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的大迁徙：罗马-哥特战争与和平协议

3　西哥特人

◎真实的哥特人建筑

有关哥特人，留给今天人们的最大印象，就是美轮美奂的哥特式建筑了，法国的兰斯大教堂，意大利的米兰大教堂，德国的科隆大教堂，见过的人百分之百会跷起大拇指：“哥特人，了不起！”然而，这却又是一个历史的误会。哥特式建筑肯定不是哥特人建造的，其设计风格也和哥特人关系不大，至于为什么要用“哥特式”这个名字，那就要去问11世纪首创哥特式建筑风格的法国人了，大约也就是浪漫的法国人为他们的建筑风格取的一个有怀旧色彩的浪漫名称吧。事实上，4～6世纪的哥特人相当落后，非但没有如此绝顶的建筑创意，早期会不会建房子还是一个问题，6世纪以后，他们的建筑最多也就是一些乡土气息浓厚的教堂，和后代“哥特式”建筑没有什么可比性。

扯远了，我们还是回过头来看看大迁徙吧。

公元375年冬天，一个惊人的消息传进了达西亚草原的西哥特部落中：东哥特主力在第聂伯河流域被匈人歼灭，匈人正在所向披靡地向喀尔巴阡山挺进。东哥特兄弟遭遇的灭顶之灾让西哥特人惊惶失措，他们不得不向罗马皇帝瓦伦斯恳求，请皇帝收留一下他们这些友好邻邦的难民弟兄们，因为他们别无选择，只有逃亡。

◎“哥特式”建筑的代表——米兰大教堂

有关哥特人，留给今天人们的最大印象，就是美轮美奂的哥特式建筑了，但哥特式建筑绝对不是哥特人建造的，其设计风格也和哥特人关系不大，主要原因可能是首创哥特式建筑是个法国人，而浪漫的法国人只不过为他们的建筑风格取了一个有怀旧色彩的浪漫名称。

悲天悯人的瓦伦斯皇帝在西哥特人答应了不闹事、服兵役等条件后，终于敞开了国门，多瑙河的罗马边防军们开始扶老携幼地帮助西哥特人过河，随后，西哥特人被安置进了麦西亚和色雷斯行省的几个难民营，摇身一变，拿到了罗马护照，这一年是公元376年。

然而仅仅两年后，西哥特人就开始闹事了。从日后的历史记录来看，西哥特人有着一肚子的委屈，什么遭受歧视啦，什么盘剥克扣啦，我们就不用管了，反正在我看来，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一只巴西蝴蝶扇扇翅膀，又岂知不能成为一场暴乱的充分理由？面对自己一时心软带来的大麻烦，瓦伦斯皇帝只有自己亲自去打理。公元378年8月9日，瓦伦斯皇帝亲率的约3万罗马军团在色雷斯的亚德里亚堡（今土耳其的埃迪尔纳）遭遇2万西哥特军，双方激战一日，罗马军队伏尸2万，瓦伦斯皇帝阵亡，帝国精锐，一夕而尽。亚德里亚堡会战是坎尼会战之后的6个世纪里，罗马帝国遭遇的最大失败，罗马帝国失去了在第一时间遏制日耳曼人入侵的本钱，而相当能干的瓦伦斯皇帝也因为这场战役的失利，成为导致罗马帝国衰亡的第一位直接罪人。在军事上亚德里亚堡会战也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因为这场战役宣布了战无不胜的罗马步兵军团的末日，在长达6个世纪里，几乎所向披靡的罗马步兵阵列，至此让位于欧洲骑兵，此后2个世纪的欧洲战场，就完全是骑兵的世界了。

此后的历史就属于浩浩荡荡的日耳曼人大迁徙了。为了叙述的方便和清晰，我们会按照以逐一介绍日耳曼民族的方式，来演化这段大迁徙的历程。首先当然要继续讲述我们亚德里亚堡赌局的大赢家西哥特人了。

