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诗经》的主要内容和思想意义
《诗经》的内容十分广泛,涉及周族史诗、祭祖颂歌、农事、燕飨、怨刺、战争徭役和婚恋等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诗经》可以说是一幅巨大的图画,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及世态人情、风俗习惯等,在其中都有形象的体现。
一、周族的史诗和祭祖颂歌
《诗经·大雅》中的《生民》、《公刘》、《绵》、《皇矣》和《大明》五篇作品,分别赞颂了后稷、公刘、太王、王季、文王和武王的业绩,系统地反映了周民族发展壮大,以至建国的历史,被认为是周族的史诗。
《生民》记述了周人始祖后稷的神异诞生和对农业的贡献。《公刘》则叙述公刘率领周人由邰(今陕西武功)迁至豳(今陕西彬县、旬邑一带),开始定居生活的经过,这一迁徒在周族发展史上有重大的意义。《绵》写古公亶父率领周族再次由豳迁到岐(今陕西岐山)之周原,进行划定土地疆界,开沟筑垄,设置官司、宗庙,建立城郭这一系列创业立国的过程,并叙及文王的事迹。《皇矣》先写太王、王季的德业,然后提到文王伐崇伐密,取得胜利的经过。《大明》先叙王季娶大任生文王,文王娶大姒生武王,至武王与纣王在牧野大战,灭商建周的历史功绩。这组诗完整呈现了周族逐步强大并建立统一王朝的历史,既反映了周族征服大自然和推翻商人统治的伟大业绩,也记录了社会制度由原始公社向奴隶制国家转化的历史。《生民》这样记叙后稷出生时的神奇经历:
厥初生民,时维姜嫄。生民如何?克禋克祀,以弗无子。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载震载夙,载生载育,时维后稷。
诞弥厥月,先生如达,不坼不副,无灾无害,以赫厥灵。上帝不宁,不康禋祀,居然生子。
诞置之隘巷,牛羊腓字之;诞置之平林,会伐平林;诞置之寒冰,鸟覆翼之。鸟乃去矣,后稷呱矣。实覃实訏,厥声载路。
履上帝脚印而生子的神话,是对母系氏族社会时期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现象的折射,这使后稷的诞生充满了神话色彩和人类童年的纯真气质。后稷感天而生,刚出世就历经了各种磨难。后五章写后稷熟稔耕作,栽培五谷,教人耕种,又创立了祀典,功德比天,确立了“农神”的崇高形象。中国传自上古的史诗极少,这组诗就显得格外珍贵。
所谓“国之大事,在祀在戎”(《左传·成公十三年》),上古时期的许多民族都有赞颂神灵、祖先,以及祈福禳灾的祭歌。保存在《大雅》和“三颂”中的祭祀诗,或祭祀与歌颂祖先,或叙述部族发生、发展的历史,或赞颂先王的德业,从不同侧面反映了殷周时期的历史图景,以及敬天祭祖的宗教观念,是特定历史背景、哲学思想、伦理道德、美学观念的产物。
二、农事诗
农事诗是以反映农业生产及生活为主要内容的诗歌。周人以农立国,农业是经济的命脉,《诗经》中就有不少描写农事的作品。当春天到来,一年的农事活动将要开始时,要举行隆重的祈谷、藉田典礼,祈求上帝赐予丰收。那时,天子要亲率诸侯、公卿大夫、农官到藉田中进行象征性地耕作。秋收后,还要举行隆重的报祭礼,答谢神灵的恩赐。《诗经》中的《臣工》《噫嘻》《丰年》《载芟》《良耜》等作品,就是反映耕种藉田、春夏祈谷、秋冬报祭的农事之歌。如《周颂·丰年》是秋收后祭祀祖先时所唱的乐歌,诗中描写农业大丰收的情景说:“丰年多黍多稌,亦有高廪,万亿及秭。”《载芟》《噫嘻》则写出“千耦其耘”、“十千维耦”的盛大劳动场面。这类作品真实地记录了周人与农业生产相关的宗教活动和风俗礼制,反映了周初农业经济的繁荣景象,以及生产力发展的水平。
