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诸帝与佛法
溯自两晋,佛法隆盛以来,帝王间有崇奉释教者,如东晋明帝、哀帝、简文、孝武为其著者。恭帝深信浮屠道,铸货千万,造丈六金像于瓦官寺,迎之步从十八里。(《晋书》本纪)宋高祖刘裕雄才大略,以布衣位至天子,虽闻其与僧人交游(《高僧传》谓其优礼慧严、僧导),然以戎衣定天下,未尝奖挹佛法。史载晋安帝时冀州道人释法称告弟子曰:“嵩神言江东有刘将军,汉家苗裔,当受天命。”(《南史》本纪、《建康实录》及《高僧传·慧义传》)此疑系刘裕篡位时劝进者所陈符瑞多条之一,然其假口于僧徒,亦可觇朝廷之颇重佛法也。
宋代佛法,元嘉时极有可观。其文人如谢、颜(康乐与延之),辩明佛理,所论为神灭,为顿渐,盖均玄谈也。而文帝一朝,亦为清谈家复起之世。帝雅重文教,思弘儒术,立四学:雷次宗主儒学,何尚之主玄学,何承天主史学,谢元主文学。此不但列玄学为四科之一,而雷次宗乃慧远弟子,何尚之则赞扬佛法者也。当时宰辅,如王弘、彭城王义康、范泰、何尚之,均称信佛,皆一时名士也。而谢灵运、颜延之亦列朝班。元嘉以文治见称,而佛家义学,固亦此文治之重要点缀也。
佛法既上流人士所提倡,寺塔之建造因益增多。元嘉中,都中造寺见于记载者已有十五。(《建康实录》载竹林、清园、严林、永丰、南林、竹园上、定林及延寿八寺,《景定建康志》有能仁一寺,《至正金陵新志》有崇福、善居二寺,《高僧传》有宋熙、天竺二寺,《比丘尼传》有王国寺,《高僧传》有灵味寺,均元嘉年中立)其不可考见者,当尤众多。出家为僧者,当亦更多。而其不守清规者,应亦不少。故元嘉十二年丹阳尹萧摩之奏曰:
佛化被于中国,已历四代。形像塔寺,所在千数。进可以系心,退足以招劝。而自顷以来,情敬浮末,不以精诚为至,更以奢竞为重。旧宇颓驰,曾莫之修。而各务造新,以自篳尚。甲第显宅,于兹殆尽。材竹铜彩,糜损无极。无关神癨,有累人事。违中越制,宜加裁检。不为之防,流遁未息。请自今以后,有欲铸铜像者,悉诣台自闻,兴造塔寺精舍,皆先诣所在二千石通辞,郡依事列言本州,须许报,然后就功。其有辄造寺舍者,皆依不承用诏书律,铜宅林苑悉没入官。
书上,诏可。又沙汰沙门罢道者数百人。(《宋书·天竺传》)(www.xing528.com)
据《高僧传·释慧严传》所载,当京尹萧摩之上书时,文帝曾以之询侍中何尚之、吏部郎中羊玄保。尚之答言有曰:
渡江以来,则王导、周□、庾亮、王、谢尚、郄超、王坦、王恭(《僧传·慧持传》引及)、王谧、郭文、谢敷、戴逵、许询及亡高祖兄弟(当指尚之曾祖充及准)、王元琳昆季、范汪(甯之父)、孙绰、张玄、殷□,或宰辅之冠盖,或人伦之羽仪,或置情天人之际,或抗迹烟霞之表。并禀志归依,厝心崇信。(文详见《广弘明集》)
据此,士大夫信教为两晋大法昌明主因之一。而佛理谈玄,二方同趣,则又文人学士崇奉之由。而观乎宋文帝当时谓何尚之曰:
三世因果,未辨厝怀。而复不敢立异者,正以卿辈时秀,率所敬信故也。
即此可知玄风清谈既盛,佛教乃兴。士大夫既以谈理相尚,帝王亦不得立异。《高僧传》又载时颜延之与慧严辩论,往复终日。帝笑曰:“公等今日,无愧支、许。”支遁、许询之谈玄,显犹为宋代所仰望也。当日道俗所谈议,偏于理论,其一为白黑论之争,一为形神因果问题,一为顿渐之争,兹略陈于下。惟渐顿之争,待第十六章中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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