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雅利安人和印度吠陀文明
关于公元前1500年以前的古印欧人迁徙的路线,事实上并没有多少确切线索可以寻找,由于没有文件资料,我们往往只能据语言上的关系去解释古印欧人的起源和早期迁徙。前1500年左右,印度次大陆突然出现了一支讲古印欧语的民族,他们被称为雅利安人,由于印欧语系起源于东欧平原,要将一种属于这个语系的语言从远道带往印度,惟一可能的途径只能是说该种语言的民族的迁徙。那么这些雅利安人是如何迁徙到遥远的印度次大陆的呢?遗憾的是我们手上几乎找不到任何确凿的考古线索。
早期的雅利安人相当落后,他们在其游牧生涯中营造的栖息地极其简陋,因而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遗迹,而雅利安人自己也似乎对历史记录满不在乎,所以在他们存留的一些宗教典籍中,没有提供任何专门的历史记载。除了一些和历史关系不大的传奇故事,几乎没有记载他们先祖任何的活动事迹。甚至于雅利安人当时是否存在这件事情,也是有赖于周围那些热衷于记录历史事件的非印欧民族(比如建立米坦尼帝国的胡里人)的文字资料,才得以确认。因而通过语言关系去间接猜测雅利安人的迁徙路线成为了惟一可行的途径。
早期的雅利安人相当落后,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遗迹,而雅利安人自己也似乎对历史记录满不在乎,甚至于雅利安人当时是否存在这件事情,也是有赖于周围那些热衷于记录历史事件的非印欧民族的文字资料,才得以确认。因而通过语言关系去间接猜测雅利安人的迁徙路线成为了唯一可行的途径。
◎19世纪用梵文书写的吠陀文明经典《梨俱吠陀》,吠陀文明的存在很大程度有赖于这部文件。
除了在总体上属于印欧语系,梵语即古印度—雅利安语与伊朗语族之间有着较为密切而特殊的关系。伊朗语族中最古老的代表是古波斯语。而古代印度—雅利安语和古波斯语有相当密切的关系,因而这两个都自称雅利安人的民族在更早的时期里应该曾经是同一个民族,讲着同一种语言。所以,这一通常被当作原始印度—伊朗语的早期雅利安语,是后来的伊朗语和印度—雅利安语得以衍生出来的语源。根据中亚各地早期雅利安语的分布线索,考古学家认为,在公元前2000年左右,原始雅利安人从东欧平原,向东翻越了乌拉尔山,来到了中亚的里海和咸海之间的阿姆河和锡尔河流域。可以假定雅利安人的各个分支就是从这个基地推进到了阿富汗高原,然后从那里南下来到了印度河流域的旁遮普平原。同样,从阿富汗高原,另一些雅利安部落则朝着相反的方向,西向移入伊朗。在伊朗,他们第一次出现在亚述记载中是在公元前9世纪中叶。非印欧系统的亚述人和古中国人一样是个对历史事件非常痴迷的民族,几乎所有重大事件,他们都会详细记载下来,所以一般认为,雅利安人开始占领伊朗不早于公元前1000年。如果上述估计的时间是正确的,那么雅利安人占领伊朗的时间就比其迁入印度晚得多。今天在伊朗,伊朗人保留了对其最初的家乡——阿富汗高原——的记忆,称之为“雅利安人故乡”。我们同样相信阿富汗高原也是印度雅利安人的故乡。
这是一个世界文明史上的奇特现象——更早时期的古印度河文明早已被考古发现所证实,而较晚的吠陀文明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被认为只是神话传说。(www.xing528.com)
◎印度土著人创造的印度河文明的标志性遗址——哈拉帕遗址(约公元前18世纪),图中显示的建筑被认为是城市的共同浴室,由此可见当时印度河城市文明的高度发达。
这里需要提到的一个常见的错误观念,是由于对“雅利安”这一术语的使用不当而引起的。这一名称只能专门适用于印度——伊朗人,因为这是他们用以称呼自己的名字。20世纪的一段时期,欧洲的民族学家们居然将“雅利安人”推而广之,去泛指印欧人了,这就相当于将所有中国人称为苏州人那么不可思议。在纳粹德国期间,“雅利安人”这一名词的混乱使用更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这样滥用的结果引起了民族分类的一片混乱。其后果是,赫梯人、希腊人、日耳曼人等等民族都被说成是雅利安人的分支,似乎他们是从东方的雅利安人家园移民过去的,然而,事实正相反,有材料证明,印欧人种的欧罗巴各个分支是东欧古印欧人的土著居民,而雅利安人则是在从他们分离出来后才向东扩展的。正如后面要提及的那样,在这一时期,也就是在他们与其他印欧人分离,并约于公元前1500年开始迁徙之间的那段时期里,他们文明的特有面貌才发展了起来。
