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朝粤海关监督任期与出身-广州十三行深度研究

道光朝粤海关监督任期与出身

中国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副研究员　任智勇

国内关于鸦片战争的研究中，粤海关监督一直是视线之内的主要人物，但在这些研究中很少见到对这个群体的整体性考察。笔者在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查阅有关关税档案的过程中，有幸见到了他们的一些资料，这里谨就他们的几个问题进行一些考察。

关于粤海关监督的姓名和任期，学界现在多依据梁廷枏的《粤海关志》，而此书关于粤海关监督的记载仅至道光十八年（1838年）豫堃任上。近代史多以道光二十年（1840年）为始，因此，梁氏的记载不能满足研究者的需要。按照嘉庆四年（1799年）之后的规定，关监督任期内关税的多少涉及到他们可能受到的奖惩，因此历届粤海关监督在奏报本年度关税收入额时，都会奏报年度内关监督的变动情况，为我们了解其人事变动留下了宝贵的资料。以下为笔者编制的道光朝粤海关监督在任时间表:

① 阿尔邦阿于嘉庆朝二十三年七月即已任粤海关监督，笔者考虑到时间断限，故不开列。其离任时间见3/168/9487/11，道光二年四月二十六日，粤海关监督达三折。
② 3/55/3156/29，道光二年十月十二日，长芦盐政阿尔邦阿折。阿尔邦阿的情况极为特殊，似乎极得道光帝的宠信。他在离任粤海关监督后，又绝无仅有地多年连任长芦盐政（道光二年至四年）这样的美差（见3/55/3157/7，道光二年二月二十一日，长芦盐政阿尔邦阿折），而其兄弟阿扬阿、阿勒精阿也曾担任淮安关监督、长芦盐政（兼津海关监督）等职（见3/55/3161/31，道光十一年五月二十一日，阿尔邦阿、阿扬阿折）。
③ 达三第一次到任时间见3/168/9487/11，道光二年四月二十六日，达三折；其离任时间见3/55/3156/36，道光二年十一月二十二日，达三折。达三第二次到任时间见3/55/3158/24，道光四年三月初九日，达三折；其离任时间见3/55/3159/36，道光五年九月二十七日，七十四折。因道光七年《录副》缺佚较多，达三此次离任具体时间待考。其间道光元年十月十六日至道光二年闰三月初二日由两广总督阮元署理。
④ 见3/55/3155/15，道光元年四月二十三日，淮安关监督达三折。此折说明，他至晚至嘉庆二十五年五月十二日已上任。而3/55/3156/12，道光二年五月十二日，淮安关监督阿勒精阿折，此折说明，达三离任时间为道光元年八月十一日。

续上表

① 七十四到任时间见3/55/3158/24，道光四年四月二十三日，达三折。其离任时间见3/55/3159/36，道光五年九月二十七日，七十四折。
②  3/55/3155/14，道光元年四月初二日，江宁织造达三折。3/55/3158/17，道光四年三月初八日，江宁织造广亮折。在这个奏折中提到，七十四任期是至扫光三年十月初七日止。
③  文连的任职之日不可考，此处仅依据梁廷枏《粤海关志》卷七·设官。其离职之日见3/55/3159/82，道光八年十月初二日，延隆折推算而得。奏折中称:“自道光七年七月二十六日起至八年七月二十五日止……”
④ 文连任杀虎口监督的时间见3/55/3157/13，道光三年四月初十日，文连折。文连担任淮安关监督的到任时间为道光三年十月初一日，见3/55/3158/31，道光四年五月十二日，文连折。其离任时间待考，但至少到六年三月底时仍在任，见3/55/3159/62，道光六年四月初九日，文连折。
⑤ 延隆到任时间见3/55/3159/84，道光八年十月初二日，延隆折；其离任时间见3/55/3160/38，道光十年正月二十三日，中祥折。
⑥ 延隆任苏州织造到任的时间为道光三年三月初八日，见3/55/3157/25，道光三年六月初五日，延隆折；其离任时间待考，但至少到道光六年六月初一日仍在任，见3/55/3159/71，道光六年七月初三日，延隆折。
⑦中祥上任时间见3/55/3160/69，道光十年九月初六日，中祥折；其离任十年见3/55/3164/30，道光十五年十月十八日，彭年折。
⑧ 中祥上任淮安关监督的时间待考，但从奏折中（见3/55/3160/5，道光九年三月十九日，中祥折）的情况来看，在道光八年二月十二日以前，他已经上任；其离任时间为道光九年九月初三日，见3/55/3160/46，道光十年三月初十日，恒棨折。

