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士丁尼法典：赋予弱者权力》

这位最杰出的罗马皇帝究竟是因为色情而取得王位，还是因为图拉真赏识他的才干而取得王位？我们可能永远无法获得答案。据卡修斯说：“他的受命系因图拉真死而无嗣，其寡妻普洛蒂娜与哈德良有染，故而代他谋取王位。”斯帕提阿努斯（Spartianus）常反复地说这个流传。普洛蒂娜和哈德良否定这种谣言，但是谣言不绝直到哈德良死亡，他为了消弭谣言，曾经重重赐赠其军队。

哈德良的祖先住在亚得里亚海岸的阿德里亚（Adria）镇，他的自传说后来他的祖先移居到西班牙，图拉真于公元52年生在西班牙的伊塔利卡（Italica），而哈德良也于公元76年出生在这里。他的父亲死于公元86年，哈德良就由图拉真和凯利乌斯·阿蒂阿努斯（Caelius Atianus）监护。凯利乌斯·阿蒂阿努斯为了培养他对希腊哲学的爱好，遂给他取别号为格拉埃库卢斯（Graeculus）。他也学习歌唱、音乐、医学、数学、绘画和雕刻，后来又涉猎多种艺术。图拉真召他到罗马（公元91年）并将侄女嫁给他（公元100年），照所遗留的胸像来看，萨宾娜（Vivia Sabina）甚为美貌，非常出众，但哈德良无法从她那里获得永久的快乐。也许他太爱犬马，经常带它们狩猎，犬马死了则修墓葬之。也可能他对妻子不忠实，她不曾生育，她虽常常陪他旅行，事实上他们是一辈子过着分居的生活。他虽然对她礼貌、周到、相敬如宾，但是却没给她爱情。当他的秘书苏埃托尼乌斯对她说话失礼时，他开除了秘书。

哈德良继位第一项决定是修正他叔父的帝国主义政策，他曾谏阻图拉真不要在征服达契亚之后立即远征安息（帕提亚），以免劳民伤财，胜利不能持久。可是图拉真的将领们求功心切，对他极端不满，现在他将镇守亚美尼亚、亚述、安息（帕提亚）和美索不达米亚的军团撤除，改亚美尼亚为保护国，划定幼发拉底（Euphrates）河为帝国东方疆界。他是效仿奥古斯都，扮演图拉真的恺撒，他尽量使用和平管理以巩固祖先用暴力所争得的国土。统率图拉真军队的将军们——帕尔马、塞尔苏斯、昆图斯、尼格里努斯（Nigrinus）——认为他的政策懦弱不智，他们认为休兵就只能自卫只能自卫，就等于自取灭亡。当哈德良率军驻守多瑙河时，元老院宣告4名将领阴谋颠覆政府事败，已由元老院处决。这事使罗马人大为震惊，因为这些将军没有经过审判。哈德良虽立即奔回罗马辩解他对此事毫无关系，可是谁能相信？他保证非由元老院授命他不会处死任何元老，他对人民赠送金钱加以收买，举办各种竞赛使其娱乐，免除欠税达9亿塞斯特斯，税册当众焚毁，以智慧、正义和平治国达20年，但不得民心如故。

早期写他传记的人说他高大、漂亮、卷发、满面胡须掩盖其天然缺陷，于是罗马蓄须之风大盛。他体格健壮并经常运动以保持活力，主要运动为狩猎，曾数度徒手搏狮而杀之。他的个性多变，很难形容，据说他严厉而快活，幽默而庄重，好色而不随便，冷酷而自由，苛刻而同情，大智若愚，变化多端。他有敏捷、无私、怀疑和洞察的心智，他尊重传统以免和时代脱节。他最推崇斯多葛派哲学并经常研读该派始祖爱比科蒂塔的著作，可是他任性玩乐又违反了该派的理论。他不信宗教但是迷信，他嘲笑神谕但是喜欢魔术问卜。他谦逊而顽固，时而残忍但多半仁慈，他这种矛盾的性格也许是为了适应情况。他探问病患，救助不幸，将现行救济扩及孤儿寡妇。他对艺术家、作家、哲学家都慷慨赞助，他对唱歌、跳舞、弹琴样样精通，绘画方面也很不错，但雕刻平平。他著有文法、自传、拉丁文、希腊诗，有庄重的，也有猥亵的。他喜欢希腊文学甚于拉丁文学，他喜欢老加图的朴实拉丁文，而不喜欢西塞罗的华丽拉丁文。在他的影响之下，作者们多模拟古体，他把领公俸的教师纳入一个大学，给以优厚待遇，为他们建一所堂皇的雅典博物馆，媲美亚历山大博物馆。他以召集学者、思想家，用难题刁难他们，嘲笑他们的矛盾和争执为乐。高卢的法沃里努斯在这项哲学聚会之中最为精明，他的朋友挖苦他的辩论竟然输给哈德良，他说道：“任何一个指挥10万大军的人必定是对的。”(www.xing528.com)

除了这些广泛的知识兴趣之外，他有实用的头脑。他取法多米提安使用自由人担任幕僚工作，起用确实有能力的商人为官，再由他们和元老及大法官组成委员会，在定期会议中共商国策。他又指派一位财政顾问，负责侦察税款的贪污，结果使国家税收大增。他本人跟拿破仑一样，监督政府各部门，对他们的业务知之甚稔，而使那些主管们大为惊奇。斯巴蒂亚努斯（Spartianus）说：“他的记忆真了不起，他能在同时写、述、听，兼和人们交谈。”——这种传说不无可疑。在他的苦心和官吏们的辅佐之下，帝国之治可谓空前绝后。这种太平盛世也就是官僚政治的勃兴，也更使皇帝趋向君主专政。哈德良尽量遵守和元老院合作的规矩，不过他所任命的官吏和他们的命令已得寸进尺地侵犯到元老院的主权。所谓当局者迷，他也未能料到这些众多而多能的官吏有一天会使纳税人负担不起。反之，他认为在他的政府之内，任何有能力的人都有机会出头，都能打破阶级脱颖而出。

像他那种清楚而有条理的头脑，对于那些年久累积、含混、相互抵触的法律当然不满。所以指派尤里安将以往副执政官们的法令加以整理，并希望进一步编成统一法典，是为《查士丁尼法典》的基础。哈德良无论在罗马或出游时，他都代表最高法院，并被称为公平多学的法官，只要法律条文许可，他总是宽大为怀。他颁布许多命令，大部是帮助弱者对抗强者，奴隶对抗主人，小农对抗大户，佃户对抗地主，消费者对抗零售商、批发商和中间人的欺骗。他不收受长辈们或不认识人的馈赠，并下令从宽处理对基督教徒的指控。他以身作则让地主将土地租给佃户种植果树，在结果之前免其租金。他不是急进的改革者，不过是在人性范围内和天赋不平的情形下，尽量为大众寻求幸福而已。他保留旧有的东西，但是随时间需要也会注入些新的内容。他有一次对事务感觉厌倦，正好有位妇女前来请愿，他拒绝说“没有时间召见”，女人哭着说：“那就请你不必为王了。”他就听取了她的诉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