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匈人起源
公元4世纪中叶,一支来自亚洲的游牧民族没有任何先兆地出现在了顿河左岸。他们在随后1个世纪中,纵横万里,将欧洲文明击成了残垣断壁。他们是谁?从哪里冒出来的?此后的1000多年里,欧洲的历史学家们一直在寻找这支游牧民族的源头,但是几乎一无所获,这支游牧民族在冲出东欧草原前,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印记。
18世纪后半叶,一个叫约瑟夫·奎尼的法国人,醉心于东方文化的研究,一次,在翻阅中国的史籍《魏书·西域传》时候,意外地发现了这段文字:“悦般国,在乌孙西北,去代一万九百三十里。其先,匈奴北单于之部落也。为汉车骑将军窦宪所逐,北单于度金微山,西走康居”。这段文字提到了“北单于”,“窦宪”,“康居”三个历史名词,而这几个名词在中国史籍中的含义都是相当明确的。这段话的背后要说的历史是,公元89年,东汉车骑将军窦宪与副将耿秉在稽落山(今蒙古中西部一带)战役中,以极小的代价,大破北匈奴,斩匈奴名王以下1.3万人,北匈奴一战而星散,此后几年东汉对北匈奴连续用兵,很快,北匈奴各部不知所终,显然北匈奴残部已经逃窜了。而《魏书》中,则给出了他们的逃亡具体方向,原来他们是逃到了康居。而“康居”在中国史籍中的位置也是比较明确的,它位于乌孙的西北,今天咸海东面的锡尔河流域(在今天哈萨克斯坦中南部和乌兹别克斯坦北部)。奎尼为自己的发现惊喜不已,因为这里离最初遭到匈人袭击的阿兰人(在外高加索地区)不超过1500公里,之间除了低矮的乌拉尔丘陵和里海北岸的沼泽地,几乎全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北匈奴西迁部落在此后的两个世纪里,继续西迁应该没有什么难度,于是,奎尼根据中国史书的这一记载,加上自己的合理发挥,提出了“欧洲匈人是北匈奴西迁部落的后代”的观点。由于奎尼只是一个中国通,而不是专业的历史学家,他的观点本来不大可能会有多大反响。然而赶巧的是,奎尼提出“匈奴西迁论”的时候,英国历史学家爱德华·吉本正在写他那本即将名动江湖的作品《罗马帝国衰亡史》,吉本敏锐地捕捉到了奎尼的观点,并大胆地将他写入了自己的著作。这一来,一石激起千层浪,有关匈人来源的话题再次沸腾,此后的两个多世纪,关于“匈奴西迁论”的争论几乎从来没有消停过。
公元4世纪中叶,一支来自亚洲的游牧民族没有任何先兆地出现在了顿河左岸,他们在随后一个世纪中,纵横万里,将欧洲文明击成了残垣断壁。他们是谁?从哪里冒出来的?此后的1000多年里,欧洲的历史学家们一直在寻找这支游牧民族的源头,但是几乎一无所获……
◎《罗马帝国衰亡史》
◎《罗马帝国衰亡史》作者,英国历史学家爱德华·吉本。
最近的200年里,为了搞清楚这个问题,历史学家们各显神通,史料考据、语言学研究、考古研究直至DNA遗传学研究等手段纷纷上阵,可是证据越搞越多,道理却是越来越糊涂。
最近的200年里,为了搞清楚这个问题,历史学家们各显神通,史料考据、语言学研究、考古研究直至DNA遗传学研究等手段纷纷上阵,可是证据越搞越多,道理却是越来越糊涂。奎尼根据中国史料说是“北匈奴西迁成为匈人”,但德国和俄罗斯的史家们却从阿兰人、波斯人以及西亚其他民族的记述中,证明了早在公元1世纪,最晚不晚于公元2世纪,就有匈人在伏尔加河流域活动,这些匈人肯定不可能是北匈奴部落,因为当时的北匈奴还在3000公里外天山以北的伊犁河上游一带活动。语言学的研究更为麻烦,因为匈人的语言早已消失,我们只能根据一些匈人人名、称谓等线索去研究,现在比较流行的看法是,匈人语言类似于阿尔泰语系中突厥语族的语言,但匈人的语言和中北亚地区的突厥语言似乎很不相同,他们似乎类似于伏尔加—保加尔人(突厥系统的另一支)的语言。