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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渝文学资源保护开发研究:成果即证明

时间:2023-11-3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引言“江山也要文人捧”全国各地都在加快经济发展的步伐,强力推进现代化建设。而江苏连云港市利用《西游记》,曾经召开过“名人名著与连云港暨花果山旅游资源开发研讨会”、办过“中国西游记旅游文化节”等各种活动。这样的“观光游”无疑是有缺陷的,对于乐山市而言,更是一大损失。之后历朝历代,四川都是“文学之士,彬彬辈出”。

川渝文学资源保护开发研究:成果即证明

引言 “江山也要文人捧”

全国各地都在加快经济发展的步伐,强力推进现代化建设。各地经济社会发展的优势在哪里呢?核心竞争力又在哪里呢?人们都在寻找答案。不外乎是两种途径:一种是从自然环境、地理环境上去找;一种是从人文历史、社会因素上去找。而如何以本地区文化上的优势促进地区经济社会发展,已成为大家共同的思路。那么,本地区的文化优势又在哪里呢?台湾学者龚鹏程认为:“一是找名人。名人,大家都知道、都崇敬,便会对该地产生移情作用或价值认同感,道理跟商业产品要找名人代言一样。另一方法就是找名著,名著大家都看过或听过,可以发挥相同的效果。”[1]北京曾以恭王府为《红楼梦》大观园的原址,许多地方也依托而开发红楼宴。后来恭王府是大观园旧址之说逐渐衰微,北京便另建了一处旅游景点大观园。江苏无锡中央电视台曾在太湖之滨搭景拍摄《水浒传》《三国演义》,便将拍摄地开辟为水浒城、三国城,已经建设成为国家AAAAA级景区。而江苏连云港市利用《西游记》,曾经召开过“名人名著与连云港暨花果山旅游资源开发研讨会”、办过“中国西游记旅游文化节”等各种活动。还把历史上的云台山径自称为花果山,并注册了世界猴文化之乡、中国猴文化之都等三十个系列商标。文学名著俨然成为连云港市发展地区经济文化的策略。由此可见,“文化搭台,经济唱戏”,文化推动经济,产生着非常有效的作用,越来越引起人们的关注,受到各地政府的高度重视。

近年来,发展文化产业的呼声日益高涨,更是拉近了文化与经济社会发展的距离,让各地政府一往情深。1998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斯德哥尔摩召开文化政策促进会,提出了《文化政策促进发展行动计划》,强调:“发展,最终要以文化概念来定义。文化的繁荣,是发展的最高目标。”全国各地顺应时代潮流都大力发展文化产业,出现了百花齐放的“县域文化产业”。所谓“县域文化”,文选德主编的《县域文化初论》是这样说的:“以县域经济为基础,以县情为依据,以开发本地历史文化资源为重点,以建设现代文化为方向,以人民群众为主体,这种特定的文化现象就是县域文化。”龚鹏程认为,全国各地发展的文化产业大都属于或近于“县域文化产业”,远远达不到西方文化产业研究界所说的文化产业的内涵。他认为:“文化产业的内涵是知识,以大众传媒电子网络、数字化信息化技术为依托,而以知识产权法有关涉之工业体系为其经济活动。所以文化产业即是内容产业、知识产业,也是创意产业。”[2]正是基于这样的时代、社会背景,我们提出了文化资源保护开发视野下的现代巴蜀文学研究课题。

