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扎克,全名奥诺雷·德·巴尔扎克(Honoré de Balzac,1799年5月20日至1850年8月18日),法国19世纪伟大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欧洲批判现实主义文学的奠基人和杰出代表,法国现实主义文学成就最高者之一。他创作的《人间喜剧》共91部小说,充分展示了19世纪上半叶法国社会生活,是人类文学史上罕见的文学丰碑,被称为法国社会的“百科全书”。
汉斯卡伯爵夫人,是一位与巴尔扎克母亲一般年长的老侯爵夫人,巴尔扎克钟情于她且很为她所恼。
我已经将我的生活向你述过一点,但没有完全说出来,你将下一个评判,以为我既没有时间做坏事,也没有闲暇从事享乐。大家所称的毫无定规的才能,在我的过度的感觉,我的枯寂的生活,以及那时常追随我的忧患中可以找着它的起源。我逆着自己的意志,投身于一切职业中,因此获得一种很大的观察的才能。当我往来于各上层社会的时候,我经过一切忧患,因为只有被人误解的心灵,只有被剥夺承袭权利的人才从事观察,因为他们对于一切事物都惊讶起来,因为观察是从忧患中发生出来的。只有痛苦才深深地印入记忆中。
我们于此也明白想起一种大欢乐,因为愉快是与忧患为邻的。
我用这种方法去考察并分析一切,如社会中自上至下的一切现象形态,以及法律、宗教、历史和现在的时间等等。这种自成一格的热情,时常要遇着失望之事,至少是在它的发展中要受阻碍,因此驱策我去追踪妇女,研究她们,认识她们,并且眷爱她们,我此举只想在将来能了解几颗伟大高贵的心儿,并不要其他报酬。我已经把我的热忱和我的梦想写出来了,我的年纪愈老,我对于命运的愤怒便愈甚。当我三十四岁的时候,我于日间经常做工十四点以至十五点钟,于是头发已经带着苍白色了,唉,我的两发已斑,而没有获得一个年轻的漂亮女子做爱人,心中甚为悲惨。我的最大的仇敌就是我的完全男子的幻想,因为这种幻想从未流于淫乱,所以它也没有受着打击;它在我的纯洁而娇嫩的心中总是保持一种含苞未吐的态度,那种受抑制的热望在它自身的感觉中呈出横决之象,而在我的寂寞中迷失轨道的最小的感情也足以引起残毁的祸患。当我还没有见着你,我就已经很爱你。你的信中的好些节段已经引起我的心中的震动;唯愿你知道我是用何等的热忱投身于我多久想望的事情中!我自以为是能具有何等的诚心!我的生命得支配一个日子,我便是何等的快乐了!一年之久没有看见一个活的心灵,就只等于一点钟了!一个妇人所能梦想的最温柔最浪漫的东西在我的心中不独有一种回音,并且还有一种几乎不能相信的平等思想。你试把我的穷困中的傲慢和忧患中的正直比较一下……你要我将我所住的地方的地图送一份给你。你注意:我将在儒列格立(Regnier)将来供给书画帖的地方为你,啊!单独为你择定我的住所。这是一种牺牲,因为迁往众目昭彰的场所是逆着我的意思的。那些怪我只爱自己的人是怎样地不认识我啊!我向来就不愿意招待新闻记者,因为我将面红耳赤,成为一篇论说的材料了。施列慈(Schnetz)和协夫(Scheffer)——后者为《浮士德》的作插画者——愿意替我画像,自八个月以来我即不允其请。
我前天笑着向格拉(Gerard)说,他又开始认我不是一条十分美丽的鱼,不配用油保藏起来!你将在信中发现一张附寄的小图形,这是一个美术家画的,表现我的小室中的光景。