这意味着匈人语言可能来源于伏尔加流域,而不是来源于中北亚,更混乱的是匈人语言中似乎还含有芬乌语系的元素,这是因为古代游牧民族移动频繁,各个部族之间的语言融合极为复杂。对于这种古老的游牧民族,看来走语言学调查这条路是很难走通的。那么就来考古,近代俄罗斯人在伏尔加河和顿河流域考古发现了许多具有中国北方游牧民族特色的“匈奴锅”以及所谓的“汉铜镜”,被认为这是匈人来自中国北方的证据,然而这些“匈奴锅”和“汉铜镜”在中亚和南俄各地太普遍了,几乎说明不了任何问题。当时的游牧民族劫掠成风,而且中亚的贸易也很繁荣,当时只要是来自中国的商品,就如同今日的意大利时装那般受到推崇,所以,这些中国特色的文物到处都可以发现。你根本无法判断这些文物是抢来的,还是买来的,还是自己生产的。最后一招就是查DNA了,然而俄罗斯找到的每一个据称是“匈人”的头骨都值得怀疑,到今天为止没有一个古代遗骸可以从他们的墓葬和其他线索中断定他们属于“匈人”,因而所谓的DNA检测也不可能有说服力。(www.xing528.com)
◎一位欧洲现代艺术家眼中的匈人骑士,从中可以看出欧洲人对匈人深深的恐惧。
简而言之,虽然欧洲匈人有可能来源于汉代匈奴,然而2~5世纪活跃在欧亚草原的上百个民族中的几乎每一个民族都可能成为候选人。
简而言之,虽然欧洲匈人有可能来源于汉代匈奴,然而2~5世纪活跃在欧亚草原的上百个民族中的几乎每一个民族都可能成为候选人,从中国的正史中,我们至少还可以发掘出两大候选人:丁零(以后回纥/维吾尔族的祖先),乌孙(哈萨克民族的祖先),因为当时他们都是北亚草原的强权,而且都从事游牧生涯,他们完全有可能穿越乌拉尔山脉,杀入东欧。更为麻烦的是,当时北亚存在许许多多部落,互相混居,要分清楚他们的种族几乎完全是不可能的。而当时的草原民族,往往是谁强跟谁姓,比如3世纪中国北方鲜卑崛起,于是几乎所有漠北漠南的部落都自号“鲜卑”,中国史书中就记载了当时衰弱的匈奴部落“自号鲜卑”的事情,所以当五胡乱华的时候,无数内迁的部落都自称鲜卑,原本一个辽东的游牧小部落,一下子就发展成为拥有数百万民众的“民族”。7~8世纪,中亚的突厥帝国盛极一时,于是,当时几乎所有的中亚部落,甚至那些印欧系统的塞人和吐火罗人都自称“突厥”,以至于近代所谓“东突厥斯坦”理论提出要把中亚包括中国新疆的所有民族称为一个民族,甚至诉诸立国的诉求。17世纪满族人在东北兴起后,自称是500年前的女真人后代,他们和金代女真人即使在语言上有关系,但也绝对不可能是同一族群的后裔。近来的语言学研究甚至有把中国东北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所有民族,包括日韩民族,纳入一个民族体系的倾向,语言学工具至此到了滥用的地步。
◎中古时期,活跃在中亚草原上的少数民族有一个特点。就是谁强跟谁姓,甚至满人兴起之时也自称500年前女真人的后裔。
匈人的情况可能也是这样,他们可能不是一个民族,而是一个混血的部落联盟,以当年威震中北亚草原的匈奴为号。这个部落联盟中,包括了一大批各式各样寻找冒险机会的部落。这个结论虽然模糊不清,但却可能是最接近真相的一个。
匈人的情况可能也是这样,他们可能不是一个民族,而是一个混血的部落联盟,以当年威震中北亚草原的匈奴为号。这个部落联盟中,包括了一大批各式各样寻找冒险机会的部落,他们中包含了突厥人、伊朗人、蒙古人、芬乌人、高加索人、叶尼塞人甚至还有藏人和羌人。这个结论虽然模糊不清,但却可能是最接近真相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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