争残酷,且最后仍不免整体沦落为美苏冷战中的羔羊,因而开始摒弃在欧洲历史上久盛不衰的尚武主义、沙文主义和各类战争文化,转向和平主义。冷战后欧洲军费开支长期低于GDP的2%。甚至因世仇曾不共戴天的德法两国也实现了战略和解。而美国缺乏欧洲那样的痛苦经历,除了朝战、越战外,美国在历次战争中都是胜利一方,美国军工集团也需要通过推动战争和扩军备战实现最大利润。冷战后,当尚武文化在欧洲式微时,在美国却有了新的土壤。美国接连取得了海湾战争、科索沃战争、阿富汗战争的胜利,2003年又取得了伊拉克战争的胜利,且这些胜利都是在近似于“零伤亡”中实现的。结果,“新保守主义”与尚武文化在美大行其道。美国的军事基地遍布全世界,军费开支超过欧洲军费开支总和的两倍。

再次,从战略诉求看。欧洲谋求推进全球化与全球治理,发挥联合国作用,对南方不发达寄予较多的理解,在外援、减免穷国债务、减少温室气体排放、解决环境恶化方面愿意承担较多的义务,在国际事务更愿意采取合作姿态。美国则要利用其“一超”优势,打造一个“新帝国”,扩大美国对国际事务的垄断性主导地位。

最后,从行为方式看,欧洲主张以和平、多边、合作、法理方式解决国际争端,美国则倡导“先发制人”,在解决国际争端时倾向于诉诸武力或武力威胁,施行单边主义。正因为如此,美欧在联合国作用、单边还是多边、法治原则还是武力原则,在伊拉克、伊朗、中东和平进程等问题以及国际刑事法庭、禁雷公约、温室气体排放、经贸等具体领域,无不矛盾重重,充满争执。

总的看来,美欧矛盾已超出议题与战术范畴,发展成长期、带战略性的结构性矛盾。虽然美欧经济上相互参与度很深,战略上依然互有所求,双方很难完全脱离关系,但双方要退回冷战时期的盟友关系已经不可能,这本身就意味着世界地缘战略态势已发生结构性变化。大西洋确实变宽了。虽然这一进程早就开始,但在2003年尤其加快,伊拉克战争使美欧之间的结构性矛盾更清晰、更深刻、更突出、更一览无余。

(二)太平洋变窄了。所谓太平洋变窄了,是指隔太平洋相望的美国与亚太国家关系更密切,美国更重视亚太。美国与亚太的关系进入一个更快速、更全面、更对等、更相互依赖的发展阶段。

经济上,美国在亚太的投资额已超过对欧投资额。美与亚太各国的贸易额占其全球贸易额的40%。在美四个最大的贸易伙伴国中,有两个在亚太,即日本与中国。以2003年5月为例,当月美中及美日贸易额分别为139亿、136亿美元,在美最大贸易伙伴中排名分别居第三与第四。[4]日本与中国还分别是美国国债的第一号与第三号认购大国。日、中及亚太其他国家出资购买美国国债和有价证券已成为美国经济正常运转的重要支柱。在欧洲经济低迷及欧盟内部经贸、投资关系持续扩大的情形下,美国在欧洲拓展市场日益困难,不得不把其经贸、投资重点转向亚太,特别是投向中、印等“新兴”经济体。美国能否实现经济振兴越来越取决于其与亚太经贸、投资关系的持续发展。另一方面,亚太仍然以美国为最主要的经贸、投资伙伴,亚太不少国家还在安全上依赖美国。

政治上,随着美欧矛盾上升,美国因“同文同种”而对欧洲的“天然”亲近感在淡化,因“不同文、不同种”而对亚太国家的偏见及种种“优越感”也在淡化。美国政要在批评德、法是“老欧洲”的同时,盛赞“民主”与“市场经济”在亚太的发展,盛赞日本、韩国新加坡、印度、台湾香港等是有色人种“民主”与“市场经济”的样板,甚至也对中国内地“市场经济”及“政治民主化”进展赞赏有加。美国已把亚太国家视为其“民主”与“市场经济”的伙伴。

