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小城公务员手记，揭开独特的人文风景线

小城意识

哲人萨特说，人是环境的产物。作为城乡结合部，小城亦城亦乡的地理特点，形成小城人特有的生活、行为和思考方式。在他们身上，既有都市人的精明与干练，也有小市民的狡黠与圆滑，既有农民的朴实与散淡，又有城里人的虚荣与浮躁。他们的精神风貌，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构成了小城一道独特的人文风景线。了解了他们，就了解了一座小城丰富的人文底蕴。

小城是一个熟人社会，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城里机关企业学校一应俱有。但毕竟受地理制约，大家很有可能来自一个乡镇，一个村庄，一个学校，甚至是一个家族。在有限的交际圈内，小城人低头不见抬头见，每个人的苦难史、成长史、婚姻史，喜好兴趣、轶闻逸事，相互间都耳熟能详，道出根由。熟人社会的一大好处，就是彼此因为熟悉，寒暄客套之后，很容易切入正题，少有弯拐。

小城人很好面子。大家朝夕相处，为在公众面前赢得一份体面和尊严，有时候甚至只是一句违心的赞美，都让人殚精竭虑，耗尽心血。诸如房子的大小，衣着的光鲜，地位的尊卑，孩子学习成绩的优劣，都或明或暗地竞相攀比。甚至连与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在京城某机关刨食，哪怕只是一普通职员，也能成为炫耀的资本而常常挂在口上，逢人便张扬吹嘘。人们在一起相碰，话题很容易集中在居住面积，子女入学就业，收入与升迁等沉重问题上。高人一等者，往往喜形于色，洋洋自得，稍逊一筹的，则灰头土脸，夜不能寐，家人则完全可能因这场失败的情绪感染而遭受责骂。这份虚荣，有时候简直会要了小城人的性命。为了面子上的光鲜，房子车子妻子孩子“四子登科”，不惜举债度日，超前消费，然后举家食粥，咬牙还账，死要面子活受罪。(www.xing528.com)

小城透明的人际关系，狭隘的人居环境，使得流言蜚语、飞短流长的传播速度极快。东城发生了车祸，西城两个人对殴，南城有一对夫妻吵架，北城地下管道破裂，某人买彩票中了大奖，某人要升迁调离，某人有了外遇，人们甚至能说出他们何时相识何处约会，诸如此类的消息很快传得满城风雨，妇孺皆知。知情者说得绘声绘色，活灵活现，旁听者听得活色生香，仿佛身临其境。

小城似城非城，说是城市，它的周边是乡村田野，随时能闻到狗吠鸡鸣。说是乡村，它又具备一切城市的特征和雏形。这种不伦不类、似是而非的地理位置上的尴尬，使得小城人在傲慢与偏见、自大与自卑的复杂心理上备受煎熬。一方面，他们憧憬城市里人的生活繁复多彩，另一方面，他们又习惯于半自给自足状态的恬适无争，害怕过那种营营役役终日为钱所困的都市生活。他们只对身边的人和事感兴趣，习惯于与身边人进行寻常生活状态进行锱铢必较的攀比，却又缺乏远大的抱负与胸怀，对精神欲望的追求降到最低。他们关注国内外发生的大事要事，但只限于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们也注意到了社会积弊，但分析不出问题产生的根源，找不出破解问题的良方，只能发泄自身的牢骚与不满。他们习惯于把大把闲暇时间用来谈天说地，打牌下棋，却不喜欢读书旅游。如果有人显得比他们自在从容，宁静悠然，他们则视之为另类而故意排斥，津津乐道于自身庸俗的小圈子。他们宁可这些人与自己一样无聊、无奈、无为，也不能容忍他人比自己有思想有见地有作为。

小城的人，自觉安逸闲适，却又缺少朝气活力，渴望改变现状，却又不愿进取，人际关系浓郁，却又陷于人情世故，就这样一代又一代地在这个地方繁衍生息，形成了小城固有的人文素养与人文情怀，无形流淌于市井，凸现出小城的风情与内涵，映见其别具千秋的品位与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