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太文学的宗教呼声与希望：恺撒与基督的力量

犹太人的文学，能从这时期留传至今的，差不多完全是宗教性的。对于正统派希伯来人而言，为上帝造偶像，或以雕塑艺术装饰寺院，似乎都是亵渎神的。那时代的犹太人也是一样，在他们看来，除赞美神及荣耀律法外，如果为了其他目的而写哲学或文学，都是错误的。自然也有许多例外，其中尤以苏珊娜（Su-sannah）那个美丽的故事可以作为例子。故事说，有一个漂亮的犹太女人，被两个不满意她的长老诬控她不贞，幸亏有一个名叫丹尼尔的青年替她作证，巧妙地答复反讯问，才使她无罪获释。甚至这样“罗曼蒂克”的故事，也有《丹尼尔书》（Book of Daniel）的若干版本将其收入。

一本名为《西拉克之子约书亚》（Joshua Son of Sirach）的书，现在我们知道是一本伪经，可能至迟是在这时期出现的。这是许多经外书之一，没有作者姓名，没有来源根据，更没有被收入犹太《经书旧约》之内。但有丰富的美感与智慧，不应该被排斥于《传道书》（Ecclesiastes）与《约伯记》（Job）两书伴侣之外。在此书24章之内，以其第8章“箴言”为例，我们再度发现基督或化身的话：“智慧是神的第一部作品，创作于太初。”在公元前130年与公元40年之间，有一个亚历山大的犹太人——或若干希腊化的犹太人——出版一本《所罗门智训》（Book of the Wisdom of Solomon），此书像希腊哲学家斐洛一样，想调和犹太教与柏拉图哲学，并号召希腊化犹太人，回头去将其律法译成像以赛亚以来的任何高尚散文一样的东西。另一本比较次要的著作，《所罗门诗篇》（Psalms of solomon，约公元前50年），则多处预言到以色列的救世主。

希望借着救世主的来临，自罗马与世俗的苦难中拯救出来，几乎所有这时期的犹太文学，全部都有这种呼声。许多著作都用《启示录》的形式，其目的是把过去当做神所启示于若干先知的未来胜利之前奏，从而使过去成为可了解的和可原谅的时代。大约作于公元前165年的《丹尼尔书》，鼓励以色列人反抗叙利亚国王安条克四世，迄至此时，那些不相信耶和华会让他们长久受外邦人统治的犹太人当中，仍流传着这本书。《以诺书》（Book of Enoch）大概是在公元前170至前66年之间，由几个作家所写的，以神赐给这位族长——以诺——的目睹光景为其形式，在《旧约·创世纪》中（5:24），以诺曾“与神同行”。此书译述撒旦与其军队的下降，其后继起的事是魔鬼侵入，人类遭劫，弥赛亚为人类赎罪，及天国的出现。约在公元前50年，犹太作家们开始出版《西比林神谕集》（Sibylline Oracles）。在此书中，种种女预言家，皆代表犹太教的守护者，以对抗非犹太主义，并预言犹太人必能击败所有敌人，获得最后胜利。

这种拯救之神的思想，可能是自波斯与巴比伦传入西亚的。在拜火教的信条中，全部历史与整个人生，都是为了光明的神圣武力与黑暗的恶魔力量的战争。到了最后，救世主太阳神就会前来审判全体人类，并建立一个公正和平的永久统治。在犹太人看来，罗马的统治不过只是魔鬼的暂时胜利的一部分。他们斥责所谓善良文化的贪婪、背信、残酷与崇拜邪神，及一个享乐世界的无神论快乐主义。据《智慧之书》说：

邪恶的人说：我们的生命是短促和枯燥的，一个人死了，就毫无补救；也没有任何人知道，其能否从坟墓中回来……我们鼻孔中的呼吸像烟一样，在我们心脏跳动中引起一阵小小火花；等到那个火花熄灭，我们的身体就变成了灰，我们的灵魂就像轻风一样消逝，我们的名字被人忘记，我们的生命有如云去无踪，有如日光照耀之下的朝雾消散……来呀，让我们尽量享受目前的好处。……莫让春光等闲消逝；让我们及时以玫瑰花蕊为冠，莫待其枯萎；让我们在每一处地方，留下我们快乐欢笑的回忆。

