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冢直美,日裔美国剧作家,1965年出生于日本东京。她的母亲是西班牙后裔,父亲是日本银行家。她曾在日本、荷兰等数个国家生活过,大部分教育在美国完成。她曾在爱荷华大学和得克萨斯大学教授戏剧创作,现就职于加州大学圣芭芭拉分校。
投身戏剧界前,饭冢直美曾在耶鲁大学学习法律。严谨的法学并没有能够掩盖她的艺术天分。1990年开始,饭冢直美创作了近25部戏剧。她的戏剧作品在美国多个剧院演出,曾获得怀丁作家奖等多项戏剧奖项。她创作的戏剧有:《迦太基》(Carthage, 1994)、《文身女孩》(Tattoo Girl, 1994)、《宝丽来故事》(Polaroid Story, 1997)、《再见,漂亮姑娘们说》(Aloha, Say the Pretty Girls, 1999)、《天使的语言》(Language of Angels, 2000)、《36景色》(36 Views, 2001)、《匿名者》(Anonymous, 2006)等。
饭冢直美的戏剧有她鲜明的特色。她的戏剧被认为是现代戏剧中最新鲜的声音之一。她在多国生活游历的经历都在戏剧中体现出来:“我的生活就是一系列幸福的旅程。”[35]饭冢直美的很多剧作故事情节都是围绕“旅程”展开的。她的家庭文化背景构成使她面临着和其他亚裔不同的问题,难以确定自己属于哪一族裔:“人们看着我,却不知道他们看到的是什么。”[36]这种不确定性恰恰帮助饭冢直美摆脱了束缚,在戏剧创作中尽情展示自己的才华。她擅长将东方和西方、古代和现代糅杂。她擅长将人们熟知的经典人物编织在她重新设定的情节中,而戏剧情节设置和发展完全是非线性的,如《宝丽来故事》融合了奥维德《变形记》的故事,《匿名者》则是荷马《奥德赛》的改编。她的多部戏剧含有日本元素、或多或少的东方色彩,如《天使的语言》中体现出的日本古老“能剧”神秘深邃的戏剧结构。她的艺术形式十分自由,却又添加了巨大的情绪上的紧张性。饭冢直美常常用人物独白来探寻人物的内心世界和他们的记忆。这种揭示人物内心和本质的表达手段展示出人物的内心活动与外在表现及他人所观大相径庭。
《文身女孩》是一部半诙谐半严肃的剧作,改编自当代美国著名后现代小说家唐纳德·巴塞尔姆的短篇小说《佩佩图阿》(Perpetua)。女主人公佩佩图阿是一名小号手。她厌倦了与丈夫单调乏味、相互缺乏了解的生活,决定离开他去追求新的生活。她的旅程由此开始:“佩佩图阿微笑地看着展现在眼前的新生活,如同一幅红色天鹅绒地图。”[37]她遇到了一位巴松吹奏者,二人因对艺术截然不同的观点而分手。佩佩图阿的旅程继续,直到与母亲和儿子彼得同庆圣诞节。她的母亲因为厌倦年复一年相同的生活夺门而出。各色人等进入佩佩图阿的生活,而后离去。与此同时,她丈夫在一本男性杂志里看到一张背部文有佛克元帅文身的裸女照片。怀着对裸女的强烈感情,丈夫想要找到她本人。丈夫寻找的旅程展开。佩佩图阿与文身女孩相遇。文身女孩也想改变自己的生活,很多道德败坏的男人沉迷于她背部的文身。她要去除文身,而后消失。文身女孩遇见来纽约游玩的种植啤酒花的农场主埃德蒙德,二人坠入情网,结婚后幸福地生活着。这样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太久。文身女孩很快也厌倦了与埃德蒙德一起的生活,她选择结束这一阶段的生活,带着孩子离开。旅行使佩佩图阿的丈夫有了很大改变。他思念妻子,回到家中,改善了与儿子的相处方式。佩佩图阿最终选择回到丈夫身边。俩人都意识到了生活中的许多问题。一家三口又平静而和谐地生活在一起。全剧以文身女孩给母亲的信结束:她带着孩子离开了埃德蒙德;她正攒钱要另做一个文身;她不知道未来如何。
