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 老年人的网络接触
总的来说,中西方学术界研究老年网民使用互联网状况的文献有限,这从一个侧面反映了现实生活中老年网民在网络技术的应用方面所处的边缘地位。
无论在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老年网民的数量都远远落后于青少年和中年网民。根据2013年7月发布的《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50~59岁的网民人数只占全体网民人数的5.2%,60岁及以上的网民人数仅占全体网民数的2.0%。在美国,也存在着类似的状况。一项全国性的调查显示:在使用网络来进行人际沟通的网民中,65岁以上的老年网民仅占到了5%。(National Telecommunications and Information Administration,2000)。在中国台湾地区,依据2005年的调查,65岁以上的老人中仅有6.67%能够操作电脑,老年群体面临着极为严重的数字鸿沟(蔡琰、臧国仁,2012)。
通过阅读和整理,笔者发现已有的分析老年人和计算机或互联网之间互动的文献主要关注以下几方面的问题:
首先是上网的老年人具有怎样的特点。研究发现上网的老年人大多受过良好的教育、有体面的职业、生活比较富裕,并且以男性为多(Fox et al.,2001;Harwood,2007;Adler,1996)。
其次,研究者们很关心老年人在学习以及使用计算机的过程中会遇到哪些障碍。调查发现限制老年人学习电脑的主要因素包括:缺乏学习兴趣、受生理状态的限制(如视力减退、记忆力不佳)、受到教育程度的限制(如不适应英文输入键盘)(Xie,2006;Harwood,2007);还有老人表示在生活中对电脑和网络没有需求(蔡琰、臧国仁,2012)。
最后,也是很多研究最关心的问题,即计算机和互联网对于老年人身心健康是否产生影响以及影响是否积极。大部分的研究表明:使用互联网会降低老年人的压力、孤独感,提高老年人的心理幸福感(White,et al.,1999;Wright,2000;Chen &Persson,2002)。Wright(2000)通过研究美国最大的老年网站SeniorNet发现,网站成为了老年人生活中社会支持的重要来源。SeniorNet的成员把网友视为代理家人(surrogate family)——与现实生活中的家人和朋友比起来,他们更愿意和网友们谈论一些敏感的话题,并从他们那里获得建议、鼓励和同情。但Dickson和Gregor(2006)提醒研究者们:之前的大部分实证研究(特别是以实验为主要方法的研究)忽视了研究者、研究助手及参与者之间的互动对研究结果的干扰。他们提出:有可能是老年人参与计算机培训的过程或参与者之间的互动(而非是使用计算机本身)提升了老年人的身心健康水平。这一研究带来的启示是:在判断新媒体的社会效果时,也必须要考察人们使用新媒体的方式和过程(特别是人际交流的过程),因为这些因素同样会影响到人们的身心状态。
2.4.2 互联网对老年人发展社会资本的影响
在关注网络和老年网民的社会资本这二者关系的为数不多的研究里,有三个研究具有代表性和启示意义。第一个研究是Cohen和Litwin在2004年开展的,他们通过对100名犹太裔老年网民和100名非网民进行深度访谈后发现:虚拟世界是老年人建立社会资本的重要场所,计算机是帮助老年人和外部世界保持联系的工具。通过使用计算机,老年人扩展了与团队以及与社会的联系;老年网民比非网民参与了更多的交换社会资本的活动。最后,老年网民可以从现实空间和虚拟空间里获得社会支持;而非网民通常只是从家人那里获得社会支持。这一研究通过比较老年人群中的网民和非网民在社会支持来源等方面存在的差别揭示了使用计算机对于老年人获取社会资本的意义。此项研究的局限性在于没有建立系统的分析框架,忽视了老年人使用计算机的方式也可能会对其发展社会资本造成影响。
第二个研究是留美华人学者谢波的博士论文。Xie(2006)以深度访谈的研究方法分别考察了中美两个老年网络社区[16]对老年网民在公民参与、社会关系及身心健康三方面的影响。该论文的研究发现是:互联网能够带动老年人参与所在社区的志愿性组织;而参与线下计算机俱乐部的(面对面的)学习和网上的互动带动了老年网民之间的互动和他们对社会的融入,促进了互助性质的人际关系的形成。这篇论文为从社会资本角度研究网络对老年网民的影响提供了有益的借鉴。然而,这篇论文也存在局限性[17],主要表现在:没有辨识出老小孩网站作为虚拟社区的特征,忽视了网民参与网络社区的方式对其社会资本的影响,忽略了社会资本的各个要素之间存在的互动关系以及社区内的社会资本可能给成员带来的负面影响。