文化资源保护开发视野下的现代巴蜀文学研究,就是把现代巴蜀文学作为地方文化资源来研究,为地方经济建设、文化产业和旅游开发提供学理支撑。文化资源保护开发视野下的现代巴蜀文学研究,既能传承源远流长的巴蜀文脉,又能为当下的地方经济文化建设、社会发展服务。从旅游资源学的观点来看,能够激发人们的旅游动机,为旅游业所利用的文学艺术作品,就能够成为旅游资源。“文学艺术旅游资源就是指那些能够吸引旅游者前往旅游观光游览,并产生社会、经济效益的文学艺术作品。不过,文学艺术旅游资源较之其他旅游资源具有自己的特殊性。文学艺术作品具有相当的文学艺术价值。文学艺术作品体现的是一种人文精神,其本身首先应有一定的审美价值,其次才能将这种审美价值转换为旅游价值。”[3]以旅游资源开发为例,全国各地都注重自然风光资源的开发,相对忽视人文旅游资源的开发,尤其是地方名人资源的保护、开发研究更为薄弱,旅游市场呈现出“重自然、轻人文”的“跛脚”现象,影响到行业自身的可持续发展。比如四川乐山,名山(峨眉山)、名佛(乐山大佛)都已成为知名旅游品牌,但名城乐山(古之嘉州)、名人(如郭沫若、曹葆华、陈敬容)却始终没有成为乐山城市名片,沙湾郭沫若旧居依在,但来此旅游者却不多。更多的游客是先到凌云山“拜佛”,庚即到峨眉山“烧香”,几乎不在乐山城里停留,更不用说到沙湾参观郭沫若旧居了。这样的“观光游”无疑是有缺陷的,对于乐山市而言,更是一大损失。再比如四川宜宾,人们大多直冲蜀南竹海,却少有人在李庄、江安停留,最多“刹一脚”,走马观花罢了。要改变这种现状,就需要大力挖掘地方名人资源,深化地方名人研究,将地方名人资源引入旅游领域,让自然风光与人文景观交相辉映,丰富知名旅游品牌的文化内涵,留住游客,使其在人文景观的文化氛围中流连忘返。因而,地方名人资源的保护开发研究成为必不可少的选择。

巴蜀自汉代就有“文章冠天下”的美名,当时全国知名的四大辞赋家并称“王扬枚马”,其中三位(司马相如扬雄、王褒)是四川人。之后历朝历代,四川都是“文学之士,彬彬辈出”。[4]诸如汉之司马相如、扬雄、李尤、李胜、严君平、卓文君等;魏晋之常璩、陈寿、谯周、李密、秦密、杨厚、仁安、杨戏等;唐之陈子昂李白、唐求、雍陶、闾邱均等;宋之苏洵、苏轼苏辙、苏易简、苏舜卿、文同、范镇、范祖禹、张浚、张栻、王灼、张俞、魏了翁等;元明清之虞集、费著、李调元、唐甄、骆成骧、费密、张问陶、张问安、杨升庵、彭遵泗、彭端淑、杨锐、刘光弟等。20世纪的“文学川军”雄霸天下,有叶伯和、吴芳吉、蒲伯英、吴虞、周太玄、吴君毅、王光祈、郭沫若、李劼人、巴金、沙汀、艾芜何其芳、罗淑、林如稷、阳翰笙、陈炜谟、陈铨、邵子南、范长江、陈敬容、曹葆华、覃子豪、陈毅、李一氓、胡兰畦、张大千、张善子、张秀熟、张澜、任白戈、魏时珍、杨吉甫、方敬、李伯钊、戈壁舟、羊路由、李宗吾、罗广斌、马识途、周克芹、流沙河等……在20世纪文学大师最高级别的“排行榜”——“鲁郭茅巴老曹”中,四川占二席(郭沫若、巴金),与浙江并驾齐驱。香港新文学史家司马长风论述的长篇小说七大家,四川独占三席(巴金、李劼人、陈铨)。[5]据各种中国现代文学辞典收录作家统计,现代巴蜀作家数量居全国第三位,与浙江、江苏三足鼎立。[6]目前,中国文学最高级别的奖项“茅盾文学奖”,已有“土著作家”周克芹、阿来问鼎,是目前全国唯一梅开二度的省份。另有刘心武、王火、柳建伟、麦家与四川“沾亲带故”,或者祖籍为四川,或者入蜀既久,在四川生活、工作、写作多年。

