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小孩虚拟社区：组织结构与运作方式

4.1.1　老小孩虚拟社区的结构特点

（1）虚拟社区与现实社区的紧密联系：老小孩虚拟社区在内部结构上的突出特点是和现实社区的天然“联系”。老小孩计算机培训班为虚拟社区输送人员，老小孩俱乐部组织老小孩的网友在线下开展活动；而老小孩虚拟社区既是计算机培训班的“练兵场”，又是俱乐部活动的“策源地”。

在推动成员互动，促进网友间建立人际联系方面，老小孩虚拟社区和其线下社区形成了优势互补。一方面虚拟社区能为现实社区服务——老小孩的网友们在网上发布通知，召集成员参与网下活动；每次网下聚会后网友们把活动情况以文字、图片和视频等形式发布到网上与其他网友分享。另一方面，现实社区里面对面的交流促进了网友之间的了解和互信，让交友谨慎的老年人也乐于通过网络结交朋友。网友孺子牛在《我心中的“老小孩”之一：“四个结合”是“老小孩”网站的特色》中提道：

“在网下零距离的接触，这对增强网站与网友，网友与网友间的了解和感情很有好处，这也比单纯的网上交友更实在、可靠，感情也更深。”^[2]

然而，并非每名老小孩网友都能有效地利用虚拟社区和现实社区的联结。首先，并非所有的网友都能够参与到老小孩线下社区所组织的活动。在老小孩网站发展的现阶段，主要是居住在上海和上海周边的网友有更多的机会参与俱乐部^[3]和沙龙的活动^[4]。除了网友私人间的相互拜访，其他省市的老小孩网友通常是在一年一度的全国网友年会上才有机会和其他网友见面。其次，当一些网友把网上的人际关系网络成功地转到网下时，他们会渐渐地疏远虚拟社区，集中精力于网下的活动。此外，当网友人数不断扩大，并且越来越多的网友希望参与到网下的互动时，受到人力和资金的限制，组织者很难满足每个成员的要求；这也可能造成网友的不满甚至是流失。在2007年底前，老小孩的工作人员是网下活动的主要发起者和组织者（如组织不定时的聚餐，短途旅行等）；之后，网站的管理者不再把主要精力放在组织网友线下的零星聚会，网友自发召集和组织的网下活动逐渐增多。

（2）平行设置与自主管理：老小孩虚拟社区的第二个结构特点是平行设置。老小孩博客、老小孩论坛、老小孩的聊天室（语音聊天室“人间重晚情”和文字聊天室“老年情缘谷”）、微博以及群组等设置之间是平行关系。各自只有人气上的“冷热之分”^[5]，没有高低优劣或者是隶属关系之别。值得一提的是由老小孩网友自己建立和组织的老小孩沙龙与老小孩俱乐部之间也没有从属关系。无锡快乐老小孩圈子^[6]的负责人，网友山泉提道：“沙龙会接受网站的指导，但是网站（管理者）并不直接领导沙龙。”^[7]老小孩网站的站长王勇^[8]也证实了山泉的说法，他提道：网站管理者不会干涉沙龙的事务，只是会不时地参与沙龙的一些活动以表示网站对网友活动的支持；或是在俱乐部举行活动时，请沙龙组长发动各自的组员前来参加。

老小孩虚拟社区各个组成部分的平行设置与网站在管理上的特点有关——网站对线上服务实行网民“自主管理”。自主管理指的是网站管理者发动老年网民来担任虚拟社区各个板块的负责人。^[9]这也是老小孩网站和其他的由政府部门所办的老年网站的区别所在。老小孩聊天室的管理员、论坛的版主以及群组的组长都是来自老年网民。对于管理员的挑选，有的是网友推荐，如网友从头越曾提道：他经网友推荐担任了文字聊天室“老年情缘谷”的副版主；有的是网站管理者根据其对网友的观察和了解，动员某位网友去担任某一栏目的负责人；第三种情况是网友的毛遂自荐。如若空提到她通过给老小孩网站的管理者写信，推荐她自己担任了“你我她他”版（“你议我论”版的前身）的版主。

