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小说改编研究：戏剧影视文学的网络母题

浙江师范大学　徐文静

随着媒介融合的实现和网络文化资源的有效利用，网络小说的影视剧改编如今已成潮流。从小成本电影《失恋33天》的票房大卖到同名电视剧《后宫·甄嬛传》的热播，都显示出网络小说对影视剧发展的重要性。从网络小说到畅销小说再到热播影视剧，可以说网络文学和戏剧影视文学的关系已经逐渐转变为相互依存、互动发展。本文就网络小说改编为影视剧的受众需求进行简要分析，侧重三个方面，尤其是市场作用。

一、市场的作用——受众的选择

网络小说和影视剧之所以产生交流和互动主要是两者共同的受众群体的重叠性。网络小说完成以后的传播和当今影视剧市场的崛起又为两者的互动产生了客观可能性，因此网络小说的影视剧改编是迎合市场的一种选择。

（一）网络文学的后续发展

当今社会处于多种文化和不同媒介产生交融的时代，同时也是一个消费时代，众多文化样式和传播媒介被拿来消费和娱乐。网络小说源自于网络，网络是现阶段传播最为迅速和广泛的媒体之一。网络本身具有的开放性使得以网络为平台产生的小说也具有随意性。网络小说的首要特征是文本的开放性。^[1]文本的开放性不单指叙事模式和表现手法等，最主要是网络小说具有更强的阅读性和创造性，网络小说可以说是作者和读者共同的作品。网络的互动性使得读者在阅读之际也会回馈给作者关于小说的想法和感受，而小说的作者可以通过反馈的信息迅速地在接下来的创作过程中作出反应，所以说网络小说本身兼具了集思广益的特质。

一部网络小说自网络上一出现就具有固定的受众群体，能接触到和主动接触网络小说的人群基本锁定在年轻、活力、具有消费潜力的受众群体。在网络小说《步步惊心》改编为电视剧之前，网络上展开了一种拼贴式“自制”的潮流，将多个影视剧中的零星片段拼贴出小说中的情节，满足读者对小说产生的视觉观感。显而易见在小说问世之后，读者就表达出将小说改编成影视剧的诉求。而满足读者这种诉求，将读者变成观众则是一个非常具有市场前景的过程。改编当红网络小说相比于投拍一部由专业人士创作却不具备知名度的影视剧本，毋庸置疑胜出的是前者。因此不可否认，在今天网络小说的影视剧改编上更多的是受众和市场的选择，包含了更多经济因素。

（二）影视剧市场的成熟化发展

除了从网络小说的本体受众市场来说，影视剧市场的成熟与壮大也同样给网络小说的影视剧改编提供了一个非常有利的契机。影视剧市场增强的主要因素除了需求量的增加之外，媒介的发展也至关重要。随着媒介融合的实现以及新媒体的出现，影视剧作品的传播平台进一步的扩大。因此近年来也产生了新的制作方式，例如网络自制剧等。可以说传播渠道的扩展使得其需求量扩展，需要提供更多高质量有保证的剧本，从而改编网络小说也成了一种低风险高酬劳的新型制作模式。

近年来影视从业人员增加，影视播出平台、媒介扩展，以及中小影院的出现，给低成本的影视剧市场带来生机。电影方面，2011年11月11日前后上映的制作成本低于千万的《失恋33天》迅速收回3.5亿的票房，而《失恋33天》同样是根据网络上豆瓣的同名小说改编而成。小制作电影相对于大手笔的国产电影更容易投拍制作，近几年中国的小成本电影在崛起，国内的电影票房组成格局也并非再由大制作的影片独霸，趋于合理的电影市场格局更加成熟的同时也为网络小说的改编提供一种可能性。电视剧方面，独播剧、自制剧、定制剧纷纷亮相，各家电视台也纷纷使出浑身解数争夺收视率，抢占市场份额，相对于电影来说，作为一剧之本需要有丰满的故事情节和成功的人物塑造，电视剧制作周期短，因此寻找“现成”剧本成为重要选择之一。网络小说的点击率是吸引投资的重要指标，而改编成影视剧本身就包含了受众的后续期待。正是因为如此，网络小说的影视剧改编才会得以发展。

中国第一部改编的网络小说可以追溯到痞子蔡的《第一次亲密接触》，该部小说的改编虽然获得成功，但其改编的成功并未带领一批网络小说的成功。首先该时期的网络小说本体不成熟，影视剧从业者也没有跨界其他媒介受众的觉悟，受众分流的可能性也较小，当时的影视剧产业也相对保守和传统，影视剧的网络传播未曾兴起。而十年过去之后，网络读者和影视剧消费层面上有了很大的重叠，流行的网络小说在改编之前就有广泛的观众基础，而影视剧的传播平台也逐渐增多，因此2010年开始网络小说的影视剧改编进入到一个黄金时期，成了一种新的文化现象。