单是这些四川作家就已经能够说明四川是一个“文学大省”了。更有“细雨骑驴过剑门”或者“即从巴峡穿巫峡”来到蜀中的山西王勃,北京卢照邻,河北高适贾岛,河南岑参元稹杜甫刘禹锡李商隐,陕西白居易杜牧、韦庄,波斯李珣,江西黄庭坚,浙江陆游,江苏范成大等等。抗战时期,重庆成为陪都,国家政治、经济、文化的重心转向西南,四川成为大后方,外省人士大量流入四川,最多时有100万人。他们中不乏文人、学者,成为一支浩大的“入蜀”文化大军。抗战之前,绝大部分高校分布在沿海、沿江一带,主要集中在平、津、沪、宁等大都市。抗战爆发后,许多高校从北向南、自东向西一迁再迁。四川接纳了为数最多的内迁高校,共有48所,其中重庆25所,成都7所[7],形成著名的战时文化人聚集地“三坝一庄”(沙坪坝、华西坝、夏坝、李庄)。唐振常认为:“抗战军兴,成都成了大学城,弦歌不辍,教育大盛。尤以陈寅恪、吴雨僧、李方桂、萧公权、钱宾四、顾颉刚诸大师先后入蜀,高坛讲学,新旧兼容,中西并举,旧学得承,新学大光,这是四川学术最辉煌的时期。”[8]不仅学术有了大发展,而且带来成渝两地文学的繁荣。当时全国有作家377人,聚集在成渝两地的作家有140人。[9]20世纪40年代的文学经典多半诞生在重庆。重庆成为继北京、上海之后的又一文学中心,与成都、延安、桂林、昆明等地共同撑起文学的一片新天地。叶圣陶朱自清陈白尘、张天翼、萧军、熊佛西、朱光潜卞之琳吴祖光等居留四川成都,曹禺林徽因、吴祖光等居留四川宜宾,叶圣陶、朱光潜、凌叔华等居留四川乐山,李广田居留四川罗江,茅盾居留重庆观音岩枣子岚垭,张恨水等居留重庆南温泉冰心臧克家等居留重庆歌乐山老舍梁实秋林语堂、路翎等居留重庆北碚。这些作家既是构成巴蜀文化的基石,更是彰显巴蜀人文风貌与精神的载体。充分利用巴蜀作家资源,全方位研究巴蜀作家,挖掘其深厚的文化内涵和文化特质,进而形成富有特色的地域文化品牌,对巴蜀经济发展、社会进步、文化建设都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

按照旅游资源学的观点,文学艺术作品具有一定的历史文化价值,它的旅游价值由此体现出来,并赋予相关旅游资源以历史文化价值,进而为其他旅游资源增值。[10]“性灵”诗人袁枚在《谒岳王墓》诗中写道:“江山也要伟人扶,神化丹青即画图。赖有岳于双少保,人间始觉重西湖。”意思是说,因为有岳飞于谦等伟人与西湖山水融为一体,成为人文景观,西湖更为人们看重了。与此相似,郁达夫在《乙亥夏日楼外楼坐雨》诗中写道:“楼外楼头雨如酥,淡妆西子比西湖。江山也要文人捧,堤柳而今尚姓苏。”意思是说,因为有苏轼、白居易等文人留下的足迹和对西湖的题咏、描绘,西湖更为知名,更被推崇。一句话,自然风景的魅力不只在湖光山色,更在于与之相伴的伟人、文人。他们在自然山水间留下的足迹,那些吟咏自然风景的诗、词、歌、赋,描绘自然风景的文、联、字、画,反映自然风景的神话传说、民间故事,既是自然山水滋养哺育的文化之花,反过来又使自然之美文化化、艺术化,并广泛传扬开去。徜徉山山水水之间,处处有人文的渗透,到处是历史的烙印。正是这些历史、文化、伟人、文人的痕迹,让一花一草、一泉一水、一亭一台、一楼一阁有了知名度和美誉度,有了令人回味的人文意蕴,有了让人流连的文学馨香。巴金在《西湖》中写的一段话也令人深思:“很多人喜欢西湖。但是对于美丽的风景,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全国也有不少令人难忘的名胜古迹,我却偏爱西湖。我1930年10月第一次游西湖,可是十岁前我就知道一些关于西湖的事情。在幼小的脑子里有一些神化了的人和事同西湖的风景连在一起。岳王坟就占着最高的地位。我读过的第一部小说就是《说岳全传》。我忘不了死者的亲友偷偷扫墓的情景。后来我又在四川作家觉奴的长篇小说《松岗小史》中读到主人公在西湖岳王墓前纵身捉知了的文字,仿佛身历其境。再过了十几年我第一次站在伟大死者的墓前,我觉得来到了十分熟悉的地方,连那些石像、铁像都是我看惯了的,以后我每次来西湖,都要到这座坟前徘徊一阵。有一天下午我在附近山上找着了牛皋的墓,仿佛遇到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于是小说中‘气死金兀术’的老将军、舞台上撕毁圣旨的老英雄各种感人的形象一齐涌上我的心头。人物、历史、风景和我的感情融合在一起,活起来了,活在我的心里,而且一直活下去。我偏爱西湖,原因就在这里。岳飞、牛皋、于谦、张煌言、秋瑾……我看到的不是坟,不是鬼的化身。西湖是和这样的人、这样的精神结合在一起的,它不仅美丽,而且光辉。”[11]试想,杭州如果没有了苏东坡,没有了白居易,没有了柳永,没有了林靖和,没有了岳飞、于谦、张煌言(苍水)、牛皋,没有了秋瑾、李叔同、章太炎……那么它还有现在这样的魅力么?