安全上,美国反恐、反扩散主要以亚太为平台。美国在亚太及其濒海带的新增战略投入远远超过其在欧洲与大西洋方面的新增投入。美新一轮全球军事战略调整的重点是对亚太的军事战略调整,包括更重视关岛澳大利亚、东南亚与印度洋等。为了解决朝鲜核危机,美与亚太主要国家中、日、俄、韩等实现了前所未有的多边合作,这与美在伊拉克问题上与法、德对抗形成明显对照,也与美扶植“新欧洲”、遏制“老欧洲”形成对照。在伊拉克善后问题上,美更多地借重亚太力量而不是欧洲力量。驻伊拉克美军越来越需要从日、韩、澳、泰、菲、新等亚太国家获取支援。重建伊拉克主要从亚洲国家获得资金。[5]深入反恐、重建阿富汗也需要借重中、日、印、巴、东南亚等亚洲国家。

外交上,美与亚太国家的高层往来越来越密切。冷战时期,美国总统几乎每年、国务卿几乎每月都要出访欧洲,但冷战后,美政要对欧洲的访问次数明显减少,“9·11”后尤其如此。美对亚太国家的高层访问却有增无减。2002~2003年,美一年之内与中国举行了四次峰会。美国总统2003年10月出巡亚洲,一次巡访了亚太六国。为解决朝核问题,赖斯在东北亚各国来回穿梭。美国总统对APEC峰会逢会必到,即使在进行阿富汗战争的紧要关头也是如此。与之形成对照的是,布什总统在出席2003年法国埃维昂“八国集团”峰会期间,未待会议结束就提前退场。

(三)亚太[6]升高了。这是指亚太在欧亚大陆及世界地缘战略格局中的重要性大幅上升。英国《金融时报》载文评论说,亚洲的崛起“是我们这个时代最重大的经济事件”,并预言如果亚洲继续像“过去几十年”那样发展,将宣告欧洲、北美“世界统治地位的结束”。[7]

冷战结束以来的10多年,亚太主要国家总体上保持持续繁荣局面,与欧盟、北美两大经济板块的实力差距进一步拉平。2003年,又是亚太继续保持高增长的一年,据亚洲开发银行(ADB)年末公布的数据,2003年亚太实际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达5.7%,[8]不仅高于北美、欧洲,也高于世界平均增长率。中国经济在与“非典”进行艰难卓越斗争的情况下,仍取得年增8.5%的好成绩。低迷10多年的日本已出现复苏迹象,2003年增长率约达2%。印度的增长率超过5%。韩国、中国台湾等经济增长也普遍加快。

在经济繁荣的同时,亚太区域化、自贸区谈判也取得了空前进展,并开始从经济区域化向区域安全合作推进。“东盟+1”、“东盟+3”机制更加成熟,为区域经济合作奠立了基本框架与方向。上海合作组织在非传统安全领域加强合作为区域安全合作树立了样板。围绕解决朝核问题形成的“六方会谈”机制则为建立东北亚安全机制准备了条件。一个区域合作不断发展、深化,经济长期繁荣的亚太必然更能与北美、欧盟并驾齐驱,更能影响国际地缘政治格局的变化。

亚太还是国际矛盾的焦点地区,恐怖与反恐怖、扩散与反扩散、衰退与反衰退三大矛盾在亚太都有反映,这里因而是国际社会从事三大斗争的主要平台。亚太也是单极与多极激烈碰撞的主要舞台,各主要大国普遍加大了对亚太的战略关注。美国地缘战略活动的重点已转向亚太,俄罗斯及德、法等欧洲大国也纷纷“向东看”。俄参加上海合作组织“军演”、明确表示反对台湾“公投”;欧盟派代表团访问朝韩、介入朝核危机,表明它们普遍在增大对亚太的战略关注与投入。包括中东、中亚、南亚、印度洋、东南亚、东北亚等在内的亚洲濒海带尤其成为世界地缘政治活动最活跃的区域。

