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阐提有性与应有缘义
夫一阐提者,《经》谓其“病即诸佛世尊所不能治。何以故?如世死尸,医不能治”。(北本卷九)譬如掘地刈草,砍树,斩截死尸,骂詈鞭挞,无有罪报。杀一阐提,亦复如是,无有罪报。(卷十六)阐提如烧焦之种,已钻之核,即使有无上甘雨,犹亦不生。(卷十)六卷《泥洹》本无“阐得成佛”之说。大经与六卷本最显著之差别亦在此。如六卷本卷三有曰:
如一阐提懈怠懒惰,尸卧终日,言当成佛。若成佛者,无有是处。
而同处此段在大经北本卷五,则已增改,意义大殊。其文曰:
如一阐提,究竟不移,犯重禁,不成佛道,无有是处。何以故?是人于佛正法中,心得净信,尔时便灭一阐提。若复得作优婆塞者,亦得断灭。于一阐提犯重禁者,灭此罪已,则得成佛。是故若言毕定不移,不成佛道,无有是处。真解脱中,都无如是灭尽之事。(下略)
又法显本卷四有文曰:
一切众生皆有佛性在于身中。无量烦恼悉除灭已,佛便明显,除一阐提。
而北本同段在七卷中,其文亦殊,且无“除一阐提”四字。
一切众生悉有佛性,烦恼覆故,不知不见。是故应当勤修方便,断坏烦恼。
又六卷本第六有灰覆火偈,在此偈后有曰:
彼一阐提于如来性,所以永绝。
而在北本卷九灰覆火偈后文甚不同。并有曰:(www.xing528.com)
彼一阐提,虽有佛性,而无量罪垢所缠,不能得出。
凡此六卷本与大经皆完全相反。道生于大本未至之前,先悟其理。故遭守文者之诽谤。夫生公所倡佛性之说,即与世俗所谓神明异趣。无净土、不受报等,尤非滞文者之所敢谈。至于阐提不能成佛,经有明文,而生公毅然发此珍怪之论,旧学讥愤,以为邪说,不亦宜乎!
生公论文亦佚。(《集解》亦未录其疏释此义之文)中国、日本章疏中,罕述其义。(常盘大定《佛性之研究》书中,博受彼土章疏,亦只详言与道生反对者为何人:(一)谓为智胜,(二)法显,(三)慧观,(四)罗什。所言均无据,且多荒谬,详见常盘氏原书)夫道生谓佛性为众生本有之性,而涅槃之学乃本性之学。但众生为惑所覆。如来覆火,非无火也,乃灰覆故。众生非无性,惑业缚而不见故。实则众生源于佛性(佛性者,本性。无本则无末矣),无性则并无众生矣。一阐提若为众生(而非木石),则其有佛性也明矣。日本元兴寺沙门宗撰《一乘佛性慧日钞》引《名僧传》卷十之文(文亦见于《名僧传钞·说处》而较简略)曰:
生曰:禀气二仪者,皆是涅槃正因。三界受生,盖唯惑果。阐提是含生之类,何得独无佛性!盖此《经》度未尽耳。(《名僧传钞·说处》又云,“一阐提者,不具信根,虽断善犹有佛性事”,亦是生公之说)
《泥洹经》者法显之所得,未曾闻其非全豹也。而生公依义不依文,竟敢言《经》之传度未尽,真独具只眼也。生公盖谓众生之所以为众生,咸因其禀有佛性。阐提有性,乃理之所必然也。生公以理为宗,依了义而不依不了义,故敢畅言也。
阐提既必有佛性,应能成佛。(《僧传》云:生“说一阐提皆得成佛”,可见生言阐提并可成佛)然成佛虽因佛性为正因,亦须有缘因。盖若一切众生悉有佛性,而自能成佛,何用修道?譬如七人浴恒河中,而有没有出,则因有习浮不习浮也。故众生成佛,必须藉缘。生公作《应有缘论》,今已佚。所论乃佛之感应,必于佛性缘因义有关也。
《大乘四论玄义》卷六云:
生法师云,照缘而就,应(原文夺一应字)必在智。此言应必在智,此即是作心而应也。今时诸论师,并同此说。(均正亦似赞同其说)
应必在智,即谓作心而应,亦即有心而应。佛智异于众生,无心于彼此,应无作心。但圣人之智,方便应物,任运照境,即为作心。非同二乘凡夫有相之心。故圣人忘彼此,而心能应一切。(此依均正原文测生公义。可参看原书)且其应也,亦必待缘。慧达《肇论疏》云:
生法师云,感应有缘,或因(原文作“同”)生苦处,共于悲愍,或因爱欲,共于结缚,或因善法,还于开道,故有心而应也。
佛照缘起智,或因生苦处,或因爱欲,或因善法,而有感应。而其所谓“共”者,疑谓众生与佛同源也。同源则如父子天性相关。善恶苦乐俱可感应。(此仅推测之辞,别无明文可证。同源而应之义,常见于《四论玄义》。如曰:“佛与众生,亦共同一源,同在清净大源中。(中略)故感应义是相关为宗。”佛所以得与众生得论感应者,一切众生既与佛道同源,必有可反本义)夫一阐根虽断善根,然是爱欲之结晶。(按一阐提者在梵文谓一遮案提。“一遮”谓贪欲。“案提”谓鹄的。合言之乃以贪欲为唯一鹄的之人也)故藉爱欲之恶缘感佛(《四论玄义》谓广州大亮法师持恶可感应),圣人乃依缘起智,而与之应。《涅槃经》曰:“是人于佛正法中,心得净信,尔时便灭一阐提。”此言在正法中,佛出世应化,虽阐提亦感灭罪,并能成道。《高僧传》谓大本来后,知“阐提得佛,此语有据。”生公谓阐提成佛义虽不详,然要当与经所言相符也。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