华夏名山胜水千姿百态,细数各式景点,有些是源于自身景致极富特色,如九寨黄龙、桂林山水香格里拉等,无须“伟人扶”、“文人捧”,其美就让人惊艳不已。如果有名人去吟咏、描绘,自然会锦上添花,光彩照人。峨眉天下秀,其美自然不必说。“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李白《峨眉山月歌》中的诗句虽然写成于从青神中岩到平羌三峡的路上,却展现了峨眉山上悬挂半轮秋月的美景,依然给峨眉山抹上一层亮色。当你漫步于峨眉道上,步行在峨眉山中,尤其在夜色降临时分,月挂中天,默想骚人诗客的歌吟,你会穿越时空,仿佛置身人间仙境。但是有些景点本身并没有什么特色,只因一个动人的传说或者一个久远的故事,惹得游客发思古之幽情,不辞辛劳,欣然前往。类似诸葛庐、子云亭的“草舍”,恐怕不计其数,只因刘禹锡的《陋室铭》一句“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就名传千古,流芳百世了。杜甫寓居成都时的草堂,原不过是一间简陋的茅草房而已,由于杜甫“诗圣”的知名度、美誉度而千古流芳。昔日成都锦江两岸的水井接二连三,时至今日早已灰飞烟灭,只因薛涛的文名,薛涛井仍与望江楼长相厮守。四川青神县中岩山慈姥岩下有一个深潭,名“唤鱼池”。池并不大,一泓清泉而已,周围景色也不过是一处断崖峭壁,一簇婆娑竹林。与名山大川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但是,因为有苏东坡与王弗的一段风流韵事,后来的文人雅士慕迹而至,陆游、黄庭坚、范成大、杨升庵……都曾“到此一游”,吟诗弄墨。小小的鱼池成为一个“文化场”,具有强大的磁力,吸引着古往今来的旅人。浙江绍兴沈园,缘于陆游与唐婉的恋情绝唱而百世流芳。长江三峡景区的三游洞,不过是一个极普通、极平常的溶洞,就其自然景观而言,远远不及贵州的织金洞、桂林的七星岩溶洞,却因元稹、白居易、白行简的“前三游”,苏洵、苏轼、苏辙的“后三游”,还有陆游、黄庭坚、欧阳修等人的诗文而名声远播。还有一些景点,就是现在你到了那儿都会感到些许失落,甚至会长叹一声:就这样啊!但是,因为文人的美文它却名扬天下。巫山县的高唐观、楚阳台,原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观台,却因宋玉的《高唐赋》《神女赋》而名传千年。神女峰其实是一座高约6.4米的石柱,却因神话传说和宋玉的《神女赋》成为长江三峡最能激起游兴的景观。有时,我们会想不起岳阳在哪里,有什么风景值得一游。但是,我们很难忘记范仲淹的《岳阳楼记》。因为有《岳阳楼记》,我们记住了岳阳楼;因为有岳阳楼,我们知道了岳阳。知道了岳阳,就会萌生出去走一走、看一看的愿望。因为王勃的《滕王阁序》,我们记起了江西南昌;因为苏东坡的《赤壁赋》,我们记起了湖北黄州;因为陶渊明的《桃花源记》,我们记起了湖南桃源;因为柳宗元的《永州八记》,我们记起了湖南零陵;因为张继的《枫桥夜泊》,我们记起了苏州寒山寺;因为崔颢的《黄鹤楼》,我们记起了武汉黄鹤楼;因为孔尚任的《桃花扇》,我们记起了南京李香君故居,因为朱自清的《荷塘月色》,我们记起了清华园的荷塘……这样的例子太多太多!文学艺术作品的价值就在这里,它作为文化信息积淀下来,像基因一样传承下去,为自然山水增色,为人文风景添彩,让后代子孙仰慕,历久弥香。因为有鲁迅,因为有鲁迅的文学经典,绍兴成了圣地。我们在中学时代就知道了百草园、三味书屋、咸亨酒店、茴香豆、黄酒。百草园的“趣味”、三味书屋的“怪异”、咸亨酒店的“热闹”、茴香豆的“滋味”,都是令人向往的。长大了,去江南一游,差不多是每个读书人的愿景。除了江南风光,最重要的还是因为那片土地是“东南财赋地,江南人文薮”。你会留恋那里的草木,更会流连那里的文化。“我们这时模模糊糊地谈着明末的秦淮河的艳迹,如《桃花扇》及《板桥杂记》里所载的。我们真神往了。我们仿佛亲见那时华灯映水,画舫凌波的光景了。于是我们的船便成了历史的重载了。我们终于恍然秦淮河的船所以雅丽过于他处,而又有奇异的吸引力的,实在是许多历史的影像使然了。”朱自清《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中的这段文字,不知勾起了多少人对于秦淮风光、秦淮风情的向往,并慕名而至。秦淮河的魅力是文学赋予的,河里流动的不是自然的水,而是文学的浪花。难怪朱自清、俞平伯会相约创作同题散文《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一个地方的文学会吸引更多的文人,后来的文人会写出更多的文学,文化就积淀在那里了,代代相传。一座城市、一个乡镇的名胜古迹往往和文人、文学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正是这样的名胜古迹才“名声在外”,才吸引着外地人欣然前往。