据王勇^[10]介绍，作为老小孩网站的管理者，他们并没对这些在管理岗位的老年网民进行过系统的培训，也不会去干涉版主的管理方式，只是偶尔会召集版主或者沙龙组长开会，介绍网站的动态；或是请老年网友们协助网站管理者去思索和解决网站碰到的问题。目前，网站还在酝酿着将俱乐部（改名后为聚乐部）、科技助老志愿者总队、运营中心（负责网站编辑工作）和即将成立的老小孩工作室整合在一起，发动更多的老小孩网友去参与各个组织的运作和管理^[11]。

通过对老小孩论坛的版主若空、绿叶长青、杨柳琴声以及语音聊天室的管理员一休哥和明洁的采访，笔者发现：自主管理能够最大限度地激发老年网民的主动性和责任心。由于老小孩的聊天室和论坛的负责人本身也是参与虚拟社区活动的老年网民，比较了解其他网友的心态，因此他们在网友碰到问题时，能耐心地对老年人给予帮助。

（3）网站板块之间的互动性：老小孩虚拟社区在结构上的第三个特点是各组成部分的相互链接性，这一特点造就了虚拟社区各个板块的互动性；与此同时，这也是以Web2.0为技术特征^[12]的虚拟社区的结构特点。老小孩博客和论坛相互链接：博主在准备发表一篇新的博客文章时可以通过点“转发”按钮来选择博客文章同时发布到论坛。其次，在博客内部，使用者可以在自己博客的主页面“链接”好友；这不仅方便了博主对其网友的关注，当其他网民浏览该博客站点时，也可以利用这一链接资源找到自己感兴趣的博客站点。网友霞客乡人提道：

“黄花地丁（老小孩网友）跟我说了，当发现一个好的博主时，去看看他链接的人，其中可能就包含不少好的博客。”

（采访时间：2009年1月15日）

老小孩网站还在2007年改版后，给每个沙龙建立了一个博客站点，从而使得线下的俱乐部、沙龙与线上的板块之间能够方便地进行互动。在2010年改版后，新版本的网友个人主页上集合了好友动态、微博动态、博客动态、论坛动态以及活动管家^[13]。网民个人可以通过自己的“个人中心”（即个人主页）玩转网站板块（除了聊天室以外）；还能够了解哪些网友^[14]近期访问过自己的主页并掌握好友们的动态。

4.1.2　老小孩虚拟社区争取资源的方式

1.老小孩网站的资金来源

长期以来，与企业以及政府合作项目所获得的资助以及网站自主经营项目的收益是老小孩网站最主要的资金来源。据老小孩网站站长王勇^[15]介绍：从2000年到2004年，网站的收入来自网站提供的计算机维修项目^[16]以及开办老年人计算机培训班的收入；从2005年到2008年这三年间，通过与上海市政府合作项目获得的资金、与上海电信合作打造“互联星空”得到的利润分成以及网站的自主创收（来自电脑培训、维修等）成为网站的收入来源。2009年，老小孩网站收入来源主要包括：联合其他企业创建宽带频道的分成；老年人计算机培训及俱乐部的会费收入；科技周活动经费（来自上海市科学技术协会）以及与“上海市信息化委员会”合作的项目经费。在2009年底老小孩网站创办者所申请的民非企业“上海市科技助老服务中心”获批准成立后，老小孩网站获得了更宽广的通过举办为老服务项目来获取政府支持的渠道。进入2012年，网站的收入中有接近一半来自其经营性收益，另一半则是通过承担政府项目所获得的资金支持。^[17]

据网站总编辑张志安介绍，宽带接入服务的分成曾占到了老小孩网站运营收入来源的50%以上。2005年4月，由老小孩网站的创办者发起，联合上海电信集团下属的“互联星空”公司、文广集团下属的“东方宽带”以及上游棋牌和颜旭数码两家公司推出ADSL老小孩套餐^[18]，以及与套餐捆绑的国内第一个老年宽带频道。张志安介绍说：

“这个（项目）是一个政府公关的产物。有效利用了一个所谓宽带接入服务的分成。在这一合作中，一方面老小孩网站帮助上海电信想到了向老年人推广ADSL的方式；另一方面，通过和其他企业联合在老小孩网站上做一个联合运营的视频频道，老小孩网站也获得了从套餐收入中分成的机会，为网站的运作注入了资金。”