公元382年，新任的罗马皇帝提奥多西斯一世和西哥特人在君士坦丁堡达成了和平协议，结束了历时5年之久的罗马-哥特战争。罗马帝国允许西哥特人在帝国内部的多瑙河南岸建立国中之国。此后，随着多位西哥特国王的相继去世，西哥特王国自顾不暇，因此，这个和平协议还真的管了十几年，双方在此期间没有发生过大的敌对行动。直到395年，这一年罗马帝国和西哥特都发生了重大的人事变动，勤勉务实的罗马皇帝提奥多西斯一世去世了，罗马正式分裂成东西罗马两大帝国（东西两大帝国分别由提奥多西斯的两个儿子阿卡狄乌斯和霍诺里乌斯统治）。而西哥特一方，一个25岁的年轻人，西哥特人历史上最著名的国王阿拉里克登基了。双方的实力天平由此发生了急剧变动。

◎在维也纳附近的公元5世纪早期的哥特人墓葬中发现的艺术品，是当时称霸多瑙河流域的西哥特人国家的见证。

亚德里亚堡会战宣布了战无不胜的罗马步兵军团的末日，在长达6个世纪里几乎所向披靡的罗马步兵阵列，至此让位于欧洲骑兵，此后2个世纪的欧洲战场，就完全是骑兵的世界了。

阿拉了东罗马帝和平协议人放弃了王国，南下阿拉里克首堡，但在君立刻意识到雄伟的城市标，率军向腊爱琴海东关（今希腊峻著称，的著名战场半岛。而此的东罗马军帅被杀。这里克一即位，就撕毁国和西哥特人之间的。公元396年，西哥特那个在色雷斯的独立侵入了帝国的中心，先试图进军君士坦丁士坦丁堡长城下，他，他不可能攻克如此。于是，他改变了目西穿越塞萨利（今希岸一省），突破温泉塞莫皮莱，以岩石险公元前480年希波战争），南下进入了希腊时派去阻挡阿拉里克团却发生了内乱，主让阿拉里克几乎未遭抵抗地洗劫了阿提卡（今希腊中东部）、占领了雅典（阿拉里克放过了雅典，没有进行破坏）。随后西哥特人穿越科林斯地峡，横扫了伯罗奔尼撒半岛，大批希腊名城，包括科林斯、阿尔戈斯、斯巴达，先后陷落并遭到彻底洗劫，希腊文明遭受了自迈锡尼文明毁灭后最大规模的破坏，从此，希腊地区一蹶不振，在中世纪的拜占庭帝国中，衰败的希腊变成了帝国内部一个贫穷落后和无足轻重的地区。

◎瓦伦斯皇帝督造的规模宏大的君士坦丁堡给水渠，至今依然保存完好。

◎西罗马皇帝霍诺里乌斯（395～423年在位）继位时年仅11岁。

到达希腊半岛南端后，阿拉里克绕过前来征讨的罗马军团，从斯巴达北上，再次穿越科林斯地峡，从希腊半岛西北进入伊庇鲁斯（亚得里亚海东岸，今希腊西部），沿途依然不停地给希腊地区带来破坏，直到397年，东罗马帝国任命他为伊利里亚（今亚得里亚海东岸，原南斯拉夫地区）军事总督，并为他的军队提供武器补给后，阿拉里克才停止了在希腊的军事行动。

◎东罗马皇帝阿卡狄乌斯（395～408年在位）

◎罗马皇帝提奥多西斯一世（379～395年在位）

公元396～397年西哥特人在希腊行动的军事意图不明，没有大规模的军事会战，对东罗马帝国的军事能力没有进行多少打击，西哥特人似乎仅仅是想把这个欧洲古代文明的中心改造成他们的游牧牧场，对希腊进行的一系列毫无军事目的可言的大破坏让古希腊文明的光芒从此熄灭，这是世界文明史上最让人揪心的时刻。(www.xing528.com)

公元396～397年西哥特人在希腊行动的军事意图不明，没有大规模的军事会战，对东罗马帝国的军事能力没有进行多少打击，西哥特人似乎仅仅是想把这个欧洲古代文明的中心改造成他们的游牧牧场，对希腊进行的一系列毫无军事目的可言的大破坏让古希腊文明的光芒从此熄灭。这是世界文明史上最让人揪心的时刻。

