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中国翻译发展史概述
大体而言,中国翻译事业约有两千多年的历史。早期,人们口耳相传,交流感情、表达思想和传递文化信息,即所谓的口译。文字出现以后,才开始有书面翻译。自古就有“舌人”、“通事”、“象寄”等称号或官职,相当于现在的译员、译者、翻译官或翻译工作者。早在周代,就出现了口译和笔译,因为当时许多异族和汉族的言语不通,不借助于翻译根本无法沟通。有史记载的翻译活动与宗教活动直接有关,我国用文字记载的翻译,始于佛经翻译。
我国早期典籍《周礼·秋官司寇》篇里就有“象胥”这一名目。唐朝贾公彦所作的《义疏》里提道:“译即易,谓换易言语使相解也。”就是说,翻译即是把一种语言文字转换成另一种语言文字而不改其义,以达到相互理解之目的。秦汉时期,翻译事业有所发展,已出现“译长”和“译使”的官职。在严格意义上讲,东汉初期的佛经翻译,是中国翻译史上的第一个高潮。佛教早在上古时期便在亚洲诸国传播,东汉时传入我国。此后的近千年内,共翻译佛经一千五百多部,出现了众多著名的翻译家,如三国时期(公元3世纪)的支谦、东晋时的释道安、六朝时代隋代的彦综和唐朝的玄奘。我国翻译佛经,确凿可考应自东汉桓帝时安世高所译的《明度五十校计经》开始,他本人译了三十多卷。魏晋南北朝时期,译经有了进一步的发展;从隋朝到唐朝期间,翻译事业有了很大发展;唐朝达到最巅峰,北宋渐衰,元朝以后则渐入尾声。三国时支谦的《法句经序》是中国第一篇有关翻译的论文,据钱钟书先生考证,“严复译《天演论》弁例所标:‘译事三难:信、达、雅’,三字皆已见此。”[1]这一时期出现的译家,除了前面提到的几位外,著名的还有竺法护,他译了175卷经,对佛经在中国的传播作出了相当大的贡献。但这些译经活动皆属个人行为,译经没有严格意义上的计划、组织和筛选。直到东晋的释道安,译事才成为一种有组织的活动。当时主张严格的直译,并多用音译的方法。道安还总结出了比较完善的直译原则。此外,还出现了删削原文的现象,因而文简而不能尽表原义。此间,从天竺请来鸠摩罗什(344年—413年)对先前所译经本进行整理。鸠摩罗什摒弃原先的直译法,主张意译,摒除了音译的缺陷。鸠摩罗什不仅是主张全面意译的第一人,还是第一位主张为译者署名的人。他大约译了三百多卷,其译作被人称为具有“天然西域之风味”,为以后的文学翻译打下了基础。南北朝时期,印度著名佛教学者真谛来到中国,译了49卷经典,对中国佛教思想产生了很大影响。隋朝的历史较短,因此译家和译著都很少,其中最著名的是释彦综,他生活在佛经翻译的鼎盛时期,提出了相对完整的翻译思想。
唐朝的玄奘(602年—664年)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译家,他在位于现在西安的大慈恩寺中主持译经事业,设置译场,亲任译主,借助于50位学德兼备的高僧的力量,制定了翻译例律,人员有着严密的分工。19年间组织、翻译了75部、1 335卷佛教经文,并把老子的作品译成梵语,是第一位把中文著作译成外文的人。玄奘对翻译理论也有贡献,提出了“既须求真,又须喻俗”的翻译标准,力求忠实与通顺并重,在当今的译界仍不失指导意义。玄奘的译文通常被誉为“意译直译、圆满调和”。到了宋朝时期,宋太宗专门设立组织进行翻译活动,但已经没有盛唐时期的兴旺盛象。南宋时期没有记载,元朝充其量也只有几十卷译本,明清时期佛教的翻译活动也不多。因此,从汉末至宋初近千年的译经事业,以隋唐为鼎盛,是中国翻译史的第一个高潮时期。
佛教翻译衰落之后,出现了中国翻译史上的第二个重要时期,就是明末清初的科技翻译。明清时期开始译介西方科技、政经、哲学、文学等著述,当时的士大夫与传教士联手把西方的宗教、文学、哲学等介绍到中国来。著名译者有梁启超、徐光启、李之藻、林纾、严复等。梁启超集政治家、文学家和翻译家于一身,尽管所译作品较少,但他创办大同译书局,培养翻译人才,以政治影响翻译事业,故他所起的作用不容忽视。徐光启所译大多是西方科技方面的书籍,他与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合译了六卷欧几里得的《几何原本》,还独自翻译了很多天文地理等方面的著作。李之藻翻译了十卷亚里士多德的《辩证法概论》,这是最早介绍西方逻辑学的书籍,其中创用的许多逻辑术语沿用至今。林纾即林琴南(1852年—1924年),汉学功底深厚。他不谙外文,却与人合作(懂外文的人口述,他笔录)译了一百多部文学作品,硕果累累,其中包括《黑奴吁天录》、《巴黎卖花女遗事》、《雾都孤儿》、《哈姆雷特》等,许多文学译本都是经他第一次介绍到中国来。林纾的译文优美流畅,具有很强的可读性,为后来的文学翻译提供了一种可资借鉴的有益视角,对介绍西方文学作出了很大贡献。然而,林纾不懂外文,译文因而难免有不尽忠于原文之处。而且,译文中还出现林纾本人依想象而创作的成分,其翻译更倾向于西人故事基础之上的创作,因此,译文因过于“归化”而为后人所诟病。严复(1853年—1921年)主要是翻译西方政治、经济学著述,最著名的是《原富》、《天演论》和《法意》。在《天演论·译序言》(1896年)里,他提出了著名的“信、达、雅”三原则,被后人奉为翻译的“金科玉律”,直至今日,仍不失其指导意义。鲁迅(1881年—1936年)在评论严复的翻译时,对我国古代的翻译原则进行概述,“中国之译佛经,汉末质直……六朝真是‘达’而‘雅’了……唐则以‘信’为主,粗粗一看,简直是不能懂的。”[2]此外,马建忠的“拟设翻译书院议”(1894年)详细论述了筹建翻译书院的重要性和具体做法,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清末民初时期的翻译事业对国人了解西方的社会、政治、经济起了很大作用,从而激发国人思变改革的思想。这是中国翻译史上的第二次高潮。(www.xing528.com)