（采访时间：2010年2月12日）(www.xing528.com)

老小孩网站走市场化道路，进行自主创收的道路并非一帆风顺。从2008年开始，网站管理者开始把目光投向了电子商务，创办了中老年购物商城——E爸妈网站^[19]，并在老小孩网站主页上放上了该商城的链接，设计了购物频道；并相继通过推广会员购物卡、举办促销和团购等方式推动年长者的子女以及老小孩会员开展网上购物。^[20]据笔者线下的调查，会员卡和商城卡绑定起来的做法引?起了部分网民的不解，甚至导致了一小部分俱乐部会员的流失^[21]。2010年，“E爸妈网站”暂停运营。据王勇介绍，“E爸妈”独立运作的时机尚不成熟，以后会找时机将其与老小孩平台整合以后再重新推出。由于具备了组织网友线下年会的经验，2010年6月，老小孩网站创办者申请建立了上海期颐国际旅行社有限公司（老小孩网友称其为“老小孩旅行社”）。截至当前，这家专门为老年人量身定做的旅行社^[22]已举行了大大小小数十次国内外旅行；从每次网友们的报名情况和旅行时发表的博文来看，旅行社的服务受到了很多老年网民的肯定^[23]。

总体来说，老小孩网站的主要资金来源有两类，一类是网站自主经营的服务项目，第二类是通过与政府合办项目，从政府部门获得的资金支持。除了合办项目，老小孩网站的技术部门还为上海市老年学学会、上海市老龄科研中心等政府单位提供网站建设和信息化管理的技术支持。来自政府的资金支持一直在其资金来源中占据重要的地位。老小孩网站在筹办活动时也会争取企业的支持，它与上海市电信有限公司、上海银行、上海盛大网络发展有限公司等企业有着良好的合作关系。但网站很少在主页上放企业产品的广告，2010年改版后的网站主页上只有公益广告，没有刊登商业广告。

2.向上海市政府争取资源

老小孩网站自创办以来，经常通过多种形式与政府合办各类公益项目。根据老小孩网站董事长吴含章的介绍，网站联系政府的初衷是通过与政府合作项目来获得支持。而通过采访网友和分析相关的文件资料，笔者还发现网站与政府合作在客观上还带动了老年网民的社会参与。

老小孩网站与上海市政府全面的合作始于2003年：老小孩网站牵头，联合上海市老龄工作委员会、上海市科学技术协会、上海市老年基金会共同发起举办了为期三年的“扶老上网”工程。网站的管理者负责活动的具体实施。合作项目以政府工程的形式推出，在《上海市“扶老上网”工程巡礼（2003～2006）》报告中提到的项目成果^[24]中有一部分（如评选全国老年上网明星和“老年数字生活科普周”）正是老小孩网站所策划举办的活动。网站总编辑张志安提道：

“把老小孩网站的活动纳入到扶老上网工程中，作为其中的子项目或者成果，是一种效益的叠加。因为老小孩网站一直在做扶老上网的事业，所以之前的活动可以被纳入到这个项目里；而且这样做有利于更好地展示老小孩网站扶老上网取得的成果，以便吸引政府进一步的资金支持。”

（采访时间：2009年9月29日）

也就在2003年的3月份，上海市政府下属的市妇联、市信息委、市文明办和市科协等部门联合推出了市民信息化普及项目——“百万家庭网上行”。该项目计划在三年内培训100万上海市市民学会使用互联网，其主要的培训对象是35岁到60岁之间的失业、下岗和退休的妇女。根据张志安的介绍^[25]，在“百万家庭网上行”活动中，由于市里将培训任务下派到各个区县，老小孩网站通过为区县提供培训师资来支持了这项活动；而网站也从中得到了来自政府的资金支持。提到百万家庭网上行和老小孩网站的关系时，网站站长王勇提道：“百万家庭网上行”中也包含了“扶老上网”项目中取得的一部分成绩。^[26]

