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十四时代》：法国社会人士的罗曼史

女士们对于正统文学法规中，所谓的推理、保守和自我抑制，如年老的高乃依及年轻的拉辛的那一套，并不苟同。她们的世界是充满感情及罗曼史的。传统婚姻对她们的束缚，并没有最后的成效，反而激起了她们对爱情的幻想。当时的文学出版物，除了古典戏曲外，爱情文艺小说也占了极大的比例，受到千万人的喜爱，甚至在国际也具有较广泛影响。法国的女士们，从不感到这种小说太多，也不觉得它们太长。戈捷（Gauthier de La Calprenède）写了10卷《埃及女王》（Cléopötre）便打算停止时，他的未婚妻拒绝跟他结婚，除非他再多写两卷，使整个故事有了结果。

斯屈代里小姐以她10卷的小说《阿塔梅纳或居鲁士大帝》（Artaméne，ou le Grand Cyrus）及《克雷莉娅》（Clélie）风靡了半数以上的法国人。法国社会人士很高兴地发现，那些充满罗曼蒂克的主角们，虽用假名掩饰，却是社会上一些知名人士，这些故事的内容，就是描写他们的生活情形。很快地，沙龙中的先生女士们，开始用小说中主角的名字来称呼自己，并学那些虚构的人物，为爱叹息，或否认爱的存在。斯屈代里女士变成了萨福。沙龙中的人们，一直这样称呼她到她94岁去世那年为止。她写这些小说是为了取悦她的哥哥斯屈代里，出版时，以哥哥的名字作笔名。她喜欢他对她婚姻的监督。她的作品吸引了有学问的女士及有脂粉气的男子。直到莫里哀的《可笑的名女人》及《才女》出版后，改变了文学的典型。那时，斯屈代里女士，勇敢地把她最后90卷作品保留着，不予出版。那些有许多闲空的人们，仍旧可以从1.5万页的《居鲁士大帝》（Le Grand Cyrus），及1万页的《克雷莉娅》中，找到最细腻的情感描写，最生动、最清晰的分析角色个性的文字。斯屈代里女士值得后人对她永久怀念。因为，至少她曾十分努力地提高了法国女人的教育水准。波西（Marié Madeleine Pioche de la Vergne）由结婚而成为拉法耶特伯爵夫人，是一个更引人注目的角色。因为她不仅写了一本著名的罗曼史，自己也生活在一个更著名的罗曼史中。她接受过在那个时代很不寻常的、最完整的教育。结婚（1655年）之后，她搬到奥弗涅去住。不久，她就觉得那儿的生活枯燥无味。于是，她安排了和丈夫在祥和气氛下分居（1659年），离开居处，到了巴黎。她加入了经常在朗布耶厅聚会的那个集团。而且，她也成了亨利埃塔夫人的侍从。以后，为了纪念亨利埃塔夫人，她特别为她写了一部动人的回忆录。她不仅是斯屈代里女士的亲戚，也是知己好友。斯屈代里和她做了40年的莫逆之交，对于她们之间的友谊，曾写过这样一段话：“我们之间的友谊，从未有过一丝阴影。长时间交往，从未使她对我冷淡过。友谊的气氛永远是新鲜的、热烈的。”这一段话，对两方面都是极大的恭维，因为，友谊和爱情一样，是很难永不改变的。后文中还会提到拉法耶特夫人与拉罗什富科之间的一段极难能可贵的爱情与友谊的结合。

当她决定和斯屈代里一样做一个作家时，她发明了一则革命性的理论。她写了一个爱情故事，只不过短短二百余页的一册。她的原则是，在其他情形不变的情况下，最好的书，是省去许多不必要的冗文。她曾说：“每省去一句话，就使这本书增加了20个金币的价值；每省一个字，就增加100法郎的价值。”在几本不太重要的作品之后，她完成（1672年）并出版了（1678年）她的名著《克利夫斯王妃》（Chef-d'oeuvre，La Princesse de Clèves）。故事是描述一段等边的三角恋爱故事（人物很多）：夏特（Chartres）小姐生得如花似玉又温柔端庄，克利夫斯（Clèves）王子一见她就钟情。夏特小姐遵母命嫁给他。可是，除了得到他的敬爱之外，他并没有付给她热情。不久内穆尔公爵遇见了她，马上就热爱着她。起先，她曾善意地指责过他。但他那稚气而持久不衰的热情，终于感动了她，渐渐地，她由怜生爱。她把这种情况告诉丈夫，求她丈夫带她离开宫廷，远离诱惑。她丈夫不相信她是清白的，他不停地幻想着妻子的不贞，终于使自己忧愤咯血而死。这位王妃，同情丈夫不幸的死亡，拒绝了公爵的爱情，而把余年寄托在慈善事业上。怀疑论者培尔评道：“如果法国有如此纯洁又忠于爱情的女性，我将不惜跋涉1200英里路去拜访她。”(www.xing528.com)

这本书，是匿名发行的。但不久，文艺界人士就一致认为，这是一段著名的罗曼史所产生的结果。斯屈代里女士说：“拉罗什富科和拉法耶特夫人合写了一本小说……我听人说是写得非常之好。”她又加上了一句：“他们两人的年龄，已不允许他们共同做其他任何事了。”这两位作家同时否认这本书是他们之中任何一人著的。斯屈代里夫人写道：《克利夫斯王妃》这本书，是一个可怜的孤儿，既无父，又无母。不管怎么样，大家都承认，这是有史以来写得最好的一本法国小说。丰特内尔承认，他看过四遍。罗曼史的反对者布瓦洛评论拉法耶特夫人是“法国女性中，有着最伟大的精神，最动人的文笔的一位”。历史也证明，《克利夫斯王妃》是第一部，也是最好的一部描写心理的小说。它是同期法国小说中，惟一的一本到现在仍旧能毫无困难地、一口气读完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