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联盟：路易十四时代（1689-1697）

甚至在繁荣时期也不能许可的情形下，法国纳税仍不断增加。柯尔伯推行的由政府集中管理工商业的系统，在他死前（1683年）已开始崩溃。失败的部分原因是农地和工厂的人力被征用到战场和兵营。主要原因则是作茧自缚：政府的法规遏制了在监管和限制较宽松的情形下较自由的生产、试验可能带来的成长。企业拘束于错综的命令所造成的困难中；由辛苦的饥民和少数人的创造精神所推动的复杂经济活动机构，处在如山的法令下呻吟、挣扎，而终于被迫停止运行。所以很快地在1685年（经济学家魁奈和杜尔哥前65年，亚当·密斯前91年）发出了给企业以所谓“放任政策”的呼吁。路易十四一位监督官说：“若要能允许完全自由的商业，就不会造成我们政府想在许多政令下去集中建立制造和贸易却导致王国内百业俱废的后果。”当然，也有其他因素导致失败：受迫害的新教徒带着他们天赋的经济技巧和存款逃亡；因国王征服胜于经商的欲望而使贸易受困；输出受阻于外国对于法国提高关税所采的报复行为。英国和荷兰在海上和殖民地活动方面被证明是优于骄傲且没有耐心的高卢人：法国印度公司失败了。法国重税阻碍了本国企业的发展，而失去信用的货币导致金融混乱而又使财政瘫痪。

继柯尔伯死后，为路易服务的内阁们，都不如政治家黎塞留与马扎然所留给路易的那些继承人来得能干。柯尔伯的儿子巴蒂斯特（Jean Baptiste）——塞涅莱侯爵（Seignelay）——掌握了商业与航海部；克劳德·勒·皮埃特（Claude Le Peletier）管理财政，但旋即被蓬查特兰（Pontchartrain）地方诸侯Louis Phély-peaux所接替；卢瓦仍为战争部长。新人们敬畏于路易十四的荣耀和权势，而不敢作决定；国事的运行期待着国王负重荷的心灵去决定。只有卢瓦能执行自己的意志，但也全是为战事——反新教徒、入侵荷兰及整肃任何阻碍法国扩张的王子或人们。卢瓦已建立了一支欧洲最精良的陆军：有纪律，勇敢，装备了最新式的武器，又掌握了优美的刺枪术。[1]这样的一支军队恐怕必须不断地去作战，并且要获胜，方能保持着它的精神吧！

法国为这支陆军而骄傲，欧洲其他国家却是又怒又怕。1685年5月，路易宣称已死去的巴拉丁诸侯部分领地由其妹、现为奥尔良女公爵的巴拉丁公主夏洛特·伊丽莎白（Charlotte Elisabeth）继承，以致神圣罗马帝国的一些亲王们怀疑这位挑衅的国王下一步的要求是什么。当路易得悉他所提名的人当选为选侯，而有效地把科隆、希尔德斯海姆（Hildesheim）和明斯特三地和法国结合时，使得情势愈发紧张（1686年）。当年7月6日，信奉天主教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利奥波德一世和天主教徒选侯巴伐利亚的马克西米利安二世（Maximilian ⅡEmanuel of Bavaria）联合勃兰登堡新教选侯，瑞典新教国王查理十一和荷兰联邦的一位新教省长威廉三世组成了奥格斯堡（Augsburg）联盟，去防御他们的领域或权利遭受任何攻击。皇帝（Emperor，后以此称利奥波德一世）那时仍忙着击退在东方的土耳其人，他在木哈赤（1687年）和贝尔格莱德（Belgrade，1688年）地方所获的胜利，使神圣罗马帝国（后简称为帝国）的军队得以调到西方的前线。

法王在军事上犯了一项关键的错误。荷兰省省长本已无力防备他对荷兰重施新的攻击；未料路易在帝国军队尚不及聚集于前线时去入侵德意志。1688年9月22日，当他派遣主要的部队开往莱茵河时，对27岁的皇太子多芬说：“孩子！我派你去领导我的陆军，给你一个树立功绩的机会；去表现给整个欧洲看看，在我死后，使他们仍能记得我。”9月25日，法军开始横扫德意志。在一个月内已占领了凯泽斯劳滕（Kaiserslautern）、新城（Neustadt）、沃尔姆斯（Worms）、宾根（Bingen）、美因茨和海德堡；10月29日又攻陷了战略性的堡垒菲利浦堡（Philippsburg）；11月4日，皇太子又乘胜去攻击曼海姆（Mannheim）。