元人刘仁本在《东湖唱和集·序》中曾经说:“山水林泉之胜,必有待夫骚人墨客之品题赋咏而后显闻。若匡庐见于太白之诗,天台见于兴公之赋,而武夷九曲,见于朱紫阳之棹歌也。盖其胜处,多在深僻遐旷寂寞之滨,非得好事者杖履之追游,觚翰之赏识,则夫仙踪佛迹,巨灵幽秘,亦何由而得传闻于世耶?”可见“骚人墨客之品题赋咏”在传播“山水林泉”的名气上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文学是传播山水之名的重要载体。元人王恽在《游东山记》中说:“山以贤称,境缘人胜。”许多自然景观就是因为与文人、文学有关而成为人文景观,并从籍籍无名一变成为名满天下的旅游胜地。文人、文学最大的价值就在于它能赋予自然风景以人的情感和文化内涵,使游客在情感上与景观交流,在理性上受到文化启迪。明末“竟陵派”文人钟惺在为《蜀中名胜记》一书所写的序言中曾经说:“凡高者皆可以为山,深者皆可以为水也……一切高深,可以为山水,而山水反不能自为胜:一切山水,可以高深,而山水之胜反不能为名;山水者,有待而名胜者也。曰事、曰诗、曰文,此三者,山水之眼也。”钟惺的意思是说,山水不能自然成为名胜,必须“有待”才能成为名胜。“有待”什么呢?有待“事”“诗”和“文”,这三者就是山水的灵魂,山水有了它们,就能成为名胜了。“事”指的是历史掌故之类,“诗”指的是诗词歌赋之类,“文”指的是游记、散文之类。一句话,就是现今笼统说的文学作品。在传播自然景观的信息,扩大自然景观的知名度方面,文学作品具有其他媒介不可替代的作用。唐代刘禹锡在《九华山歌》中这样吟咏道:“君不见敬亭之山黄索寞,兀如断岸无棱角,宣城谢守一首诗,遂使声名齐五岳。”敬亭山在安徽省宣城市区西北,本来是孤零零的崩坍的岩岸(“兀如断岸”),枯寂而无生气(“黄索寞”),只因为时任宣城太守的诗人谢脁的诗《游敬亭山》(“宣城谢守一首诗”),而使它的声名与“五岳”齐名。唐代李白循游至此,又留下“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的名句。无名的敬亭山,经过谢脁、李白的“文学接力”,声名远扬。经典的文学作品往往是自然景观的点睛之笔,是景观的灵魂。“物以名贵,地因名人而胜”,诚哉斯言。推而广之,乡镇村舍、溪水小桥、古树名木、地方特产、民风民俗之类也应该有待“事”“诗”“文”,有了这三者,才有灵魂,才有神韵。英国的斯特拉特福小镇因为是莎士比亚故居所在地,成为英国第二大旅游目的地。作为文人的出生地或居留地,文学作品故事情节的发生地或背景地的乡村、城镇或地区,往往因文人、作品的传播而获得较高的知名度,是极为重要的文学、文化资源,能吸引更多的人前往。对这些乡村、城镇或地区的保护与开发具有特殊的意义。

