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国策：寺庙建设助力教士财富，新神纷至沓来

宗教经过伯里克利时期及希腊语时期的所有学者及贱民的怀疑，忍耐地等待它的时代，培养它的根源。到2世纪时，由于哲学受挫于无限及人类的希望，自承其限制因素，并放弃其权威，宗教便不知不觉地再度支配人类。人民本身从未失去自己的信仰，大多数人皆接受荷马所描写的死后概况，从事航行之前必以牺牲献祭，且于死人口中置放一枚银币，使死者于渡过地狱冥河时付给船钱。罗马的国策，欢迎已定的祭司的协助，且为地方诸神建筑昂贵的寺庙，以觅取大众的支持。所有巴勒斯坦、叙利亚及小亚细亚地区，教士们的财富不断增加。哈达德（Hadad）、阿塔加提斯二神，仍受着叙利亚人的崇拜。在希拉波利斯（Hierapo-lis），且有一个很具威严的神庙。坦木兹（Tammuz）神的复活，仍引起叙利亚各城市人们的欢呼。他们叫喊着“上帝复活了”，又在接近他的节日时，庆祝神的升天。在希腊，狄俄尼索斯神的苦难、死、复活，也举行同样的庆祝仪式。玛（Ma）女神的崇拜，则自卡帕多西亚起，传播到伊奥尼亚及意大利。其祭司们随着喧天的鼓角声，跳得头昏眼花，彼此用刀砍刺，然后以他们的血，遍洒女神及其崇拜者。罗马不遗余力地制造新神，恺撒、安蒂诺乌斯（Antinoüs）诸人，及许多地方上道德高尚人士，或在其生前，或在其死后，都被举行圣典，列为圣者。由商业与战争的交替生产，到处盛建帕特农神庙，而满怀希望的祈祷者，以千人之舌赞美千神。偶像崇拜者不是一种宗教，而是一丛敌对的教义，常在折中主义的混淆中而被合并。

在吕底亚与弗里吉亚、意大利与非洲，到处都崇拜神母西比里，而那些祭司们，一如过去，自行阉割，以模仿她所心爱的阿提斯。她的节日是在春季，到那时，崇拜者皆绝食、祈祷，并哀悼阿提斯之死。祭司们割破手臂，自饮其血。一队庄严肃穆的行列，将这位青年神运往他的坟墓。但在第二天，人们为庆祝阿提斯的复活及大地的新生而兴高采烈地欢呼。于是，祭司们叫道：“拿出勇气来吧，啊，神秘呀！神已经得救了，你们也就会得救的。”到节日的最后一天，行列抬着这位“伟大母亲”的神像通过人群，群众皆向她欢呼，在罗马是呼喊“Nostra Domina”，意思是“我们的夫人”。

比西比里更广泛地受人崇拜的，是埃及的女神伊希斯。她是一位不幸的母亲、爱的慰藉者，以永生礼物带给世人的神。所有地中海的全体人民都知道，她的伟大的丈夫奥西利斯之死，及其死后复活。在这伟大的历史海滨，差不多每一城市，对于他的复活，都举行庆祝，在壮丽的行列中，欢欣鼓舞的崇拜者们，高唱着“我们又发现了奥西利斯”之歌。伊希斯以画像或雕像出现，手中抱着她的圣子何露斯（Horus），那些虔诚的连祷者高呼“天后”、“海星”及“圣母”。在所有异教的祭仪中，这是事事都与基督教最接近的，例如，其故事的缠绵悱恻，仪式的高雅，教堂的庄严而欢乐的气氛，晚祷生动的音乐，由身穿白袍的剃发祭司们组成的光明正大的牧师团，使妇女喜悦与安慰的尊敬及其机会，以及它给予每一国民及每一阶级的普遍欢迎等。这个伊希斯宗教自埃及传扬出去，公元前4世纪传到希腊，公元前3世纪传到西西里，公元前2世纪传到意大利，其后便传遍罗马帝国的每一角落。她的圣像曾在多瑙河、莱茵河及塞纳河各流域发现，在伦敦，曾掘出她的一个神庙。地中海上的人，对于她的神圣创造及女性母爱，至今崇拜不衰。

