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民族性、时代性、世界性的关系在当代中国文化中的探讨

四、文化民族性、时代性、世界性之间的关系

文化的民族性、时代性、世界性之间，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简略地说，有如下要点：

文化的民族性和时代性之间，是既相区别又相联系的关系。首先，民族性不等于时代性，时代性不能取代民族性。民族性固然反映着一定的时代性，是既往的时代性的扬弃性的凝聚，但它并不等于时代性，特别是不能与现世的时代性混为一谈。时代性也不能等同于民族性。时代性固然体现着一定的民族性，但它更多的是反映现时代的文化精神面貌，而不是传统的民族文化特质。其次，民族性包含着时代性，时代性体现着民族性。既没有脱离时代性的民族性，也没有脱离民族性的时代性。民族性只有通过对时代性的清理和积聚，才能逐渐形成；时代性只有寓存于一定的民族性之中，才能显现。二者互为表里，相得益彰。再次，文化的民族性和时代性之间存在着内在的矛盾，具有明显的时代落差。文化的民族性反映的是文化的既往历史，时代性反映的是文化的现实样态。历史和现实之间，总是存在着差异，体现出固有传统和现实生活的矛盾。强调文化的时代性，就必然要触及文化的民族性阻碍现实社会发展的一面，要求批判民族文化传统，从批判中寻找出路，因而文化的时代性总是对民族性具有超越的一面，总是力图挣脱保守传统的民族性的束缚；强调文化的民族性，则要求人们从保守民族文化的方面着眼考察问题，排除时代变动对文化传统的冲击，稳定传统，继承传统，保持民族文化的本根。因此，文化的时代性和民族性之间，就形成了一种二律背反的态势，造成了守成和创新的矛盾格局。而这种“时代性与民族性的内在矛盾，是文化进步的动力”^[4]。

文化的时代性和世界性之间，也是既相联系又相区别的关系。任何民族文化的时代性，都是特定历史阶段该民族精神的反映，都是人类文化发展的总链条中的一环，包含着世界文化总构成中的基本要素，因而与文化的世界性相互贯通。而文化的世界性，如果从共时性的一面看，它是从相同时代的不同民族文化的时代性中抽绎出来的，是对现世的不同民族文化时代性的高度理论概括；如果从历时性的一面看，它是不同民族文化既往的时代性的批判性积累，是对业已形成的不同民族文化精神的综合提炼。可以说，文化的世界性是从纵横两个方面对文化时代性的融摄和提升。因此，文化的世界性离不开时代性。但是，时代性与世界性之间又是有着重大的差别的，不能等同、取代。时代性是从发展的连续性的一面而言的，是作纵向比较，基本上是个历时性概念；世界性则是从发展的间断性、稳定性的一面而言的，是作横向比较，主要是个共时性概念。

文化的民族性和世界性的关系，从五四以来一直是个众说纷纭、见仁见智的问题。质言之，二者之间也是既相互联系又相互区别的关系。文化的民族性包容着世界性，是世界性的基础和重要内容，没有民族性，就没有世界性；文化的世界性存在于民族性之中，通过民族性表现出来，没有世界性，就无从区别民族性。但是，民族性毕竟是局部地域、局部人口中的文化特性，它归根结底不能等同于世界性；世界性是覆盖整个地球、贯通整个人类的文化特性，它超越了特定民族、特定地区的文化局限性，将不同民族的具有普遍意义的文化属性糅合为一，将特定民族的文化素质提升到新的高度。

总的看来，我们在坚持文化的民族性的时候，应当注意防止并坚决反对民族自我中心主义，反对文化保守主义，反对国粹主义；在坚持文化的时代性的时候，要注意防止割断历史的倾向，坚决反对历史虚无主义；在坚持文化的世界性的时候，要注意防止民族文化虚无主义，坚决反对全盘西化的错误主张。总之，我们要将文化的民族性、时代性、世界性有机结合，把当代中国文化建设成具有中国民族特色的、富有改革开放时代精神的、面向世界的充满活力的现代新型文化。(www.xing528.com)

【注释】

[1] 参见庞朴：《文化的民族性与时代性》，北京：中国和平出版社，1988年版，第42—48页。

[2] 许苏民：《文化哲学》，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158页。

[3] 参见许苏民：《文化哲学》，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162—165页。

[4] 刚建：《文化的民族性与时代性——访庞朴》，《光明日报》1988年 11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