可是将这种东西送给你,颇逆着我的意思,因为关于你为我的欢乐与愉快所请求的一切事,我不敢都相信。生活在爱人的一颗心中,是一种十分美丽的生活!在一切黑暗的时候,我总是受痛苦,被误会,并且受毁谤,你可于此等时候秘密呼我的名字——庶几我可以逃到你那里!这种希望对于我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啊!你爱我。世间最光荣、最真实、最纯洁的感情将集于我的心中,这一颗心已经经过许多忧患,可是还没有枯槁。
我再坐下来,在一种猛烈的愤怒印象之下,继续对你写信。《巴黎评论》(Revrede Paris)的主干怀着卑鄙的恶意,把我对于十三人的历史(Geschichteder Droizehn)的论文延搁了八天。这样两星期的间断将人们读此文的一切兴趣扫荡了,此外,我必须日夜做工,以免招致迟误的过失。我也许因为这种历史——它已经超过限度之外——的缘故,舍弃巴黎评论的每种共同的工作。在该处酝酿的反对我的卑鄙敌意已经引起我许多烦闷,我打算退回来,可是我一经退回,便永远如此。我的意志的兴奋达到很高的程度,没有东西能够慰藉我。
就是好事对于我也变成不幸了。在两年以前苏伊(Sue)和一个堕落的科提萨(Kurtisane)分离了,后者是以美丽而名噪一时的(她是和维列特的约笛慈一样美丽的)。我将他们两人劝合拢来。因此人们就说我是科提萨的爱人。费慈·詹姆斯(Fitz―James)君与多拉公爵——后者和她往来独早——好像是互争中立地带,他们时常碰头——大家对于这些先生一声不响,独来讨论我的行为!总之,我的命运使我每走一步必受他人的误解。享盛名,是何等的一种惩罚啊!但这也是我应受的报应,因为一个人将他的思想公布出来,这不叫做思想的卖淫么?对呀,倘若我是富足与快乐,那我已经为我的爱人保持一切了。
请你不要吝惜,将你的事多述一些给我听,恰和我将我的事说这样多给你听一样。我们在这种方法之中,便将我们的生活互相交换了。可是里面不要怀着失望的态度。当我写信给你的时候,我已经战栗起来了,我对自己说:“这不又会成为一种新的苦楚么?人们替我打开天门,又只是为着捕捉我么?”
可是现在祝你好,你是我的秘密的安慰,你飞到我的心灵中,飞到我的思想中!你向着一种完全女性的精神方面去了,而你禁止我的事,激怒我至超出常度了,你知道么?你禁止我看你。然这是一种何等甜蜜的愚行啊!我愿以我的生命的热忱去补偿一种犯罪,希望获得赦免!但你不要害怕什么事!爱情的关系已经截断了我的两翼。我也好像你的奴仆,我的双脚是被锁住的。然在思想上我已经是犯罪千百次了。我无伤无损地立身持己,已经使你够难受了。
再会!我已经将我的生命的秘密信托你了,因此我的心灵也交给你的手中了!
1833年3月底于巴黎(www.xing528.com)
一种持久的爱情是两个人的一种赞美歌,是一种隐秘的优点最显明的表征,这种优点保持人类最高的欢乐,即心的欢乐,在此等欢乐之中一切事物都达到它们的顶点,并且因为极乐的缘故,得引导人类去认识上帝。
1835年6月4日于维也纳
我昨天写了一封信给你之后,即往戏园看戏。3月14日为《浮居灵》(Vautrin)不幸的表演的周年纪念日,《魁洛拿》(Qrinola)将于是日出演。在这两年中有多少痛苦,工作和忧患啊!可是我们不用再追念过去。现在有人和乔治(Georges)女士谈论《布兰卡多利》(Brancadori)的剧中人物。我必须做第五幕,并且没有好的结构。
