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拉真皇帝：稳健统治，奉献帝国

图拉真是正在率军戍守科隆时奉召继位的，可是他没有立即放下戍边职责，而是延迟将近两年才返回罗马。他出生在西班牙一个定居甚久的意大利家庭，他和哈德良皇帝统治时代，在罗马统治下的西班牙取得了政治上的领导权，正如塞涅卡、卢卡和马提雅尔等获得文学上的领导者一样。他是众将军中的第一位以他属地出生的特性和教育，使那些罗马本籍将军们恢复了他们久已失去的朝气。属地人民称帝而未遭到反对，这是罗马史上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但是图拉真从未就此改变他的将军之风，他坐的是军车，仪表威严，面貌虽不出众，但是非常健壮、高大。他常参加徒步行军，全副武装和军士们一同跋山涉水。他的勇气表现了斯多葛派生死无所谓的精神，有人告诉他说利西尼乌斯·苏拉要阴谋背叛他，他就到苏拉家里去吃饭，对于所招待的食物毫不怀疑地随便食用，并请苏拉的理发师给他刮胡子。他不是一个真正的哲学家，他常把狄奥带在身边听他讲解哲学，可是他承认对狄奥所谈的一无所知——这是哲学的缺憾。他的思想敏锐清楚，从不讲废话。他自负但不摆架子。他不利用职权，常和朋友共饮食共狩猎，偶尔也不能免俗和朋友搞同性恋。他不与其他女人做爱，免除其妻普洛蒂娜（Plotina）的困扰。这一点，罗马人认为是值得赞扬的。

他到罗马时42岁，那种淳朴、亲切、谦虚马上就征服了饱尝暴政的人民。元老院推举小普林尼致欢迎颂词，同时，狄奥当着他的面，发表了斯多葛学派对皇室职责的意见。普林尼和狄奥都指出皇帝并非国家主人而是第一号公仆，皇帝原是元老院代替人民选出的行政代表，普林尼说“指挥众人之人须由众人选出”，这一切他都恭聆其详。

这种贤明的开始在历史上并不新鲜。最使罗马惊奇的是图拉真尽量来满足他们的希望，他把几所前任皇帝每年只使用几个星期的别墅都给部下。普林尼说“除非他朋友也有的东西，他不以任何东西为私有”，他的生活过的和韦斯巴芗一样淳朴。一切重大问题他都请教元老院，因为他发现：只要不用过激言语，就能获得绝对权力。元老院欢迎他的统治，只要他遵守维持他们威信和尊严的体制。元老院跟其他人一样，为了享受自由而极渴望安全。他们很高兴，发现图拉真属于保守派，他绝不会剥夺富人的财产来安抚穷人。

图拉真是位能干、精力充沛的行政首长，是位稳健的理财家和公正的法官。《查士丁尼法典》中“宁可宽纵罪人而不错罚无辜”就是他的原则，由于周密地监督开支（加上征服所获），他完成广大的公共工程不但不加税，反而减税。他公布政府的收支预算以接受审查与批评。他视元老们为伙伴，要求他们和他一样诚惶诚恐地忠于职责。贵族们担任了官职，他们玩乐而不忘工作。由图拉真和他们往来的信件中，可以看到在他的英明领导之下贵族们卖力的情形。许多东方城市因理财无方而濒临破产，图拉真就派像普林尼一样的监护人加以协助，加以牵制。这项处置虽然削弱了城市的独立和自治，但是这种措施是无可避免的。否则，地方政府由于浪费与无能一定会自寻绝路的。

图拉真好大喜功，是个纯粹的帝国主义者。他认为秩序重于和平。他到罗马尚不满一年就去征讨达契亚，其面积约有1940年的罗马尼亚那样大，它像一只手掌伸入日耳曼腹地。图拉真预见到将来和日耳曼斗争时达契亚的军事价值，如能兼并它，罗马便可控制沿萨维（Save）到多瑙河然后到拜占庭的一条通路——也即通往东方的要道。此外，达契亚又富有金矿，在一项完美的策划和神速的行动之下，他率军直趋达契亚的首都萨米泽格图萨（Sarmizegetusa），而迫使它降顺。从一个罗马雕塑家所留下来令人有深刻印象的塑像看来，达契亚国王德塞巴卢斯（Decebalus）的面貌高贵坚强。图拉真授他为属国之王而返回罗马（102年）。德塞巴卢斯不久背信再谋独立，图拉真又率军返回（105年）再攻。当时横跨多瑙河的桥，其建筑技巧在工程上堪称奇迹。国王战死，图拉真留下强大驻军镇守，掳获了1万名战俘，然后返回罗马庆祝凯旋。展开为期123天的各项活动。之后，达契亚成为罗马属地，罗马人移民到那里互通婚姻，搅乱了纯正的拉丁语言。川索凡尼亚（Transylvania）地区的金矿派由地方收税官掌管，不久即把战费收回。图拉真从达契亚取走百万磅白银和50万磅黄金，以酬劳军队的辛苦——替罗马赢得了最后一次为数可观的战利品。