文学资源与自然资源相比,不受时间、空间的限制,少受自然因素的影响,具有很强的生命力,能够长久保存,而且随着岁月的推进、经济的发展和科技的进步,更具有吸引力,更为人们所开发与利用。从目前来看,凭借小说、戏剧、神话、传说的挖掘考证,利用大众对小说、戏剧、神话、传说故事的熟悉与好奇,来带动地方经济社会发展,是很多地方不约而同的发展模式。江苏连云港市以《西游记》为依据,打造花果山景区,并以“孙悟空老家”来宣传自己。“孙悟空老家”是块金字招牌,在全国各地大兴旅游经济,旅游业渐成主导产业的今天,这块招牌蕴含无限商机。有人建议花果山应该以主题公园来定位。仿照国外以卡通漫画世界为内容的迪斯尼乐园,打造以西游神奇故事为内容的主题公园。[12]把花果山打造成主题公园,可以让人在其中恣其想象,重温人们在阅读《西游记》时的感受,得到精神上的满足。《雷雨》中周朴园有一句台词:“无锡是个好地方。”这句话从诞生之后七十年大概谁也没有特别在意过,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当无锡要宣传自己的时候,话剧中的这句话却派上了大用场,成为无锡对外城市形象的宣传用语,取代了曾经用过的宣传语“无锡充满温情和水”。无锡城里公交站台上处处有这句广告语,这句话被译为“Wuxi is a good place”出现在无锡出租车的显示屏上,无锡第一首城市形象主题歌以《无锡是个好地方》命名。2008年5月9日第三届中国徐霞客国际旅游节暨第十一届无锡太湖旅游节开幕,由贺东久作词、刘青谱曲的无锡城市形象主题歌《无锡是个好地方》唱响。2010年德国当地时间3月10日柏林国际旅游博览会开幕,无锡旅游代表团首次赴会,当晚在柏林国际会议中心举行了“无锡是个好地方”旅游说明会。无锡锡海花园酒店也乘势“借东风”,为自己拟定一句宣传语:“无锡是个好地方,锡海是个好酒店。”《红楼梦》别名《金陵十二钗》,金陵一词在《红楼梦》中反复出现,其与南京的关系密切。金陵是南京的别称,古时也称江宁,又叫石头城,是曹雪芹的故乡,因之《红楼梦》初名《石头记》。在贾雨村与冷子兴的对话中提到:“去岁我到金陵地界,因欲游览六朝遗迹,那日进了石头城,从他老宅门前经过。街东是宁国府,街西是荣国府,二宅相连,竟将大半条街占了。”荣国府的原型是清初江宁织造府和北京王公府邸融合的产物。曹雪芹的祖上三代都曾任江宁织造一职,掌管宫廷内部的织造事务。如今,在南京的江宁织造府遗址上复建了江宁织造府,地下还有江宁织造府博物馆、曹雪芹纪念馆、红楼梦文学史料馆和云锦博物馆等。无锡本来与文学名著《三国演义》《水浒传》没有关系,但拍摄《三国演义》《水浒传》却在无锡,据此无锡打造出三国、水浒景区,引来游客无数。《聊斋志异》拍摄地安徽婺源思溪延村,已经随着电视剧的热播成为著名的“聊斋影视村”。