二、受众视野中多样文化的整合发展

这里所讲的文化其实有两个层面，首先是精英文化和大众文化的整合性发展，其次是网络文化和影视剧文化的整合发展。精英文化和大众文化的整合在网络小说的传播中就能体现出，而网络文化和影视剧文化的整合却是在改编以及作品的后续传播中发展。除此之外，技术进步也使得受众更多期待在视觉上享受到多种文化不需编码和解码直接以图像呈现在眼前，即视觉仿真需求。

（一）多样的文化

中国影视剧产业相对于西方的分工明确来说还不太成熟，比如“自编自导”的现象，但也正是这份不成熟使得依赖于不同媒介传播的文化更容易实现整合式发展，即网络文学、传统文学以及影视剧文学的整合发展。在全球领域来说文化是分层的，对于相同文化的审美来说，受众又是分层的。比较普遍的分类是精英文化和大众文化这两种分法。从传播者角度来说，在影视剧行业内说的“精英”是指在专业领域内得到了专业系统的学习和培训的人员以及有着高层次文化素养的人士，这里说的“大众”是指跨界的或者没有受过任何相关训练的普通人。电视剧具有厅堂性质，不具备仪式性，因此理所应当地被归类于大众文化，对于电影的分类却众口不一，有主张将电影归类为艺术，视为精英文化、高雅艺术。然而从消费艺术的角度来看待电影，这个“价值衡定权”应该交给普通观众。^[2]也就是说，作为消费艺术的电影应该属于大众，至少是不排斥大众文化。在新时代的媒介融合之际，随着社会和技术的进步，精英文化和大众文化的边界逐渐模糊化。而网络是一个平台，其本身并不具有阶级和定位，《步步惊心》的作者桐华毕业于中国著名的高等学府北京大学，其本身就有着精英的标签，但其作品却锁定在普通大众。在某种意义上，网络实现了精英文化和大众文化的合流。

网络是一个众声喧哗的场所，创作主体可以摆脱一切束缚，类似于巴赫金所说的“狂欢广场”。网络小说是在不分等级、民族、地域、信仰的平台，以最大的自由度创造出具有个人特色的作品，即时接收到反馈，并且逐渐变成群体性创造和最直接反应大众文化的网络文化的代表。网络小说的影视剧改编也同样代表着两种不同文化的整合性发展。

（二）视觉“仿真”的需求

在后现代文化中一个重要的词语就是“仿真”。在电子信息与网络传播时代，“仿真”成了电子媒介文化秩序的主导形式。^[3]我们所处的时代是一个图像时代，人们每天通过图像来传播信息，接受信息，甚至逐渐排斥在接受信息的时候读到最原始又抽象的文字，希望通过更直接的感观形式接触到这些精彩的故事和小说。从通讯设施的变化我们更明显能看到这个趋势，由过去的文字为主的呼机到声音传播的移动电话到如今的3G电话。微信取代短信，视频通话取代声音通话，是技术的进步也是人类的改变。众所周知，媒体是人体的延伸，人们总是期待着赋予媒体更多的功用，在接收到网络小说之后，受众就期待着有一种更加真实可呈现的艺术样式将其加工，这就是视觉仿真的需求。

电子技术的发展促使媒介的发展，也带来了文化的发展。网络文化的产生依赖于电子技术、依赖于网络。因此其本身就具有某些不同于传统文学的特质。传播媒介的特殊性，使得接受网络小说和接触到网络的受众产生了进一步的电子技术的要求——图像化。而网络小说作为最源头的信息也同样是可变的、可多次使用、不断增值的一种存在方式。对于网络小说的影视剧改编来说，这是一种技术上的进步需求，也同样是文化整合的一种方式，均可以表现后现代特质的网络文化和影视文化进行整合传播是打破传统媒体的霸权式精英文化传播的进步。(www.xing528.com)

三、受众心理体验的直面表达

在受众视野中，接受的文化是多样性的，而接受文化的过程也是一直在变化的，因此网络小说和影视剧文化同样都是构成文化精神生活的部分，两者产生交融是受众最乐见其成的现象。

（一）自我表达——价值观的变迁

网络是一个不受传统制约的媒介平台，对于自我欲望的表达是赤裸裸不加修饰即呈现的状态。随着近些年的潮流，作为个体的人越来越受到关注，人的自我表达需求也越来越明确。网络小说本身将人的欲望或以独白或以叙述表达出来，甚至将人的阴暗面放大。作品中人的欲望不仅仅代表主人公的心理活动，也多少代表了当代人的内心纠葛。通过各种经历，主角从一个弱者变强者，从受害者变成一个叱咤风云或者肆意妄为的角色，是具有强烈自我保护主义的受众的期待。