当时约有30万市民请求赏赐，皇帝就用这项战利品赏赐他们。每人约得650第纳尔（约值260美元），余者足够遣散军队，举办庞大的公共事业，补助政府开支和美化城市，焕然景象是奥古斯都以来仅见的。他一方面修整水道，另一方面开辟水道，至今犹存。开辟奥斯蒂亚大港口，挖凿运河以连接台伯河和克劳狄乌斯港口。扩建旧路、修筑通过蓬蒂内沼泽的新路，设立贝尼文图姆（Beneven-tum）到布伦迪西姆间的转运站，重新开放克劳狄乌斯隧道、疏浚森图姆塞拉埃（Centumcellae）及安科纳（Ancona）港口的淤泥，开辟拉韦那水道系统，以及在维罗纳建立圆形竞技场。(www.xing528.com)

不过，他并不主张都市内的建筑争奇斗胜，而鼓励使用余钱来改善贫民的环境。凡遭受地震、火灾或风灾者，他立即救济，他要求元老们投1/3的资金来改良农业，后来发觉这种办法造成地主垄断，遂将资金以低利贷给小户用以改良土地和修建房屋。为了奖励生育而扩大生育补助，农民可办利息5厘的质押贷款（普通利率之半），再由地方慈善机构将利息分配给贫民，扶养一子者每月可得16塞斯特斯（折合1.6美元），抚养一女者得12塞斯特斯。数目似乎不大，不过当时每月有16到20塞斯特斯就够农家抚养一个孩子。除补助其父母之外，小孩本人还可领取赈谷。哈德良和安东尼又将补助办法推广，并有私人解囊捐助，例如普林尼每年捐3万塞斯特斯给科莫地方的儿童，凯利娅·马克里娜（Caelia Macrina）遗留百万塞斯特斯给西班牙塔拉西纳（Tarracina）地区的儿童。

图拉真和奥古斯都一样，对意大利与属地之间则偏袒意大利，对罗马与意大利之间则偏袒罗马。他对阿波罗多努斯的建筑天才加以充分利用（新路、水道和多瑙河桥的设计人），他受命清除整排的房屋，将奎里奈（罗马七山之一）山铲平130英尺，加上邻近土地，造了一个大会堂，其面积超过以前所有会堂的总和。周围的建筑庄严宏伟，可作为世界上最富强国家的首府。进入图拉真大会堂必先经过图拉真凯旋门；会堂内部长370英尺，宽354英尺，地面铺着磨光石，四周环绕着高墙与回廊；东西两壁是多里斯式的锯形柱廊，会堂的最中心，矗立着巴西利卡乌尔皮亚（Basilica Ulpia）宫（以图拉真的宗教命名），作为政府商业与财政机关；其外部饰以50根独立巨石柱，地面铺了大理石，本厅围绕着花岗石的柱廊。屋顶、横梁漆上青铜色。凯旋门会堂北端建有两座图书馆，一座陈列拉丁文作品，另一座是希腊作品。图书馆之间为大天柱，后面是图拉真的圣庙，会堂工程惊为世界建筑的杰作。