(四)中国崛起势头更明朗。冷战后10多年,中国的崛起势头一直在加快,但2003年的变化有转折意义。尽管有“非典”影响,中国经济仍保持8.5%的高增长,甚至超过过去几年的增长率,证明中国经济进入一个新的增长周期,有能力继续保持又一个较长周期的高增长。2003年,中国GDP超过11万亿元人民币,按汇率折算,已接近英、法;外贸总量达到8512亿美元,[9]已咬住日本;外汇储备超过4000亿美元,居世界第二。中国经济对世界金融、贸易、投资、汇率甚至主要产品如粮食、能源、钢铁、有色金属以及各类日用品等的供求关系及价格的影响明显增大。简言之,中国已成为促进世界经济繁荣、稳定的重要因素。

2003年也是中国积极塑造战略环境、突出“有所作为”的一年。以积极介入朝核问题为契机,中国外交亮点闪烁,“负责任大国”形象进一步凸显,国际威望进一步提高。通过灵活应对伊拉克战争、积极介入朝核危机、与东盟签署《和平合作友好条约》、与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及印、巴举行联合军演,中国与周边国家增强了战略互信,周边战略依托带得到加强、巩固。通过开展平衡、务实的大国外交,中国与美、欧、俄的关系都有新发展。

在此情况下,世界各国更重视中国。中美关系呈现积极发展势头。美视中国为解决朝核危机、反恐、重建阿富汗及促进亚太和平与安全的主要伙伴。[10]2003年9月,美国国务卿鲍威尔发表讲话,称中美关系进入尼克松时代以来的“最佳时期”。[11]2003年12月,中国总理温家宝访美,美国总统布什对温家宝优礼有加,宣称中美是“外交伙伴”,明确表态反对台湾“设法、哪怕是通过全民公决方式改变与大陆的关系”。《纽约时报》评论说:布什政府给予温家宝的“礼遇”是其他国家“二号人物”不曾得到过的,表明“中国在华盛顿心目中的地位发生了巨大变化”。[12]与此同时,欧、俄领导人纷纷访华,加强与中国的高层联系。周边国家、包括印度等曾对中国怀有敌意的国家在内,普遍视中国崛起既势不可挡,也是一种机遇,谋求加强与中国的经济、政治及安全合作,搭中国经济崛起的快车。《纽约时报》称中国正在和亚洲其他国家“发展某种新型的亲密关系”,而亚洲也“对自信的中国越来越热情”。[13]

二、大国地缘战略调整出现新特点

当前国际地缘战略态势的变化,对大国地缘战略产生了深刻影响。美、欧、俄、日等主要地缘战略“玩家”纷纷根据国际地缘战略态势的新变化,调整地缘战略,并各有其特点。“一超”与“多强”频频互动,出现新的分组离合。各大力量既合作,又竞争,二者并行不悖,争夺能源、战略制高点和主导权的竞争暗潮涌动。美、欧、俄尤其普遍加大了对亚太的战略投入,日本战略上也加紧回归亚太,这显然是对国际地缘战略态势四大变化的战略反应,这些调整反过来又进一步促进了国际地缘战略态势的四大变化。

美国地缘战略调整显示了五大特点。“大西洋变宽”与“太平洋变窄”形成强烈对照,折射出美国欧亚地缘战略重点转向亚洲,这是美国地缘战略调整的头一个特点,是世界及亚洲力量对比及战略形势变化的产物,同时也对全球及亚太地缘政治格局产生了巨大冲击。

2003年,美国在亚洲的战略投入具有全方位性质,进攻及主动“塑造”姿态更明显。中东方面,美发动伊拉克战争,实现对伊军事占领,进一步加强了对伊斯兰世界核心地区的控制与威慑。美在海湾的驻军已超过20万人,且已摆出要在伊拉克长期驻军的姿态。东北亚方面,美增大对朝施压,参与“三方会谈”与“六方会谈”,力图动员东北亚各国与美全面合作,迫朝“无条件”弃核,孤立甚至搞垮朝鲜。东南亚方面,美加强了与东盟各国的经济、政治与安全关系,特别是大力加强与东盟国家的军事合作,包括扩大在东南亚的军事存在、鼓励东南亚国家出兵伊拉克、美舰第一次访越并试探租用金兰湾基地等,谋求恢复冷战时期对东南亚的影响。在中亚,美对中亚各国的经援、军援急剧增多,并谋求替代俄罗斯,成为中亚国家武器供应与军官培训的主要来源。美军在中亚长期驻扎的意图也更明朗。此外,美国还大力加强对阿富汗反对派的军事“清剿”,加强与印度的战略合作。在中亚经阿富汗往南到印度及印度洋的垂线上,美国的战略地位全面加强。