同时，男性之神密特拉则自波斯传到罗马国境上的大部分地区。据稍后的拜火教的理论，密特拉是光明之神阿胡拉·马兹达（Ahura-Mazda）之子。他本身也是光明、真理、纯洁、荣耀之神。有时又说他就是太阳，领导宇宙战争，讨伐黑暗势力。他时常调停于他父亲与其门徒之间，又保护、鼓励那些门徒，领导他们与魔鬼、说谎者、不洁者及黑暗王子阿里曼（Ahriman）所做的其他坏事作殊死斗争。当庞培的士兵自卡帕多西亚把这个宗教带回欧洲的时候，一位希腊艺术家为密特拉画了一幅像：双膝跪在牛背上，用匕首刺入牛头，此一想象就变成了普遍的信仰象征。每星期的第7日，对这位太阳神举行一次圣祭。每年12月底，信徒们就为密特拉庆祝圣诞。这位“无敌的太阳”，在冬至那天，获得每年一次的胜利，击败黑暗势力。自那天起，日光就一天比一天加长。德尔图良曾说起，密特拉教有一个教士团，以一人为团长，又说起有若干童男童女为神服役；每天的祭品供奉在神的供坛上，崇拜者各取食其一部分面包和酒；仪式的最高潮，以钟声为号。在地下圣堂之前，火光熊熊，永不熄灭，地下圣堂里面，是这位青年神扑在牛背上的像。密特拉教阐扬最高道德，保证其“士兵”毕生与恶魔作战，不论任何方式都可以。其祭司们说，人死之后，必须出现于密斯拉的审判席前。于是，不洁的灵魂就交给黑暗神阿里曼，去受永久的痛苦。洁净的则经由七重天而上升，每一阶段，都要流一点人的成分出去，最后始由阿胡拉·马兹达亲自接引着，进入充满光辉的天堂。这个激励士气的神话，在2世纪中，自西亚传播到欧洲（跳过希腊），远至哈德良墙的北方（苏格兰），都建有密特拉的教堂。天主教神父们，发现基督教与密特拉教之间有那么多相同的事，大为震骇。因而辩称，那全是自基督教中盗去的，否则就是魔鬼撒旦的混淆策略。究竟那个信仰借自何方，实在很难说。很可能，两者都吸收于东方宗教风气的流行思想。在地中海区域内，每一个伟大的崇拜对象，都具有种种“神秘”，通常是净化、牺牲、创始、启示及再生等仪式，而以神的死去与复活为中心。西比里的新信徒于准许加入崇拜之初，要赤身露体置于一个地窖内，上面宰一头牛，这个作为牺牲的动物之血，落在这个候选信徒身上，洗净他的罪，给予一种新的灵及永生。那头公牛的生殖器，代表他奉献的丰富，须置放于祭祀的器皿之内，而献给这位女神。密特拉教也有相似的仪式，古典世界称为“Taurobolium”，意思是抛弃一头牛。阿普利亚曾用使人入神的词句，描写伊希斯教的最初入教仪式——长时间的见习绝食、禁欲及祈祷，沉浸于圣水中使其洁净，最后，这位女神的神秘幻象给予无穷的赐福。在艾留西斯城，候选人须自承其罪（尼禄因此而沮丧），在一定时间之内，禁食某些食物；沐浴于海湾，以洗净灵魂及身体；然后是供奉牺牲，通常是一头猪。在得墨忒尔女神的3天节日中，初入得墨忒尔教者一同哀悼她的女儿被哈得斯抢走。在这3天之中，初入教者只能食些供神的饼，及由面粉、水、薄荷混合起来的食物。到了第三天夜间，一幕宗教戏剧，演出珀耳塞福涅的复活，同时，主持仪式的祭司便宣布，每一个已经洁净的灵魂也同样的再生了。在印度教或毕达哥拉斯的影响之下，各教派的主题各有变化，希腊全境的俄耳甫斯派的教义说，灵魂被连续犯罪的身体所囚禁，要忘形地与狄俄尼索斯神会合，才能自这个衰败的肉体中解救出来。俄耳甫斯派的兄弟会会员们聚会在一起，共饮一头公牛的血，这头牛是作为牺牲献与垂死无力的救世主的，而牛也与救世主一样是垂死的。团体去取祭品来饮食，是地中海各种信仰中一种常见的特点。他们取食供祭的食物，常常是认为凭靠神的权力，于是，神就庄严地授予那些陪餐者。

所有各教派都握有魔术的可能性，东方的贤士们将他们的艺术传给西方，并替旧魔术取了一个新名字。地中海世界很多魔术师、奇迹表演者、预言者、占卜者、苦行圣者、科学解梦者等，每一不寻常的事发生，都被广泛地喝彩，视为未来事情的一种神圣预兆。希腊语的“Askesis”，本来是用以表示健身运动的，那时候，变成了肉体的精神抑制。人们折磨自己，毁伤自己的肢体，饥饿自己，或用链子自缚于一处。有些人由于自己拷打或克制而死。在埃及沙漠地区，靠近马利奥提斯湖（Lake Mareotis），有一群人，包含犹太人与非犹太人，男人与女人，住在偏僻之处的墓穴内，避免性的关系，于安息日相会，共同祈祷，自称“Therapeutae”，意思是灵魂医治者。数百人相信，关于俄耳甫斯、赫尔墨斯、毕达哥拉斯及女预言家等人的著作，都是由于神的指示或感悟的。普拉彻尔（Per-achers）宣称，神的启示游行于诸城之间，显然是实行奇迹般的治疗。阿波诺泰卡斯的亚历山大（Alexander of Abonoteichus）训练一条蛇，把头藏在他的臂下，而在蛇尾装上一个半人的面具。他宣称，这蛇是埃斯库拉庇乌斯神来到世界上，为世界人预言。假头之内，置有芦笛，他将芦笛的音译给人听，因此发了一笔巨额横财。(www.xing528.com)

