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现当代旅游文学的情态和作者心态特征
旅游产生距离,这种距离既可以表现为空间距离、时间距离,也可以表现为思想距离和情感距离。因距离而产生情感冲动,于是有了旅游文学创作的可能。
旅游文学的作者应该是或曾经是旅游活动参与者,这包括游客和旅游活动组织者。他们在旅游过程中完成了生活空间的转移,而旅游文学的创作就是对这种转移带来的生活变化和情感变化的记录。作者在这种变化过程中表现出两种比较典型的心态:一是对旧环境的怀念心态;二是在接受和感知新环境过程中表现出的兴奋、新奇或失望、不安等各种心态。心态的不同,所产生的情感趋向也各不相同。因而,在旅游文学作品中,我们能够明显感受到隐含其中的新鲜感、满足感、眷恋感、漂泊感、流浪感、孤独感、抑郁感等。
在现当代文坛,乡土文学是极其重要的一翼。其中以表现作者离乡、思乡、还乡的真实经历为主要内容的散文,包括一些自传性、纪实性较强的散文体小说,都是典型的旅游文学。这些作品除了鲜明而生动的地方性、民俗性特征以外,还有一个突出的共性,就是比较典型地表现了作者的特殊心态。作家对所描绘的家乡风情都带有一种无限的眷恋情感。离乡、思乡、还乡是他们写不尽的题材。20年代周作人的《故乡的野菜》、《乌篷船》,李大钊的《山中即景》、《山中落雨》、《五峰游记》等都是典范之作。三四十年代以及以后的乡土文学创作,都承继着早期乡土文学的余绪,这其中很多作品都表达了作者在离乡、思乡、还乡旅途中怀念故土、怀念亲人的情感——对家乡人民贫困的生活以及落后的思想的深切悲哀和对家乡山水风物人情的美好记忆。这类作品,诸如茅盾的《香市》、巴金的《爱尔克的灯光》、萧红的《呼伦河畔》等,情节真实生动,情感真挚感人,使读者透过一个个伤感的故事感受到了作者记忆中忽隐忽现的乡情,从而在感情上引起共鸣。这类乡土文学之所以在文学发展的各个阶段都具有强大的生命力,正是有赖于作品创作者与鉴赏者之间这份感情上的共鸣。随着社会经济、文化以及交通等领域的不断发展,越来越多的人远离故土,远离亲人,但无论人在何处,感情上与家乡的联系无法割舍,从而使以表现游子离乡、思乡、还乡为主要内容的旅游乡土文学兴盛不衰。
旅游乡土文学也常因为怀念心态而产生异地的漂泊感和无归属感。在这类乡土小说作家中,沈从文的创作十分典型地表现了这种特征。沈从文自1922年离开故乡湘西来到新文化运动的大本营北平,从零开始艰难地迈出人生的新步履。他曾先后在北平、上海、武汉等地任教、写作。但无论他走到哪里,他始终认为自己是一个都市里的“乡下人”,并以乡下人的眼光看待城市里的一切。在他的作品中,最令人回味的是他对故乡的山水、乡亲、乡情以及特殊的风物习俗的真切描写。30年代,他曾经先后两次返乡并创作了记录其行程的散文集《湘行散记》和《湘西》,作品中展示了古老湘西这一片净土上健康、单纯、真挚、淳朴的美好人性,道尽了古老湘西“原乡人”的生存本色。他自己说:“最亲切熟悉的或许还是我的家乡和一条延长千里的沅水及各个支流县分乡村人事。这地方的人民爱恶哀乐、生活方式都各有鲜明特征,我的生命在这环境中成长,因之和这一切分不开。”[9]沈从文陶醉在自己至真至纯的乡情中,而对都市的生活和人际关系深感隔阂。他的以都市为题材的创作或者暴露都市上层阶级生活的空虚与庸俗,或者表现渴求人间真情与温暖的灵魂。在沈从文的作品中,相对于绚丽多姿的湘西世界,对都市题材的把握缺少典型化的提炼,讽刺与内心独白成为病态展览。“对于沈从文来说,虽然真正的精神家园也许只存在于想象和梦幻的乌托邦,回归精神故园的‘乡土之旅’注定成为无尽悲悯的守望,而作为现代社会的一代‘游侠’和生命本来意义上的‘乡下人’,沈从文及其作品也正像希腊神话人物‘西西弗斯’般,寂寞而悲壮地尽着那个看轻生死义利的‘乡下人’的道义与责任。”[10](www.xing528.com)
旅游在许多时候是对新鲜事物的渴望和探求。实现渴望已久的梦想之旅或者实践自己的理想与信念,旅游者都会情不自禁地表达其兴奋与激动。许多旅游文学作品就表现了这种真实情感的流露。台湾著名作家三毛的作品中对撒哈拉沙漠旅行生活的描写,流露出来的就是这样的感情。作品中叙述的一次次历险的经历、一幕幕令人惊奇的生活画面,都满储着三毛无比的兴奋和激动,正是这种感情支持着她在艰苦的环境下无怨无悔。三毛的作品之所以深受欢迎,很大的原因是作品毫不矫情的描写使人们充分了解了三毛,人们在喜爱并敬佩三毛的同时,也体会到了她的兴奋与激动。
有的旅游文学的创作者不仅仅是异地山水、风物、人情的领略者,还是历史文化的思考者。那些以追寻历史文化遗迹、追思文化思想发展脉络为主要表现内容的旅游文学作品,还突出地表现着作者的使命感、责任感和正义感。余秋雨的文化苦旅,就是这种心态的典型表现。余秋雨执著地致力于探访中国乃至世界的文明古迹,传达给我们的是一次次沉重的叹息。在他的作品中,我们不仅仅看到了历史遗迹所昭示的文明的辉煌,也看到了愚昧、贪婪和丑恶怎样进行过或正在进行着毁灭文明的勾当,让我们在文明的时代看到了文明的背面。也许,作者正是要借旅游文学的外壳,抒发对人类生存状态以及文化生态的感慨,而正是因为这种感慨,使其文化游记熠熠生辉。
时间的距离、空间的距离、心理的距离和情感的距离错综复杂地影响着作者的创作心态,并且交织在旅游文学作品中,从而构成旅游文学复杂的情态特征。由于作者首先是旅游者,对山川风物、民俗风情、历史事件的感触都来源于亲历亲为、亲眼目睹和亲耳聆听,因此,作品中表现出的各种情态均具有真实的美,容易使人产生共鸣,这也是旅游文学作品之所以具有强大生命力的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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