400年，阿拉里克的西哥特人从伊利里亚出发，首次入侵意大利。西哥特人将意大利北部地区踏成了一片荒芜，并将巨大的恐怖带给了罗马公民。402年4月6日，基督教复活节，阿拉里克军团终于和斯提里柯的罗马军团主力在今天意大利西北的皮埃蒙特地区遭遇，在付出了极大代价后，罗马军团将阿拉里克击败，终于阻止了西哥特人在意大利的攻势。顺便说一句，阿拉里克对于这次失败很不服气，指责斯提里柯在宗教节日（复活节）发动进攻，这也给此后阿拉里克对意大利的再次入侵提供了口实。失利后的阿拉里克不久退出了意大利。

◎阿拉里克袭击罗马

西哥特人对意大利的第一次进攻带来的后遗症非常严重，其对罗马帝国发祥地的进攻，造成了整个帝国的军事震动。由于西哥特人逼近了帝国的心脏，罗马帝国撤回了驻扎在不列颠的罗马第20军团，从此撤守不列颠，将不列颠岛拱手让给了日耳曼入侵者。由于大批军队被从高卢调回意大利，使汪达尔人、苏维汇人和阿兰人在此期间轻易攻入了高卢，罗马在高卢和伊比利亚的统治开始动摇。作为一个附带影响，由于意大利中北部破坏严重，西罗马帝国不得不将它的行政首都由米兰迁到了拉韦纳（在今意大利东北），此后的一个半世纪，拉韦纳一直是西罗马帝国的行政首都以及后来的东哥特王国的首都。

◎恐怖的西哥特人

公元410年8月24日，一个罗马内奸打开了城市东北角的萨拉里安城门，阿拉里克的西哥特军队终于攻入了罗马城。罗马——这个罗马帝国的永恒之城，800年来第一次绝望地匍匐在了外族军队的铁蹄之下。

6年之后，公元408年5月，阿拉里克第二次入侵意大利。斯提里柯的罗马军团可能由于极度恐惧，大敌当前，居然发生炸营事变，3万人军队一哄而散。仅仅3个月后，408年8月，西哥特军队就跨越了阿尔卑斯山脉，站在了罗马城下。在罗马赔付了大量黄金、丝绸、皮革和其他重要物资后，阿拉里克同意退兵。在这一时期，阿拉里克的野心开始膨胀，腰包早已鼓鼓囊囊他已经不满足于劫掠了，他要做罗马的主宰。409年，阿拉里克再次围困了罗马，并扶植起了一个傀儡皇帝，在发现西罗马的正宗皇帝霍诺里乌斯得到了东罗马帝国的支持，其地位无法动摇后，他废掉了傀儡皇帝，并第三次包围了罗马。公元410年8月24日，一个罗马内奸打开了城市东北角的萨拉里安城门，阿拉里克的西哥特军队终于攻入了罗马城。罗马——这个罗马帝国的永恒之城，800年来第一次绝望地匍匐在了外族军队的铁蹄之下。然而，也许是对于基督教首都的敬畏，也可能是对于罗马文明的尊崇，阿拉里克以及他的蛮族军队对于罗马城的破坏是相当克制的，他们放过了所有教堂，因而大批罗马人逃入了教堂寻求庇护，相当多的财物和艺术品也被转移进教堂得到了保护。西哥特军队虽然在罗马公民的住所大掠了三天，但仅仅破坏了很少建筑，因而罗马在此次占领中遭受的破坏不大。其陷落的后果更多的表现在了政治意义上。罗马城的“倒塌”，震动了整个罗马帝国。永恒之城，罗马帝国同名词的陷落，在使罗马帝国陷入一片悲鸣之中的同时，也拔去了罗马帝国国门上的最后一根门闩。