美国地缘战略调整的第二个特点是企图分裂欧洲,扼制欧洲对美独立性的蔓延、扩展。为此,美采取了三个大动作,一是借伊拉克战争挑起“新欧洲”与“老欧洲”之争,在欧洲打“楔子”,以求延缓欧洲一体化进程。美国指斥坚持反对美“打伊倒萨”的德、法、比等欧陆“核心国家”代表“老欧洲”,而把支持美“打伊倒萨”的波兰等中、东欧国家称为“新欧洲”。为惩罚“老欧洲”,美拒绝其参与伊拉克重建工程,而对“新欧洲”优礼有加。二是着手调整驻欧美军。美计划把驻德美军向中、东欧的匈牙利、波兰、罗马尼亚和保加利亚等前华约国家迁移,这将使美在欧洲的地缘战略重心向东转移,在中、东欧的影响进一步跃升。三是千方百计阻止欧洲获得独立于美国和北约的防务能力。拉姆斯菲尔德一再批评欧盟防务计划“有损北约稳定”,坚持要把欧洲军事力量纳入北约框架,坚决反对欧洲拥有在北约框架外独立行动的自由。

第三个特点是在伊斯兰世界及其周边地区大力投棋布子,加强对伊斯兰世界的战略控制。伊拉克战争前,美经过科索沃战争和阿富汗战争,控制了巴尔干、中亚,在南亚与东南亚建立了新阵地。伊拉克战争以来,美占领了伊拉克,在西非及高加索、里海地区扩大了政治、军事影响。加上驻德美军向中、东欧转移,美在伊斯兰世界及其周边的地缘战略部署已经到位,完全实现了对伊斯兰世界的全方位战略控制。

第四个特点是更突出能源争夺。美2003年的地缘战略“塑造”活动无不与能源争夺有关。伊拉克目前的石油储量达780亿桶,未勘探储量为510亿桶。[14]有人甚至估计其远景储量可能超过沙特,居世界第一。美“打伊倒萨”的一个主要战略动因是为了控制伊拉克及伊斯兰世界的石油。美在阿富汗军事行动结束后,继续在中亚驻军,则是着眼于中亚、里海的石油。出兵西非、扩大在东南亚的军事存在,也与石油及石油运输通道安全有关。此外,美还对俄罗斯远东石油管线及里海石油管线的走向不断施加各种影响。

第五个特点是更突出军事控制与武力威胁。在战略思路上,美认为准备大国战争不再是美地缘战略的主要目标,美地缘战略的首要目标已转换为应对恐怖主义及各种非传统安全问题和不对称威胁。在军备建设上,美更注重加强军队的机动性、灵活性,海空军与外空活动能力,远程精确打击能力,情报信息的获取能力以及着手实施能从本土对全球任何目标发动直接打击的“Falcon”技术等,为“先发制人”做准备。在军事部署上,美军战略集群规模缩小,因而更灵活,能占据更多的点,控制更大的“面”。由于前沿部署重点转向亚洲,美在中东、中亚、南亚、东南亚、非洲之角及印度洋、西太平洋的军事基地更精干、反应能力进一步加强,美对亚洲沿海及伊斯兰世界的突发性事件能做更迅速、有力、坚决的军事反应。

