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身无色、佛无净土、善不受报义
竺道生密契于象外之真理,而多发“珍怪之辞”。夫实相无相,忘言绝虑。凡夫著虑,悉为惑妄。圣人垂教,多为方便。故佛无人相,自非色身。谓其有色,乃为惑妄。无身而言身,乃为方便。由是而立法身无色义。法身至极,无为无造,美恶斯外,罪福并舍,由是而立佛无净土、善不受报二义。
道生《法身无色论》已佚。然在《维摩注》中已申此义。《阿闪佛品注》云:
人佛者,五阴合成耳。(故无人佛)若有便应色即是佛。若色不即是佛,便应色外有佛也。色外有佛,又有三种。佛在色中,色在佛中,色属佛也。若色即是佛,不应待四也。若色外有佛,不应待色也。若色中有佛,佛无常矣。若佛中有色,佛有分矣。(但佛无分)若色属佛,色不可变矣。(但色是可变)
《维摩经》同品有云:“如来非四大起,同于虚空。”道生释之曰:
向虽推无人相佛,正可表无实人佛耳。未足以明所以佛者,竟无人佛也。若有人佛者,便应从四大起而有也。夫从四大起而有者,是生死人也,佛不然矣。于应为有,佛常无也。
生公之《佛无净土论》亦佚。惟《维摩注》中亦有此义。《经》文曰,菩萨随所化众生而取佛土。生之注曰:
夫国土者,是众生封疆之域。其中无秽,谓之为净。无秽为无,封疆为有。有生于惑,无生于解。其解若成,其惑方尽。始解是菩萨本化,自应终就。使既成就,为统国有。属佛之迹,就本随于所化义,为取彼之国。既云取彼,非自造之谓。若自造则无所统。无有众生,何所成就哉!
又道生《法华经疏》,亦谓“无秽之净,乃是无土之义。寄土言无,故言净土。无土之净,岂非法身之所托哉!”《胜宝窟》末云:
“竺道生著《法身净土论》,明法身无净土。”然经中之所以常称净土者,则亦有故。盖“净土不毁,且令(原作今)人情欣美尚好。若闻净土不毁,则生企慕意深。借事通玄,所益多矣。”又同《注》有曰:
然事象方成,累之所得。圣既会理,则纤尔累亡。累亡故岂容有国土者乎?虽曰无土,而无不土。无身无名,而身名愈有。故知国土名号,授记之义者,应物而然,引之不足耳。
生公重权教方便之义。《维摩经注》有谓若伏累须有慧。然若偏执则慧亦缚。“若以为化(教化)方便用之,则不缚矣。”故佛本无身,而寄言为身。佛本无土,借事通玄,而曰净土。皆引人令其向善(不自足则向善),非实义也。
据此则所谓善受报,亦为方便也。道生所作《善不受报论》亦佚,难言其详。按慧远《释三报论》,谓凡人必有业报。而得道之宾则不受报。其文有曰:
夫善恶之兴,由其有渐。渐以之极,则有九品之论。(此当指三界惑之九品)……类非九品,则非三报之所摄。
又曰:(www.xing528.com)
方外之宾,服膺妙法,洗心玄门。一诣之感,超登上位。如斯伦匹,宿殃虽积,功不在治,理自安消,非三报之所及。
又慧远《明报应论》所言亦相同。文有曰:
若彼我同得,心无两对,游刃则泯一玄观,交兵则莫逆相遇。伤之者岂唯无害于神,固亦无生可杀。此则文殊按剑,迹逆而道顺。虽复终日挥戈,措刃无地矣。若然者,方将托鼓舞以尽神,运干钺而成化。虽功被犹无赏,何罪罚之有耶!
此言体极者超乎报应。然在同论中于凡人则亦言报应有征。按《名僧传钞·说处》有下二条:
因善伏恶,得名人天业,其实非善是受报也,事。
畜生等有富乐,人中果报有贫苦,事。
审此文次第,均出道生传中。虽文略不易明。然按佛经,行善者得人天果报(死后受生为人为天)。作恶者堕落恶趣(畜生、饿鬼、地狱等)。此皆就凡人而言。据上二条,道生似谓从善伏善者,业名人天。弃善长恶者,业名恶趣。即凡人亦无善恶受报之事。而且恶趣中之畜生有富乐,善趣中之人亦有贫苦。则在事实上,果报亦无征验。生公《维摩经注》曰:
无为是表理之法,无实功德利也。
此谓沙门为无为法。无为法中,无利益,无功德。其意与远公略相同。但真理常存,无生无灭,美恶斯外,罪福并舍,故无福报之可言。生公言无为是表理之法,乃就理体立说。慧远则从圣贤而论,其说又似不同。而且生公谓凡人无人天果(只可谓有人天业),报应并乏明征。则二公之说,似更相异。按《维摩注》又有曰:
贪报行禅,则有味于行矣。(味相应乃禅之一种。味者,味著也)既于行有味,报必惑焉。夫惑报者,缚在生矣。
此谓行者应舍报心。生公惧报应为贪爱之本,故立论谓依理无利益功德,依事报应亦无明征。而经教之明报应者,生公当亦谓如净土授记之义,同是令人欣美向善也。(慧远《三报论》谓报应非“善诱”。周续之与戴安论报应,力斥报应为圣人设教之说。慧远与戴书,赞同周说。则远公意亦与生公不同)
按陆澄《目录》载有下列一项:
述《竺道生善不受报义》释僧璩释镜难,璩答。
僧镜为谢康乐所重,曾著《泥洹义疏》。僧璩乃律师,始住虎丘,宋武帝时乃至扬都。镜亦元徽中卒。二人之问答,当在生公逝世之后。南齐刘虬亦述善不受报义。(见《广弘明集·法义篇》萧子良与刘虬书)则由宋至齐,亦常讨论此问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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