这些仍然屹立的圆柱，首先应归功于运输上的成就，那是由18块立方体大理石加上而成，每块重约50吨，用船由帕罗斯岛运来，到奥斯蒂亚再装上驳船，由人力逆流拖拉，然后滚转上岸送到现场，各石块又平分为32块，8块作柱基，基中三面饰以雕刻，另一面通到一个185级的大理石螺旋形楼梯。柱干由21条石块筑成，直径12英尺、高97英尺，顶上是图拉真的塑像，手持地球仪。石条在未装好之前先刻以浮雕，描写征服达契亚的经过。这些浮雕可说是集弗拉维安写实主义和古式雕刻之大成，它们不讲求希腊雕刻的静态美或理想风格，而是着重描写实际人物或战争场面，使人看了有逼真之感，就像高乃依、拉辛之后的巴尔扎克（Balzac）和左拉（Zola）的表现一样。在124个连环画面里，有2 000个人物：我们看到了征服达契亚的经过；罗马军队全副武装由基地出发；由浮桥渡过多瑙河，进入敌国扎营；弓、矢、戈、矛、镰刀、石头横飞；一个村庄陷入火海，其妇孺跪向图拉真哀求；达契亚妇女拷问罗马战俘；兵士们向皇帝献上首级；达契亚医生救治伤患；达契亚的王侯相继吞药自尽；达契亚的国王首级被献给图拉真；被掳男女老幼排成大队驱入异乡罗马为奴等等。这些艺术家和他们的雇用者并非是排外好战主义者。他们表示了图拉真的宽大，也暗示一个民族为争取自由所表现的英勇事迹——画面上最漂亮的人物是达契亚国王。这是一种奇异的史料，由于过分密集，而无法达成其充分的效果。有些图案显得十分粗糙，令人怀疑其雕刻是否出自一名达契亚战士之手。因此，重叠法最早替代了透视法。其全部的格局，正像菲迪亚斯的著名雕刻，只为一些好吹毛求疵的人所蔑视，但它和古典静态的风格却有偏差，后者从未表现出罗马人性格中超人的活力。它所采用的“连续法”——即是每一情景均渐次混入次一情景中——是承袭了圣提图斯拱门的作风，而带进了中世纪的浮雕。虽也有其缺点，但其连环故事的雕刻法从奥勒留时代罗马的圆柱及阿勒德维斯（Areadvis）时代君士坦丁堡的圆柱，到拿破仑时代，巴黎“凡都姆广场”上的柱石都一再模仿。

图拉真由完成多米提安的公共浴室而实现了他的建筑计划，但是6年的和平使他厌烦，行政工作不能激发他的潜力，蛰居宫中毫无生趣。安东尼想从事恺撒的计划可是他失败了，自己何以不能继续？何以不把安息（帕提亚）问题作一劳永逸的解决？何以不在东方建立战略防线？何以不夺取经亚美尼亚和安息（帕提亚）到中亚细亚、波斯湾和印度的通商要道？

仔细安排之后他又率军出征（公元113年），一年之后征服亚美尼亚，再一年进兵美索不达米亚，夺得斯泰封（Ctesiphon）而到达印度洋——他是一位空前绝后面临大海的罗马将军，国人的地理知识与他的胜利并进，元老院几乎不停地收到他攻城略地的消息：博斯普鲁斯海峡、科尔喀斯（Colchis）、亚得里亚海、伊比利亚、亚细亚、阿尔巴尼亚（Albania）、奥瑟洪（Osrhoene）、美塞尼亚、美狄亚、亚述（Assyria）、山地阿拉伯（Arabia Petraea），最后终于征服了安息（帕提亚）。安息（帕提亚）、亚美尼亚、亚述和美索不达米亚都被划为罗马属地。这位新亚历山大封王赠爵乐极得意。立在红海之滨，他已有英雄迟暮之感，他叹息年迈不能进军印度河，但是很自慰于建立了红海兵舰，以控制通往印度的交通和商业。最后，他只得在战略要点留下守军，不得已地返回罗马了。

他和安东尼都犯了推进太快、深入敌境太远的毛病，而忽略了巩固他所征服之地，所以行抵安条克就接获情报，他所废革的安息（帕提亚）王奥罗伊斯（Oeroes），又募集军队攻克美索不达米亚的中部；各新属地都发生叛乱；美索不达米亚、埃及和昔兰尼的犹太人在暴动；利比亚、毛里塔尼亚和不列颠也发生不满的信号。老将军本想再赴沙场，怎奈躯体已不由己，他的东征西战已使心力交瘁，加上水肿和中风，一切雄心都在瘫痪的身躯里消失。他黯然神伤、无可奈何地派了马库斯·图尔巴（Marcus Turba）去敉平非洲犹太人的叛乱，派他的侄儿哈德良继续统率驻在叙利亚的罗马大军。他自己则由担架送到西里西亚海岸以便乘船回罗马，元老院已经为他准备奥古斯都以来最盛大的凯旋庆祝。不幸他途中死在塞利努斯（Selinus），时在117年，享年64岁，在位19年。骨灰送回首都，长眠在他自己所指定的墓地大天柱下。