当前俄罗斯地缘战略活动有四个明显特点。一是继续加强与德法等所谓“老欧洲”的关系,牵制美国。二是努力恢复、扩大在中亚、里海与中东的影响。俄恢复在吉尔吉斯的空军基地是其在地缘政治上实行十多年“总退却”以来极为罕见的战略行动,表明俄决心维护在中亚的地缘政治影响,也表明俄已恢复战略自信,结束了持续十余年的“总退却”。在必要时,俄为维护自己的地缘政治影响会不惜用强。俄也谋求进一步加强在塔吉克的军事存在。俄还公开向美叫板,对驻中亚美军下了“逐客令”。俄总统普京在今年10月访问吉尔吉斯时就俄在吉尔吉斯恢复空军基地一事表示:“美军的基地是暂时的,而俄罗斯的基地却是永久性的”。俄国防部长伊万诺夫说得更明确:“美军驻守中亚只限于反恐作战的必要时期”。在伊拉克战争和伊朗核危机中,俄与德法协调立场,与美较量,显示俄仍然是有影响的欧亚地缘政治大国。在格鲁吉亚危机中,俄也采取了积极介入姿态。三是积极加强亚太外交。除进一步推进上海合作组织、推进与中、印合作关系外,俄还积极介入朝核危机、参加“六方会谈”;加强与东南亚国家的各种关系、特别是增加对东盟国家的军售;在台湾当局闹“公投入宪”的敏感时期,俄公开声明“反对”台湾独立、重申“一个中国”及“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中国的惟一合法代表”等原则。四是更注重能源出口的地缘政治效益,加强能源外交。冷战后十多年,俄因经济困难,对石油出口依赖很大,主要关注石油出口的经济效益。2003年俄经济好转,GDP增长率达7.5%,GDP总量超过3000亿美元,外汇储备达660亿美元,经常项目盈余增加,财政收支转亏为盈。[15]俄2003年1月的石油日产量达802万桶,占世界同比的10.33%,已咬住沙特阿拉伯,居世界第二,且有超过后者之势。[16]世界对俄石油的依赖进一步增大,大国围绕俄能源展开了激烈争夺。在这种情况下,俄在继续关注石油出口经济效益的同时,重新关注其政治价值,力图通过石油出口带来更大的地缘政治效益。这是俄在“安大线”问题上后退、“安纳线”计划升温的一个重要地缘政治背景。俄能源出口及其管线建设今后将使经济效益与地缘政治效益实现更密切的结合。争夺俄能源供应的国际地缘政治斗争将更激烈。

欧盟地缘政治活动的特点充分体现了其坚持脱离美国地缘政治轨道、做国际格局中独立一极的地缘政治要求,法、德在伊拉克问题上与美争斗是这一特点的集中表现,“新欧洲”与“老欧洲”对立是欧盟在与美国竞争中难以避免的政治“阵痛”。美国因享有某些优势,对“新欧洲”暂时有一定的吸引力、诱惑力。但“新欧洲”与“老欧洲”的分歧是议题性的,不是战略性的。地理上的接近使“新欧洲”与“老欧洲”的天然联系无法解脱,这是地缘政治的不变逻辑。“新欧洲”最终会回靠“老欧洲”,欧洲一体化进程最终会由“老欧洲”主导,使“新欧洲”与“老欧洲”相互兼容。欧盟地缘政治活动的另一个特点是与其他大国普遍加强合作、消弥竞争。德法与俄在伊拉克及中东和平进程、伊朗核危机等问题上加强了协调,形成了针对美国的战略合作。欧俄首脑频频互访,相互关系继续升温。欧洲各大国尤其注意加强对华关系,德、法、英等欧洲大国首脑相继访华,并把对华合作关系落在实处,体现了对华合作已成为欧洲长期地缘战略的一部分。(www.xing528.com)