“扶老上网”工程于2006年结束后，在老小孩网站的倡议和带动下，上海市“科技助老”行动于2007年5月23日开始启动，为期三年。该项行动旨在扶老上网工程的基础上，进一步拓宽老年科普的范围，并致力于让老年人体验更丰富的数字生活。根据“上海市老年学学会网站”^[27]的介绍，这项活动由上海市老年学学会、老年信息科技专业委员会、上海市老龄事业发展中心、上海市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办公室、上海市企业信息化促进中心、上海市老科技工作者协会（简称老科协）、上海科普网以及老小孩网站主办。网站董事长吴含章^[28]介绍说老小孩网站仍然是“科技助老”行动的发起者和最主要的执行机构。

从以上情况来看，老小孩网站的管理者一直遵循其宣扬的“政府搭台、企业唱戏”的合作理念；这也反映出了网站争取政府支持的模式——“资源交换”：老小孩网站向政府提供人力资本（包括网站本身的技术人员，也包括网站培训出来的老年计算机志愿者）协助政府完成各类项目（大部分项目都以帮助老年人学习新科技为目的）；而政府则是以向企业购买服务的方式给予网站经济支持。

据王勇^[29]介绍：在扶老上网工程中，上海市民政局给予了老小孩网站50万元的资金支持，这笔资金对于在初创期资金短缺的网站来说尤为重要。通过对上海市老科协会长陈积芳^[30]以及上海市关心下一代工作办公室主任龚怡^[31]进行采访，笔者了解到：在网站发展的初期，正是因为老小孩网站积极寻求和政府的合作，政府部门才逐渐把向老年人推广新的信息技术这项工作纳入到自己的工作范畴。

老小孩网站管理者通过和政府的合作还为网站获得了来自官方的各种荣誉，这些荣誉可被视为老小孩网站所积累的文化资本。举例来说，仅2008年一年，老小孩网站就获得了四个市级奖项：“上海市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十佳好人好事奖”、“上海市科普资源建设优秀项目奖”、“上海市关心下一代宣传工作优秀集体”及“上海市信息服务业行业协会优秀企业奖”等荣誉（参见附录“老小孩网站大事记，2008年”）。这些荣誉代表了上海市政府对老小孩网站为带动老年人上网所做工作的肯定，对双方合作的项目所取得成果的肯定，也说明上海市政府对老小孩网站的信任在逐步加深；这都为老小孩网站进一步与政府合作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2009年12月，老小孩网站管理者向上海市政府申请创立的“上海市科技助老中心”正式获准成立。据王勇^[32]介绍，由老小孩网站的管理团队来组建的上海科技助老中心是上海市民政局主管的民办非企业组织^[33]；该机构既是“科技助老”行动的延续，也标志着老小孩网站可以持续通过协助政府组织与科技助老有关的活动来获取支持。老小孩总编辑张志安认为该中心的成立是网站向政府争取资源的一个重要成果，他说：

“作为一个民营公司，十年积累了人脉和社会资本之后，政府终于信任，觉得你是一个可以持续地做支持老年人事业的地方。”

（采访时间：2010年2月12日）

笔者了解到：在成立初期，科技助老中心的主要职责是负责开展政府委托的针对全市老年人的科技类技能培训；培训的范围不再局限于网络，和科技有关的内容（如手机、银行的ATM机的使用）都可以纳入其中。

由于老小孩网站向政府提议举办的社会项目大都以在老年人群中普及计算机和互联网为主题。因此老小孩网站的成员不仅是参与活动的生力军，在很多情况下还以志愿者的身份协助网站完成各个项目。在网站所走过的12年的发展历程中，网站管理者经常发动网友参与各项志愿者活动。例如，在2004年到2006年间，由于“扶老上网”和“百万家庭网上行”这两项政府工程的开展都需要既掌握计算机和网络基本技能，又有时间和精力贡献给他人的志愿者来支持；网站的管理者动员100多位曾经接受过老小孩网站的计算机培训的网友组建了“老小孩讲师团”。正是这个讲师团成为了上海市各个街道里“扶老上网”的主要师资力量。平均年龄超过55岁的讲师团成员们奔赴上海市的各个街道社区，义务地给居民们普及电脑常识，为网站和政府合作项目的顺利推进贡献了自己的力量。有关老小孩网站带动网友参与社会公共事务的具体情况将在第5章中详细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