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官不仅要“明”,“强”也是不可或缺的。“强”当然不是一味地逞强,最好的做法是“明”“强”结合。所以,为官之人第一件事就是培养自己处事不烦、不急不躁的风格。头脑清醒才能沉着冷静,沉着冷静才能稳住部下,稳住部下才能做出决断。不然的话,心急似火,性烈如马,只会使事态的发展更加混乱。
因此,“明强”之法,仍讲究修炼自己,尤其在遇到困难时,要能够审时度势,深谋远虑,决不求一时之功,决不轻举妄动。求“强”是可以的,但在逞能斗狠上求强就不是明智之举了。
逞强斗狠,说到底就是要获得超越感和优越感,从而谋求他人对自己的肯定、服从或尊敬,然而这种优越感的获得往往以压抑他人、伤害他人为代价。在某一时间,某一场合或某一范围内,你确实征服了他人,但在另一时间,另一场合或另一范围内,你又征服不了他人,而且你的这种征服必然激起他人持久的抵抗;倘若你征服的人越多,那么你所激起的反抗也就越大。最后陷入孤立的境地,你发现路越走越窄,越走越难。所以逞强斗狠最终会失败。
清朝名臣曾国藩一生刚强,他自述道:“吾家祖父教人,也以‘懦弱无刚’四字为大耻。”又说:“至于‘倔强’二字,却不可少。功业文章,皆须有此二字贯注其中,否则柔靡不能成一事。孟子所谓‘至刚’,孔子所谓‘贞固’,皆从‘倔强’二字做出。吾兄弟皆受母德居多,其好处亦正在倔强。”他上承家训,进而总结了自己的经历,深刻地认为:“凡事非气不举,非刚不济。”这种倔强的性格,使曾国藩虽屡次踬跌,却依然充满刚毅,勇往直前。
咸丰九年十月十四日,他作一联以自箴:养活一团春意思;撑起两根穷骨头。这正是他这种倔强性格的写照。
至于强毅之气,决不可无。然强毅与刚愎有别。古语云:自胜之谓强。曰强制,曰强恕,曰强为善,皆自胜之义也。……舍此而求以客气胜人,是刚愎而已矣。二者相似,而其流相去霄壤,不可不察,不可不谨。(www.xing528.com)
自胜,也得克己,所以,刚强也是一种克己之学。克己,必须从两个方面同时下手,即“刚柔互用”,不可偏废。曾国藩说:“太柔则靡,太刚则折。刚并非就是暴虐,强矫而已;柔并非卑弱,谦退而已。”
为使“刚”得恰到好处,“柔”得也恰到好处,曾国藩强调刚柔均须建立在“明”的基础之上。他说:“担当大事,全在‘明强’二字。”他致书诸弟说:“‘强’字原是美德,我以前寄信也说‘明强’二字断不可少。第‘强’字须从‘明’字做出,然后始终不可屈挠。若全不明白,一味横蛮,待他人折之以至理,用后果证明它,又重新俯首输服,则前强而后弱,这就是京师说的瞎闹。我也并非不要强之人,特以耳目太短,见事不能明透,故不肯轻于一发耳。”又说:“修身齐家,亦须以‘明强’为本。”
不明而强,于己则偏执任性,迷途难返,于人则滥用权威,逞势恃力,终归都是害人害己。什么是“明”?就是要明于事,明于理,明于人,明于己。欲强,必须明;欲柔,同样必须明。否则,虽欲强而不能强到恰当处,虽欲柔而不能柔到恰当处。一味刚强,必然会碰得头破血流;一味柔弱,遇事虑而不决,决而不行,待人则有理不争,争而不力,也是不能成功立业的。
所以,曾国藩认为,“强”有两种:“斗智斗力之‘强’,则有因‘强’而大兴,亦有因‘强’而大败。古来如李斯、曹操、董卓、杨素,其智力皆横绝一世,而其祸败亦迥异寻常。近世如陆、何、肃、陈亦皆予知自雄,而俱不保其终”。“惟曾、孟与孔子告仲由之‘强’,大概能持久恒常。”《孟子·公孙丑上》载:“昔者曾子谓子襄曰:‘子好勇乎?吾尝闻大勇于夫子矣: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怕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曾国藩所追求的,正是这种“自反而缩”的“强”。孔颖达注:“缩,直也。”指正确的道理。反躬自问,为维护正确的道理而勇往直前,这才是真正的“强”。故曾国藩说:“吾辈在自修处求‘强’则可,在胜人处求‘强’则不可。”一味逞强,终必败露;炼就意志刚强不拔,就可能有所成就。
然而如果一个人在自修处求强呢?此时你追求的不再是对他人的优越,而是自我超越,当然也就不会形成对他人的威胁或者伤害,也就不会存在征服与反抗的持久的矛盾,因为你所要征服的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你在不断修正自我,完善自我。所有的反抗都来自于你的内部,是旧我对新我的反抗;这一反抗有时会刺激你更强烈地征服自我,恶行得以消除,善举得以光大,你就在这征服与反抗中不断前进。到一定时候,你就因为自修而完美和强大,这种强大就是曾子、孟子和孔子告知仲由的强大。是君子所要尽力珍惜、保持和追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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