日本地缘战略活动的主要特点有三:一是继续经营亚太、尤其是苦心经营从中东到日本的石油海运线沿线要点。为此,日本主动介入朝核,抓住机会挤进了关于朝核问题的“六方会谈”;推进与东盟的FTA谈判,加强与东盟及印度的各种战略关系,并抛出了建立“东亚共同体”的试探性气球;日本是阿富汗重建的最大出资国,在中亚也积极拓展影响。日不但出兵伊拉克助美“维和”,还同意出资50亿美元助美重建伊拉克。二是关注能源问题。日本积极参与伊拉克重建不无确保甚至扩大在中东石油利益的考虑。在中亚加强活动也有扩大石油“补给”来源的战略考虑。其最突出的表现则是在中俄之间打进“楔子”,用巨额投资诱惑俄罗斯,对中俄落实“安大线”计划产生了消极影响。以能源合作为契机,日俄关系出现发展势头。年末,日本首相小泉访俄,与俄发表了推进两国关系的联合声明。日俄关系的发展将对东北亚、亚太及世界地缘政治格局产生重大影响。三是在发展对华关系上,日本首鼠两端,既想改善对华关系,从中国的发展中得到实惠,又不甘接受中国崛起以及中国在亚太影响的扩大。因此,日本在改善中日关系方面,思想落后于现实,行动落后于言词,在历史认知、参拜靖国神社、钓鱼岛等问题上不肯妥协,甚至在俄罗斯远东石油管线问题上不惜开罪中国,摆出“搅黄”中俄“安大线”计划的姿态,同其加强日印合作、改善与东南亚国家关系的做法形成对照。在很大程度上,对中国崛起的地缘战略疑虑是日本开展东南亚外交及与印度、俄罗斯等发展关系的地缘政治动力。日本这一地缘战略姿态在中国完全崛起前,还将维持一个相当长的时期。这将成为中日关系健康发展的障碍,给今后一段时间的中日关系罩上阴影,同时也不利于亚太经济、政治与安全合作的健康发展。

三、世界地缘战略态势的变化前景

世界地缘战略态势及大国地缘战略的变化、调整表明:“9·11”事件对世界地缘政治形势的冲击已告一段落,世界进入新一轮地缘政治关系的调整期,新的地缘战略关系正在形成,并显示出若干新趋势。

(一)美国“9·11”以来的地缘战略扩张冲顶回落,将进入一个消化、反思、调整阶段。因“9·11”事件而激活的美国实力已达到阶段性峰值。伊拉克战争既展示了美国的“超强”实力优势,也暴露了美国的弱点。在反恐旗号下,美国占地甚广,地缘战略线一再拉长,先后在阿富汗、中亚、南亚、东南亚、西非投入军力,伊拉克又拖住了20万美军,美战略上已“扩张过度”。美虽然在伊拉克取得了军事胜利,却不能实现对伊政治控制,显示美“神力有边”,其实力与其所追求的目标不相称,也显示了在全球化及技术高度发达,“自由”、“民主”高度发展的21世纪,大国要做“帝国”梦,谋求对世界的绝对主导权,比历史上的任何帝国更困难、更缺少现实性。正因为如此,美在伊拉克重建问题上不得不重新求助于联合国与各大国。对朝鲜核危机、伊朗核危机的处理也相对温和,未连续实施其“先发制人”战略。今后一个时期,美欧矛盾的展开、美与伊斯兰世界矛盾的长期化、恐怖袭击对美威胁的持续升高,重建伊拉克的困难,经济复苏前景的不确定性,都将继续对美产生牵制作用。美虽然不会从根本上放弃“新帝国”理念,还会在局部、尤其是亚洲濒海带采取某些进攻性地缘战略“塑造”活动,如对朝施加新压力、加强在东南亚的战略活动等,但美进攻性与冒险性会有一定收敛,不会轻易再开辟新战场。

(二)大国地缘战略关系较以往明朗、稳定,“一超多强”不对称平衡关系基本形成。美欧矛盾难以调和,双方关系中的竞争面将进一步上升。在10月联合国有关伊拉克问题的会议上,美为筹集重建伊拉克的费用到处“化缘”,法德却始终捂住自己的钱箱,不肯往外掏钱。在最近总价值186亿美元的伊拉克重建工程招标中,五角大楼明令禁止反对美“打伊”的法德俄等国参与竞标。美俄在中亚、中东、里海、高加索等地的地缘战略竞争将继续展开。美作为全球大国,享有总体实力优势,其地缘战略视野与目标具有全球性。但美目标太多、战线太长,到处伸手、到处分散力量,机动力量不多,不可能在每一个局部都占优势。多强虽然总实力不及美国,难以单独与美抗衡,但多强目标简单,力量集中,能抱元守一,各守一片天。欧盟主要关注欧洲及地中海沿岸等欧洲周边的地缘战略利益;俄罗斯的战略关注点主要是其周边地区,包括独联体、中东及东北亚;日本主要关注西太平洋的战略利益;印度的主要关注点未超出印度洋沿岸。这样,多强在各自的关注点上,能集中力量,牵制美国,通过一个个的局部均衡造成总体上的“超”、“强”均衡与大国均衡。美要解决东北亚与东南亚问题,必须与中、日合作;要解决南亚与印度洋问题,不能不与印度合作;要解决中亚、里海、高加索问题,就不能抛开俄罗斯;要解决巴尔干、中东欧问题,依然要借重欧盟;而要解决反恐、伊拉克重建、中东和平以及各种非传统安全与世界经济问题,美不能不与所有大国合作。虽然大国竞争难以避免,但大国地缘政治关系将进入一个相对稳定时期。只要战略力量对比不发生根本变化,大国这种相对稳定关系就能继续维持下去,世界因而将继续保持总体稳定局面。