最杰出的农事诗是《豳风·七月》,全诗8章88句,380字,是《国风》中最长的一篇。全诗以时令为序,顺应农事活动的季节性,不但反映了当时的民情风俗,也全面深刻、生动形象地反映出农人在一年间的辛苦劳作和生活状况。农夫们种田、养蚕、纺织、染缯、酿酒、打猎、凿冰、修筑宫室,而劳动成果却为贵族占有,自己无衣无褐,吃苦菜,烧烂木,住陋房;到了严冬时节,还要填洞熏鼠,塞窗涂门,以御寒风。这首诗客观反映出农夫与贵族生活的悬殊,让千百年后的读者,不仅能了解到当时的农业生产和农民生活状况,还能真切地感受到他们的不幸和痛苦。此诗在艺术上极受称誉,被誉为“无体不备,有美必臻”,“洵天下之至文”,“真是无上神品”。清人崔述说:“读《七月》,如入桃源之中,衣冠朴古,天真烂漫,熙熙乎太古也”。
三、宴飨诗与怨刺诗
《诗经》中还有以君臣、亲朋欢聚宴享为主要内容的宴飨诗,更多地反映了上层社会生活的欢乐与和谐。如《小雅·鹿鸣》是天子宴请嘉宾时演奏的诗篇,后来也在贵族宴会中使用。诗中写道: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诗篇再现了君臣欢聚宴饮、热闹祥和的场面,也是颂歌的一支。周代是宗法制社会,宗族间的友爱关系是维系社会秩序的纽带,统治者重视利用血缘亲族关系加强统治。因此,燕飨活动不单纯是为了享乐,而是要通过宴饮发挥亲亲之道、宗法之义。《小雅·南有嘉鱼》《小雅·鱼藻》等作品也表现出浓厚的宗法观念和亲族间的脉脉温情。
宴饮的仪式体现了礼的规则,规定了应当遵守的道德规范。宴飨诗则赞美守礼有序,宾主融洽的关系;而对不能循礼自制,纵酒失德的宴饮是否定的,如《鄘风·相鼠》抨击失德违礼之辈不如禽兽:“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宴飨诗是以文学的形式,对周代礼乐文化的反映。
宴飨诗多产生于西周初期,是社会繁荣和谐的反映。西周中叶以后,特别在西周末期,因周王室衰微,朝纲废弛,社会动荡,出现了大量反映社会丧乱、针砭时政的诗歌。这就是收录在《雅》和《国风》中与颂歌异调的怨刺诗,前人称为“变风”、“变雅”之作。《毛诗序》指出:“至于王道衰,礼仪废,政教失,国异政,家殊俗,而‘变风’、‘变雅’作矣。”《汉书·礼乐志》也说:“周道始缺,怨刺之诗起。”都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怨刺诗产生的社会背景和伦理因素,所谓“刺过讥失,所以匡救其恶”(郑玄《诗谱序》),则指明了怨刺诗的主旨。如《大雅》中的《民劳》《板》《荡》《桑柔》《瞻卬》,《小雅》中的《节南山》《正月》《十月之交》《雨无正》《小旻》《巧言》《巷伯》等,反映了西周末年厉王、幽王时赋税沉重,政治腐朽黑暗,社会弊端丛生,民不聊生的现实。《国风》中的《魏风·伐檀》《魏风·硕鼠》《邶风·新台》《鄘风·墙有茨》《鄘风·相鼠》《齐风·南山》等,或讽刺不劳而获、贪得无厌者,或揭露统治者的无耻与丑恶,在辛辣的讽刺中寄寓了强烈的愤慨和不平。
