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弁碑的文化价值及诗歌成就

32.念奴娇·怀朱弁

奋身自荐，羁金国岁月，任凭风啸。把酒诀别犹淡定，笑看天涯归道。南寺琼楼，香烟缭绕，人在凄清庙。倚窗南眺，一轮明月高照。

塞北春晚凄凄，天无乡燕，唯见萋萋草。婉转莺啼难入梦，辗侧奈何鬓老。浅梦依稀，小儿赤脚，总在堂前闹。吠声遥处，不觉天已东晓。

朱弁（1085—1144）：字少章，自号观如居士，南宋名臣、诗论家、诗人，江西婺源县城人，为朱熹的叔祖父，太学生出身。他奋身自荐，受诏为候补修武郎、右武大夫、吉州团练使职，充当河东大金军前通问副使，于宋高宗建炎元年冬天，偕同正使王伦出使金国，问候被羁金国的徽、钦二帝。他羁金16载，坚贞不屈，至绍兴十三年秋，宋、金达成和议后，才返归。高宗诏为“忠义守节”，很多官员提议谏升，论他之功应晋升数级；但秦桧专权，仅授奉议郎。绍兴十四年四月病逝。他学问精博，善文学，词气雍容；羁金国期间，诗多怀念故国。著有《曲洧旧闻》《风月堂诗》等。

气宇如虹贯始终：羁金第五年时，金主提出议和，要来使遣一人回奏。他推让王伦返朝，毅然说：“吾既来金，准备一死报国，岂能侥幸先回？”要王伦把图印留下，表示：“印即信也，愿抱印以守节，死不离矣。”王伦走后，金人逼其投靠降金的伪齐刘豫，他说：“豫，国贼也，吾恨不食其肉。”金人发怒，断其饮食，他仍坚持不从。金人又以改换官职相逼，他说：“自古兵交，使在其间，言可从从之，不可从则囚之杀之，何必易其官，吾今日有死而己！”并做好舍生取义的一切准备，择了葬身地，喝了诀别酒。金人无可奈何，不再劝降。在古老的梨园戏和粤剧中，都有《朱弁还朝》的剧目，这些剧目至今还在上演。

南寺岁月涩言匆：佛教寺院善化寺，创建于唐代开元年间，亦名开元寺，俗称南寺，位于大同市中心，整个建筑高低错落，主次分明，左右对称，是全国现存辽、金时期寺院中，布局最完整的一座。朱弁在寺中生活了整整14年，寺内有“朱弁碑”，刻立于金代，因此又名“金碑”，是善化寺内最有价值的文物之一。碑文由朱弁写就，由金代大同地方长官丁仁，为碑文题额；大同任西京路都转运副使、孔子47代孙孔固，为碑文书丹。明清时期的朱彝尊，曾到善化寺，并为朱弁碑作了一篇跋文，文中特意揭示碑文中的“忠义”之意。

风月诗话留高论：朱弁的《风月堂诗话》，是一部在中国美学史、文学批评史上，都有重要理论价值的诗论。该书作于羁金期间，多是记载他南归前，与友谈诗的回忆，借以寄托故国之思。他论诗宗旨，首先在于自然浑成，不以用事为高，主张诗人以“体物”的方法，在大自然和客观事物中直接获得审美体验；他崇尚雄奇刚健的诗风，认为诗应达到浑涵汪茫的艺术境界。他评价黄庭坚“用昆体功夫，而造老杜浑成之地”，在诗学史上颇富创见。《诗话》对苏轼、黄庭坚都很推重，却不赞成当时诗人那种“无一字无来历”的风气，认为这是误解了杜甫。(www.xing528.com)

纵笔入微自然风：朱弁在诗歌创作上也有重要的成就。他从长期羁留北国的宋朝士人的角度出发，其诗具有“亲历”、纪实的特点，同时还呈现出深沉勃动着的内心世界。从艺术上看，其创作极少用典，得之自然，多用白描手法，但句律严整，下字坚实，意象的创造很有个性。他只有一部分拘留时期的诗歌，收在元好问《中州集》卷十里；程敏政《新安文献志》甲集卷五十一上，也收他的《别百一侄寄念二兄》五古诗一首，此外没传下来多少。

酒薄无力乡梦短：赏读其《春阴》——“关河迢递绕黄沙，惨惨阴风塞柳斜。花带露寒无戏蝶，草连云暗有藏鸦。诗穷莫写愁如海，酒薄难将梦到家。绝域东风竟何事？只应催我鬓边华！”

塞北阴风夹着黄沙吹打着弱柳，荒凉凄惨。颔联和杜甫的“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正好相反，花上露水充满寒意，连蝴蝶都不愿飞来，虽有芳草碧连天，可草中藏着乌鸦，多么阴森恐怖！这和“日出江花红胜火”的江南春天，形成强烈对比，把思念故国的深情，充分地表达出来了。想回故乡需凭梦；要做美梦只好喝酒，可酒薄无力；一场梦尚未到家，人却已醒，真是“酒无通夜力”、“梦短不到家”！后以东风吹白两鬓作结，其故国之思抒发得何其深沉。

阳春三月塞外冬：赏读其《送春》——“风烟节物眼中稀，三月人犹恋褚衣。结就客愁云片段，唤回乡梦雨霏微。小桃山下花初见，弱柳沙头絮未飞。把酒送春无别语，羡君才到便成归！”

此诗抒发了诗人对故国的忠贞和眷念之情，婉转缠绵，有晚唐诗人的风格和情调。阳春三月，江南草长莺飞，而“春风不度玉门关”的塞北是怎样呢？他以“恋褚衣”、小桃“花初见”和弱柳“絮未飞”，把塞北春天来迟去速的特点具体地勾勒出来。如只勾勒塞北春天的特点，此诗也就不屑一提，关键是他将对塞北春天的描写和对故国的忠贞与眷念之情融合在一起，达到“妙合无垠”的境界，使这首诗富有崇高的爱国主义精神，表现出诗人高尚的志气节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