(三)能源争夺将更加激烈。伊拉克石油工业重建及新油田开发、里海-中亚地区包括土库曼、哈萨克斯坦境内的丰富油气资源、西非近海及其沿岸、俄远东地区的油气资源将引起各大国更多的战略关注。从这些地区通向消费地的油气运输管道走向也同样是各国进行争夺的内容。目前美国在国际油气资源争夺战中握有主动权。伊拉克战争使美国控制了伊拉克油田。在中亚、阿富汗及高加索战略影响的扩大使美在里海-中亚油气资源争夺中也掌握了主动权。美在西非的石油份额因出兵西非及布什访非而急剧增多。美国公司还在俄远东油气开发中抢了位。俄罗斯因横跨欧亚、土地辽阔、有大量未勘探地区、远景储量丰富,是大国中惟一的石油出口大国。据估计,俄未开采石油储量达1370亿桶,未勘探储量达1150亿桶,皆居世界第二。[17]俄不但不存在油气匮乏之虞,且还可利用其石油出口国地位,玩石油牌。日本在中东油气争夺中主要搭美国便车,在远东则利用其资金、技术优势,与中国争夺俄罗斯油气资源。

(四)亚太上升势头继续加快,成为国际地缘政治活动的重心及地缘战略调整最活跃的地区。2003年,亚太GDP总量与贸易总量已与北美、欧洲旗鼓相当。今后10年,亚太还将继续保持比北美、欧洲更高的经济增长率,届时亚太经济、贸易总量将超过北美、欧洲,成为世界上最大、最有活力的经济板块。中、印等国的崛起尤其将冲击亚太及全球战略力量配置与地缘政治格局。但是,亚太与北美、欧洲相比,地域辽阔,地缘政治关系复杂,不但国家多、民族多,而且宗教、文化、政治关系也呈多样化,充满了各种矛盾。经济的发展及由此引起的力量结构变化尤其将引起亚太内部与外部的各种碰撞。南亚、东南亚、东北亚以及中亚的热点问题短期难以根本解决,亚太仍将是世界上热点最集中的地区。目前,亚太经济、政治与安全一体化进程正在加速。美、俄及欧洲主要大国已把地缘战略关注重点转向亚太。争夺亚太主导权正在成为大国地缘政治竞争的主要内容。

(五)中国在世界地缘政治格局中的地位与影响将继续大幅跃升。自1979年实行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过20多年潜心发展,综合国力大幅上升,已成长为亚太与世界大国。中国在亚太及世界地缘政治格局中的地位与影响与日俱增。今后20年,中国经济将继续保持高增长。十六大报告提出的指标是:到2020年,中国国内生产总值将比2000年翻两番,也就是4万亿美元。[18]高盛公司预测到2040年,中国将超过美国成为世界最大经济体。[19]马丁·沃尔夫预测到2010年左右,中国的出口额将超过美国,居世界第一。[20]