《大雅》中的怨刺诗大多出自社会地位较高的作者,旧说《民劳》和《荡》是召穆公谏厉王之诗,《板》是凡伯刺厉王之诗,《桑柔》则是厉王时大夫芮良夫所作。在对执政者的讽刺中,作者深怀对周王朝命运的忧虑,希望通过诗歌起到规谏箴戒的作用。《荡》诗共八章,第一章直接谴责厉王,此外七章是假托文王指斥殷纣王的口吻对厉王横征暴敛、滥用权威、政令无常进行讽刺。末章以僵仆之树喻将亡之国,谏厉王应以殷商为戒:“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人亦有言:颠沛之揭,枝叶未害,本实先拔。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大雅》中的怨刺诗针砭时弊,情绪激愤,但还有一定的节制,主要是表达规谏之意。诗人面对国家荒乱颓败的现实,试图力挽狂澜,但对积弊已深、败势已定的局面又充满了无可奈何的悲哀。而《小雅》中的怨刺诗的作者是统治阶层中受压抑的群体,他们的作品不仅指斥政治黑暗,悲悼周王朝国运已尽,也对自身遭遇发出了感叹,以“家父作诵,以究王讻”的《节南山》,感叹战乱饥荒而“鼠思泣血,无言不疾”的《雨无正》较为出色;另如《十月之交》,此诗共八章,开篇写周幽王六年(前776)十月初一发生的一次日食,以下由日食、月食、地震等自然灾害写到人间暴政,怒斥“四国无政,不用其良”。第四章列举“皇父卿士,番维司徒,家伯维宰,仲允膳夫,聚子内史,蹶维趣马,楀维师氏,艳妻煽方处”,七男一女,无非奸佞,逆天背德,致使下民“亦孔之哀”。诗人强调“下民之孽,匪降自天”,而是“职竞由人”,把怨刺矛头直指统治者,批判之尖锐、情感之激越,在同类作品之上。《巷伯》则把愤怒的投枪掷向了奸佞谗臣:“彼谮人者,谁适与谋?取彼谮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连豺虎都厌弃不食,荒野也憎恶不受的谗奸之徒,只好交由苍天严惩了!狂飙骤雨般的诗句,吐露出诗人心中怨愤之深沉。
《国风》中的怨刺诗则多来自民间,直接反映了下层民众的思想情感和价值愿望,内容更深广,怨愤更强烈,讽刺更犀利,批判精神更强烈。如《魏风·伐檀》对不劳而获的统治者极为愤慨,用“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悬貆兮”的质问,揭露他们的寄生本质。《魏风·硕鼠》则把统治者比作大老鼠,揭示了他们掠夺奴隶们辛勤劳动的果实,导致其无以为生,被迫流落四方的罪恶行径,开篇怒斥道:“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爰得我所!”以下两章分别以“无食我麦”和“无食我苗”反复咏叹,层层递进,痛斥贪婪丑恶的奴隶主贵族,表达了对剥削者的无比憎恨,也表露了奴隶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国风》中还有一些怨刺诗揭露了统治者的无耻丑行。如《邶风·新台》讽刺卫宣公霸占儿媳宣姜的乱伦丑行,《鄘风·墙有茨》则揭露了卫国宫闱之中的淫秽。另如《齐风·南山》之讽齐襄公和文姜,《陈风·株林》之讽陈灵公君臣等,都充满了鄙夷和愤懑。
四、战争徭役诗