《文身女孩》是一部关于“个人的自由和自我发现的戏剧”[38]。剧中的人物都在寻找自己的幸福和自我的实现。佩佩图阿的母亲在圣诞节欢乐的时刻想到自己一直以一种方式活着,年复一年以同样的方法做着火鸡,庆祝节日。她选择了离开这样的生活。佩佩图阿和文身女孩一直追逐着自己心中的那份幸福生活。厌倦了与丈夫一起的生活,佩佩图阿离家出走去寻找她心中想要的生活。在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后,她发现她要的生活还是和丈夫、儿子一起。她选择回到了丈夫身边,并正视了自己以前存在的问题。她丈夫也在同样的寻找中发现了自己在以前生活中的问题。剧终时一家人又走在一起。文身女孩的生活跌宕起伏。她文身时是杂志封面女郎。当她发现这样的生活已经不适合她时,她抹去文身,选择了与一个农场主的平淡婚姻生活,抚育孩子。然而,一段时间后,当她觉得这样的生活应该告一段落时,她离开了这段婚姻,并计划重新文身。饭冢直美要传递的信息是人在人生的某个阶段对自我、对幸福的定义和理解都是不同的。要获得,就要不断去追求。
《文身女孩》是一部后现代戏剧。剧中人物突破了时间和空间的制约,自由对话。如佩佩图阿的丈夫发现了杂志上的文身女孩后,文身女孩便直接与其对话,拒绝了佩佩图阿丈夫的欲望。在宠物店里,佩佩图阿看到的狗用人类的语言与她对话。狗也像人一样需要自由,厌倦被圈禁的生活,渴望被疼爱。佩佩图阿的丈夫与佛克元帅在印度洋上一艘船上玩战争游戏,并谈论对女人的看法。佩佩图阿与体操运动员科马内奇在真空里相遇。科马内奇给她讲述另一个佩佩图阿的故事,鼓励佩佩图阿继续前行。
《文身女孩》具有鲜明的饭冢直美特色。佩佩图阿、她的丈夫、文身女孩等剧中人物的生活都在不断改变。“旅行”不但是他们在剧中的行动,同样代表人生。人生就像旅程,人不断在寻求自己的新目标。人们在这个支离破碎、不断变化的世界中通过“旅行”找到“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和家庭归属感”[39]。文身是饭冢直美戏剧中象征意义丰富的特征之一,是饭冢直美乐于使用的视觉元素。读者可以在《再见,漂亮姑娘们说》中看到剧中人物的文身,而《文身女孩》则是给读者带来最直接的视觉冲击和想象。文身女孩在背上文上佛克元帅的头像,这引来众多男人对她的好奇。她在改变生活方式时抹去文身,而后又计划重新文身。文身成为了她生活阶段的标志。在饭冢直美看来,“文身是纪念某件事或某个人的印记,这也是一个人直面自己必死命运的一种方式。一个人可能死亡,但文身却可能永存下来。”[40](www.xing528.com)
除了人体上的文身,饭冢直美戏剧中另一大视觉元素是照片。《宝丽来故事》即将照片作为一种方式来呈现鲜活的人物。在饭冢直美的眼里,照片带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可以凝结某个时刻,从而让人体会过去的时刻和现在的距离。饭冢直美的多数作品在“回忆”,回忆的缺陷、回忆的必要,以及回忆对现实的影响。照片在供观者欣赏的同时提供了回忆的契机。
《36景色》写于1999年,2001年9月于伯克利常备剧目剧场首演,并于2002年3月28日登上纽约公共剧场舞台。在剧中,饭冢直美将始于17世纪的日本传统剧种歌舞伎的戏剧元素与现代西方戏剧完美融合。剧名“36景色”来源于日本19世纪浮世绘画师葛饰北斋的经典大作《富岳三十六景》。它描绘了由关东各地远眺富士山时的景色。在不同的时间和角度观赏时,富士山呈现出不同的景色。这正是饭冢直美要表达的主题:什么是真实?
