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神德寺塔出土文献的研究价值

陕西神德寺塔出土文献的现实研究价值

黄　征^[1]1

内容提要:本文对陕西神德寺塔出土文献的整理过程做了简单介绍，认为其在佛学、民俗学、文献学、史学、书法、语言学等方面有很多研究价值。

关键词:陕西神德寺塔出土文献　研究价值

《陕西神德寺塔出土文献》^[2]共8开全彩4册，是我与王雪梅副教授合作完成的一套书。我们是在没有获得任何资助的情况下独立完成的。陕西省耀县博物馆获得的拨款很少，所以也不足以支撑我们的整个整理项目。虽然经费没有落实，但是我们觉得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就义无反顾地开展了一整套完整的研究计划。大致说来，我们做的事情有如下几条:

1.自带设备细心打开了耀县博物馆藏的神德寺塔出土全部文献;

2.当即粘接、排序、编号，测量数据，拍摄高分辨率照片;

3.细心考证经名、时代、阙文等等，校录全文，写出解题和校注;

4.剪切全部图版，并作技术处理，以便影印;

5.联系出版，细心校对;

6.编制多种索引。

凤凰出版社总编和责编在了解了我们的整理研究工作之后，当场拍板，使得本书得以快速出版。出版社后来申请到了国家古籍整理“十二五”重点出版资助，也有力推动了出版，并使得印刷档次提高，雅昌公司上海分公司做了最后校印。因此，陕西神德寺塔出土文献的整理，虽然很辛苦，但是完成得很顺利，这是我们感到欣慰的。

对于这批文献的断代，我通过一字一句的爬梳考证，可以确定为唐五代宋初无疑。由于陕西耀县博物馆此前请求不要在书出版前在媒体宣传，所以我们的整理研究迄今未有报道。

前些天我去了趟日本，主要是应京都大学人文科学研究所金文京教授之请，先在东方学会出席了“日中愿文比较研究”，后在京都大学人文科学研究所做了场小型报告会专讲神德寺塔藏经洞及其出土文献，受到了日本专家的关注。

陕西神德寺塔出土文献有着多方面的研究价值。要略而言，至少有下列几个方面:

一、佛学研究价值

1.佛经文本的校勘价值

汉译佛经的流传，自东汉以来便不曾中断过。然而，由于佛经载体的毁损，越早的文本保存下来的就越少。因此，早期的文献真迹，无论是简牍的、绢帛的、石刻的、纸质的，都十分珍稀。早期汉译的佛经，其文本在上千年的流传过程中，难免会有衍、脱、倒、错之类讹误，因此我们得到的出土佛经文献就具有特殊的校勘价值。敦煌文献是这样，神德寺塔出土文献也是这样。

2.佛经尊奉考察价值

不同历史时期，被广泛尊奉的佛经就可能不一样，因此考察神德寺塔出土佛经的内容，搞清楚哪些经、哪些品在当时比较流行，这对于佛教历史的研究具有重要意义。

3.民间信仰研究价值

民间信仰，指的是下层百姓的信仰，他们更多关注生老病死等非常现实的问题，因而信奉的经典往往与僧侣尊奉的经典有所不同。例如神德寺塔藏经洞所出疑伪经与敦煌莫高窟藏经洞所出疑伪经，就都是民间信仰的重要经典。这些疑伪经的研究具有重要的佛学研究意义，能够让我们真正了解历史上某个时期人们的真实思想与情感。

4.寺塔制度研究价值

中国古代保存至今的寺庙、佛塔，往往由于历史文献记载不够详明，以至于我们现在难以叙述清楚其建造、修缮和毁坏的实际情况。因此，神德寺塔出土文献的研究，将有助于我们了解神德寺和神德寺塔的历史真貌，了解其规格、制度。

二、民俗学研究价值

1.民间祈福禳灾风俗研究价值

历代民间都有一些祈福禳灾的活动，或借助于佛教，或借助于道教，或以原始宗教形态出现。这些活动年复一年地进行着，以至于形成了民间风俗。由于民间活动的文献记载大多都是零散笼统的，所以我们有必要充分利用出土文献来深入考察，来深入探讨。神德寺塔出土文献中保存了一些非常珍贵的民间信仰资料，值得细加考证。

2.民间避讳风俗研究价值

神德寺塔出土文献保存了大量唐五代宋初民间避讳的数据，例如对于皇帝名字的避讳，谁当避讳，谁当整个朝代避讳，等等，都有十分精细的区分，摸清楚这些情况对于了解当时老百姓的风俗情况具有重要价值。

3.民间写经风俗研究价值

写经发愿是中国古代民间的重要风俗，我们从神德寺塔出土佛经的书写精美程度、纸张与装潢的规格高低，都可以了解当时百姓对于佛教的敬仰程度，了解写经风俗的兴盛状况。

三、文献学研究价值

1.写本制度研究价值

写经制度是指抄写佛经的规定程序，不同时代会有所不同。例如隋代以前，纸张的大小、每行写经的字数、每张纸的长度都与唐代以后的不同。我们考察神德寺塔出土文献，可以看出隋唐以来的制度相一致，与敦煌莫高窟藏经洞出土的后期佛经也高度一致。

2.雕版制度研究价值

雕版印刷起源于中唐，但是要到宋代才广为流行，逐渐取代写本形式。神德寺塔出土文献中写有北宋年款的雕版印刷佛经，是非常珍稀的北宋雕版印刷品实物，具有很高的雕版制度标本价值。

3.符号系统研究价值(www.xing528.com)

