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亲征杜尔，征服全境并强化军力

黎塞留与马扎然的成就使法国成为欧洲最强的国家。神圣罗马帝国因日耳曼内部的分裂而削弱，并且遭受土耳其人的威胁。西班牙在与尼德兰经过了80年没有结果的战争后，业已耗竭其人力与财力。英国在1660年后对法国依赖甚殷，特别是对其国王的秘密补助。法国本身也经过分裂与衰弱时期，但在1667年投石党之乱平息后，法国再度统一。那时候第一流的人才正重建法国的军队，卢瓦（Louvois）是一个组织与训练的天才，沃邦是一个城堡防守、壕沟战与攻城的天才，并有两个最优秀的将军——孔代与蒂雷纳。现在，对这位年轻而踌躇满志的国王来说，正是法国扩展至其天然地理国界——莱茵河（Rhine）、阿尔卑斯山（Alps）、比利牛斯山与海——的大好时机。

第一步是至莱茵河，荷兰控制着那个地区，法国必须征服它们，然后给它们一个信念，那就是千年之后，它们都是法国的盟友。一旦莱茵河的各出海口被法国控制后，全部的莱茵河流域，也就是日耳曼半数的商业，都将归入法国势力之下。西属尼德兰（即比利时）正当其冲，首先需得征服它。西班牙的菲利普四世于1665年去世，将西属尼德兰留给查理二世，那是他二度结婚生的儿子。路易在此看到一个借口，他引述古代的法律，第一次婚姻的子女在财产承继上先于第二次婚姻，而路易的皇后是菲利普四世第一次婚姻生的子女，因此根据此项财产承继权，西属尼德兰应由玛丽亚·特雷莎继承。不错，玛丽亚在她的婚姻中曾宣布放弃她的承继权，但这项放弃是附带一个条件的，西班牙需得付50万金克朗（gold crowns）给法国作为她的嫁妆，这笔嫁妆至今未付，因此……西班牙否认这个三段论法，于是路易宣布尼德兰王位转让之战，我们可以自他的回忆录看到他发动战争的动机：

西班牙国王之死与英国对荷兰的战争（1665年），立刻给我以两个发动战争的理由，其一是对抗西班牙，要求应属于我的权利；其二是防卫荷兰，以对抗英国。我很高兴地见到这两次战争中我有很大的机会得以扬名，许多在我军服务的勇敢军人曾一再要求我给他们一个机会以示勇武……并且我总得维持一支庞大的军队，将之开进尼德兰，亦较留在国内耗费粮饷便当得多……借着与英国作战的理由，我将派遣我的部队与我的情报人员进入荷兰，开始执行更重要的任务。

这是一个国王对战争的看法，战争可以扩展国家的疆域，带来安全感与更多的收入，战争是取得名望与权力的捷径，战争可以发泄好战的冲动，可使耗费庞大的军队在国外取得补给，并有利于国家准备下一次战争。至于战争中丧失的人命，人总是要死的，而病死在床榻是多么荒唐的想法——有什么方法比为了祖国在战场上光荣牺牲更好呢？

1667年5月24日，法国军队开进西属尼德兰。法军没遭到有效的抵抗，法国部队有5.5万人而西班牙只有8000人。路易的军队势如破竹，一路占领了沙勒罗瓦（Charleroi）、图尔奈（Tournai）、库尔特累（Courtrai）、杜艾（Douai）与里尔（Lille）。而沃邦负责坚守占领的市镇，路易的军队在每一站都有充足的补足，甚至连军营或战壕里军官进餐的银器亦一应俱全。阿图瓦、埃诺（Hainaut）、瓦隆（Walloon）、佛兰德斯均并入法国版图。西班牙向神圣罗马帝国的利奥波德一世（Leopold Ⅰ）求援，而路易向利奥波德建议二人瓜分西班牙帝国，利奥波德同意了，因而并未出手援助西班牙。路易遂轻易地占领了佛兰德斯，接着挥麾指向弗朗什·孔泰—孔德（Franche-Comté）。这是介于勃艮第与瑞士之间的地区，本为西班牙属地，法国对之垂涎已久。1668年2月，2万法军在孔代率领下进入弗朗什·孔泰。法军以贿赂收买地方的守将，故法军处处频传捷报。路易亲自率军攻打杜尔（Dǒle），四天内城陷，在三星期内法兰奇—孔德全境皆降，路易在胜利中班师回巴黎。

但路易得意得太早了，联合行省（United Provinces）在1668年1月说服瑞典与英国成立三国联盟（Triple Alliance）以对抗法国。这三个国家都知道，如果法国势力扩张到莱茵，他们的政治与商业自由将大受威胁。路易也看出他这次操之过急，他与利奥波德一世的秘密协定上，曾明订在西班牙的查理二世（Charles Ⅱ）过世后，尼德兰全境与法兰奇—孔德都将归于法国。而生病的查理二世很可能在一两年内死去，也许只需稍候些时候，这两个地区就会和平地归于法国了，因此路易向三国联盟谈和，他的外交官分赴瑞典与英国斡旋，终于在1668年5月2日签订《亚琛条约》（Aix-la-Chapelle）结束王位继承的战争。法国将弗朗什·孔泰归还西班牙，但保留沙勒罗瓦、杜艾、图尔奈、奥德那尔（Audenaarde）、里尔、阿尔芒蒂耶尔（Armentiére）与库尔特累。路易保留了半数战利品。