五四运动是现代翻译的分界线,五四运动至新中国成立之后是翻译活动的第三次高潮。此前,像严复和林纾等译者主要翻译西方的学术经典和文学作品。此后,西学东渐风气日盛,许多学子留洋欧美,译著颇丰,其中有小说、诗歌和戏剧等文学作品以及哲学、社会学著述的翻译,语言有俄语、英语、法语、德语、日语等,中国的翻译事业因而得到了长足的发展,鲁迅、郭沫若、瞿秋白、茅盾、郑振铎、朱生豪、梁实秋、林语堂、傅雷、刘半农、傅东华、梅益等翻译家把翻译事业推向了辉煌的巅峰。仁人志士开始关注马列著作和民族解放斗争的作品,鲁迅和瞿秋白自俄语翻译了许多无产阶级作品,在激励中国人民进行民族斗争中起了很大作用,为马列主义和世界文学的传播作出了巨大贡献。鲁迅的创作与翻译并重,并提出了“宁信而不顺”的“硬译”理论,认为“凡是翻译必须兼顾着两面,一当然力求易解,一则保存着原作的丰姿”。瞿秋白(1899年—1935年)具有无产阶级革命家的翻译情怀,提倡以翻译来丰富中文语言。鲁迅和瞿秋白关于翻译的通信,对翻译的本质、方法和批评进行了深刻的探讨。大文豪郭沫若(1892年—1978年)从自己的翻译实践中总结出了独到的翻译观,主张“翻译工作者必须有高度的责任感”。茅盾(1896年—1981年)主张直译,提倡保留神韵。他1954年关于文学翻译的论述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傅雷(1908年—1966年)运用美学原理,主张翻译“重神似不重形似”。这个时期,俄汉翻译占据很大分量,译作的政治倾向性非常明显。当时的白话文代替了文言文,为优秀文学作品的传播提供了强大的物质基础。这一时期,也对翻译理论进行了认真的思考,研究范围逐步扩大到语言学、美学、心理学等领域,为翻译的系统化研究奠定了基础。
尤其在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中国的翻译事业迈上了一个新台阶。随着大量反映新生活的翻译作品的问世,翻译实践活动愈发受到重视,翻译理论的建设也因而得以进一步发展。翻译逐渐摆脱隶属于语言学、社会学等的分支地位,为后来成为一门日益独立的学科作了铺垫。新中国的出版机构设专人负责外版书籍的翻译工作,杰出的翻译家有师哲、成仿吾、巴金、文洁若、罗新璋等。翻译理论的深入,从傅雷在《高老头·重译本序》(1951年)中提出“以效果而论,翻译应当像临画一样,所求的不在形似而在神似。”到钱钟书在《林纾的翻译》(1964年)中提出“化境”,对早期的翻译原则、标准、方法作出了新的诠释,是对“信达雅”理论的突破。
目前有专门的出版机构进行翻译理论的引介和翻译实践活动,如南京的译林出版社和北京的外国文学出版社,在引进国外古典名著和现代杰作方面功不可没。此外,中国文学出版社主要从事汉译英的翻译工作,把大批现当代中国文学作品介绍到西方去。此外,还有一些大型出版公司如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以及一些翻译理论刊物如《中国翻译》,都是中外文翻译实践的重要窗口,也是理论研究的前沿阵地,对中国翻译事业的发展作出了很大贡献。高等学府尤其是外语类院校成立专门的翻译学院,培养翻译理论和实践人才,同时,外语师资也是翻译实践活动的骨干力量。此外,政府设有专门的翻译资格考试,从学术性、工具性的角度进行命题。这类测试实用性较强,不同的翻译考试侧重考查不同的方面,而且笔译和口译都得到了相应的重视。
纵观以上中国翻译事业发展的几个阶段,可以看出,翻译在中国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发展过程,其间翻译理论思想也在实践中得到不断的丰富和发展,出现了“直译”和“意译”之分,并有“风格”之说,当代以来还引进了国外语言学和文化研究的相关理论,对推动我国翻译理论的建设起了重要的作用。优秀译作的大量问世,丰富了人民的文化生活,推动了社会进步。但不可否认,因中国翻译史上重实践轻理论的传统,论及翻译的文字一般简明扼要,切合实用,但缺乏系统的翻译理论著述。从学科建设的现状来看,中国翻译学科仍处于边缘地位,许多翻译观念需要统一思想,理论问题尚待进一步深入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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