或许就是因为这一连串的胜利，注定了法国的衰落。因为这些胜利树敌太多，也带来了长久的战争；使荷兰能免于较早受入侵；也导致联合省的荷兰议会同意并支持威廉三世的入侵英国。当威廉确定了他的权利后，立刻转变英国过去的依赖态度而成为法国的敌人，并恳求他的新臣民们参加保卫欧洲的政治和宗教自由。国会犹豫不决，怀疑威廉主要目的是为解救荷兰，而荷兰却是英国商业上的最大劲敌。但是法国的一再胜利成全了威廉的请求。

卢瓦催促国王，毁灭巴拉丁以阻断即将来犯的敌人支援，路易勉强同意了。1689年3月，法军包围后焚烧了海德堡和曼海姆，继而士派尔、沃尔姆斯、奥本海姆（Oppenheim）、特里尔（Trier）大主教和巴登（Baden）侯爵的部分辖地遭到同样命运：几乎所有的德意志莱茵地区皆被毁灭了。法国历史学家伏尔泰以一个善良的欧洲人的良知曾描述过这次毁灭：

那时正值寒冬，法国将军们不得不服从命令；因此他们向那些繁荣且秩序井然的城市居民、村庄百姓，和超过50座城堡的主人们宣告，离开他们的家园，因为那儿即将遭到焚毁和武力的破坏。男女老少匆忙地离开了。一些人仍徘徊在乡间；其他人则在附近的领土上找寻避难所，然而士兵们开始……焚烧，围困了这地方。他们始于曼海姆和海德堡，诸侯别庄；后来他们的宫殿和一般市民的住所都被毁坏了……这片美丽的土地，再度受到路易十四世的蹂躏；与这次的大火相比，蒂雷纳在1672年破坏巴拉丁地方时，焚烧二镇市和20座村落的火焰只不过是一场大火灾里的小火花而已。

德意志全境、荷兰和英国发出阵阵报复路易的怒声。德意志内发行小册子的作者们公开指责法军像是不带人类感情的蛮子；把路易描述成一个怪物、亵渎神明的人，更甚于土耳其人的野蛮人。德意志历史学家揶揄法人是由德人处接受文明与大学。朱里厄这位被放逐到荷兰的胡格诺教徒——已在那儿发行了一本激烈的诋毁的书籍：《奴役下的法国叹息》（Les Soupirs de la France esclave），称路易为顽虐的暴君，煽动法国人民起来废除他的王位，以建立一个君主立宪政府。法国新闻界要求市民们将这些侮辱掷回到敌人脸上，且起而拯救他们勇敢、受围困且受敬爱的国王。1689年5月12日，英国加入帝国、西班牙、荷兰联邦、丹麦和萨伏依组成的阵线，成为第一次大联盟，誓约会员国联合防御外来的侵略。这时已变成欧洲与法国间的战争了。

路易的反应是增加陆军到45万人，海军10万人：欧洲以往不曾见到如此庞大的武装集团。国王熔销他的银器以充税收，去维持这庞大军费；他命令所有个人和许多教堂也这样做；而且准许蓬查特兰地方加铸钱币，贬币值10%。首相增设了新官职，保留了以前废止了的职位，用来售给那些迷恋名衔的喜求高位者。他对路易说：“陛下每增一个新职，上帝即制造了一个愚人去购买它。”

塞涅莱劝国王命令他的舰队去切断爱尔兰和英格兰。这建议本来是可成功的，因为在1690年6月30日，图维尔（Tourville）上将率领75只船舰在俾赤岬（Beachy Head）处击败了一支荷兰和英国的联合舰队，而驶出东萨塞克斯（East Sussex）海岸。但是路易仅派遣了2000人去支援在爱尔兰的詹姆士二世；一支较大的军队即可赢得1690年7月1日的博因河战役，可牵制英格兰的荷籍国王忙于爱尔兰，而无暇去欧洲大陆作战。威廉三世在战胜此役后，得以1691年到荷兰，去领导荷、英联军抵抗法国。1692年，路易试图入侵英格兰；从土伦出发的一支舰队受命北航，却受创于直布罗陀海峡的一阵暴风雨，而不得与杜维业在布雷斯特（Brest）的舰队联合；若它们能联合起来，将可击败英国任何的抵抗，运送3万部队渡过英吉利海峡。杜维业无援地与荷、英联合舰队作战，而在霍格（La Hogue）地方海外一场决定性的战役中战败，使入侵计划徒劳而返。这次战役后，英国保持了海上的霸权，很轻易地相继占领了法国的殖民地。英吉利海峡保护着英国至今。