自西周建国起,就不断受到外族的侵扰,包括北方的玁狁(戎狄),东南的徐戎、淮夷,以及南方的荆楚。这些尚处于游牧阶段的部族,由于生产力水平较低和对子女财帛的垂涎,一再对较为富庶的周民族发动战争,于是产生了战争诗。《诗经》中的战争诗,有些从正面描写天子、诸侯的武功,表现出强烈的自豪感,充满乐观精神,如《大雅》中的《常武》《江汉》,《小雅》中的《出车》《六月》《采芑》等,大都反映了宣王时期的武功和王师的赫赫军威。《秦风》中的《小戎》《无衣》等也具有同仇敌忾,共御外侮的精神,是斗志昂扬,积极乐观的战争诗。
由于战争对生活的破坏,更多的诗歌则表现出厌战情绪和对和平的向往之情,情调忧伤悲凉。《小雅·采薇》是出征猃狁的士兵在归途中所赋,是一首“遣戍役之诗”(朱熹《诗集传》卷九),诗篇洋溢着为保家卫国而战的激越情感。诗中疾呼“靡室靡家,猃狁之故”,说明所怨恨者是猃狁而非周天子。但当战事绵延,士卒久戍不归,久战不休之后,厌倦与哀伤也溢于言表。《小雅·采薇》共六章,末章云:“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将昔日离家时的依依惜别,今日归来的悲凉之感,抒发得淋漓尽致。
如果说《采薇》还在痛恨敌人与思乡感伤之间有所矛盾的话,《豳风·东山》反映的就完全是士卒的厌战情绪了。出征三年的士兵,终于脱下戎装,再不要行军打仗了,归途中悲喜交加,想象着家乡的景况和回家后的心情。但归家之后,触目所见是萧索破败的景象,田园荒芜,土鳖、蜘蛛满屋盘旋,麋鹿游荡,萤火虫闪烁飞动,是妻子独守空房,盼望着“我”的归来。遥想新婚时喜气洋洋,热闹美好的情景,久别后的重逢也许更加美好?整首诗把现实和想象、回忆结合起来,既有对团聚的幸福憧憬,也有前途未卜的担忧,极为细腻地抒写了“我”的兴奋、伤感、忧虑等心理变化。
西周晚期,戎狄入侵,老百姓除了承受兵役之外,还要负担繁重的徭役。无论是大夫为天子、诸侯服役,还是下层民众为国君服役,都不堪其累而怨声载道。这种强烈的不满情绪充斥于徭役诗中。如《唐风·鸨羽》首章:“肃肃鸨羽,寄于苞栩。王事靡盬,不能艺稷黍,父母何怙?悠悠苍天,曷其有所?”由于“王事靡盬”,使人民终年行役,田园荒芜,不能耕作以奉养父母,怨恨之极而呼号苍天,揭示了繁重的徭役带给百姓的沉重苦难。(www.xing528.com)
抒写征役之苦的还有《小雅·何草不黄》,诗云:
何草不黄!何日不行!何人不将!经营四方。何草不玄!何人不矜!哀我征夫,独为匪民!
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哀我征夫,朝夕不暇!有芃者狐,率彼幽草。有栈之车,行彼周道。
朱熹说:“周室将亡,征役不息,行者苦之,故作此诗。”(《诗集传》卷十五)它以征夫的口吻,诉说了行役在外的满腔愤怒和愁怨。
征役诗不仅写征夫士卒的痛苦,还有以战争与徭役为背景,描写饱受夫妻离散之苦的思妇哀歌,《卫风·伯兮》描述了一位妇女因思念戍边的丈夫而深感痛苦的内心活动,次章云:
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女为悦己者容,心爱的人远在他乡,梳妆打扮还有什么意义呢?质朴率真地写出了思妇内心的相思哀痛。又如《王风·君子于役》,字字深含思妇怀人之情: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
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鸡栖于桀,日之夕矣,牛羊下括。君子于役,苟无饥渴!
