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家人老钱的坚守与忠诚

公　家　人

老钱原是单位上的副局长，因为没有文凭，在去年的机构改革中改任非领导职务。为“改非”的事儿，老孙没少跟组织“讨说法”。他说，别看有的人有文凭，却不一定有水平。有的人虽然没有文凭，却有实际水平。我虽只是初中毕业，但在这方圆几十公里内多少也算个名人啊。为了证实自己的这种说法，他经常拿出“世纪中华人才录”和“世界文化名人录”这样的丛书，向人炫耀。翻开一看，不过是当年酒厂在当地小报上搞征文活动时，老钱根据自己喝酒心得写了篇不到一百字的体会，也不知怎么被善于发现人才的“丛书”编委们看到了，居然称其文章“具有重要的文学价值”，于是约稿信雪片般飞来。老钱来者不拒，厚着脸皮到处找下属单位给编委会寄去不菲的赞助费。

按说“无官一身轻”，在别人看来是件巴不得的好事情，可退下来的老钱却如同掉了魂儿似的，又是找书记抹眼泪，又是找局长擦鼻涕，情真意切地要求再为党多工作几年，继续发挥余热。领导被他缠得不耐烦，就同意了他的要求，反正现在机关闲人多，少一个多一个也无所谓。于是，老钱便赖在原来的副局长办公室不走，每天坚持按时上下班。当然，不是领导了，也不能像过去那样签文件，发指示，再加上他这个人向来好高骛远，眼高手低的，“大事干不来，小事看不中”，领导又不好安排他做什么事，无事可做的他就端着个茶杯挨个儿办公室找人聊天，或是站在楼上引颈如鹤作观景状。

其实，老钱也不是不想休息，他坚持要求上班的主要驱动力，是长期领导工作培养出的两大爱好：一是烟瘾特别大，从早上起床开始到晚上睡觉结束，一根接一根地抽，每天要抽上四五包烟，能保持整整一天烟头不灭的纪录；二是酒量特别好，能一天三顿，顿顿七八两地喝。老钱讲究品位，烟要名烟，每包非二十元以上的不抽；酒要好酒，低于百八十元的不喝。以前老钱管机关，烟酒都是公款消费，从不掏自己的腰包，如今退下来了，这一切都要自己来支付，老钱无论从心理上还是经济上，无论如何都是难以接受的。(www.xing528.com)

另外，老钱在职时还有“两多”，也是他还想继续发挥余热的一个原因：一是生病多。只要有点头痛发热、伤风感冒的，老钱就一头扎进医院里，没有三五天不出来。部下们只好硬着头皮夹着红包拎着东西去探望。要是哪个疏忽了没有去，老钱出来后脸便拉得很长，让人感觉欠了他的债似的，灰溜溜地不自在。二是喜事多。自己和老婆的生日是每年一度，孩子上学、乔迁新居、侄儿参军等，逢事必庆。年年都有新节目，事事都要宴宾客，兴师动众，轰轰烈烈。所以，无论是家房改时购房也好，还是儿子自费上大学也罢，老孙从来没有为钱的事情发过愁。

如今，老钱下定决心赖在单位不走。无事可做的他，除了聊天、观景外，更多的时候“无事生非”。或是躲在办公室里挨个儿给下属单位打电话，说是要下去了解一个什么事儿，然后屁股一坐在人家那里就是一整天，从中午吃到晚上；或是端着杯子立在单位门口，凡是看见其他单位的来办事，都要极力挽留别人吃工作餐。席间，喝得半醉半醒的老钱总是一遍又一遍深情地说：谁让咱是公家的人呢，生是公家的人，死是公家的鬼，咱这一辈子算是跟公家跟定了！

就这样，老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单位耗着，丝毫没有引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