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德立功立言
沅弟左右：
贡院九月可以毕工，大慰大慰，但规模不可狭小，工程不可草率。吾辈办事，动作百年之想。此间所购木料，中秋前可到一批，九月再到一批。
弟中怀抑郁，余所深知。究竟弟所成就者，业已卓然不朽。古人称立德、立功、立言为三不朽，立德最难，自周汉以后，罕见以德传者。立功如萧、曹、房、杜、郭、李、韩、岳，立言如马、班、韩、欧、李、杜、苏、黄，古今曾有几人?吾辈所可勉者，但求尽吾心力之所能及，而不必遽希千古万难攀跻之人。弟每取立言中之万难攀跻者，而将立功中之稍次者，一概抹杀。是孟子钩金舆羽、食重礼轻之说也，乌乎可哉?不若就现有之功，而加之以读书养气，小心大度，以求德亦日进，言亦日醇。譬如筑室，弟之立功已有绝大基址，绝好结构，以后但加装修工夫，何必汲汲皇皇，茫若无主乎?
【译文】(www.xing528.com)
沅弟左右：
贡院九月可以完工，大快人心。但建筑规模不能太小，工程不可轻率。我们办事，要干就要作百年大计。我这里购买的木料，中秋前可到一批，九月再到一批。
弟心中抑郁，我很了解。沅弟的功绩毕竟已是卓越不朽。古人把立德、立功、立言称作“三不朽”，、立德最难，自周汉以后，因为德高传世者很少见。立功者如莆何、曹参、房玄龄、杜如晦、郭子仪、李光弼、韩世忠、岳飞；立言者如司马迁、班固、韩愈、欧阳修、李白、杜甫、苏轼、黄庭坚，古今又有过几人?我辈可以激励自己的，是尽我所能向自己能够学到的古人学习，而不必贪求千古难学的人。沅弟总想学立言者中万难学成的人，而瞧不起立功者中稍次的古人。这就像孟子所举钩金舆羽、食重礼轻的例子比较谁轻谁重一样，立功者与立言者二者根本不属同一范畴，又怎么能比较谁高贵谁平凡呢?不如就在现有的功底上，加强文字修养，做事谨慎大方，力求德也日益进步，言也日益纯朴。就像盖房子一样，弟若是把根基打得很坚实，结构也好，之后只要注重装修工夫就行了，何必心急如焚，如同是六神无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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