言归正传,公元前1500年左右,雅利安人来到了印度次大陆,或许在这以后的两个世纪,即前1300年,一些宗教颂诗开始被收编成集,结果就编成了《梨俱吠陀》,此后,以雅利安文明为代表的印度古典文明就被称为了吠陀文明。考古遗迹清楚表明,在相当多的方面,早先的印度河文明要比雅利安文明优越许多。尤其是古印度河文明已经是一个高度发展形态的城市文明了,而相形之下,雅利安人则并不熟悉城市生活。雅利安人的优势在于军事领域。在这方面,他们使用的马拉双轮轻便战车发挥了显著作用,而当时创造印度河文明的印度土著人甚至根本不认识马,冶金业也不如雅利安人发达,所以在《梨俱吠陀》中描述的雅利安人和印度土著人的战争中,雅利安人总是大获全胜。雅利安人取得胜利后几乎完全放弃了城市,这与盎格鲁-撒克逊人入侵不列颠,便终止了罗马化不列颠的城市生活,差不多如出一辙。雅利安人不仅对利用他们所征服的城市不感兴趣,更缺乏管理城市的专门能力,所以他们往往把征服的城市付之一炬,许多印度河城市文明遗址似乎都有焚烧的迹象。在吠陀时代的大部分时期内。雅利安人用木材建造简陋的住所,他们以村落而不是以城市为单位散居各地。由于他们的房屋和家具主要用木材及其他易腐烂的材料造成,因而保留下来可供考古学家研究的极少。所以,除了吠陀典籍,印度的吠陀文明在考古方面几乎仍是一片空白。只是到吠陀时期之末,城市的发展才重新开始。因而对古印度河文明,考古学是我们知识的惟一来源,而关于吠陀时期雅利安人的历史则完全要依靠以口头方式相传下来的文学典籍。这是一个世界文明史上的奇特现象——更早时期的古印度河文明早已被考古发现所证实,而较晚的吠陀文明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被认为只是神话传说。总之,游牧的雅利安人侵入印度河流域,对于当时已经处于城市文明的印度土著来说,是一场浩劫,并因此彻底改变了次大陆文明的发展轨迹。
◎今天吠陀文化中的婆罗门教诸神依然被许多印度人所顶礼膜拜,由这幅现代的宗教画可见一斑。
雅利安人分为很多个独立的部落,正常情况下由王统治。这些王在不对土著人作战时,便经常相互征战。然而,基于共同的语言,共同的宗教信仰(婆罗门教),共同的生活方式,雅利安人高度意识到自己是一个种族整体,并且意识到他们与早期印度土著居民(据认为是达罗毗荼人)之间的悬殊差别。那些原有的居民,一部分以“首陀罗”这一最低种姓的资格被吸收入雅利安人社会,一部分则撤退到雅利安人暂时未到达的地区。雅利安人在一片以前人口稠密、高度开化的国土上得以保有他们的特性,并如此完整地保持自己的文化这一事实,说明了他们不是通过一场征服战争,而是在持续时间很长的一次又一次迁徙浪潮中大批而至,足以提供为数众多的居民,转过来又能形成进一步扩张的基础。而当时在近东盛行的情况恰恰相反。在那里,小股武士实现的征服,结果只是建立起暂时的统治,但他们的人数太少,数代之后便不免被当地土著居民所同化。
在后期吠陀经典(《吠陀本集》和《梵书》等)描述的时期里,雅利安人占领的地区继续扩大,重心也向东转移。前期的中心旁遮普退居次要,雅利安人的活动中心也来到了恒河上游地区,到公元前6世纪,雅利安人经过1000年的不断迁徙和战争终于将“雅利亚伐尔塔”——雅利安人的国土——扩展到了北抵喜马拉雅山,南达文底亚山,东、西濒临大洋的整个北印度。雅利安人的征服和以婆罗门教为代表的吠陀文化的传播使整个印度次大陆被一种共同的文化融合到了一起。这一文化一直影响到了今天,而雅利安人则是这一共同文化的缔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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