中国的崛起是足以改变世界地缘政治结构的大事。当前国际地缘政治结构及地缘战略环境总体上有利于中国和平崛起。首先是大国结构相对稳定,虽然大国间仍然进行各种激烈的地缘政治竞争,但各大国都无意为大国战争做准备或推行刺激大国战争的对外政策。美国政界、精英层不少人对中国崛起有种种猜疑,最极端的观点如约翰·米尔斯海默,他在《大国政治的悲剧》一书中提出:“中国将比20世纪美国面临的任何一个霸权国都更强大、更危险”,因为“中国可能成为一个比美国还强大的超级大国”,而一个“富强的中国不会是一个维护现状的大国”。他主张美国采取措施,设法延缓中国的崛起进程。[21]但没有证据表明这是美国的主流意见,也没有证据表明美国会采取约翰·米尔斯海默所主张的极端政策。11月5日,美国国务卿鲍威尔在德克萨斯就中美关系发表长篇演讲,宣称中美关系“在下一个5年将有更大的发展”。[22]中美关系及大国地缘政治关系的相对稳定为中国和平崛起提供了必不可少的条件。另一个条件是亚太保持繁荣,与中国的睦邻合作、互利互信、共存共荣关系在加速发展。“中国威胁论”正在式微,代之而起的是“中国机遇论”,即普遍想搭中国崛起的快车。《国际先驱论坛报》评论说:中国的快速发展给亚洲国家带来了机遇,中国在亚洲的影响日益增大。[23]有了这样一条稳定的周边战略依托带,中国的和平崛起进程还会加速,会更有保障。而一个和平崛起的中国,必然更能促进亚太及世界和平、稳定、繁荣、进步。

(作者系黑龙江大学国际文化教育学院副教授)

【注释】

[1]艾曼纽尔·沃勒斯坦:《西方世界是否仍然存在?》,载《评论》,2003年5月1日。

[2]OECD,Main Economic Indicators,Feberuary,2003,p.247;p.35.

[3]Philip H.Gordon,Bridging the Atlantic Divide,Foreign Affairs,January/February 2003,p71—74.

[4]U.S.Trade Deficit UP Slightly in May,Washington Files,July 14,2003,p.7.

[5]Christopher Lingle,Asia Forces in Iraq Signal Global Shift,Christian Science Monitor,Dec 29,2003.

[6]亚太概念有广义与狭义之分,本文亚太取广义概念,包括西太平洋沿岸各国、大洋洲、南亚、中亚等,与陈君峰先生《亚太究竟有多大》一文的观点相一致。参见陈君峰:《亚太究竟有多大》,载《世界知识》1999年第19期,第24页。

[7]Martin Wolf,Asia in awakening,Financial times,September 22,2003.

[8]台湾中华经济研究院编撰:《国际经济情势周报》,第1517期,第15页,2003年12月18日。

[9]《新华每日电讯》,2004年1月12日。

[10]Powell,U.S.-China Cooperative Relationship Is Growing Fast,Washington File,November 6,2003,p.5—6.

[11]John J.Tkacik,Jr,Time for Washington to a Realistic Look at China Policy,http:/ www.heritage.org/Research/AsiaandthePacific/bg1717.cfm.

[12]Keith Bradsher,A merican:Canada:Chinese Visit On Premier’s Last Day,The New York Times,December 12,2003.

[13]Jane Perlez,Letter From Asia;China Is Romping With the Neighbors,New York Times,December 3,2003.

[14]IEA,“World Energe Outlook 2002”,引自台湾中华经济研究院编撰:《国际经济情势周报》,第1480期,表1,第6页,2003年4月3日。

[15]台湾中华经济研究院编撰:《国际经济情势周报》,第1513期,表2,第12页,2003年11月20日。

[16]IEA,“Monthly Oil Report,Feb.12,2003”,引自台湾中华经济研究院编撰:《国际经济情势周报》,第1480期,表2,第7页,2003年4月3日。

[17]IEA,“World Energe Outlook 2002”,引自台湾中华经济研究院编撰:《国际经济情势周报》,第1480期,表1,第6页,2003年4月3日。

[18]江泽民:《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开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新局面》,人民出版社,2002年11月,第19页。

[19]新加坡《海峡时报》,2003年10月17日。

[20]Martin Wolf,The world must learn to live with a wide—awake China,Financial times,Movement 12,2003.

[21]约翰·米尔斯海默著,王义桅、唐小松译:《大国政治的悲剧》,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4月,第543—544页。

[22]Powell,U.S.-China Cooperative Relationship Is Growing Fast,Washington File,November 6,2003,p.8.

[23]International Herald Tribune January,23,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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