可是在人员和物资的巨大损耗下，法国继续在大陆上取得胜利。1691年4月，骄傲疯狂的法国军队又围困、夺得具有战略地位的蒙斯（Mons），卢瓦死于这年7月7日，但是国王并未因失去这位具进取性的战争部长而十分难过；他打算此后由他亲自来制定所有的军事政策。他遵循一项法国习俗，把卢瓦生前的职位让予他的儿子——时年24岁、温柔而驯良的柏比斯（Barbezieux）侯爵。1692年6月，路易亲率军队掳掠了那慕尔地方后，把指挥权转交给卢森堡公爵；他本人则回凡尔赛宫去品尝胜利的荣耀。7月时公爵惊讶威廉三世在斯登克（Steenkerke）地方出现；法军在初期战事失利，但在不算优异却坚强的将军模范和指挥下即刻就恢复了秩序和勇敢，又再次以很高的代价赢得胜利。后来摄政法国的奥尔良的菲利普二世，当时尚不满15岁，却是勇为先锋，负伤痊愈后，又继续参加作战。在那儿，年轻的路易，波旁·孔代公爵（Duc de Bourbon-Condé，大孔代之孙），是曾三次被困的沙场老将，孔蒂亲王、旺多姆公爵（Louis Joseph Duc de Vendǒme，亨利四世的曾孙）和许多法国贵族都表现出勇敢行为：虽然他们在和平时是那样奢侈，战时却成了百姓的偶像，甚至是敌人的表率。一位被俘的萨姆伯爵惊叹地说：“多么神奇的国家啊！在战场上没有比他们更可怕的敌人，而在他们胜利时，也没有比他们更慷慨的朋友呢。”

一年后，在相同将军领导下的法军又在布鲁塞尔附近的李文顿（Neerwinden）地方击败了威廉；在这地方又是一场大屠杀——联盟死了2万人，法国8000人。虽然威廉是一再地吃败仗，他却又很快地带领新陆军和辎重出现，1694年他又攻下那慕尔。此时法国发现历时5年的血腥战争，甚至仍不能征服西属荷兰。其他法国陆军在意大利和西班牙虽也赢得胜利，但是发觉由于敌人顽抗和各方面补充的不足，使胜利难以维持。1694年7月，一支英国舰队攻击布雷斯特；但由于亲爱尔兰的一些英国人士（据说包括马尔巴勒在内）将进攻计划透露给詹姆士二世，使他们能在布雷斯特海岸列炮以待，击退英军并予之重创。

1695年1月，卢森堡侯爵去世，使路易只剩下了二流的将军。虽然法国本土未受联盟军的攻击，却也感觉到一种新型战争的压力，在这其中并无雇佣兵参加战争，但是整个国境内的百姓却被征集去作竞争变相的大屠杀。甚至当百姓们为他们的将军、英雄与胜利欢呼时，他们却受着前所未有的重税而身心濒于衰竭。1694年的饥荒更导致了贫困；仅一个教区就饿死了450人。国家经济也濒于崩溃。由于战时中止了桥梁和道路的维修，使得运输一片混乱。在100条河流、道路地方所要求的通行税也使内部商业困窘；早被必须支付的进、出口欠款困累的法国贸易，受敌舰和海盗的横行而一筹莫展。借沿海打鱼和经商维生的人们无以为继了。由于支援驻扎于地方上的军队，数以百计的市镇也耗竭了资源。贫穷、饥荒、疾病和战争，使法国的人口从1670年的2300万左右，减至1700年900万左右。图恩省失去了1/4的人口，它的省会图尔在柯尔伯时尚有8万人，此时只剩下了3.3万人。17世纪末叶时，从法国各地方行政长官的报告说：

这原本繁荣富裕的市镇，如今已无一工业了……这省原有的制造业如今已放弃了……居民以往从土地所获远比今时为多；农业无法与20年前比拟……以往30年中，人口和生产减少了1/5……(www.xing528.com)

1694年，不久即为康布雷大主教的费奈隆寄给路易十四一封匿名信，是法国精神的一个分水线：

陛下，冒失地写这封信给您的人对现世并无兴趣，也并非基于泄气、野心或是想去混淆重要的事务。他深爱您却不欲您知；他从您身上发现了上帝的存在……他并无恶意使您痛苦地去了解您在救世中所必须了解的真理。不要惊讶他措辞或会重些；但这也是由于真理本是自由和强烈的。您不会习惯听这种话。人性喜爱阿谀的错误，而不习于真实的道理所可能带来的愤怒、痛苦或过度的行为，不明示您将是违背了真理……上帝为证，要禀告您的人是完全出于一片热诚、尊敬、敬畏和基于关切您任何实际兴趣的虔诚……