不仅在中国如此,国外也是这样。日本伊豆诸岛(南方太平洋上的火山岛群,由大岛、利岛、新岛、神津岛、三宅岛、御藏岛和八丈岛组成,属于富士箱根伊豆国立公园)的旅游热与川端康成的小说《伊豆的舞女》是密不可分的。小说在伊豆的山间展开主人公青涩的爱情,间有伊豆温泉和山间风光的描写。伊豆的青山秀水、山茶杜鹃与少男少女间纯净的爱慕之情交织在一起,给人以清新与浪漫之感,把游人带入空灵的唯美世界。《汤姆叔叔的小屋》的原型“汤姆叔叔的小屋”位于美国马里兰州小镇罗克维尔。小屋最初的主人是一位名叫艾萨克·莱利的种植园主人。1852年,美国女作家哈丽特·比彻·斯托夫人以种植园奴隶乔西亚·亨森为原型,塑造了《汤姆叔叔的小屋》里男主人公“汤姆叔叔”的形象。小说深刻剖析了美国19世纪的黑奴问题,引起了极大的反响。这间小屋也因为是“汤姆叔叔”的旧宅而具有了不同寻常的历史价值。从20世纪60年代起,这幢房屋就属于马勒特·普雷斯沃特家族。2005年9月,小屋的主人由于缺少足够资金修缮房屋,宣布将小屋公开出售。马里兰州蒙哥马利县政府以99万美元将其买下,打算将小屋作为历史文物建筑向公众开放。汤姆叔叔的小屋不仅是同名小说的重要场景,同时它隐含着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血泪史,美国人更是将它视为自由精神的象征。其社会价值和经济价值不言而喻。

事实证明,文学资源的保护与开发越来越受到国内外、社会各界尤其是地方政府的高度重视,其社会效益、经济效益也日益凸现出来。文化资源保护开发视野下的现代巴蜀文学研究,意在突破传统的纯文本的文学研究,试图将文学研究与服务地方经济文化建设结合起来,发挥文学的特殊作用。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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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龚鹏程《如何以文学名著促进区域发展》,《中国文化》,第32期,第202页。

[2]龚鹏程《如何以文学名著促进区域发展》,《中国文化》,第32期,第202页。

[3]陈福义,范保宁《中国旅游资源学》,北京:中国旅游出版社,2005年,第285页。

[4]脱脱《宋史》,北京:中华书局,1977年。

[5]司马长风《中国新文学史》,香港:昭明出版社有限公司,1978年。

[6]李怡《现代四川文学的巴蜀文化阐释》,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5年。

[7]四川省志教育志编辑组《抗战中48所高等院校迁川梗概》,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四川省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四川文史资料》第13辑,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79年,第78页。

[8]唐振常《蜀中文化最关情》,曾智中等编《文化人视野中的老成都》,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1999年。

[9]司马长风《中国新文学史》(下卷),香港:昭明出版社,1980年,第6页。

[10]陈福义,范保宁《中国旅游资源学》,北京:中国旅游出版社,2005年,第285~286页。

[11]巴金《西湖》《真话集》,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年,第123~124页。

[12]龚鹏程《如何以文学名著促进区域发展——以连云港为例》,《中国文化》,第32期,第20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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