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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8年:现代性的神话

时间:2023-11-2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作者说,关于现代性的神话之一,就是判定它是过去的决裂。1848年的巴黎见证了二月革命和六月革命的英勇巷战。哈维发现,奥斯曼1853年受命政变称帝的拿破仑三世,主掌巴黎的现代化工程之后,是立志以前所未有的庞大规模,来进行创造性的破坏。不仅如此,1848年作为现代性的一个分水岭,哈维强调,不光是奥斯曼的勃勃雄心,甚至福楼拜、马克思和波德莱尔,也都是1848年之后才锋芒毕露的。

1848年:现代性的神话

大卫·哈维作为今天英语世界与曼纽尔·卡斯特尔、爱德华·索亚三足鼎立的空间理论领军人物,其对城市和社会公正的描述一向引人关注。在他卷轶浩繁的相关著述中,巴黎的城市空间很显然是一个焦点。梳理这一段因缘,我们可以发现,哈维大体是以历时态的叙述,给我们展示了巴黎这个当代资本主义第一时尚都市的三个空间视野。假如以人物的名字来命名,它们分别是巴尔扎克的巴黎、奥斯曼的巴黎,和列斐伏尔的巴黎。

我们可以从他2003年出版的《巴黎:现代性的都市》说起。该书开篇的话题是现代性。作者说,关于现代性的神话之一,就是判定它是过去的决裂。这决裂是如此绝情而又绝然,以至于世界仿佛白板一块,新世界可以在上面尽情书写,但凡有过去横亘中间,那也只管删除便是。这样来看,现代性就是一种“创造性的破坏”,不管它是温和的民主的也好,创伤的革命也好,抑或独裁专制的也好。这类现代性之所以是神话,哈维说,据他观之是因为在重复大量并非如此的证明面前,它依然具有相当的诱惑力和影响力。而另一种现代性理论发端于圣西门,马上就给马克思接手,它认定社会制度的任何变革,必先孕育于现存秩序之中。问题是,圣西门也好,马克思也好,这两位现代性的先贤一方面坚决否定决裂传统,一方面又在鼎力鼓吹革命。革命能够不破坏传统吗?你能够不打破蛋壳做出一份煎蛋来吗?事实是一切新世界的建立,必以打破旧世界为先决条件。这样来看,言说现代性,“创造性解构”当非无稽之谈。

哈维大量引用法国19世纪著名讽刺画家奥诺雷·杜米埃的巴黎时态像,图文并茂,洋洋洒洒讲开了巴黎的故事。这段故事的起点是1848年:

在这之前,城市愿景充其量不过是浮光掠影,修修补补中世纪城市的基础建设;在这之后,有奥斯曼大开大合将巴黎拽进了现代性;在这之前,有古典主义者安格尔和大卫、色彩主义者德拉克罗瓦;在这之后,有库尔贝的写实主义莫奈印象主义。在这之前,有浪漫主义诗人及小说家,如拉马丁雨果、缪塞和乔治·桑;在这之后,有洗练紧凑、精雕细琢福楼拜散文和波德莱尔的诗。在这之前,是一盘散沙的制造工业,由工匠行会分头组织;在这之后,它们大都给机器和现代工业取而代之。在这之前,小店铺沿着狭窄蜿蜒的街道,或在拱廊里面开张;在这之后,巨大的百货商店闪亮登场,张牙舞爪挤兑到了大街上面。在这之前,流行乌托邦主义和浪漫主义;在这之后,是精明务实的管理主义和科学社会主义[1]