近30年来，您主要的大臣们掌握大权，违背了国家所有古老的格言，极力地去提高您的权势；他们不再谈论国家和法律，只谈国王和他的喜好。他们无限制地消耗了国家的收入和您的经费。他们把您捧上天，说是要冲淡您祖先集体的荣耀，事实上他们却导致了法国全境的贫困，去建立一座巨大、无可救药、奢侈的宫廷。他们想把您高举于国内各毁灭阶级之上——好像是所有使您伟大的附属物必须毁灭，方能使您伟大似的。的确，您是嫉妒权势……但事实上，各部长是他们所管范围内的主人……他们无情、傲慢、不公正、暴力且没有信用。他们处理国内外事务并不循规令，只是以威胁、强制或毁坏的手段去排除所有反对他们的障碍……他们不断地使您受到几乎是偶像崇拜式的过分赞赏，陛下，这是您应觉有伤尊严而予以拒绝的。他们使您的名字受邻邦人民的憎恶——这是全国人所不能忍受的。因为他们要得到的仅是奴隶，所以失去了所有旧盟邦。他们是20年来血腥战争的罪魁……他们惟一的动机是荣耀和报复……由战争所扩展的边境，都是不法获致的。您总是想由口授获得和约，加诸条款，却不以缓和的方式去安排，这即是和平不能获得的原因。被您耻辱地击倒的敌人们只有一个念头：要勇敢地再站起来，互相团结去反对您。惊讶吗？您想指定的和约条件，今却连去想措辞的时刻都未到。在和平时，您却制造了战争和扩大的征服……这种行动激起全欧洲来反对您。同时，您应爱之如子的百姓们，他们如今仍对您如此忠心，却濒死于饥饿。土壤几乎无法种植；市镇和乡村里的人口减少；工业凋敝，已无法再维持工人生计了。商业也被毁坏了。您已消耗了国家一半的财富和持续力，去做国外徒劳的征服和防御工作……法国全境如今已成一座巨大的医院，荒芜且缺乏供给。法官们都疲惫不堪，且受人蔑视……普遍的暴乱正层出不穷，近您身畔的巴黎也不能幸免。官吏们须忍受暴徒的侮慢，且要花钱去满足他们的要求。如今您已是如此悲哀和被羞辱着去纵容暴动不受制裁的发生和滋长；或说是借着攫取战争税和他们用血汗辛苦赚得的面包，无怜悯地去屠杀已被您逼至绝境的百姓们……

拖延至今，上帝才高举了手臂惩罚您，但他却是慢慢地打击您，因为他尚怜悯您这位终生受阿谀者包围的皇子，也因为您的敌人也正是他的……您并不深爱上帝，只是恐惧他，出于一种奴性的恐惧……您的信仰仅是存于迷信和狭隘的表面观察……您惟喜爱荣耀和获取。您想把所有东西都占有，好像您即是大地的神祇，其他的事物则成了您欲望下的牺牲品。相反的，上帝将您降世，只是为着您的百姓们……

陛下，我们深望您的会议能将您导入正途；但它却因缺乏勇气和力量而作罢。至少有门特隆夫人、博维利耶夫人，曾因受您的信任而不欺骗您；但是她们的软弱和无力却是世人的羞惭和耻辱……您或许要问，她们凭何如此。原因是：她们应指示您，在上帝万能的手下，若您不希望借它的惩罚来使您谦逊，您就必须自己谦逊，去追求和平和补偿所有为造就您偶像地位的荣耀所牺牲的……为拯救国家，您就必须尽快地将所有您不能以正义保持的获得，归还敌人。

陛下，向您禀告事实的人，并非是反对您的利益，而是终生想使您了解到——就诸如上帝所希望您的——正当利益；他将不断地为您祈祷。[2]

费奈隆不敢把这封信直接送交王前，而送交给门特隆夫人，或许是希望着：虽然她将会因这信反映了民情而不转交路易，至少她看了会受到感动，而有助于对和平的影响。她把信转交给诺瓦耶大主教，并说：“信写得很好，但这些事实徒使国王激怒、泄气……我们应在他的前途中，缓和地引导。”1692年，她曾写道：“国王了解他子民的痛苦，他将尽力解除他们的苦难。”毫无疑问，她了解国王对费奈隆的回答可能是：“基督徒的格言，不能用于政事。”若为着在一自然和更可防御的疆界下确保的法国前途着想，一代法国人可能须为此正当的目标而牺牲；若要尝试与一个联合和复仇心重的联盟去缔结和平，无异大开法国被入侵和解体之门。处于宗教博爱和路易战争哲学下困扰的门特隆夫人，去圣西尔更为频繁了。在那儿，她从与年轻修女们的结伴中，寻求她在权势中所无法获得的快乐。