《36景色》通过艺术品商人、艺术家、艺术品修补者和东亚文化研究者对艺术品的态度探讨了什么是真实这个主题。剧中人物“挣扎在古代艺术品的真假问题上,同时质疑彼此关系的真实性,继而质疑他们作出的决定、他们的人生以及他们自身。”[41]全剧在浓厚的东方色彩中开始。在黑暗中,一幅镰仓时代日本女子的画像慢慢展开,艺术品商人达瑞斯·威勒在讲述这幅画的故事声中出场。节子·赫恩身着和服在日本尺八笛声中出现并开始褪去和服和假发。她从一个日本女子转变为一名20世纪后期的西方城市女性。场景转到晚上威勒家的酒会上。威勒与东亚文学助理教授赫恩相遇,双方谈论了威勒收藏的艺术品。威勒借助一块玉表达了他对美的看法。威勒的助理约翰·贝尔正在寻找一张纸,这时亚洲古董修复家克莱尔·宋出场。两人简短交谈后,贝尔回到酒会。这场酒会是为著名艺术家歌川丰国召开的,而主角还未现身。威勒、赫恩和东亚系主任欧文谈论了艺术与美、印象与艺术抽象间的关系。另一人物自由代理商伊丽莎白·纽曼沃现身。她和克莱尔谈论何为真何为假。在克莱尔眼里,博物馆和拍卖会上的艺术品都是赝品,都只是有钱人玩弄的小古董小玩意。她看不到自己作为一名艺术品修复家的意义。她所做的只是通过自己的修复增加了艺术品拍卖的价格。克莱尔·宋是剧中对真假见解最深刻的人。当她修复一副古代屏风时,她问自己:“我是不是正在破坏它……还是在修复它?我正在做的事会怎样影响它的市场价值?但是如果我碰巧把它变得更好呢?或者别人根本辨别不出呢?”[42]在她看来,如果别人认为是真的,赝品也就变成真的了。她在发现了贝尔的誊本后说服他向威勒谎称发现了11世纪日本女子的枕边书。在威勒信以为真并要求看到原件后,贝尔化身一名日本女子写下了所谓的枕边书,而克莱尔运用她的技术将其做成一件古代艺术品。欧文和赫恩认定这是一件赝品。伊丽莎白·纽曼沃想通过威勒从别国运出一幅国宝级的画作,而她的真实身份是一名记者。威勒识破她的意图,并怀疑有人指使她陷害自己。当晚,威勒和赫恩谈论他们的过去、初恋和家庭。赫恩原本是一名中国小孩,被一位日本母亲领养,而父亲是荷兰人。虽然她有着一个日本名字,可她真正意义上是一名中国人。她已经辞去了助理教授的职务,因为她不想自己在研究枕边书上的专长和声望为威勒的假古董增添筹码。威勒称自己对她的感情是真的,不是试图利用,但赫恩并没有相信威勒讲的是真话。最后一幕中,威勒和赫恩出现在仅有36幅画的舞台上。他们的对话表明,虽然那部枕边书是赝品,但它却是当代著名艺术家歌川丰国的作品,而歌川丰国原来竟是克莱尔·宋。威勒和赫恩之间的误解没能消除,未能再续二人的感情。剧终,36幅画排列成一个女子的样子,一半古代一半现代,一半日本木刻画一半动画。
饭冢直美精心编织的故事结尾让观众看到了不同的人物——人物的真实身份:克莱尔·宋原来是著名艺术家歌川丰国;贝尔成了11世纪日本枕边书的作者;威勒并不是一个只顾赚钱、玩弄女性的人,他是真正的亚洲文化爱好者,一个能对他人表达真爱的男人;赫恩不是一个世故的日裔美国人,而是一个寂寞的怀疑论者,一个中国人。这一切就像《富岳三十六景》中的富士山一样。到底什么才是真实的?
在描述了不同的人生体验后,饭冢直美借助《36景色》充分展现了一个亚裔剧作家的魅力。日本艺术,如木刻画和枕边书,既是剧中的场景设置,又是剧作家研究真与假的载体。饭冢直美自由地游走在东方与西方、古老与现代、真实与虚假之间。正如评论所述:饭冢直美和《36景色》是“古老的东方文化与现代现实主义的奇妙融合。”[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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