1672年他再度进军莱茵，这次他的真正目标揭开了——不是佛兰德斯而是荷兰。后文我们将从荷兰的观点来检讨这次悲剧，这里先简单地叙述一下。法军几乎攻进阿姆斯特丹（Amsterdam）与海牙（The Hague），荷兰不得不掘开堤防以阻其攻势。这次全欧警觉到法国威胁到权力的均衡，1672年10月，利奥波德一世联合“联合行省”与勃兰登堡（Brandenburg）组成“大结合”。西班牙与洛林在1673年加入，丹麦、巴拉丁以及卢森堡公国（Brunsvick-Lüneburg）在1674年加入，而同一年英国议会强迫亲法的国王与荷兰谈和。(www.xing528.com)

路易勇敢地面对他的骄傲的报应，不顾柯尔伯抱怨他会拖穷法国，他征收更多的税，建立一支海军，将他的陆军扩张至18万人。1674年6月他以一支军队再度攻占贝藏松（Besanζon），在6周内再度征服弗朗什·孔泰。这一战是蒂雷纳将军最成功而残酷的战役，他率领2万军队击败神圣罗马帝国的7万大军。为断绝敌人的补给，他使巴拉丁、洛林与部分阿尔萨斯变成焦土，莱茵河流域的残破景象再度出现。1675年7月27日，蒂雷纳在巴登（Baden）勘察军情时阵亡，路易给他以王室的葬礼，葬于圣达尼斯教堂。失去这一位名将，不啻于吃10个败仗。孔代在尼德兰赢得大胜后，前来接替蒂雷纳，将罗马帝国军队逐出阿尔萨斯。后来这位亲王厌倦了戎马生涯，退隐在查恩提里（Chantilly），研究哲学与政治以终其年。路易现在统率在尼德兰的法军，他攻下了瓦朗谢纳（Valenciennes）、康布雷（Cambrai）、圣奥默（St.-Omer）、根特（Ghent）与伊普尔（Ypres，16771678年），法国也称颂国王为伟大的将领。

但这时候国内人民的重担已无法承受，在波尔多与不列塔尼有叛乱发生；法国南部的农村在饥饿边缘挣扎，在多菲内的老百姓靠着用橡子与树根做成的面包度日。当荷兰提议和谈时，路易同意了，在1678年8月11日，他签订条约归还他所占的联合行省的全部领土，并降低荷兰货物进口法国的关税。他以这些让步强迫在分裂中的西班牙将弗朗什·孔泰割让给法国，连同法国东北边境与西属尼德兰接壤的十几个市镇。他与利奥波德签订条约，法国取得布利沙克（Breisach）与弗赖堡（Friburg-im Breisgan）两个战略城市，阿尔萨斯与洛林仍归法国。路易与欧洲国家签订的《奈梅亨条约》（Treaty of Nijmegen，16781679年）与《圣日耳曼条约》（Treaty of St.Germain-ein-Laye，1679年）是联合行省的胜利；但路易也没有失败，他的势力已经凌驾于神圣罗马帝国与西班牙之上，他已多处到达渴望已久的莱茵河。

即使在和平时期，他仍维持庞大的军队，他知道军队是外交的后盾。有武力在背后支持，同时利用神圣罗马帝国正对付来犯的土耳其人无暇他顾的时机，他在阿尔萨斯、弗朗什·孔泰，以及布雷斯劳（Breisgau）成立“再结合委员会”（Chambers of Reunion），要求收回一些以前属于他们的边境地区，一经收回，这些地区均被法军占领。而像斯特拉斯堡（Strasburg）这样大的城市，在官员受到大批金钱的引诱下，也于1681年承认路易的王权。在同一年以同样的办法，米兰公爵向法国让出卡萨尔（Casale）城堡，这是从萨伏依（Savoy）通向米兰（Milan）的要塞。[1]当西班牙疏忽地交出尼德兰（Netherland）的城市，路易再度派军进入佛兰德斯与不拉班特（Brabant），并于沿途并吞了卢森堡公国（1684年6月）。在雷根斯（Regensburg）的停战条约上（8月15日），西班牙与神圣罗马帝国都承认法国的占领，因为那时土耳其人正在攻占维也纳，路易与科隆大选侯（Elector of Cologne Louis）的同盟实际上已将法国的势力扩展到莱茵，高卢（Gallic）人长久以来建立自然疆界的理想已经部分实现了。

这是法国王权势力如日中天的时候，从查理曼以来法国从未如此强大，如此扩展。繁华盛典点缀着“太阳之王”的成就。1680年巴黎议会正式宣布路易为“大帝”，勒布朗将他画成一个神，君临凡尔赛宫；有一位神学家论证路易的成就证明了上帝的存在。国内的老百姓，在其困境中，将他们的统治者理想化，对他们似乎不可征服的威势感到骄傲。甚至外国人士也赞佩路易，认为他发动战争有地理上的理由。哲学家莱布尼茨（Leibniz）赞扬他是“一位伟大的王者，是我们时代公认的荣耀，是后世可望不可多得的”。自阿尔卑斯山与比利牛斯山以北，维斯塔尔河（Vistula）以西，全欧的知识阶级开始说他的语言，模仿他的宫廷，他的艺术与他的方式，旭日已经高升。

[1]传说中的铁面人（The Man in the Iron Mask）很可能是马蒂奥利伯爵（Count Mattioli），他于1679年将路易与米兰公爵密谈情报售予西班牙。谣传他就是那位名叫马奇约里（Marchiali）的神秘囚犯，他的脸孔藏在一个天鹅绒（不是铁）的面具下，他于1703年死于巴士底（Bastille）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