你的信中有一节我并不懂得,内中说:“当你欺骗我!”唉,你已经将这句话从我的生命中一次勾销了,我恰因此认你为妇女中至高至大的,我对你所表示的爱情,你是不能够因你的信而摇动的;然你这封信恰恰向我指出,它的伤残我,直达到我的爱情的根底深处了。你向我说:“你不要依恋别人。我只要你的忠实和你的整个的心。”我在维也纳花园中曾经看见的树,至今仍是看见它。你已经允许我,和我开诚布公相与的。现在好了,我觉得我自1836年以来所过的生活,比起你相信须服从你的意志,要容易些。让我告诉你一桩事:自从我由维也纳回来之后,许多个妇人跑到我这里来了,她们是为我的名誉的光荣所炫惑,恰和蝴蝶为火焰所引诱一样。可是她们中间没有一个人对于一个永远做工者外表的(还是假的)自私自利忍受得祝她们来得仓促,去得更仓促。五天以前我在我的老主人处会餐(我的父亲令我从他学习司法事务,他很看得起我,每年要邀我聚餐一次)。在这一次聚餐中有一个法国沿途唱歌的诗人(Troubadour),是一个孟尼的布鲁多姆(Ein Monnierscher Prudhomme),他向我探问我的所谓战胜,我对他说:“我从来没有那么一回事。”在座的二十人大为惊讶,他们像一大部分公众一样,以为我是一个利协留(MarschalRichelieu),并且以为我是一个极不道德的人。
我对他说:“我的先生,今年我已经著过十二卷书和十幕戏,这就是说,在上帝所创造的三百六十五日中我有三百夜是通宵不眠的。现在1841年在一切场所都和前十年相同。有许多妇女爱上了她们幻想中的一个巴尔扎克,这是我不否认的,可是她们对于这个肥胖的战士丝毫没有成功,所以他有脸面向你答话。妇女们都愿意(最上等的和最下等的一样,公爵夫人和婢女一样),人家只专照顾她们;她们对于一个从事至高无上事业的人,没有能够容忍十天而不表现怒容的。所以一切妇女都爱愚蠢的男子。一个蠢男子将他的全部时间专用在她们的身上,并且向她们证明他只和她们要好,他只爱她们。至于一个有才能的男子虽将他的心,他的才力,他的热血献给她们,但他不肯牺牲他的时间,因此就是最高贵的妇人也要相信自己并不为他所爱。我负了二十万法郎的债,必须靠一支笔来偿还,我通夜不能成寐,并且一月间不做工,二月间即没有面包吃——我在十年之中没有看见过十天长久的爱情。单是没有女的竞争者,这种保证对于女子是不够的,当她一经有了一个爱人——此爱人在道德上是受拘束的——她便不介意于此爱人了。我为人所爱,只是一次,我现在不敢作此想,因为我所爱的女子不认识她对我所流露的感情。”
我的爱人,这就是我曾经说的话。在座的两个高级国家律师、两个老官吏和两个著名的律师了解我的意思,并且说道:“巴尔扎克的话不幸都是对的。”三个妇人也说这是真的。可是我如向她们重述这一点,她们也许不相信,然这却是纯粹的真理。
我在此处对于你的信中的一节已充分答复了,这一节也引起我一种悲哀的苦笑。像我这样一个人苦苦地著作(因为我的著作中没有一页是不需要改十六遍以至十八遍的),他的全部生命,他的全部时间必须用在多多地创造上面,这是你所不能了解的!我写信告诉你的事,你常是强迫我从新向你咀嚼一遍。这是你的理解力之羞。
在我的英国及意大利的经历中,你所指示的只有一桩事是真的,就是我于自己生活的暴风疾雨中找着一个安全的港口,并且入港了。可是我在该处和在一切地方一样,发现我向我的沿途唱歌诗人所说的事实,我希望得着甜蜜,反受了苦味的惩罚,简直比你——你也许愿意如此——要报复的还苦些。
我特向你要求,我们不再谈及此事。大家差不多对于上天也可以怀疑起来!
我将服从你。我对于你的信只愿读过末尾一节,你在内中说及忠实相与,好像我是没有诚心的一样。3月14日晚上你当思念我一下,因为《魁洛拿》对于我,和马列戈(Marengo)之战对于第一届大统领一样,这一天一定会表演此剧,而不知不觉很合理地爱你的人的命运也将取决于此。布列·勒维克(Ple Eveque)快乐的日子对于他和昨天一样,是永没有止境的。
1842年2月22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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