在战争快结束时，布瓦吉耶贝（Pierre Le Pesant，Sieur de Boisguillebert，鲁昂地区的中将），带了一个缓和地方困境和地方毁坏的建议书给蓬查特兰。他催促财政部长说：“请耐心地听我说，您刚开始或许会认为我是傻子，不久后，将觉得我值得注意；最后您会满意我的想法。”蓬查特兰嘲笑他，并且打发他走。

这位气愤的法官，将他被拒的原稿定名为《法国的详情》出版。书中公开指责多重税，认为这样是重施于贫者，而轻施于富者；责难教堂聚敛太多的财富与土地；痛诋财政家染指为国王征收的税金。虽然论调过于夸张，缺乏政策，且对柯尔伯生前的法国经济史批评欠妥；但书中认为政府对所有事订以条规不易被民了解的见解却是敏锐的。布瓦吉耶贝是首先反对重商主义幻想——认为贵重金属即代表财富，而商业的目的即在聚集金子——的一批人。他坚持财富是丰富货物和货物生产力的代表。终极的财富是土地；而农民是经济的基础，他们的毁灭，即意味着所有经济的毁灭；各阶层终以共享的利益为依归。他认为生产者也是消费者，生产者所能获致的利益，迟早将因自身为消费方的不利而抵消。柯尔伯的规则制度是错误的，因为它压制了生产且阻扼了商业的流通。最聪明的方法是能让人们在国内自行生产、销售和购买。在法令的最低限制下，任使人性野心和贪求的欲望运作；自由的运作，将使他们发明新方法、创办企业、增长效用和创造工具；他们将会倍增土地的肥力、工业产品、扩大商业的活动范围；这样，财富最后的增加，将提高国家新的收入总额。不平现象虽会发生，但是在经济循环的过程中，会自行运作以补救。这又是西方世界自由企业资本主义全盛时期前三世纪时所谓的“自由放任政策”。

若国王和他的部长们能发觉，在与半个欧洲战争时是无暇试验这个长远的经济革命的，那么，他们或可受宽恕。但是他们未对经济作有效改革，却去提高纳税。1695年，颁布了一项施于每一位法国男性的人头税，虽一度曾废除，但又继续施行至1789年。原则上，贵族、牧师和法官都在此限；事实上，牧师们由缴低额奖金而能买得免除权，而贵族和资本家却须寻得法律漏洞。每项政策都抽去了百姓的金钱。彩票公售，官职买卖，币价贬值，富人被乞惠和贷款。国王在皇家气氛和迷惑的催眠状态下亲自款待银行家贝尔纳，从他那儿诱得数百万。纵使在新旧税收和政策下，国家在1697年时的收入总额为8100万利维尔，而花费为2.19亿之巨。

最后路易也承认，他的胜利是榨尽了法国的生命。他吩咐外交官们与敌人达成协议。他们的谈判技巧多少挽救了他。1696年，他们说服了萨伏依公爵，与他们签订了一项个别的和平协议。路易秘密散布传闻，说他将终止对斯图亚特王室的支持，而将承认威廉三世为英国国王。威廉本人正觉得金钱比流血更昂贵，他唠叨说：“朕是一贫如洗。”但是国会愈来愈不愿花钱去支持他的军队。他要求将詹姆士二世逐出法国，作为和平的先决条件。路易拒绝了这项要求，但他建议去恢复他的军队在战争中曾赢得的所有城市与地方。1697年，在海牙附近，签订了《赖斯威克和约》（Treaty of Ryswick），中止了法国与英国、荷兰、西班牙间的“巴拉丁战争”。和约中，法国保留了斯特拉斯堡，弗朗什·孔泰再获得印度的本地治里（Pondicherry）殖民地和美洲的新斯科舍半岛（Nova Scotia），但减低了对荷兰商业的关税。10月30日，又与神圣罗马帝国签订了补充的和平协议。法国国王和皇帝均期待西班牙国王查理二世早死；欧洲外交界非常了解，他们所签订的和平只是暂时休战，欧洲继续酝酿着更大的战争，而战利品将是世上最富有的帝国。

[1]Baöonette早于1500年时，在贝约讷（Bayonne）地方制造，似乎在1647年时，才第一次被广泛地用于伊普尔。

[2]节自Fellows和Torrey的法文本中，第91至95页的启蒙运动时代。这封信初由d'Alembert于1787年时公之于世。直到1825年，一册费奈隆的副本被发现后，才证实了这封信的真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