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中的自由关键因素

自由应该成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重要内容——论《共产党宣言》的核心思想对中国当代核心价值体系的启示

孙　蔚

平时我们一谈到“自由”，就把它与资产阶级自由化相提并论，认为资本主义国家所谓“自由”和“民主”只不过是资产阶级内部的“民主”和“自由”，对广大无产阶级和劳动人民来讲，则只有出卖劳动力的自由，本质上只不过是资产阶级专政。这样的观点，无形当中使得我们有一种压抑感，唯恐一谈到自由，就被贴上“美化资本主义”“资产阶级自由化”的标签，马克思当年提倡和信奉的“自由”被严格限定在一定的范围内，竟然连讨论的空间都被划上“红方框”。呜呼，难道这也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的态度吗？

一、马克思的自由价值观是马克思主义重要的核心思想

实际上，马克思对自由的推崇起初来自于对新闻自由的论述。在《第六届莱茵省议会的辩论》（第一篇）中，马克思以争取新闻出版自由为出发点，探讨了自由的深刻含义。他认为：“自由确实是人的本质，因此就连自由的反对者在反对自由的现实的同时也实现着自由。没有一个人反对自由，如果有的话，最多也只是反对别人的自由。”^[1]可见，各种自由向来是客观存在的，“不过有时表现为特权，有时表现为普遍权利而已”。由此，马克思对自由的探索从自我意识转到对现实社会中实践自由的追问。他后来担任主编的《莱茵报》多次遭到德国政府的查封，马克思本人也遭到驱逐，这种将自由寄托在新闻自由的幻想最终破灭，最后马克思终于将批判的矛头对准专制的政权。马克思反对把自由看成是脱离现实的，要求在现实中实现自由。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把自由的原则从精神本性转为人的本质，即改造世界活动的根本特性。他认为自由只有在人改造世界的活动中才能实现，这个活动将导致共产主义。共产主义的实现则意味着人类真正地实现自由，这个历史任务则必须由无产阶级来完成。^[2]他认为，只是把自由看作是“排除外来干涉”意义上的，只能算是消极自由，还不能算是积极自由，因为人真正自由的实现来自于在社会现实的生产力的高度发达和雄厚的物质基础作为基本条件，在资本主义社会里，劳动者的劳动是异化的，劳动者也是异化的。在拜物拜金和拜商品的社会里，异化无处不在，泯灭了自己作为生动的人的个性和本质，也丧失了其应该享有的各项权利，人不可能实现真正的自由。只有在物质高度发达的共产主义社会，人才能实现真正的自由解放，这是因为“共产主义是私有财产即人的自我异化的积极扬弃，因而是通过人并且为了人而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3]只有这样，人才能摆脱劳动的异化，摆脱政治的异化、经济的异化和宗教的异化，最终达到个人的全面的发展和自由的发展状态。由此完成了马克思对个人自由实现的途径和方式的认识。在《共产党宣言》里，马克思描绘出未来理想的社会将是“代替那存在的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4]这段话恩格斯曾经给予其极高的评价。1894年，意大利的记者要求恩格斯用简短的话来表述未来社会主义纪元的基本思想。恩格斯在回信中说道，“除了《共产党宣言》中的下面这句话（即以上的那段话——作者注），我再也找不出合适的了”^[5]。从这里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出，马克思崇尚自由，向往自由，视个人自由为社会的理想目标是很显然的。按照恩格斯的意思，这段话应该是马克思的核心价值观，马克思认为在阶级社会里，个人自由不可能完全实现，因为在阶级社会里，个人作为阶级的一员，不可避免地受到阶级的压制，马克思把自由的实现寄托在无产阶级的革命自觉和全人类的解放。这里，我们基本勾勒出马克思对自由的基本价值取向和实现方式的逻辑本路，同时也蕴含了对资本主义和阶级社会里对自由的批判。