此书作者说，享乐主义者的这些理由是虚妄的；他们把马车挂在流星上，因为快乐只是一种空虚和短暂的事。他说：

这邪恶者的希望，像被风吹走的空壳，被大风暴消灭的薄霜。它的消逝，有如寄宿一天的旅客的追忆。只有正义长存，谨守正义即与上帝同在。于是，他们定会进入光荣的王国，由上帝亲手赐予美丽的王冠。

依照《启示录》，魔鬼统治的结果，或由于上帝自己的直接干涉，或派遣其子或代表，即弥赛亚或基督[1]到世上来。100年以前，先知以赛亚不是已经向他预言了吗？(www.xing528.com)

因有一婴孩为我们而生，有一子赐给我们，政权必担在他的肩头上。他的名称为……全能的神，和平的君。（用《圣经》译文）

以赛亚描写弥赛亚为世上之王，他将生于大卫的王室，许多犹太人皆同意此说；还有其他说法，例如：《以诺书》和《但以理书》的两位作者，则称之为“人子”，并描写他自天上下来。《箴言书》中的哲学家及《所罗门的智慧》中的诗，或者皆受了柏拉图或斯多葛派观念的影响，视弥赛亚为具有肉身的智慧，第一个神子，也就是“道”或“理”，这在不久之后的斐洛哲学中，将表现一个很伟大的角色。差不多所有这类《启示录》的作者，都认为弥赛亚必将迅速获胜。但是，在《以赛亚书》著名的一章里，却把弥赛亚想象如下：

他被藐视，被人厌弃，多受痛苦，常经忧患……他诚然担当我们的忧患，背负我们的痛苦……他为我们的过犯受害，为我们的罪孽压伤……因他受的鞭伤，我们得医治……耶和华使我们众人的罪孽都归在他身上……因受欺压和审判，他被夺去……从活人之地被剪除……他却担当了多人的罪，又为罪犯代求。（用《圣经》译文）

不过，大家一致公认，最后，弥赛亚一定征服邪教徒，解放以色列，以耶路撒冷为他的都城，使全体人类接受耶和华及摩西的《律法》。其后，全世界就会有一个快乐的“好时代”到来。所有土地都很肥沃，每一粒种子都能生产千倍的谷物，美酒盈仓，贫穷消逝。所有的人都健康、善良、公正、友好，全世界为和平所支配。有些预言家认为，这个快乐时代或将中断，黑暗与魔鬼的势力将向这个快乐王国作最后一次突击，世界将因骚乱与大战而消灭。在最后的“神日”，死者都会起来，受耶和华或“人子”的审判，神将授给“人子”绝对的和永久的统治权，以治理一个革新的世界，即神的王国。坏人皆被投入地狱，只有善良的人才被接受到神的王国，去享无穷之福。

本质上，犹太的思想动向，与当时的非犹太的理论是并行不悖的，那理论是，任何一种人民，鉴于其民族的命运，对现状失去了信心，一旦想及未来，自然就会想到精神的及个别方式的拯救。各种神秘的宗教已经把这个希望带给数以百万计的希腊本土人、大希腊的东方人及意大利人。但是，希望得那么真诚，需要得那么迫切的，则任何地方都比不上犹太。地上的穷人与孤寡者，被压迫与被侮辱者，都希望他们的被征服与所受的苦难，能得到神的救赎。《启示录》说，不久，就会有一个救世主到来，当他胜利的时候，所有公正的人都会被他救起，甚至会自坟墓中救起，而进入永享至福的天堂。像西蒙这样的老圣徒，像帕努尔（Phanuel）的女儿安娜（Anna）那样神秘的妇女，永不离开圣殿附近，绝食、等待、祈祷，希望能在死前得到救赎。一种大期望充满着每一个人的心中。

[1]Messiah（弥赛亚，希伯来文作“Mahsiah”），在《旧约》中时常出现。犹太人所译的希腊文《旧约》中，the Anointed意思是涂过圣油的，即基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