◎罗马帝国时期的罗马城市图，最多的时候罗马有100万人口，当时意大利几乎一半的人口生活在这座超级城市之中。

◎西哥特人攻陷罗马

◎霍诺里乌斯皇帝玩鸟图

更为让人心寒的是当时西罗马皇帝霍诺里乌斯的无能，罗马陷落的消息传到西罗马帝国的行政首都拉韦纳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痛哭，而当内侍跑来告诉皇帝：“罗马丢了！”的时候，皇帝居然说：“罗马丢了吗？它刚才还在我手上。”……他说的是他的宠物鸟。令人扼腕叹息的是西罗马帝国在国难当头的时候，连续两任皇帝（霍诺里乌斯和瓦伦提尼安三世）都是难得一见的庸才，相比之下，东罗马帝国的两任皇帝（阿卡狄乌斯和提奥多西斯二世）却都是励精图治之君。领导人能力上的差距，应该也是造成乱世中的东西罗马帝国不同命运的原因之一吧。

阿拉里克在罗马仅呆了3天就率军继续南下，扑向意大利南端的卡拉布里亚地区（今亚平宁靴尖上的行政大区），他南下的意图至今不太清楚，是打算不虚此行，继续游遍意大利呢？还是打算渡海进入西西里或者是去北非继续旅行？这已经不可考了，因为军事计划的制订者、西哥特王国的奠基者、罗马帝国的掘墓人、破坏之神阿拉里克在率军进入卡拉布里亚不久就在军中去世了。

◎阿拉里克的葬礼

在阿拉里克横穿意大利的同时，汪达尔人和阿兰人的联军以及条顿系统的苏维汇人，已经穿越了高卢，进入了伊比利亚半岛。为了对付这些入侵者，西罗马皇帝霍诺里乌斯采取了以夷制夷的战略，他们和阿拉里克死后的西哥特人结成了同盟，罗马皇帝答应将高卢南部的阿基坦地区（今法国卢瓦尔河以南地区）交给西哥特人，希望将西哥特人引向高卢，并让西哥特人帮他收拾汪达尔人。西哥特人欣然接受了这个建议，反正在意大利罗马皇帝眼皮底下也捞不到多少好处，不如远走高飞，开辟新天地去。于是，西哥特人离开了意大利半岛，于412年来到了阿基坦。在占据了阿基坦后，西哥特人继续向南攻入伊比利亚，击败并赶跑了盘踞在那里的汪达尔人和阿兰人。由于在阿基坦的西哥特国家地位问题迟迟不能得到罗马皇帝的承认，西哥特人又开始袭击高卢的罗马军团。但在面临匈人入侵时，西哥特人又再次和罗马人结成了同盟，451年，在沙隆会战中，罗马-西哥特联军击败了阿提拉，但西哥特王提奥多里克一世于是役中阵亡。

公元475年，西哥特王尤里克终于迫使已经名存实亡的西罗马帝国政府承认了西哥特王国的独立，此时的西哥特王国的版图包括了卢瓦河以南的南部高卢，伊比利亚半岛的大部分（除了半岛西北部的苏维汇王国和比利牛斯山脉地区的巴斯克人地区）。507年，法兰克国王克洛维一世借口讨伐信仰异端阿里乌教派的西哥特人，侵入西哥特王国，西哥特人大败，西哥特国王阿拉里克二世被俘后被处死，西哥特丢失了在高卢的所有领土，成为了一个纯粹的伊比利亚国家。其后西哥特人的历史便成为了西班牙历史的一部分，西哥特王国在589年正式改宗天主教，于711～712年间被阿拉伯人征服，700多年后西哥特人的收复国土运动终于获得胜利，1492年，卡斯蒂亚和阿拉贡的并肩王伊莎贝尔一世和菲尔南德二世（在卡斯蒂亚称菲尔南德五世）征服了摩尔人在伊比利亚的最后据点格拉纳达，至此，近代统一的西班牙王国终于建构完成。西哥特人也成为了现代西班牙各支民族，尤其是卡斯蒂亚人的最主要祖先。

西哥特人大迁徙的路线

由第聂伯河以西，南渡多瑙河进入罗马帝国，此后经巴尔干半岛、希腊、意大利，进入高卢和伊比利亚半岛南部。

◎镀金的西哥特人带扣。19世纪出土于普罗旺斯的公元6世纪初高卢的西哥特王国墓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