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中国政治文化探讨

一、作为意识形态的政治文化

政治文化在我国是近年新起的概念，同时也是一个含义见仁见智的概念。阿尔蒙德在其著名的《比较政治学》一书中，对政治文化的内涵作了比较深刻的揭示，指出：政治文化是一个民族在特定时期内对政治潮流的态度、信念和感情的总和，是政治体系的基本政治倾向，属于心理的范畴；各种政治“角色”的政治倾向或态度类型的总和，构成特定时期的政治文化。我国研究政治学的学者认为，所谓政治文化，主要指人们在长期的社会生活和实践中所形成的各种政治思想、理论、价值观念的总积淀^[2]。它含有与政治相关的各个层次的文化，其中主要是支配和规范人的政治行为的政治思想，代表社会政治运行过程中起着潜在作用的社会政治心理^[3]。有的学者则认为，政治文化是表现由一国政治体制、政治传统决定的公民和法人在取得经济、政治合法利益方面产生的政治意识和政治行为总态势的政治学范畴，是社会意识形态和上层建筑的综合体现，它在心理、政治、社会分析相结合的方面提供了判定一国政治发展现状、程度和方向的方法论依据^[4]。这些概括，有着共同的方面，即把政治思想和政治心理看作政治文化的内核。我觉得是有道理的。在我看来，政治文化的主要功能是价值引导作用，行为规范作用，以及思想教育作用。因此，本文所谓的政治文化，主要是指占主导地位的社会政治思想和政治心理，以及人们的政治态度和政治倾向。

历史事实和现实生活都有力地证明，政治文化往往与政治制度紧密联系。按照社会学家的观点，社会制度有三个不同层次的含义：作为社会基本形态的制度，如社会主义制度、资本主义制度；处于一定社会形态中的具体社会制度，如经济制度、文化制度、教育制度；具体工作部门的行为规范总则，如学习制度、医疗制度、考勤制度等。作为意识形态的政治文化，它所密切联系的政治制度，主要指的是前两种意义上的“制度”。在这个意义上讲，政治文化与制度文化密不可分，但却又比制度文化的含意要宽泛得多，作用要大得多。特别是在当代中国，在社会主义的基本政治制度确立以后，政治思想和政治心理的影响和作用，对于民族文化的建设，对于日常生活的规范，远远超过政治制度本身。因此，我们在考察当代中国的政治文化的时候，眼光不能停留于政治制度，而要着眼于政治思想和政治心理。

当代中国的政治文化，既包含有传统政治文化的要素，也有西方政治文化的影响，但更为重要的是，它是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立足于中国现代化建设实际的文化。而且，从它的外在表现和实际社会功能来看，它主要体现为对意识形态的指导、教育和规范作用。

世所共知，当代中国一切工作的指导思想是马克思列宁主义。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和中国共产党党章都把马列主义作为自己的指导思想。而且，在社会主义建设的实践中，党和政府要求全体人民自觉地以马列主义为自己言行的政治价值取向。自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社会主义作为一种崭新的政治制度，逐步在神州大地确立，从而在客观上奠定了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思想的意识形态的地位。这种社会主义制度和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的有机结合，逻辑地使政治制度和政治思想融为一体，使制度文化和思想文化相互渗透，相辅相成，从而形成了独具特色的中国政治文化。这种政治文化，就是以执政党的地位和权威，自觉地、旗帜鲜明地用马克思主义作为基本的政治价值取向，把党、国家和人民的思想统一到共同的政治目标上来，把建设社会主义并最终实现共产主义作为不懈的奋斗目标。因此，这种政治文化不仅具有全民性，而且具有强烈的意识形态性，以及高度的统一性和协同性。(www.xing528.com)

在当代中国，作为意识形态的政治文化，其集中的理论概括就是“四个坚持”。而这种政治文化在国家发展和社会建设中的整体战略体现，就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坚持改革开放，即“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根本方针。可以说，这是政治文化在国家管理和经济建设中的泛化。

与上述政治思想相联系，受这种政治思想的引导，特别是受以这种政治思想为指导的社会实践的长期而极为深刻的影响，全民形成了突出政治、坚持正确的政治方向的普遍性社会心理。政治标准第一，几乎成为一种政治文化方面的“无意识”，成为一种极为牢固的深层社会心理。当然，由于建国以后的种种失误，这种一切以政治为标准的社会心理，有时起到了十分消极的作用。比如，由于唯恐背离政治，唯恐跟得不紧，以致在50年代末期的把经济当政治搞的“大跃进”运动中，特别是在以破除一切、怀疑一切为特征和目的的文化大革命中，人们丧失了应有的辨别是非、抵制错误的能力，从而不仅没有能够帮助领导人纠正错误，反而助长了错误的进一步恶性发展。不过，我们更要看到的是，上述政治心理的形成和长期稳固，对于形成统一的思想，对于共同的民族心理的生长，对于维护国家的统一安定，有着重要的作用。

今天，随着改革开放以后商品经济的蓬勃发展，随着中外文化交流的加强，作为意识形态的政治文化正在经历新的转换过程。坚持马克思主义，发展马克思主义，成为当代中国现代化建设的题中应有之义。把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和中国现代化建设的实际相结合，创立符合中国实际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建设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已经成为人们的自觉愿望和理性共识。而且，我甚至可以说，上述以坚持政治方向为尚，以突出政治为第一价值取向的政治心理和思维方式，正在甚至说已经形成当代中国的文化大传统。（所谓文化大传统，指居于主导地位的某种优势文明的形态在文学、哲学、宗教、艺术等方面的传承规模。它与地区性的小传统相对而言，无论从文化形态的数量还是质量方面考察，大传统的文化系统都显示出稳定、成熟、恢宏的气势，因而使该文化代代传承，不易被别的文化冲击所打断。生活于其中的人，传统观念根深蒂固，一般不易发生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