二、从马克思的自由价值观到对马克思主义基本精神的科学认识

应当承认，人的自由、人的自主活动、人的自由个性、每个人的自由发展和由此实现的一切人的自由发展，这是贯穿于马克思全部理论的根本思想和根本目的。同时，马克思指出，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没有每个人的自由发展，就不会有一切人的自由发展。自由的个人是他们之间的自由联合的条件。他所表达的是真正的社会主义社会的性质、基本精神和发展方向。由此我们要回到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精神上来，就要对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精神作基本的归纳。

我们说坚持马克思主义就是要真正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那么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包含哪些内容呢？第一层次应该就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即马克思主义的科学世界观和方法论。我们说马克思主义是我们的指导思想，这个指导思想的意义主要是马克思主义的科学世界观和方法论，而不是马克思的一些带有历史阶段性和条件性的论断，因为实践的发展、条件的改变不是马克思所能预料得到的。对我们具有指导价值的只能是他最基本的一些思想。马克思主义的科学世界观和方法论主要包含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以及唯物辩证法。其中，实践的观点、群众的观点、生产力的观点、阶级的观点都是对社会历史发展规律的基本认识和科学判断，不但体现了科学性，而且也体现了人民性，反映了绝大多数人的利益要求。马克思主义的第二层次就是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如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物质生产、分配、交换、消费相互作用的原理，如今后的社会发展的方向是实现每个人的自由和全面的发展等。这些原理对我们搞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建设、建设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等有极大的指导价值。但是我们也要看到，马克思主义中的一些基本原理在不断变化的实践和条件面前，必须进行科学认识和理性反思，应该把基本原理和现实实践紧密结合，以科学的态度、对人民负责的态度以及用实践着的现实去验证、修正和完善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而不是把一些与现实实践相冲突和相脱节的原理一概引用，以免犯教条主义的错误。马克思主义的第三层次，即马克思生活在他那个年代时所作出的具体结论和个别论断，我们更应该仔细甄别，更不能直接套用在今天迅猛变化的社会中。批判性地认识马克思主义才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这也是马克思本人的真正意愿。

把握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精神是我们做真正马克思主义者的基本品德。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指导思想就是要坚持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精神。那么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精神是什么？董德刚认为：“全部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精神，就是在尊重客观规律特别是社会规律的基础上，为绝大多数人即全体人民（包括其中每一个人）谋利益。”^[6]他认为，尊重客观规律就是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就是马克思主义的人民性。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和人民性就是对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精神的概括。对这样的观点，笔者十分赞同。全面把握和始终坚持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精神的人才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所有那些回避马克思主义中真正反映科学真理和人民利益的观点，不是装聋作哑，就是别有用心。

我们再回到马克思主义中对“自由”的科学论断和基本观点。不仅是马克思本人，连最了解马克思的恩格斯都对“自由”的价值含义作了高度的评价，恩格斯甚至认为，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就是社会主义的基本思想。自由和全面发展是马克思主义全部理论的根本思想和根本目的。对自由价值的认识是马克思主义人民性的突出表现，马克思认为，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未来自由人联合体中一切人自由发展的前提和条件。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社会所谓“自由”的批判性认识只是针对当时资本主义处于上升发展阶段（自由发展阶段）时劳动者的异化而言的。在资本主义社会里，劳动者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只能成为雇佣劳动者，在这样的社会里，没有真正自由可言。这并不是对资本主义社会里相对于封建社会对人性的压抑以及自由的剥夺而实现自由的批判，反而，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社会相对封建社会取得的自由给予高度评价。这就说明，对现实资本主义社会中已经取得的自由，马克思并没有否定。这也说明，自由不是抽象的，是现实存在的。我们必须对资本主义发展到现在的现实中已经存在的更进步的自由给予肯定，而不是一概给予批判，给其加上资产阶级自由化的帽子，这是对资本主义社会劳动人民在自由民主问题上取得进步的不实污蔑。

三、马克思主义自由价值观对当今构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重要启示(www.xing528.com)