续上表

① 彭年上任时间见3/55/3164/30，道光十五年十月十八日，彭年折；其离任时间见3/168/9487/59，道光十六年十月初二日，文祥折。
② 彭年在张家口税务监督任上的时间为道光五年六月二十七日至六年六月二十六日，见3/55/3159/73，道光六年七月初八日，彭年折。彭年上任江宁织造的时间待考，但至少在道光八年十一月二十八日以前已在任，见3/55/3160/33，道光九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彭年折；其离任时间为道光十年九月二十三日，见3/55/3160/75，道光十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江宁织造长良折。
③ 文祥上任时间见3/168/9487/59，道光十六年十月初二日，文祥折；其离任时间见3/55/3165/18，道光十八年八月十三日，豫堃折。
④ 文祥任杀虎口监督的时间为道光五年二月二十二日至六年二月二十一日，见3/55/3159/57，道光六年三月初七日。文祥担任苏州织造时上任的具体时间待考，仅知为“道光六年十一月间”，见3/55/3160/9，道光九年四月二十九日，文祥折；其离任的时间为道光十年九月十九日，见3/55/3161/9，道光十一年三月初五日，苏州织造倭楞额折。
⑤ 豫堃上任时间见3/55/3165/55，道光十九年八月十七日，豫堃折；其离任时间见3/55/3165/93，道光二十一年八月初十日，克明额折。豫堃之后由广东巡抚怡良兼任粤海关监督，其兼任时间为道光二十年十二月初四日至二十一年四月二十六日，见3/55/3165/104，道光二十一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克明额折。

续上表

① 克明额上任及离任时间见3/168/9489/51，道光二十二年七月二十五日，文丰折；克明额离任后，两广总督祁贡兼署粤海关监督，自二十二年二月初五日至四月初七日。
② 克明额上任江宁织造的时间待考，但至晚到道光十三年九月二十八日前已在任，见3/55/3164/3，道光十四年十一月十七日，克明额折；其离任时间，见3/168/9487/30，道光九月二十七日，福泰折。克明额上任淮安关监督的时间为道光十七年七月十六日，见3/168/9488/27，道光十七年十二月十八日，克明额折；其离任时间为十八年八月初五日，见3/168/9488/37，道光十八年十一月十六日，长良折。
③ 文丰接任时间见3/55/3168/5，道光二十二年六月十八日，文丰折；其离任时间见3/55/3168/5，道光二十六年四月初三日，恩吉折。
④ 文丰上任苏州织造的时间待考，但至少其道光二十七年八月初三至二十八年六月十六日时在任，见3/55/3168/95，道光二十八年十月初五日，庆年折。
⑤ 恩吉上任时间见3/55/3168/5，道光二十六年四月初三日，恩吉折；其离任时间见3/33/3168/60，道光二十七年三月初七日，基溥折。
⑥ 恩吉任淮安关监督的到任时间为道光十九年九月十一日，见3/168/9488/46，道光十九年十一月二十二日，恩吉折；其离任时间为道光二十年十一月十五日，见3/168/9489/26，道光二十一年十月十八日，琔珠折。
⑦  基溥到任时间见3/55/3168/60，道光二十七年三月初七日，基溥折；其离任时间见3/55/3169/45，道光三十年正月二十四日，明善折。
⑧ 基溥在苏州织造任上的到任和离任时间待考，现仅知，其在道光二十年时在任，见3/168/9488/77，道光二十年十二月十七日。

