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语言[1]在雕塑和召唤意义上显现其时间性,教育语言中的人、物、作品、事情一面被其所雕塑,一面听从其召唤,领受教益时绽放特殊时刻的人性、物性、作品性和事件性。“教育”总是在其语言或在其言谈中透露其意义,教育在其语言或言谈中现身。一个人去上学,去上课,就是进入教育语言之场地。在这样的场地中,一个人按教育语言的语法在说话,按教育语言的指示去做事。教师和学生必先受教育语言的教化,才获得进入教育场地的资格,这是师生打交道的背景和常识。脱离教育语言的背景和常识,教师和学生就很难理解对方和各自的言与行。在教师和学生进入学校大门之前,教育语言就在向其说话,“你准备好了吗?”一个人日常言说的说法和语法,带有一个人的日常性,它不可避免地要如影随形。当日常言说的说法和语法,与教育语言的语法和衍生的说法相左时,教育语言就作为校准仪随时“纠正”教师和学生的说法。课堂上校园里教师以人民教师说话行事,学生以好孩子说话行事。当教育语言左右教师说话做事时,日常语言就退到教室之外或学校之外。当教师偶尔在教室里或学校里冒出日常语言和行为,显现日常性时,教育语言雕塑的人民教师形象就受到了减损。当学生时不时在教室里或学校里冒出日常语言和行为,显现日常性时,教育语言雕塑的好孩子形象受到了减损。教师和学生从其活动中获得的意义,在教育语言的场地中生长出来。[2]
然而,学校教育语言只是一种特殊的教育语言,它分有了教育语言的教育性。教育语言的教育性,既来源于语言及其生长的上壤——语境的教育性,又来源于人与物、与他人、与气氛、与场景,与人牵系的一切打交道的教育性。这两个来源,相互共生,都听从于教育语言的召唤。语言作为“工具”和语言作为“存在的家”,有着不同的教育性,对于投身语言的人有着不同的重要性。语言作为表达的工具或作为理解的媒介,我们感受到工具和媒介的便利性和适宜性,我们学会使用一种语言,就是学会一种便利性,我们说我们受到了教益,就是受到了工具或媒介于我们的教益。语言作为“存在的家”,是语言向在思的海德格尔吐露的。存在在语言中安放,在诗意中绽放,存在和本真的语言,是同一的,存在总是在寻找语言,语言总是在切近存在,“存有”到达之时,就是“道说”之时。语言向我们吐露存在的奥秘。静候存在,就是静候与之相配的语言。在这个意义上,语言与其教育性是一体的,我们甚至不能说“语言的教育性”。但是这样的语言不是我们通常所指的语言,不是作为工具的功利语言,而是需要静候的言说。
物总是要向我们吐露物性,他人总是要向我们显现他性……物作为器的时候,总是以器的性质向我们吐露特殊物性。“器物”与我们打交道,我们熟练地使用器物,物尽其用时,我们就说“我知道了这是什么”。“器物”的时间性,是使用的时间性和适用的时间性的妥协,而作为使用者的我们对器物总是握有主动的权力,我们是物的主语。而物作为物灵,作为它自身的自在的物性时,物作为天地精灵,作为和人一起接受天地的赠礼,作为映入眼帘作为照亮心灵的物之本性时,物向我们吐露其深邃和自然而然。“落雪把人带入暮色苍茫的天空之下。晚祷钟声的鸣响把终有一死的人带到神面前。屋子和桌子把人与大地结合起来”[3]。海德格尔解说荷尔德林的诗歌《冬夜》,也是在倾听物性。物性是绵延,它打开天窗,它映入眼帘,它唤醒记忆,它把前程和过去都照亮在当前。它揭开我们在世的迷茫,物之固定性和人之固定性一起固定在计量化的客观时间的“计算”里。在此一熟知的时间里,我们执著于熟知的生活方式和被利用物的存在方式。物有多束缚,心灵就有多束缚;心灵有多束缚,物就有多束缚。而物性,物的可能性,打破了物的主体利用视界,从而也打破了物之主体利用时间。物所承受主体的束缚,随着物性的展开和绽放,物获得了自由,也就是说物获得了本己的自由时间。自由时间之物,向人吐露来自此物性的各种消息。(www.xing528.com)
他人,是由作为私产的房屋、统治和分层的关系、语言的私域性以及你和我的计谋而构成。他人镶嵌在社会的各种结构中,这样的结构是无须假设的,我们生来就要面对,他人定位于社会关系及其历史性中。计量化时间中他是可计算的,他是可以被你和我算计的,他和物都是对象,都在对象化思维中存在。他是同事,他是领导,他是日本人(这里,“日本人”也成为一个他人,笼统的他人),他是地下党,他是打球的,他是朋友,他是敌人……,“他”越来越多,而作为对象,“他”只有唯一的存在。“他”失去了其本己的性质,即失去了他性,失去了他本己的时间和存在。“他”被估计到了,“我”就会知道如何与“他”打交道。
人与物、与他人、与气氛、与场景,与人牵系的一切打交道,这一切都在向人吐露他的别样性。吐露是教育的秘密。而别样性包含了我们有所领受的教益。吐露及其教益,构成教育语言。教育语言给予我们的教益,远远超出“语言”给予我们的教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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