从农妇殷切怀念久役不归的丈夫的情感中,把对和平安定、家人团聚的向往之情流露殆尽。
《诗经》中的战争征役诗的内容丰富,情感取向复杂,无论是颂记战功,叙写军威,还是写征夫厌战,思妇闺怨,对后代诗史都有重大的影响。
五、婚恋诗
婚恋诗是指以恋爱、婚姻为主题的诗篇,在《诗经》中数量最多,内容最丰富。既有反映男女相慕相恋、相思相爱的情歌,也有反映婚嫁场面、家庭生活的婚姻生活诗,还有表现不幸婚姻的弃妇诗。这些诗主要集中在《国风》里,是《诗经》中是最精彩动人的篇章,也是最具文学价值的部分。
《诗经》中的情歌广泛反映了那个时代男女爱情生活的幸福欢乐与挫折痛苦,充满坦诚、真挚的情感。《周南·关睢》是一首反映单相思的诗,诗人以河洲上的雎鸠起兴,写到青年对美丽姑娘的爱慕和追求,感情真挚而热烈。“求之不得”时,醒着想,梦里想,辗转反侧,不能入眠。终于在想象中和心爱的女孩结合了,于是“琴瑟友之”,“钟鼓乐之”。
《邶风·静女》则是表现男女双方相互爱慕的诗: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诗中叙述一个男子在城墙角等候心爱的人,因久等不至,以至心急如焚而搔首徘徊。爱人既来,并赠之以彤管和荑草,他珍惜把玩,爱不释手,并不是因为礼物有什么特别,而是因为它是美人所赠。短短三章,将主人公的感情和神态表现得细腻而又真挚。《郑风·子衿》写女子对男子的相思,竟发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的咏叹,把相思之苦表现得如泣如诉,诚挚缠绵。《郑风·出其东门》则抒写了男子对爱情的执着专一: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
尽管东门之外有众多的美女,他不为所动,心里只有那个心仪已久的素衣女子。
有些恋歌则表现了青年男女对礼法的反抗及爱情受到阻挠时内心的痛苦。《郑风·将仲子》的女主人公强压着热烈的爱情,告诉心爱的“仲子”不要翻墙攀树来幽会,因为“父母之言”、“诸兄之言”、“人之多言”,均“可畏也”,可见姑娘心里矛盾交织。《鄘风·柏舟》则是执着争取情爱自由的诗,写出一位女子在追求婚姻自由时,因遭到父母干涉而呼喊出的誓词:“髧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它。母也天只!不谅人只!”如此宁肯以死殉情,呼母喊天的激烈情感,表现了她的极端痛苦和对婚姻自由的强烈渴望。
《诗经》中反映婚姻生活的诗虽不如情诗丰富,也很有特色。《周南·桃夭》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诗人由柔嫩的桃枝、艳丽的桃花联想到新娘的年轻美貌,祝愿她出嫁后要善于处理与家人的关系。《郑风·女曰鸡鸣》则描写了夫妻之间美好和乐的生活,诗歌以温情脉脉的对话写出夫妻之间互相警戒,互相尊重,互相体贴的感情,并以白头偕老相期的愿望。
并非所有的婚姻都如此美满,《诗经》中的婚姻哀歌也不少。在男女不平等的夫权社会,不幸婚姻里的受害者是女性,于是产生了控诉负心人的弃妇诗,以《卫风·氓》和《邶风·谷风》最为典型。《谷风》一诗以妇女口吻控诉了被喜新厌旧、凶暴薄情的负心丈夫遗弃的哀痛。这位妇女初来夫家时,家境贫困,经过辛勤劳作,逐渐富裕起来,而丈夫却另娶新欢,要将其赶出家门。这样的遭遇是悲惨的,也是相当典型的。《氓》也是以女性口吻叙述了从恋爱、结婚到被遗弃的过程,抒发了内心的不平和哀伤。末章写道: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宴宴。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全诗将叙事和抒情相结合,巧妙地将事件过程和弃妇的思想情感融为一体,在弃妇悔恨地叙述恋爱、结婚和婚后被虐、被弃遭遇的过程中,表现出刚强自爱、果断坚决的性格。在古代,妇女受到压迫凌辱,以至被遗弃的现象十分普遍,她们的哀怨和悲伤具有广泛的代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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