神德寺塔出土文献的书写、雕刻，都使用了不少特殊符号，这对古典文献的点读、校勘都十分重要，值得我们细心研究和概括。例如雕版印刷品的版心往往刻有数字，究竟表示何种意义，就非常值得考证。

4.文本校录价值

神德寺塔出土文献是一批保存相对完好的经卷佛画，其手抄本或雕印本都是独一无二的孤本，因而文献价值非常之高，做全文校录的意义非常显著，因而我们有必要细心迻录，认真比勘，则要注释，完成一个与图录能够对应的校补本。如今，我们通过努力，终于完成了这样的校录文本，相信很快就能凸显其学术意义。

四、史学研究价值

1.建寺史研究价值

历史上神德寺的建制，文献记载都比较笼统，往往三言两语就交代过去了。可是如今在神德寺塔中发现了这么大一批文献，其中必然隐含着不少历史信息，有待于史学研究者去条分缕析，细心抽剥。

2.建塔史研究价值

神德寺塔建造于何时，至今没有发现史料记载，包括当地的地方志《耀州志》等都语焉不详。一座高大的古塔，何时建造、何时修缮，本来应该史料非常丰富才合乎常情，但是神德寺塔偏偏就是缺乏史书记载。这次神德寺塔出土文献的发现，相信必定有些信息有助于解开这个谜。

3.雕版印刷史研究价值

历史上曾有著名的《开宝大藏经》，即北宋初开宝年间雕印的《大藏经》。然而，《开宝大藏经》未能传世，只有散页收藏在国家图书馆、博物馆之类的机构中，奉为珍宝，价值连城。如今，我们打开的神德寺塔出土文献，赫然显现与《开宝大藏经》同时刊刻的“开宝经”，使得我们见识当时雕印佛经的版式与行款、尺寸，意义自是不凡。

五、语言学研究价值

1.俗字研究价值

以往人们以为只有敦煌文献才“讹俗满纸”，现在我们一看神德寺塔出土文献，作为近在首都之侧州县，竟然也是充斥着俗字。我们把神德寺塔出土文献的俗字全部搜剔出来，与同时期的敦煌文献俗字加以比对，辨别其异同，对于判断俗字究竟是偏于一隅的个性问题还是整个社会的共性问题，有着重要意义。此外，一些俗字具有独特性，值得细心考证。

2.避讳字研究价值

避讳字问题在古代有着重要意义，他们就是时代打在文献上的烙印。不同时代的不同政权区划有着不同的避讳字。因此，研究避讳字不仅是我们认字的要求，也是我们考证时代与地域的重要线索。我们通过对神德寺塔出土文献避讳字的考察，使我们鉴定出大部分经卷的时代归属。

3.古今字研究价值

古今字是古典文献非常习见的用字情况，以往学者注意得不够，以至于造成不少严重失误。这种现象敦煌文献非常普遍，神德寺塔出土文献也频繁出现，我们有必要一一标注，加以说明，既帮助读者阅读，又理清文字应用的法则。

4.繁简字研究价值

繁简字混用，这是敦煌文献的普遍现象，神德寺塔出土文献也不例外。我们有必要考察哪些字繁简并用，哪些字只用简体而不用繁体，哪些字只用繁体而不用简体，这是很有意思的考察与研究。

5.借音字研究价值

借音字，就是用同音字或读音很近的字互相代替的现象。古典文献中借音字有两种很不相同的情况:一种是文人的借音字，即“通假字”“假借字”，只限于先秦两汉古籍中有过先例的借音字方可借用;一种是民间的借音字，只要同音或读音非常相似就可以互代。神德寺塔出土文献就显示了这种特点，与敦煌文献的情况完全一致。

6.标点符号研究价值

所谓标点符号，指的是句读、重文、勾乙、删替等符号，是古人创造发明的一套符号系统。古人的标点符号虽然系统性不如我们现代的，而且所用符号的形状也不很固定，但是只要我们细心琢磨，都是能够一一破解。这些被破解的符号，对于我们研究标点符号发展史、对于阅读同类文献，都有重要价值。

六、书法研究价值

1.唐五代宋初书法史研究价值

唐五代宋初是我国书法史的高峰时期，然而流传至今的真本比较稀少，我们能够看到的基本上都是出土文献，例如敦煌文献、吐鲁番文献、楼兰文献等。神德寺塔出土文献的发现，使得我们又看到了一批唐五代宋初的真迹，对于我们了解当时民间书法的实际情况和水平很有意义。

2.柳公权对其故乡书法影响考察研究

柳公权是唐代楷书四大家之一，其书法的影响遍及全国，延续至今。有趣的是柳公权就是陕西耀县人氏，他的墓葬至今仍在耀县故土。那么，柳公权的书法对于唐五代宋初的耀县有没有影响?影响有多大?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关注的问题。

七、绘画研究价值

1.彩色绘画研究价值

神德寺塔出土文献中虽然彩色绘画资料并不多，但是其研究价值并不受影响。因为在绢上绘画、纸上绘画，保存至今的唐五代宋初作品都非常之少，目前所见主要是敦煌莫高窟藏经洞出土的一些作品。因此虽为碎片，也价值非同小可。我们希望这些绘画资料能够有人来细心研究。

2.版画研究价值

神德寺塔出土文献中的版画，目前所见基本上都是碎片，推测原先应该是与佛经相连的佛说法图。因为五代的杭州雷峰塔出土经卷、明代的《永乐北藏》等，在佛经的首端大都有佛说法图，这正是延续了宋初雕版印刷的形式。

【注释】

[1]作者简介:黄征，南京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授。

[2]凤凰出版社2012年出版，主编:黄征，副主编:王雪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