热播改编剧《步步惊心》、《后宫·甄嬛传》以及电影《失恋33天》都深刻揭示了人的自我保护意识。欲望是这些当红改编影视作品中的关键词，《步步惊心》中若曦总是以爱之名成全自己渴慕权利庇护的隐晦目的，《后宫·甄嬛传》中甄嬛为生存从单纯善良的少女变成深宫中玩弄权术的女阴谋家，《失恋33天》黄小仙对其男友的不珍惜换来男友的背叛，但黄小仙把自己想成受害主角并且潜意识实现报复的心理。客观地说，这种瞬间的人生体验在特殊时刻具有真切的个人体验，在特定的情境下出现，刺激了观众的神经。^[4]上述三部作品的主角均为女性，前两部是封建社会皇宫中的弱势女性，最后一部作品主角设定是一个“被分手”的女孩，因此奠定了三个女人的弱势地位。弱势地位本身就给受众一个很好的自我认同点，人所经历的生活并非一帆风顺，在生活中人也并非全存善念，因此很容易在角色中注入自己个人的感情色彩。因此在这些处境“被动”的角色开始采取反击时刻观众在潜意识里赞同和支持，这是一种隐晦的自我表达。

传统影视剧在创作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要考虑意识形态的问题，更多地附在主角人物身上的是一种精神和意志，但网络小说在创作之时就是自我为中心，表达真我。从这一层面来说，网络小说的影视剧改编体现了近代受众价值观念的变更。中国历来是一个集体主义重于个人主义的国度，在集体利益和个人利益受到侵害的时候必定是牺牲小我成全大我。随着中西文化的交流，越来越多的青年人接受了西方的解放自我、个人主义等思潮。因此表现出的文化现象就是价值观念的开放式呈现，重视自我个性的张扬也对此不加评判，完全放任受众自我解读。

（二）“圆梦”的另一种方式

在阅读网络小说之时，很多读者看的是影子和梦想。网络小说相较于传统文学创作更加肆无忌惮，在改编剧《倾世皇妃》原小说中，几乎所有男性角色都喜欢女主角，将女主角设置成象牙女神和复仇天使一样的角色。而《后宫·甄嬛传》更是如此，三个主要男性角色均倾慕女主角甄嬛，甚至在最后时刻出现的番邦提亲也意欲求娶甄嬛。这种情节设置被网络戏称为“玛丽苏”主角，也就是没有人不喜欢的角色，可以说这些原著本身就带有极大的梦幻因素。除了言情类网络小说，根据军事网络小说改编的剧集《雪豹》也带着这种神秘和夸张的色彩，男主角周卫国枪法准、剑术精、擅长日语和德语，又是一个出色的指挥官。为了表现周卫国的指挥天赋，清风寨、弟弟志辉的一个营全都成为衬托符号。即便是如此，网络小说改编的剧集热播也并不受到影响，观众关注的点更多的是在是否精彩，却鲜少有人跟电视剧“较真”，剧集的情节也大多未必经得起仔细研究。

网络小说尽管梦幻，但网络小说的影视剧改编却是在“圆梦”。网络小说的产生本身就和读者有着很大的关系，前面提到网络小说在写作之际总是会伴随着很多读者一直在追文和等更新，而在这个过程中，读者会将自己的想法反馈给作者，作者也能迅速地作出调整。因此可以说网络小说是集体智慧的结晶，在创作过程中，作者和读者共同创造了一个梦，文字作品完成之际是这个梦雏形的完成，而通过影视剧的改编这个梦也就圆满了。改编之后，代表着群体造梦被更大范围地认同和肯定，因此说改编其实是受众圆满的一种方式。

四、结语

网络小说的改编总体来说取得了很大程度的成功，但是随之而来的问题也很多。主要缺点就是挑战历史，不尊重历史，过度消费历史人物。虽然满足了受众的猎奇心理却对青少年的历史常识造成一定的误导。在改变剧中值得关注的一个现象就是穿越剧——穿越剧更是消费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扩展网络小说的改编类型也是一个亟须注意的问题，在改编的影视剧中，以言情为主，军事题材、武侠题材等其他题材小说较少，甚至缺失。因此在寻找剧本和改编的时候都要注意扩展类型和提高质量。

虽然当今社会是一个提倡张扬个性的时代，但是网络小说在影视剧改编的时候还是要注意宣传正确积极的价值观，改编这种行为本身就代表着一种认可，同时也要注意当今社会的受众并非都是具有正确分辨能力的成年人。网络是一个相对复杂的平台，而电影和电视剧则是一个更加直接面向大众的传播平台，所以在价值观的导向上还需要注意。艺术的目的是寓教于乐，文化传播的目的更是寓教于乐。对于受众来说娱乐是无可厚非的，但是教育功用也应该继续下去。多样文化的互动发展更像是文化狂欢的盛宴，影视剧是占很大比例的文化样式，作为传播者更应该重视自身的责任，要时刻注意传播中的价值观导向，只有这样才能促使网络文化和影视剧文化的健康发展。

【注释】

[1]苏小芳：《网络小说论》，中国文史出版社2007年，第3页。

[2]邵牧君：《西方电影史论》，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年，第2页。

[3]张品良：《网络文化传播：一种后现代的状况》，江西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228页。

[4]陈林侠：《消费，还是消费：当下网络文学的影视剧改编》，《视野》，2012年第5期，第6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