续上表

① 明善上任时间见3/55/3169/45，道光三十年正月二十四日，明善折；其离任时间见3/168/9490/5，咸丰元年二月初七日，曾维折。
②  明善上任苏州织造的时间为二十五年十月二十六日，见3/55/3168/22，道光二十六年九月初十日，明善折；其离任时间待考。
③ 曾维上任时间见3/168/9490/5，咸丰元年二月初七日，曾维折；其离任时间见咸丰五年十二月十六日，恒祺折，《筹办夷务始末补遗》（咸丰朝第一册），第436页。
资料来源:道光、咸丰两朝《军机处录副》
注:此时期，江宁织造兼管龙江—西新关，苏州织造兼管浒墅关，杭州织造兼管南新关、北新关。(www.xing528.com)

通过上表，我们可以发现以下几个问题:

一、粤海关监督的任期。刨除首尾两位关监督阿尔邦阿和曾维（两人均在嘉庆朝和咸丰朝有较长任期），以及阮元、怡良、祁贡三位总督、巡抚兼任的不足一年，余下的二十八年中，共有十四位关监督，平均每人两年。其中任职最长的是中祥（近四年九个月），最短的是克明额（不足十个月）。

二、粤海关监督与其他榷关的关系。在撰写此文之前，笔者曾有这样的理解，认为粤海关监督如同天上来客，是出自“圣衷”，携天子之威而来。至于是否有过管理榷关的经验，似乎并不值得特别重视，而从表中，我们可以看到，除了豫堃和曾维之外，所有的粤海关监督此前都有过担任榷关监督的经历。而其中，曾担任过苏州织造的最多，计有阿尔邦阿、延隆、文祥、文丰、基溥、明善等六人。这背后除了来自皇帝的信任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历年担任苏州织造的官员因浒墅关征不足额而多有赔累，甚至超过十万两，让他们担任这个职务是皇帝让他们去获得足够的赔补亏空的款项。其结果就是，原本可以归入海关监督私人腰包的一部分陋规流入了国库。

粤海关监督作为一个职缺，按照《光绪朝会典》的记载，并未限定为宗室缺或包衣缺，而是说和三织造一起“以上驷院、武备院、奉宸院卿，护军统领、骁骑、参领及京察记名之郎中、员外郎特旨简放”。 ^[1]换句话说，就是凡是达到一定官职的满洲八旗人员都可以担任此差。那我们不妨先看一下这些监督的出身。

由于粤海关监督本身并不是高等级员缺，很多人员并没有留下足够的传记资料，我们难以判断其身份，笔者仅找到中祥、彭年、文丰、基溥、明善等五人的情况。^[2]其中，中祥出自大名鼎鼎的内务府世家——辉发萨克达氏，此时虽已抬旗为满洲正黄旗，但其出身就是内务府满洲正黄旗（即为归入满洲正黄旗的包衣）^[3]；彭年系内务府汉军镶黄旗人^[4]；文丰系内务府汉军正黄旗人；基溥系内务府汉军正白旗人^[5]；明善系内务府汉军正蓝旗人^[6]。笔者找到的资料远不能说完整，但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粤海关监督都出身于内务府包衣，且多为汉军包衣。或者，我们可以就此推断:道光皇帝似乎更喜欢用奴仆来帮助管理这个巨大的税源。

【注释】

[1]《光绪朝会典》，中华书局，1991年版，813页。

[2]满洲人由于取名的随意性，同名的人非常多，如本文中的文祥并非后文称文忠的总理衙门大臣；履历档中显示名叫文达的人有三个，但从年龄推断都不是粤海关监督。因此也增加了查找他们资料的难度。

[3]刘小萌《清朝皇帝与保母》，《北京社会科学》2004年第3期，《清代官员履历档全编》，2，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637页。

[4]《清代官员履历档全编》，2，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637页。

[5]《清史列传》，十二，中华书局，1987年版，3738页。

[6]同上，374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