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自由发展的条件，重视每个个体自由的价值是马克思主义的一个重要价值取向。当马克思认识到对自由的压抑来自于资本主义制度和专制体制的时候（他所工作的《莱茵报》的最后命运即是遭到查封），他的斗争矛头旋即指向阶级压迫的工具——国家以及资本主义制度，并认为只有无产阶级革命和无产阶级专政，并实现生产力极大发展的时候，人才能实现真正的自由。苏联解体、东欧剧变以及苏联共产党倒台给我们的极大的教训就是，在社会主义国家，人民的自由民主更加应该得到保护，特别是人民（无产阶级）内部的言论自由和政治自由等基本权利更应该得到切实保障。如果在资本主义国家都能维护普通群众自由民主权利的方面都做不到，那又何谈什么自由民主呢？而对那些侵害人民利益的言论和行动则要更加警惕，这关系到民心向背的问题。而且，我们这里的人民不是抽象的人民，是包括每一个人在内的绝大多数人的“人民”，我们共产党的所有领导干部绝不能打着“人民”的旗号去做侵害人民利益的事，包括人民普遍反映最强烈、最现实、最迫切的利益问题，如打着“公共利益”的旗号去搞侵犯人民利益的征地拆迁、围堵上访群众、暴力清剿无证摊贩人员等问题。实现与完善人民当家做主的无产阶级专政必须切实维护人民群众的言论自由、思想自由和利益诉求输送渠道的通畅，任何对人民群众自由权利给予压制的言论和行动都是与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精神和根本思想背道而驰的。这样的领导干部才是党内真正的异己分子，是伪装成马克思主义者的政治骗子，他们的目的是要维护他们在人民政权里的既得利益（包括政治利益和经济利益），对这样隐藏在党内的伪马克思主义的政治骗子要坚决给予揭露和批判。我们衡量一种理论、实践和制度是否是马克思主义的，就是要看这些理论、实践和制度安排是否符合马克思主义关于社会主义社会是保障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的社会的基本核心价值思想，我们要通过具体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制度的安排，切实保护人民群众自由民主的权利。党的十六届三中全会提出以人为本的科学发展观和党的十六届四中全会提出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是党思想路线的重要转变，是对人的自由权利、尊严和公平公正的更加重视和尊重，是对社会主义根本思想价值的重要回归。

建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是增强民族凝聚力、提高国家竞争力的迫切需要。当今世界，各国经济既相互融合又相互竞争，不同文化既相互借鉴又相互激荡。经济全球化的不断深入，既挑战着国家主权的内涵，又冲击着人们的国家观念、民族认同感。国家之间的竞争，既表现为经济、科技、军事等硬实力的竞争，又越来越反映在软实力之间的较量中。在软实力中，最关键的就是核心价值体系，它直接反映着民族的凝聚力和国家的核心竞争力。我们正在构建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是我们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的重要思想指南。中国搞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就必须要有一整套人民群众认可、经得住历史和实践考验的核心价值体系。有了正确的核心价值体系，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才能对人民群众有巨大的吸引力和号召力，才能有巨大的软实力和空前的国际影响力。相反，脱离人民群众实际和具体需求，离开人民群众的现实自由权利空谈建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以为给人民谋点物质福利就能够得到人民的拥护，只能是暂时的拥护，缺乏对人民群众对自由公正精神需求的满足最终不会得到人民的认可。把自由公正作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重要内容是落实人民群众真正当家做主的时代需要。“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在这种情况下，提出以自由公正为重要内容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有利于进一步凝聚民心、鼓舞斗志，提高经济全球化条件下的国家竞争力，在激烈的国际竞争中维护国家和民族的利益。这不但是对马克思主义关于“什么是社会主义”这个根本思想认识的价值回归，而且是对真正文明和谐、温暖人心的社会主义社会的性质、基本精神和发展方向的正确表达和解读。以人为本的科学发展观已经在一定程度上与马克思主义的自由价值观产生了逻辑上的耦合，在新的时代条件下，以人为本的科学发展观更需要发展和创新，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根本思想已经给我们指明了正确的方向。在大力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产力的同时，真正逐步实现中国人民的全面自由和全面发展。

（作者单位：中共浙江省委党校）

【注释】

[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67页。

[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85页。

[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4年版，第167页。

[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730页。

[5]《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66页。

[6]董德刚：《科学对待马克思主义》，中央党校内部讲稿2011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