在这一长列排比句里,作者的激情跃然纸上。一切的一切无不表明,1848是一个举足轻重的特殊时刻,许许多多的新生事物从旧时代中破茧而出。这一年里,巴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1848年的巴黎见证了二月革命和六月革命的英勇巷战。这是平民阶层和君主政府的对决,其结果是奥尔良王朝的路易·菲利普国王逃往英国。巴黎成立诗人拉马丁为首的临时政府,昙花一现的第二共和国由此诞生,并且最后由拿破仑一世的侄子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坐定总统位置。哈维重申这场革命就是典型的“创造性的破坏”。群众攻进国王的杜伊勒里寝宫,大肆劫掠,割烂了所有绘画,挨个儿坐到王位上过瘾。然后王座给拖到巴士底,付之一炬。哈维指出,巴尔扎克虽然急着去俄国幽会他心爱的韩斯卡夫人,但还是忍不住亲自赶到杜伊勒里一观究竟。福楼拜也到了巴黎,20年后的《情感教育》中,作者精准又详实地回溯了这一事件。波德莱尔则直接卷入了这场革命。后来成为巴黎空间大改造幕后推手的奥斯曼,当时则在布莱任副省长,事发两天后才得到消息,跟其他外省人一样,他感到惊诧不安,认为临时政府不合法统,罢官以示抗议。但最终是这位波拿巴主义的拥趸,破旧立新开启了巴黎的现代性空间。(www.xing528.com)

哈维发现,奥斯曼1853年受命政变称帝的拿破仑三世,主掌巴黎的现代化工程之后,是立志以前所未有的庞大规模,来进行创造性的破坏。重建巴黎基础设施的计划七月王朝时期即已出台,如在凯旋门和西边的布洛涅森林之间新建大道,改造中央市场等。但奥斯曼总体上对现成的计划视而不见,甚至皇帝的指示也是虚与委蛇,一心创立一个与过去决裂的神话,而事实上这个神话也一直维持到了今天。这里面原因有两个:一是可以创造出建国的神话,这对于一切新政权都是势在必行的举措。二是让人相信独裁帝国施行仁政,它是唯一选择。哈维特别提到了著名建筑维克多·巴尔塔(Victor Baltard)被人戏称为“市场堡垒”的中央市场(Les Halles)最初设计。它修到一半给拿破仑叫停,皇帝说他宁可要一个“钢铁雨篷”。巴尔塔另起炉灶,果真就交出了这么一个钢铁支架的超级市场。奥斯曼觉得这个1855年完工的古典又现代的中央市场,正合心意。哈维却觉得遗憾,巴尔塔这一类空间巨大的新科技拱廊建筑,如何就没有给本雅明的法眼看中,收入他的《拱廊街计划》呢。

哈维对奥斯曼全面改造巴黎的计划表示赞许,认为这个计划虽然是个与过去全盘决裂的神话,故而值得质疑,但是它毕竟在新科技和新组织的启发和推动下,给巴黎带来剧变,使巴黎甚至包括它的市郊,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不仅如此,1848年作为现代性的一个分水岭,哈维强调,不光是奥斯曼的勃勃雄心,甚至福楼拜、马克思和波德莱尔,也都是1848年之后才锋芒毕露的。在于福楼拜,只有在1848年根除浪漫主义和乌托邦幻想之后,几近潦倒的他才抛弃对巴尔扎克的物质主义偏见,从1851年开始,历时5年埋头写出了《包法利夫人》。在于马克思,1848年他正流亡伦敦,但他1848年3月确实到过巴黎,假如没有1848—1851年巴黎发生的那些事件,马克思不可能摆脱早年的浪漫主义和乌托邦热情,转向科学社会主义。这当中的差异,只要比较马克思1844年的《经济学哲学手稿》和日后的《资本论》,便见端倪。在于波德莱尔,哈维指出,这位现代性的使徒每天都生活在传统和反传统的两难之中。一方面他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一个愤世嫉俗的偷窥者,一方面又是一个热烈追求美好目标的人。1848年他参加了二月革命和六月革命,可是理性幻灭之后,又转向蒲鲁东的无政府主义和库尔贝的现实主义。可以说正是这一矛盾,造就了波德莱尔一力鼓吹的美学现代性的不尽魅力。

注释

[1] David Harvey,Paris,Capital of Modernity,New York:Routledge,2003,pp.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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