第三个研究是Sum,Mathews,Pourghasem和Hughes在2008年进行的。他们通过在线问卷调查的方式探索网络使用与老年人的社会资本和身心健康的关系。研究中得到的主要发现是:互联网经由直接影响老年网民的社会资本进而间接地影响到其身心健康。互联网对老年人可能产生正反两方面的影响,老年人使用网络的方式决定了其可能发挥的效果——将网络用于交流和信息搜寻更有可能使网络对使用者的社会资本和身心健康产生正面影响;而将互联网应用于娱乐和结识陌生人则可能导致用户较低的身心健康水平。这篇论文给本研究带来的启示是:首先,互联网不是单独地对老年网民的社会资本产生影响,老年网民使用网络的方式也会介入这一过程并导致不同的结果;其次,论文揭示了网络对于老年网民的意义不仅仅在于给他们提供了新的发展社会资本的渠道;还在于能够对老年人身心健康产生积极影响(社会资本与老年人的身心健康有密切的联系)。但由于这篇论文采用问卷调查(即网民自我报告)的方式来采集信息,因而未能揭示出网络作用于老年网民社会资本的具体过程、方式以及其中存在的限制因素。
【注释】
[1]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的20世纪20年代,美国的社会学家把滕尼斯的社区(Gemeinschaft)译为英文的社区(Community),在这之后community逐步成为美国社会学研究的主要概念.
[2]本表格内容参考了徐小龙、王方华(2007,p10)以及章郑(2008,pp.7-8)的研究,并进行了增补.
[3]书中将Rheingold翻译为莱茵戈德.(www.xing528.com)
[4]本表引自学者陈恒钧(2005)《社会资本与公共行政之关系》(pp.3-4),笔者做了补充和修改.
[5]即个体要获取社会资本需要进行投资(Lin,2001).
[6]原文的表述是:density,connectivity,and hierarchy(Nahapiet &Ghoshal,1998:244).
[7]在原文中为representations.
[8]集体认同被视为社区成员间共享的意义,故放入认知维度.
[9]参与是社会资本的一个重要维度,可被分为政治参与和社会参与(Christiano,1996)。在老小孩网民中存在的主要是社会参与.
[10]本书关注的是虚拟社区成员对社区内规范的实践情况,故放入成员行动这个层次来谈论;未按照Nahapiet和Ghoshal(1998)的研究将规范放入关系的维度来分析.
[11]成员间的互助通常是基于互信而展开.
[12]Coleman(1990)就是从社会资本的功能角度来给社会资本下定义的.
[13]Bourdieu(1986)是根据社会资本所能交换到的资源将其界定为一种实际或潜在的资源.
[14]Lin(2001)把个体的行动区分为工具性行动和情感性行动。工具性行动被理解为行动者去争取尚未拥有的资源,而情感性行动被理解为行动者维持已经拥有的资源.
[15]彭兰(2010)论述了人们从以多对多为主要交往模式的封闭的“虚拟社区”向以自我为中心、一对一的交往模式为主的开放的“社会网络”进行迁移的状况;认为相关变化体现了网民从社会归属需求转向社会资本需求的变化。她敏锐地观察到了虚拟社区的成员开展人际互动的模式和目的的变化;但却未对虚拟社区做出明晰的界定。她所指称的虚拟社区显然与本研究对虚拟社区的理解不同。虚拟社区的并非一定是封闭的空间。如在老小孩网站上有的板块具有封闭性,但很多板块(如聊天室,体现了社会网络的开放性,老年网民既能够以社群为中心展开互动又可以发展以个体为核心的人际互动.
[16]中国的个案选取的是老小孩网站,美国的个案选取的是SeniorNet;Xie(2006)将这两个网站都称为网络社区(Internet communities).
[17]老小孩网站是一个面向全国老年网友的网站,但Xie(2006)只对生活在上海的网友进行了访谈.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