除那些骗子外，可能也有数以千计的异教忠诚传道者。早在3世纪，菲洛斯特拉托斯在他所著的《泰雅那的阿波罗尼乌斯之生活》（Life of Apollonius of Ty-ana）中，曾替那些传教士绘了一幅理想画像。这个阿波罗尼乌斯16岁即接受了毕达哥拉斯教兄弟会的严格教规，不得结婚、吃肉、饮酒，不剃胡须，保持5年沉默。他把祖传家产分赠亲戚，以一文莫名的僧侣身份浪游波斯、印度、埃及、西亚、希腊及意大利。他吸收贤士们、婆罗门僧侣及禁欲主义者的学问。他访过任何教派的寺院，也恳求祭司们放弃以动物为牺牲，崇拜太阳，接受其诸神，并告诉他们，在他们后面有一位不可知的最高的神。他的刻苦和虔诚的生活，使他的信徒们宣称，他是神的儿子，然而他自己只是简单地自称为阿波罗尼乌斯之子。相传他有过许多特别能力，如大门关闭着可以走过去，世界上任何语言都懂，赶走过邪神，使一个已死的女孩复活。但是，他是一个哲学家，而不是魔术师。他向神祷告说：“允许我，只有一点点，别无所求。”一位国王请他自择一种礼物，他答道：“干果和面包。”说到再生，他嘱咐他的信徒们不要伤生，不要吃肉。他告诫他们避免与人不和、诽谤、嫉妒及憎恨。他告诉他们：“如果我们是哲学家，我们不能恨所有世人。”菲洛斯特拉托斯说：“有时候，他讨论共产主义，并教人应该帮助别人。”后来他被控扰乱治安和妖术惑众，他自愿到罗马去，在多米提安皇帝之前答辩。他被关在牢里，又逃走了。他大约死于公元98年，享寿很高。他的门徒宣称，他死后曾向他们显现过，然后肉身上升天堂。

这些新信仰究竟具有什么优点，能使半个罗马、半个帝国接受吗？一部分是因其不分阶级、不分种族的特性；他们接受所有的民族，所有自由人，及所有奴隶，而漠视门户与财富的不平等，更使人得到慰藉。他们的寺庙做得很宽敞，以欢迎人民进来，正如奉祀神同样重要。西比里和伊希斯都是圣母，最知道人的痛苦，她也和数百万遗孀一样哀痛。她们能知道罗马诸神所罕知的事情——战败者的空虚心灵。人们渴望于回到母亲身边者多，依靠父亲者较少；遇到狂喜或极度痛苦的时候，总会自然出口叫一声妈。因此，男人和女人都能自伊希斯和西比里两神得到安慰和庇护。甚至在今天，地中海的崇拜者们，也是时常诉愿于圣母玛利亚的多，诉于天父及天父之子的少。人们常常复诵的可爱的祈祷词，所呼唤的也不是处女玛利亚，而是享儿子福的圣母玛利亚。

这些新信仰不但更深入人心，其悲欢交替的圣歌行列，也使人的想象及意识感到十分精彩动人。而其给人带来新勇气与新精神的神学仪式，又多诉之于人生常事。这些新宗教的祭司职，并非由那些偶尔披上僧衣的政客们担任，而是由各阶层的男女去做，先为见习修道士，渐渐地成为永久的教士。靠着他们的协助，有错误行为的灵的良知将会净化。有时候，身体为疾病所缠，也会由于一句感人的话或仪式，而恢复健康。至于举行祭礼的种种神秘，则象征着希望，甚至死亡都可以克服的希望。

人们渴望其家庭、其部族的光荣与生存，能够发扬光大而持久不衰，这个愿望曾经升华于一个国家，那是他们的创造，也是他自己的集合体。到那时候，旧部族的世系，已在新的和平变动中被融通了。新的帝国只是征服阶级的化身，却不属于无权势的大众平民。专制君主高高在上，打击参加者而合并市民于一国，于是便在底层产生个人主义，而感染及于全体大众。在饱尝臣服、贫穷、贡献或剥削的生活之后，对于个人不朽与无穷快乐的诺言，就是东方诸信仰的最后和无可抵抗的吸引力。也正是基督教的吸引力，基督教综合、吸收、并征服其他宗教。整个世界似乎正在协力同谋，为基督教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